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染尘埃
一。
细长的流苏遮掩起外面的世界,我斜斜地往鬓发上插一支金步摇,正是秋末冷清的时节,远远地传来打更的声音。一长一短,恰是叹息。我端坐妆阁,眉目浅淡,铜镜里人已老,黑发苍。
犹记当初,我站在花堂明艳肆意,市井里都传,玉阁三娘无容妆,盼若星辰流云转。
那时我听了只是浅漠一笑,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如瀑青丝,只道不慕外名。其实,私底下,我不曾那么淡然。衫依曾笑我假意,我当时只是望着她并不说话。不是我不在乎,只是尚未需要我在乎。
那依旧是晨光微曦的早晨,我将玄玉佩于素腕,不着粉黛地站在玉阁门口招揽生意,阁门口卖东西的小商三三两两地出现,一骑黑衣快马而过,我眯了眯眼,南疆遇险,我在心里迅速地定下了结论。那马转眼便没了影,不待几时,衫依却神秘地步了过来。我淡漠挑了眉,浅浅勾了唇,这回又是何事呢?
转过了大堂,步过了回廊,于后园一角,我见到了那个被扔进来的男子。空气里浮动着熟悉的血气,衫依嫌恶的令人将水扑向他。只见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却不愿张开嘴,我淡淡地瞟过他的身体,血口凝结了碎衣,一把玄铁宝剑,却是极钝的剑,带来一种特殊的熟悉,我冷冷皱了皱眉,忽的想起刚刚那黑衣马蹄疾。
二。
院内的池子是城外月牙泉引地泉水,清澈甘冽。
我笑言看着安慎,素手背于身后,站在池边上。
这安慎是镇南大将军的弟弟,平时为人放达,好结交贵族子弟。
“三娘,今日大哥郁郁寡欢,似是除了什么事。平日里你好名在外,我想乘这次庆生让大哥开心高兴些。”
“不知道镇南将军喜欢什么戏?”似是习惯,我将香帕于指间绞了绞。
安慎笑望着我,眼内尽是纯真“长生殿”
“哦?不知镇南将军还有这喜好,我本还打算唱些杨家将呢”
我声音带着戏谑,手却不动声色地掐紧了些。
安慎似在回忆中,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十年前,大哥如何转得性子来,变得更深沉了。”
目光闪动,我悄悄上下打量着安慎,勾勒出一抹笑,却静默不语。
他偏转着身子过来,“若有成者,不知三娘想要什么?”
我轻盈地笑起来,似嗔:“瞧你,需知这女子最爱名誉,若讨得将军欢心,玉容这儿的名气不更大了?”
“你啊你,这一门心思都在这钱上了。”
我吃吃地笑着,“那容儿这回可得改改心思,倾心于将军身上了喏。不过,容儿可先说好了,一切由我部署。”
他将一片白玉置在我手心,“总不能亏待着你,我可先走了。”
笑着目送他远去,眼角撇见一袭紫衣轻闪,却是那日掉进来的人。
那人近日在这里,不说话,也只是安静地做事。
即使心理有种陌生的温暖,我也只能吩咐衫依看住他。
三。
将军府,人声鼎沸。
我一袭白衣站在大唐边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衫依轻轻步了过来,碰碰我的胳膊,低声道:“玉容姐,你又想起玉尘姐了么?”
被她唤回了神,我绽开了笑颜,“不知道玉尘若看到今日这般,会是高兴还是难过呢?”
衫依静静看了我一眼,离开去搭建戏台。
我轻声自言:“两者皆有吧。。。。。。”
这厢张大人送了东海明珠,那厢李侍郎赠了南海珊瑚。
我看着这来往的过客,抿了口茶。
觥筹交错,这酒席自是没有我们这些戏子的份,我也无意开席。
往着眉心上点了胭脂,细细画了柳眉,戏文里的杨贵妃是雍容华贵,我却偏偏著了一身白衣。
便如此,咿咿呀呀地唱上了台。
“幸荷天孙鉴怜,许令断缘重续。今夕之会,诚非偶然也。”
“哎呦。”我轻轻闷哼了一声,嘟嚷着“师傅,我又哪里错了?”
那同是一袭白衫的明寂严肃沉声道:“哪里错了?!你还敢说!再给我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