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前,额涅便嘱咐我道,有一种明智是守拙,如今想来,和教习姐姐说的是一个道理。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诗情反而要被愁绪所困,为之牵连,的确是本末倒置了。
( 她仿佛沉吟在一桩近乡情怯的情绪中。日头的光,明亮得惘然,笼束在陈教习微微颦起的眉间,像一朵金光烁烁的花钿,也仿佛一只透明的蝉蜕。有极远的故事和印象逼近了,几乎要冲出束缚,又很快地困顿下去,刚要浮出水面,又悻悻停住了。缓缓地,从枝头又落下一朵桂花,小巧玲珑的四个瓣,志气却很清远,誓要吐香,我当下不知这是另一个我的写照,仍在为同样渺小的、微不足道的芸角们感怀。先为陈教习坦诚的「目不识丁」庆幸,悄悄松一口气,心中只想:或许可以胡乱编撰几句,草草应付了事。然而又随她低头,看纸上几行字,一个「葭」字,指点明津般,成了一个焦点;它既身在其中,又仿佛在远处,被其他情深不寿的字眼包抄、审视。)
说来也巧——( 我与她指向另一句,如递交名帖的投诚,“烟轻虢国颦歌黛,露重长门敛泪衿”,本可以就此遮掩过去的一句诗,我还是选择念给她听,「露」字仿佛是投诚递交的名帖。)我的名讳也在这首集句里。不过,我更爱用另一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葭官姐姐——
( 不动声色地更替了称谓,我竟也成了「溯流而上」的人。轻轻垂下眼,两手压在身前,很慎重地与她行一礼。傍午的光线,如下一场婆娑的雨,空气里的光尘就此被洗涤、沉淀,视野变得干净,也更加凌冽,至此开阔起来。我甚至能瞧清她鞋尖上绣的一只白蝶,针脚细密,生动极了。)访露有一事相求,还请姐姐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