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出五年前拍摄的照片，还有五年前，在那每一天每一天里自己听的音乐，随后不可避免的结论是五年已经足够漫长，让我对自己感到陌生，同时是一种确实的名叫“老去”的形态，像迎面而来的壮决的风那样，呼吸困难的现在。
       事实上，我已经回忆不起当时自己听的什么音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五年前的自己还会时不时爆出两三颗季节性的青春痘。
       看来所谓印象深刻，大概也不过因为冲淡它的时间还不够久远。
    
    
       只是当自己终于重新打开《年华是无效信》的文本档案，起初抱定了一字一句也不打算更改的念头，经过深思熟虑后仍然被推翻了。我知道《年华是无效信》中必然存在“瑕疵”和“纰漏”的部分，而我所需要做的是筛选哪些属于应当保留的瑕疵，哪些属于应当删除的纰漏。毕竟当初一口气写下的十四章，中间必然存在并不能够得到体谅的错误之处。
       以及，我鼓起勇气重新看看五年之前，那个一无是处却又澎湃的自己。也正是到了此刻，什么语言都能枯竭下来，我对她终究奉献不出只言片语。我对于宁遥——再读一次后我甚至希望她应当放弃一部分真实，她过分真实得让我自己心虚。
       好像是，我想起读过的长诗中所描写的人，经历了长长的神幻般的海上冒险，海水泡满了星星，如同乳汁，“我自由荡漾，冒着烟，让紫雾导航”“我奔驰，满身披着电光的月牙”......一段传奇而浩荡的旅程上，“我”最后却“只想望欧洲的水”“我只想望马路上黑而冷的小水潭，到傍晚，一个满心悲伤的小孩蹲在水边，放一只脆弱得像蝴蝶般的小船。”
       我也同样，怀念那像蝴蝶般的小船。
    
    
       在《年华是无效信》完稿后的五年，也许自己并没有想象中走得遥远，可哪怕是很近的距离，大概也终究是很难重返的故土。我所能做的，或许只是眺望它在湖面那头，若隐若现于朝雾中的桅杆。然后回过头，收拾自己身上在昨天一夜后沾上的草垫的碎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