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路过的旅者而已。”
“想要在这里停歇，你需要付出点什么。”
“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一定是财物，但你最好赶在太阳消失以前想好。我想，你应该听说过那些生活在黑暗里的鬼魂吧。在群兽归巢之后，每走一步，都可能成为他们的傀儡。”
“或许您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嗯，不太合常规，但也不是不行。但愿它能有趣点，这个地方已经好久没有新故事了。”
“在遥远的海的那头，有一个富裕繁荣的国家——”
“——原谅我，不过什么是海？”
“您可以将其想象成一个更加广阔、更加湛蓝，所孕育的浪花更加活泼好动的湖泊。总而言之，那是一个美丽的国度，阳光明媚，温暖宜人。当地的人们也诚实善良，热情好客。”
“有一天，这个国家的国王想要为他那可爱动人的女儿找一位可靠的丈夫。这位受到民众爱戴的公主，有着众多的追求者。他们之中有富甲一方的商人，有邻国的王子，有英勇无畏的战士，有学识渊博的学者，还有从北方的森林而来的青年。国王决定给他们一项考验，若是谁最先通过，谁就能娶到他的女儿。”
“王国的首都有一棵比最高的灯塔还要坚固高挑的云杉，那是送给王室祖先的礼物。国王告诉所有追求者，他们要摘到树顶的杉果，并亲自将其送给藏在迷宫中的公主。‘只有兼具勇气和智慧的人，才能完成这个考验。‘国王这样说。”
“战士第一个尝试攀上云杉。可攀爬到一半，树的表皮突然变得无比光滑，使战士掉下了树，一连几次都是如此。战士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离开了王都。”
“真是奇怪，一个战士怎么会接受不了失败？战士的作用就是用自己的失败为后人铺路。”
“您的想法很有道理，但故事就是这样。”
“好吧，你接着讲。”
“富商吸取了战士的教训，并没有直接攀爬那棵云杉，而是在云杉旁搭建了一座木塔，试图让其最高的窗户直对树顶。但无论怎样调整结构，塔都会在快要高过云杉时倒塌。反复的尝试让富商发现这件事并不划算。他决定继续观望。”
“博览群书的学者曾经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这种神奇的树。书上记载着：在秋天，云杉上会凝结北方的雾；若是集结七位巫师将澄澈的湖水祝福，则四季的黄昏皆可凝固。但他并没有湖水，独自一人也无法完成仪式。不过万幸的是，来自北方的青年带来了北方的湖水，邻国王子的侍从中有许多的巫师。三人合力在黄昏登上了冰梯，但只在时限之前摘下了三个杉果。”
“被藏在迷宫里的公主对自己未来的丈夫十分好奇。她偷偷找来自己最机灵的侍卫，让他去带来有关那些追求者的信息。‘要论勇敢肯定是勇士，要论才学肯定是学者，要论财富肯定是富商，要论荣誉肯定是王子。’聪明的侍卫这样说，‘但若是说最适合殿下的，那么就是那位北方而来的青年。他的到来没有任何私心。’“
“第二天清晨，王子、学者与青年各带着杉果一起进入了迷宫。最先出来的是王子，但他并没有带出公主。他说：‘这是个骗局。迷宫里的所有路都通向起点。’“
“第二个出来的是学者。他说自己在迷宫中遇到了魅惑的女妖。‘她诱惑我与她签下契约，但我逃脱了。不过也错失了寻找公主的机会。’他在跟众人解释时满感遗憾。”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青年。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也空手而归时，他的身后走出了拿着杉果的公主。”
“理所当然的，国王为青年和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公主最亲近的侍女为她系上裙带，在金发上饰以鲜花。全国的民众都前来庆贺。在庆祝的队伍里，我遇见了我的妻子。年轻的她当时扶着街边楼上白色的栏杆，吟唱着悦耳的歌谣。她那天穿着纯白轻盈的长裙——谁也想不到这样美丽的她后来竟会那般勇敢能干——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这雾蒙蒙的地方，很难不让人想念我那可爱的女儿和温暖的家。请宽恕我的走题——”
“您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多莉。她是上帝给予我们的礼物。”
