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阵清苦的幽芳——】
【原本擦肩而过的小沈妃旋即拧身回头，叫住了南地而来的异族女。】钦贵嫔——【两丸灵动的乌珠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艳唇一翘。并不多将提问做矫饰，直捣黄龙式地。】你今日用的什么香呀？

【什么？——这句疑问是在心里说的。】
【抬起头，是景阳宫的裕妃。她正站在花雾弥澥、光斑恍恍的一爿日影下看我，那样俏丽，俏丽，俏丽……俏丽。除此之外，好像想不出更多的形容了。】
【早春的晨光，比她坦荡招显的嗓音更加贸然。我眯了眯眼，非有不敬之意。】
裕妃娘娘。【“钦贵嫔”，我在答她】
今日出门前不曾用香，只有一枚适节气所佩香料荷包。

【我晓得的，拜都氏的女郎原是南地来的异族女，却从未这样细细打量过她不施粉黛的眉眼，别有一等的风情。】
【而视线很快下滑至她柔软的腰肢间悬着的那枚不起眼的香囊，恍然大悟似的。】原是这样——【细眉展的平平，莹亮亮的鹿目便汪汪地凝睇她，笑容是极有感染力的那种。】可以给我瞧一瞧吗？

【同样，我也站在光华潋滟的朝阳高照处看她。年纪轻轻的帝妾皇妃，情态天真，开臆率口；她微微转颈，让我忽然想起榕杉湖的一只天鹅——七岁那年我曾随父亲泊舟水洋，仔细想想，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然可以。
【我侧首解下那枚绣着茈碧花叶与白首杜鹃的草色香袋，转而递给她身畔的侍女】
有劳。

【她有异于其他的妃嫔——我是说，倘若立在此处的是叶赫全妃、亦或是郑氏令妃，又要十分不快于沈裕妃的直截了当了。但她们又并不会将羞怒宣之于口，非要拐着弯弯绕绕地企图点醒沈裕妃，这无疑是另一层幻梦了。】
【这等遐思转瞬即逝，小沈妃只接过那只香袋，奉于她一个灵气十足的笑靥。】谢啦！【待送至鼻尖细细嗅闻一番之后，还要再问。】这香料我从未闻到过，你何处寻来的呀？

【裕妃身上的香气，馥郁而不厚重，丰蘩而不堆叠，平和而不平淡；这样的造物，势必不能只以花香轻抹，而要使琼膏熏衣、细烟经袖，惠风与艳阳之下，方始见贵心……】
【她会这样追问，我并不奇怪。会在气味上下功夫的人，自然也会为气味吸引。我轻轻笑了一下，很慷慨地为她解惑。】
香袋之中夹杂有故乡当地特有的珊瑚草和油甘花蕊，滋味清苦，且富寒性。我自幼与它们一起长大，如今已颇耐受于之；倘或是体弱之人，多半是受不住此等寒气的。

【将那香袋握在掌心，才要抬眸笑睇她，娇声娇气地——】好妹妹，这香确实稀奇，叫你一说格外有意思。【极自得地一晃脑袋，珍珠流苏便敲在颀秀的颈窝。】好在我不是那等多愁善感的人、更没有那等体弱多病的身。
【言下之意不外如是，倘若是他人兴许便停在此处了，可小沈妃要更直白些。】你能不能将这香料给我些，我想调香用哩。

【并不意外她有这番发言，早在她出言详询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因而冲她一笑，很是大方地一口应下。】裕妃娘娘想要，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
【慷慨的帝妃这样说道。】我宫中尚存了一些香料，取来给您便是。

【小沈妃于是亲亲密密地要与钦妃并肩同行了，甚至十分自然地贴近了她垂下的手臂。】多谢啦——我与你一道去取就是了。
【亦十分憧憬地，两丸乌珠晶亮亮地睇着她。】等会儿你与我一道儿回景阳，挑一瓶西洋香水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