若只论“生,长,壮,老,已”,只为道术“法地”之说,不足以论阳明(儒学)也,也不足以论道家。
道家有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法地即是指,法“生,长,壮,老,已”之地道(换言之物之气性),而法天则是指法“均平”之理念(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法道则指法“无为法”,法自然则指法“无为而有为”。
儒学有论,生生不息。所谓“生,长,壮,老,已”只为第一个“生”,即气(具有一定精神意义的气)之生,表现为一个过程““生,长,壮,老,已””,所谓气之大化流行,此为第一个境界。此“生”之后还有第二个“生”,此意为以心合道或以心循理也,通俗言之,人之生存(生活)要符合天道(气之大化流行)之规律也,与天道(第一个“生”)为一,合一为善,不合一为不善,善恶由以生之,此为第二个境界,汉代儒生多于此发论。宋儒之发论则与汉儒不同,乃由于隋唐佛学之兴,所谓“生,长,壮,老,已”之气性惟有空性或空理也,换言之,一切“山河大地”都已崩塌了,汉儒之论难以应付佛学观空之论,佛学一破无余,以心合道不成善恶,善恶即无,何谈仁道?宋儒于此危难之际,扭转乾坤,见诸人道挺立,是圣道即天道,如此站立脚跟,山河明丽大地重光。汉儒有谓:“观乎天地,则见圣人”,宋儒则说“观乎圣人,则见天地”,此中转变,宋儒与汉儒立论不同,不在于(符)合道、(遵)循理,而在于人【能】(符)合道、(遵)循理,所谓“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换言之,人之“能”合道循理即善恶之别也,此所谓“不息”,意即人道之能(大能、能力、功能等等)天道方现其不息,不立人道即无所谓天道,此生生不息之第三个境界也。
于此第三个境界之上(换言之此为下限)又有第四个境界,借“能所”格局论之,建立有性宗、理宗、心宗,或还可以加一个气宗(性宗、心宗之名,乃明儒本有论之),“能”有性、心之别,“所”有理、气之分。
于此,论心宗。心宗认为,诚谓人能为上,然“所”(能所之所,在这里指所要符合遵循的天道、气之大化流行)即杳渺,不足以成修身之业,人能之大于心可见(能之能、明觉之明觉、主宰之主宰,即是心,王龙溪谓之为“几”,有无之间、发而未发,当机立断,能为之者,即是“几”),心自有性(心、意、知、物之纵横伸缩,人之心意知物亦是天之心意知物,于此已不只见“生,长,壮,老,已”、“善恶”,此只为心、意、知、物之横,而纵则有天命、天心、神帝、圣人、是非、好恶、戒惧),性自有所,即所谓心即性即理即物(气),一以贯之,一并打穿。即此人能尽心致性,通俗言之,人能安气之化(生,长,壮,老,已,不像佛家要在此发出离心)、区分善恶、好恶从心、戒惧有改,此即阳明心学所谓天理、所谓至善。
就此而言,所谓善恶之变,只是内容之变,而其形式未变(即心意知物的纵横格局),而其形式不变,又能成就内容不变(与儒家而言即圣贤与外王),善恶之道,一体之仁,此中吊诡,默而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