“您珍惜她就像酒鬼珍惜他的啤酒？”
“不如说就像我珍惜今天我给您讲故事的机会一样。”
“在今天这个故事的结尾——”
“公主和青年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
“一开始？”
“在八年平静的生活后，邻国的王子又来到了这个国家。但这次他带来了军队，在新任女王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为他提供金钱的是富商，为他建造云梯的是学者，为他冲锋陷阵的是勇者。”
“王国的军队奋勇抵抗，却仍因人们的背叛而节节败退。女王最信任的侍卫在为女王传递情报的路上被杀死，金发被染成血色。王都被攻破后，王子却怎么也找不到女王与她的丈夫，也就是公爵阁下，甚至连她最亲近的侍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说，他们看到公爵化为一只北方的巨鹰，将已经上吊而死的女王和失去双眼的侍女带去了远方。还有人猜测，他们只是提前逃走了，化装成平民躲在了民间。”
“邻国的王子吞并了这个国家，却也没得到他想要的权力。攻破王都三个月后，他突然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许多曾经参与过王都屠杀的士兵也陆续失踪。许多人都说这是无数的亡魂对他们的报应。”
“这是不尊重生命的人应得的，却也不是夺走他人生命的理由。
“先生，如果您还有意识的话，我想告诉您，如果还有人能从这里出去，我会托他去告慰您的妻子和女儿的。”
“所以早该消失的鬼魂，换一个视角的老故事是没办法让你进来的。”
枪栓拉起。
没有枪响，却传来人倒地的声音。
关闭的窗户上，映出没有眼睛的女孩和她肩上白羽黄冠的鹦鹉。
“明天下午会有两个外来人激怒麋鹿而死。”
“麻烦的外来人——话说我能罢工吗？”
“血脉赐予你与我沟通的能力，也赐予你保护的责任。”
“那天杀的当侍女的祖先还赐予了我一双没用的眼眶呢——搞不好我明天就自我了断。”
“你不会的。”
“是啊，不然的话你们也会诅咒我妹妹的眼睛。”
太阳早已消失了。
只有山中的村庄整晚灯火通明。
群山与森林投下更深邃的黑影，却空无一物。
——直到凄厉的尖叫划破这片寂静。
“路过的旅者而已。”
“想要在这里停歇，你需要付出点什么。”
“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一定是财物，但你最好赶在太阳消失以前想好。我想，你应该听说过那些生活在黑暗里的鬼魂吧。在群兽归巢之后，每走一步，都可能成为他们的傀儡。”
“或许您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嗯，不太合常规，但也不是不行。但愿它能有趣点，这个地方已经好久没有新故事了。”
“在遥远的海的那头，有一个富裕繁荣的国家——”
“——原谅我，不过什么是海？”
“您可以将其想象成一个更加广阔、更加湛蓝，所孕育的浪花更加活泼好动的湖泊。总而言之，那是一个美丽的国度，阳光明媚，温暖宜人。当地的人们也诚实善良，热情好客。”
“有一天，这个国家的国王想要为他那可爱动人的女儿找一位可靠的丈夫。这位受到民众爱戴的公主，有着众多的追求者。他们之中有富甲一方的商人，有邻国的王子，有英勇无畏的战士，有学识渊博的学者，还有从北方的森林而来的青年。国王决定给他们一项考验，若是谁最先通过，谁就能娶到他的女儿。”
“王国的首都有一棵比最高的灯塔还要坚固高挑的云杉，那是送给王室祖先的礼物。国王告诉所有追求者，他们要摘到树顶的杉果，并亲自将其送给藏在迷宫中的公主。‘只有兼具勇气和智慧的人，才能完成这个考验。‘国王这样说。”
“战士第一个尝试攀上云杉。可攀爬到一半，树的表皮突然变得无比光滑，使战士掉下了树，一连几次都是如此。战士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离开了王都。”
“真是奇怪，一个战士怎么会接受不了失败？战士的作用就是用自己的失败为后人铺路。”
“您的想法很有道理，但故事就是这样。”
“好吧，你接着讲。”
“富商吸取了战士的教训，并没有直接攀爬那棵云杉，而是在云杉旁搭建了一座木塔，试图让其最高的窗户直对树顶。但无论怎样调整结构，塔都会在快要高过云杉时倒塌。反复的尝试让富商发现这件事并不划算。他决定继续观望。”
