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引葶见画被坤宁宫收下，心下欢喜，又想将正在读的游记绘作一卷卷画呈送坤宁，以娱皇后。故常会课后留下练习，还常常去翻阅县志等佐证游记景色，亦托请归家伴读代为在宫外寻找有关书籍画册，也常会来往坤宁托请葭官呈送，此举被同殿女官钰年所见，钰年提醒葭官不要轻听轻信，什么都敢揽着帮忙，最好先问过皇后的意见，葭官沉吟未当场表态。事后葭官心觉钰年所说有理，亦觉引葶应当有所成长，便婉拒继续代为呈画。引葶闻之虽然失落，却也没有强人所难。

1.白禅钰年
【葭官近日里总爱作衔枝的青鸟。】
【我在坤宁的殿阁里总能瞧见一卷卷丹青，我偶然得知那是葶公主的手笔，可自此后源源不断，像是流水绵延不息。葭官的心很好，总是不忍拒绝，可我等终是女侍，得想着主子娘娘的思虑。我也作一回良善者，是想旁敲侧击，请她不必如此’勤劳‘】
【今日我是刻意候在耳房外的那条小径上的，下值后她须得穿行此间，方能回阁歇息。我不算突兀，因着垂落的紫藤予以我一方屏障，我佯装看花，直至遇见了她】

拎包报道

【雨后春燕呢喃，在红墙绿瓦下低语倾诉着昭节人间事，内廷之大，却不知她们的屋巢搭在哪处屋檐下，可会被不识趣的内官撑杆敲落。至庑下，望梅和鱼清挽着手出来，说上内务府给小皇子选小竹车，我摆摆手说声不去，接着朝里走，紫藤花的影子下头，正见一抹倩影，蹑足至她身侧，盈盈笑着招呼】小钰，你原在这儿呢
【见她并未被自己吓到，心里有些小小乏味，却很快过去，同她说着方才的事儿】针线上的宫女送来些衣料，请娘娘选了给小阿哥裁夏衣，尽是料子熨帖、颜色清爽，纹样又喜兴的。娘娘还说你搭衣裳素来有主意，见识又广，回头叫柔婉你来掌掌眼呢……
【小钰女官脾性清婉，虽不似小坠露般，一敲脑袋叫一声姐姐，自她入侍坤宁，相处得亦很融洽。见她见上一粒紫尘，原是一片飘落的花瓣，努了努嘴。此刻，我全然不知，高端的猎手总以猎物的方式出现，傻乎乎地打趣道】柔婉怎么不去廊下吃些引子乘凉？莫不是晓得葭官下差了正口干舌燥，特特等我的吧……

3.白禅钰年
【春日里的藤花开得最好，曳曳于风中的淡紫绝不妖艳，也不必同那桃花玉兰一争高下。只是日复一日地垂落红檐，无论嫔御帝姝、黄门宫娥，每临此处总须得抬眸望上一眼，她被那么多人‘敬仰’，想来应是得意洋洋的。】
【我就在那片墨檐下，紫藤落了满地窸窣的碎影，我在等葭官时有些无趣，绣履便去追逐那些顽皮的花点。直至她裹挟着浅淡的香蔼而来，我今时的‘使命’才算开始。她的话儿说得如流水般顺畅，还有那笑靥，羲和总是偏爱，着意予她十二分的灿烂】
“给小皇子的物什，自然要精挑细选。我眼下无事，一会儿便陪你去选。”
【是顾左右而言他，大抵是不曾成竹在膺，只恐一番劝诫尚了她赤忱之心。我缄默着听她说，就像听着鸟儿歌唱，直至那声问询入耳，我好似才如梦初醒】
“何时等能乘凉，却不能错过你。”【挽过她藕臂便去偏隅，我压着声儿说】“我有要事，外头或有‘梁上君子’，还是进来说得好。”

【昔日娘亲还能做针线时，镇上的王婆子每半旬便来取一回东西，有时是老人家用的抹额棉靴，有时是替新嫁娘做的荷包扇套，有时是婴孩的虎头帽子、团花袄。照王婆子的生意经来讲，小孩子的钱是最好挣的。的确，往年苏姐姐他们奉上成山的好料子来请娘娘挑选，主子也只略过眼而已，而今则是慈母心肠，精挑细选。其实，不只是娘娘有心，面对摇车里那个软软白白的小团子，连陈宫人都忍不住对他偏爱】
【话犹未尽，话由未止，被她圈着手臂，两人挽手进了耳房。起先因梁上君子的戏言发笑，而见伊人月眉熨平、颇为严肃，我的笑意也渐淡了。急性子的人最怕被卖关子，不过须臾，已夸张地浮想到百十种可能，眼睛睁得圆圆如杏】什么事情，如此神秘

5.白禅钰年
【尚在府邸的小白禅彼时也是那般天真与良善，总捧过一颗真心去，以为天地万物都纯粹如白雪。直至侍入宫闱，眼见琉璃珠玉的光辉下那些黯淡又刺眼的诡计，才知道原来人心鬼蜮最为可怖。那些揣度太害人，便只好谨小慎微些：实则我很痛恨自己的所谓‘懦弱’，并热烈回想着过去的岁月。只是坤极的那位主子实在太温柔，我不舍得离去，也只好甘愿如履薄冰了】
【我挽着她藕臂，还是过往的亲昵，可柳叶眉却不曾舒展成柔软的枝条，却攒在一块儿，像是未放的花苞。入了耳房，阖了牗窗，我适才说】
“我晓得你心好，公主说要送画，你便送到娘娘跟前去。只是一两回也罢，若是多了，总是要有非议的，况且——”
【且顿，斟茶两盅，又望琥珀双眸】“娘娘愿不愿意瞧，我们还不晓得呢。葭官，你可是坤宁的女史呀！”

【既不是小钰吃了委屈、受了欺负，心里先是大石落地，听她一番规劝之言，不似老嬷嬷般絮叨强硬，条分缕析地说着道理，也肯耐下性子沉吟】原来是为了送画的事
【小葶公主丹青佳妙，笔下画卷情境生动，真可称无声之诗。以我白丁俗客的见识来看，印满前人藏章的名家古画固然高文雅墨、源远流长，而五典三坟之外，今人也有今人的声音。何况公主诚心奉献，是对中宫娘娘一片孝心，这是那些不能见面、不能闻声的顾赵米吴未能给予的真挚】
这事儿原不是令宪公主吩咐我，是葭官见她面嫩，才主动帮她的。况且我听闻公主为此事花了许多心思，不像临时起意，这份静气踏实也实难得
【然而，为主分忧与擅专代行之间，不过一线之差，我与小钰皆是坤宁宫侍臣，荣辱同共，故此可以坦率言事。她既特意提醒，如此为我着想，我自当报之以琼琚】葭官知道轻重，这事儿我会再思量思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