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年龄是二十五。还很年轻。可是你说你的记忆力不怎么好,中学那会儿歪歪扭扭的英文单词你总要记很久,可奇怪的是你总能清楚地在闲暇时间记起那天发生的一切。后来你知道这是因为记忆种类的差别,那天你不止用你的眼你的心去记住看到了什么,更多的是,你深切地感觉到了情绪的流动,所有的一切不动声色地融到了情绪里,尽管它那么快就消失不见了。
六道骸死的时候只有泽田纲吉里包恩和家族里的守护者在场,惨白的路灯照在六道骸的脸上,眼皮合上赤蓝双瞳从此不再睁开,你这时候发现其实六道骸的眼睫毛很长,他的面容俊秀是难得的好看可是以前总会带着戏谑的笑意。现在的六道骸和安静睡着的六道骸其实没有分别,你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正打量起他的长相来。
可是这次,他不会再笑着出现在谁的面前说我从轮回的尽头回来了。诈尸的戏码上演地太多他终于还是累了所以这次干脆选择一直睡下去了。但你却突然很希望他能站起来用一贯欠揍的语气说刚才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死了,哦呀你们很难过我很过意不去哟。
可是这次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你用力地嗅了嗅,闻到了空气里凄清萧瑟的味道。明明现在马上要到夏天了呀。
你开始愤愤不贫起来,你说过六道骸只能被你咬杀,现在这样算什么。你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去找杀六道骸的人然后一个不留统统杀掉尽管那天你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几乎是支离破碎,你听到对方在咽气前狠狠地咒骂了句靠,这还是不是人。
你把那些人全杀了,可是并没有解你的怨气。
你说六道骸给你带来的那种想要不顾一切的固执的想要咬杀的情绪,没有第二个人能超越。
就像六道骸那么想要去摧毁你一样,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给对方带来这样的感觉。
那天你也差点送了命。
你杀了所有人,可是你没有任何开心或是释然的情绪。
里包恩那时说要好好安葬六道骸,家族会议上那帮老家伙个个低沉着眉头说难道对待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还要风光大葬吗,他连背叛家族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说不定他从头到尾都不曾给彭格列卖力过。小婴儿的帽子被压得很低,泽田纲吉不说话。
你当时很想把那帮老家伙的脑袋劈得开花大骂说你丄他妈给我看清楚,是谁在卖命死的是谁要说风凉话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怎么就不去死。
人已经死了,你怎么还不让他身后安心点。
你站起身,从圆桌会议上走开。
六道骸下葬的那天你看到库洛姆那只瘪下去瞎掉的眼睛已经再也流不出眼泪。
好像不管怎么样,死的都不应该是六道骸。
代替自己执行任务。逃跑的过程中为了掩护库洛姆而被命中要害。
左肩肩胛骨被子弹弹穿。
手筋脚筋被尽数挑断。
真正致命的伤口,是心脏处被折断的三叉戟刺穿的那个。
发现尸体的那天最后是你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抱起他冰凉的身体让他的头靠在你的怀里,没有人想到你会这么做,包括你自己。你把手放在他左胸前那个伤口上,那里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生命跳动的节奏。那里的血液已经凝固变为暗色,动脉里一开始流出的血鲜艳无比但现在已经一点点失去了色泽,你想象着那些血从他的伤口里流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最后他精疲力竭倒下的样子。
那是你第一次生出想杀人的念头。
而你第一次杀人,你可以毫不避讳地说,是为了给六道骸报仇。
都是为了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