“博览群书的学者曾经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这种神奇的树。书上记载着：在秋天，云杉上会凝结北方的雾；若是集结七位巫师将澄澈的湖水祝福，则四季的黄昏皆可凝固。但他并没有湖水，独自一人也无法完成仪式。不过万幸的是，来自北方的青年带来了北方的湖水，邻国王子的侍从中有许多的巫师。三人合力在黄昏登上了冰梯，但只在时限之前摘下了三个杉果。”
“被藏在迷宫里的公主对自己未来的丈夫十分好奇。她偷偷找来自己最机灵的侍卫，让他去带来有关那些追求者的信息。‘要论勇敢肯定是勇士，要论才学肯定是学者，要论财富肯定是富商，要论荣誉肯定是王子。’聪明的侍卫这样说，‘但若是说最适合殿下的，那么就是那位北方而来的青年。他的到来没有任何私心。’“
“第二天清晨，王子、学者与青年各带着杉果一起进入了迷宫。最先出来的是王子，但他并没有带出公主。他说：‘这是个骗局。迷宫里的所有路都通向起点。’“
“第二个出来的是学者。他说自己在迷宫中遇到了魅惑的女妖。‘她诱惑我与她签下契约，但我逃脱了。不过也错失了寻找公主的机会。’他在跟众人解释时满感遗憾。”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青年。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也空手而归时，他的身后走出了拿着杉果的公主。”
“理所当然的，国王为青年和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公主最亲近的侍女为她系上裙带，在金发上饰以鲜花。全国的民众都前来庆贺。在庆祝的队伍里，我遇见了我的妻子。年轻的她当时扶着街边楼上白色的栏杆，吟唱着悦耳的歌谣。她那天穿着纯白轻盈的长裙——谁也想不到这样美丽的她后来竟会那般勇敢能干——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这雾蒙蒙的地方，很难不让人想念我那可爱的女儿和温暖的家。请宽恕我的走题——”
“您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多莉。她是上帝给予我们的礼物。”
“您珍惜她就像酒鬼珍惜他的啤酒？”
“不如说就像我珍惜今天我给您讲故事的机会一样。”
“在今天这个故事的结尾——”
“公主和青年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
“一开始？”
“在八年平静的生活后，邻国的王子又来到了这个国家。但这次他带来了军队，在新任女王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为他提供金钱的是富商，为他建造云梯的是学者，为他冲锋陷阵的是勇者。”
“王国的军队奋勇抵抗，却仍因人们的背叛而节节败退。女王最信任的侍卫在为女王传递情报的路上被杀死，金发被染成血色。王都被攻破后，王子却怎么也找不到女王与她的丈夫，也就是公爵阁下，甚至连她最亲近的侍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说，他们看到公爵化为一只北方的巨鹰，将已经上吊而死的女王和失去双眼的侍女带去了远方。还有人猜测，他们只是提前逃走了，化装成平民躲在了民间。”
“邻国的王子吞并了这个国家，却也没得到他想要的权力。攻破王都三个月后，他突然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许多曾经参与过王都屠杀的士兵也陆续失踪。许多人都说这是无数的亡魂对他们的报应。”
“这是不尊重生命的人应得的，却也不是夺走他人生命的理由。
“先生，如果您还有意识的话，我想告诉您，如果还有人能从这里出去，我会托他去告慰您的妻子和女儿的。”
“所以早该消失的鬼魂，换一个视角的老故事是没办法让你进来的。”
枪栓拉起。
没有枪响，却传来人倒地的声音。
关闭的窗户上，映出没有眼睛的女孩和她肩上白羽黄冠的鹦鹉。
“明天下午会有两个外来人激怒麋鹿而死。”
“麻烦的外来人——话说我能罢工吗？”
“血脉赐予你与我沟通的能力，也赐予你保护的责任。”
“那天杀的当侍女的祖先还赐予了我一双没用的眼眶呢——搞不好我明天就自我了断。”
“你不会的。”
“是啊，不然的话你们也会诅咒我妹妹的眼睛。”
太阳早已消失了。
只有山中的村庄整晚灯火通明。
群山与森林投下更深邃的黑影，却空无一物。
——直到凄厉的尖叫划破这片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