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离开
狄墨遥望着那棵诡异的树,深黑色的树干和枝桠上生长着血红色的叶片和蔓藤,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蔓藤都被淡蓝色的冥火包裹。散发出淡淡的雾气,笼罩住整个森林。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那棵树的树冠中窜出,借着树枝的弹力高高的跳起,是一只狃拉,只不过颜色是比他的同类更深的黑色。
黑色的狃拉在空中轻巧的翻了一个跟头落在狄墨面前,在双脚落地的那一瞬变成了一个人类的少年。
那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有些破旧而又不太合身的黑色风衣,身材瘦削却不单薄。深黑色的短发,右眼的颜色是清澈透亮的蓝紫色,而左眼却似乎受过什么伤,用一条绷带缠住,绷带上还可以隐约看到点点的血迹。
“狄墨叔叔。”黑发少年看到狄墨低声问候道,随即抬头看向了刚好在头顶的太阳:“虽然看不太清,但是,这个时候,应该说的是……‘午安’对吗?”
狄墨看着他迷茫却又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朽,不过这些等下再说,我们先离这远些,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受它的影响的。”说完,狄墨抬头看了看燃烧着蓝色冥火的树,抖了下紫色风衣的下摆,变成了一只鬼斯的样子,飞快的向远处飘去。
朽回头看看那棵他居住着的树,蓝紫色的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在狄墨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之前,脚下用力,跳上最近的一棵树的树枝,重新化黑色成狃拉的样子,在各个树枝间跳跃着跟在狄墨的后面。
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狄墨看着紧跟在他身后的朽如此想到。
狄墨曾经是殿元大陆上某个贵族的仆从,但是在五年前,他因为偷走了主人家的一件东西而别主人追杀。
他为了躲避主人的追捕而逃到了这殿元大陆最大也是最危险的鬼雾森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命不该绝,他非但没有在森林中死去,反而发现了这颗传说中连同冥界与人间的冥火鬼树,遇到了鬼树上的朽。
当时差不多也是这么个季节吧,初春,森林中其他的树木刚刚长出新芽。但是那棵鬼树却茂密异乎寻常,叶片上的蓝色冥火聚集在一起让鬼树远远看起来像是一柄冒着蓝火的巨大火炬。
朽坐在树下,干净的白色绷带缠着左眼,穿着很不合身的白色棉布衫,大概是因为一直一个呆在这里的原因,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带着冥火的鲜红色叶片掉落在他的头上,但他却浑然不觉,依然好奇的看着狄墨,蓝紫色的眼睛清澈而澄净,看不到一丝的怀疑与戒备。
相比与朽的淡然……或者说无知。狄墨所感到的更多是震惊。
冥火,传说中可以烧灼灵魂的火焰。在刚看到那蓝色的火光的时候狄墨就已经感觉到了灵魂被热浪袭击的痛苦,虽然这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拥有幽灵属性的狄墨本身对冥火的抵御力就很弱。但是就算这样也没有听说过有人可以毫无顾忌的让冥火落到身体上……
狄墨在鬼雾森林中定居了下来,当然,是在冥火的伤害相对小的地方。
他没有办法长时间的在冥火周围徘徊,朽又固执的不肯离开鬼树过远的地方,所以两人共同在这个森林中生活了五年,却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狄墨大概每个月去找朽一次,教他一些在他那个年纪应该会的词汇和常识。
生活平淡而并不乏味,如同没有风时的水面……
“朽,你想到外面吗?”狄墨如此问道。
“外面?”朽看着狄墨,眼神迷茫,随后又低头看向了地面。这里的雾气比森林中央小了很多,有光刺破雾气,透过茂密的叶片缝隙,散落在地上,碎成一块块的光斑。
朽蹲下身子,小心的用手指触碰那一块块难得一见的光芒,破旧的风衣被身体的动作拉扯而发出细微的响声。
“外面……就是有很多光的地方吗?”微微抬头,不知道是在和狄墨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狄墨点点头:“是的,有兴趣吗?”
“有,”朽站起身,盯着指尖的泥土,很干脆的回答:“而且,他似乎已经不需要我了。”
狄墨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谁?”
“我的家人。”朽把视线从指尖的褐色泥土上转开,看向了远处有些虚渺的蓝火,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准确,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我的监护人?这次应该没错了吧……”
“是吗?”狄墨没有太在意,只是把朽的这句话当做了小孩子由于过度空虚而产生的幻想。
“叔叔也一起走吗?”朽用仅剩的一只右眼看向狄墨。
“不,”狄墨宠溺的揉了揉他黑色的碎发:“我和你不一样,对于我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这里,而不是离开。”
“如果你出去还是会被他们抓走吗?”朽突然想到了狄墨以前说过的话。
“嗯,我很了解主人的性格,“狄墨苦笑了一声:”即使过了五年,他也绝对不会停止对我的追捕,更何况我偷走的是‘那个’东西……”看到朽有些疑惑的眼神他有笑了笑:“不说这些了,朽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大概,很快吧?”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再呆着他的身边会不舒服。”
“不舒服?难道你也开始被冥火所影响了吗?”狄墨皱了皱眉,但是随即又释然的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你也要离开这里了不是吗?”
朽“嗯。”了一声,突然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着黏在上面的红褐色泥土,片刻后又看着已经干净了的手指喃喃自语:“还是尝不到,光到底会是什么味道的……”
“又这样,”狄墨像教训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拍了下朽的手:“很脏的。”
“很脏?”他迷茫的看向了狄墨:“光很脏吗?”
“不是,”狄墨突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朽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让你离开?”狄墨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诶?”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是的,确实忘记了,对不起……哪么,叔叔为什么突然想要让我离开?”
“因为这个,”狄墨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匣子:“如果你出去之后一定要找一个优秀且值得信任的封印师将它销毁。”
“这是什么?”朽把哪个匣子发在手中把玩,银色的金属匣子上雕刻着繁复的金属花纹,一看就给人一种很古旧的感觉。
“当年我从主人家偷走的东西,”狄墨不自然的笑了笑:“至于是什么……这里面,装着一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