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娘子看着眼生。
【长安月光带着几分凄迷悄然笼住恢弘皇城，薄暮在春风里逸散，更浓的夜色接踵而至，赌坊沸反盈天的喧闹声驱散楼台茫茫大雾，门外迎来了一位不曾见过的人。】
【她大约是被骗来的。夤夜将地狱与人间的屏障撕开一道裂缝，便有无数妖魔鬼怪涉水而来，踏上天子治下的这片土地，有人穷奢极欲，有人纸醉金迷，更有掉进欲望沟壑里的恶鬼在此处豪赌。贪婪的奴隶，竟还妄想着一夕翻身作富贵荣华的主人，我眼见着输者哭嚎，丑态毕现，漠视着赢家洋洋得意不肯止歇，卖儿鬻女、散尽家财、典当糟糠，看吧，这群贪婪的拥趸，欲望的猪狗，终有一日还会迈入这里不死不休。】
【浸泡在妄念之海的金雀坊已成人间炼狱，神鬼皆在此现形，门口掮客是勾魂的使者，朝每一个路过的人伸出勾心的索，噬骨的刀，轻而易举夺去他们的魂，摄走他们的魄，肉体凡胎沦为金钱的傀儡。我已看倦这景象，对来人不由多了几分好奇。她的目光澄澈，带着几分探寻又隔开坊中喧嚣，更像是误入禁林的鹿，在赌徒脸上看惯了麻木狰狞，亦不免觉得几分新鲜。】
金雀坊有三赌，金银、奇珍、生死，不论身份，不计筹码，不知娘子想要从哪个押起？

：踩烂了又如何，我还能让他出钱来修？
：阿爷可是在襄阳老家天天惦记着收他当义子，这事要是真成了，你我都得叫他一声小叔叔。
【霍冲他不懂，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与大嫂的婚姻虽算不得太圆满，生活里充斥着烟火味的争吵，但至少他们曾坚定地选择彼此，真正的相爱着，眼里心里唯有那一个人而已。但我与陈在弦呢？自幼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情分，少时便认定了以后会成为他的新娘，一心一意，从不曾分出半点目光给旁人，却独独忽视了他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
【女帝的艳闻，长安姑娘热切的眼神如狂风暴雨般击垮了我的坚守，陈在弦漂亮的脸总能轻而易举地收获一众淑媛的爱慕与幻想，那我呢，是否有足够的信心笃定他此生只爱我一人，又是否能够确保来日黄花时他的眼里还有我？太难，太难。】
：这桩姻缘没了，总归还有下一桩，霍如许长了这样一张脸，又何必去忧愁这恼人的姻缘。
【嚼在嘴里的鸡腿炸得有些老了，泛上点点焦糊的苦味，油脂又实在太多，再难以下咽。其实我不爱吃鸡腿，但霍长吉总是习惯性地将他认为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儿时的零食，长大后的婚事，前者让我拥有了二胖的诨名，后者我已承受不起。兄长的爱为真，我只能努力陪他演下去，装作爱吃鸡腿的样子，也衷心希望他这辈子也不要知道其实我喜欢吃鸡翅。】
：总要问问我的意见的吧，张家的郎君才名远扬，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算清贫，我相看了些时日，是个知冷暖的人，想也还算是不错的姻缘。昔日住咱家隔壁的小翠花已经有了一儿一女，相夫教子，她还小我两岁，如今的长安哪还有二十岁未嫁的娘子……
：我已经不是十五岁了，哥哥。
【我同他说的有些多了，天色渐渐泛白，街上的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多了起来，鬼市也到了关门的时候。你瞧，人生就是这样，再热闹也会有散场的时候。我扔下手里只剩一根骨头的鸡腿，将满手油渍顺手抹在了兄长的袍袖上。】
：再不济，生活的不好也可以和离，我是没有那么在乎什么名声的。只要……【我艰难地笑笑】只要那人不是天家。

女人该以什么教男人跪倒在她们的罗裙下？乖顺，柔媚，冶艳而自知的风情。
她迈着娉婷步向我走来，狐女身姿摇曳在赤色丝毯上踩出不成序的曲调，若黄鹂出谷的音扬着婉转的尾，贝齿上下一磕便谱出乱人心弦的乐章。涂满丹蔻的手不合规矩却合时宜，悄悄释放出嚣张的玫瑰刺，勾在王妃婚服领口的金边上。
“这双手本不该为我更衣。”
截住她柔弱无骨的手，抚过皓腕自袖口露出的一段痕，雪白的软肉，姣好的面皮，轻而易举地让人联想起闺闱风月里正浓的春色，晦涩不明的秘辛。
“它合该有更妙的用处，吟风弄月调筝拨弦，弃掷珠玉覆雨翻云，将一颗睥睨天下的王者的心牢牢攥住，让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边，甘之如饴地做你的奴仆。”
今夜红烛高张，灯火亦不敢偷闲，洞房的主人未至，倒先迎来了作乱的春风。这朵沾满雨露的红药自留园芳丛中翩然而至，送来春夜教人不肯抗拒的艳情，月色也懒得辩驳，适趣地隐在云层里。通明室内照来摄人的光，映红她明艳脸庞，怀着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我将她如玉秀颌握在掌中，竟轻得没有半点分量。
“我那夫君甚是贴心，眼光也当真是好，近身服侍的婢女都择选得楚楚可怜，煞是动人。”
楚楚可怜的狐媚子，勾魂夺魄的女妖精，眸中含了一汪春水尽展柔情，我以指封住她欲启口的唇，葱尖按在正中那点红，任她檀口微张肆意吮吻，余光窥见花镜里一对成双的影。我轻笑，抬手挥退侍立在侧的人，遥遥一指窗前木案上静置的烧蓝壶。
“你去为本王妃斟一杯酒来。”

“门口的风灯未亮，金雀坊这两日就没有见到上门的人。”
江飞鱼呢？我问霍长吉，江飞鱼在何处，今夜长安有太多无名的鬼，我且得借他的宝葫芦用一用。长吉答曰不知道，我又问月，月为什么沉默，它不肯开口说话，我只得亲自来找。王妃的绣鞋踩过春夜里斑驳错落的花影，零零碎碎地，一爿又一爿缀在镶金嵌玉的婚服上，月的辉光照过来，影又无处遁形，尽数藏进凤冠的缝隙里。
他剪来的春光太盛，以至我于园中奔走许久，才在怒放的牡丹花丛里寻到他。江飞鱼好酒，腰间常挂的宝葫芦此刻被他搂抱在怀，犹如沧桑的父亲拥抱着初生的婴孩。葫芦里已没有酒，只剩一缕不可辨识的残魂悠悠自那窄小的洞口飘来，似风中的一阵烟转瞬即散，散在留园的夜色中，散在推杯换盏的笑语里，散在正酣眠牡丹丛的江飞鱼身体里。
：大唐诗仙快醒醒，此处有妖气，鬼马上就要上你身。
黄泉忘川，他可已到了黄泉忘川？指缝里流泻下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祥和得教人心生恐惧，我看见孤魂在他脑袋上凿开一道口，月的轻纱披帛将他包裹住，在迷蒙春雾里走向黄粱客栈的入口。我该如何留住他？醉卧花丛的人，游荡在人世间不知名的魂。
我又抬头问月，这次月回答了我，是诗，江山风流尽在他一张绣口的诗。我捉草为笔，挟叶作纸，团团花影里再次作起了旁人眼里殆害无穷的歪诗。
：小鸡小鸡快快跑，小狗小狗后面追。小羊小羊找不着，小猫小猫喵喵叫。

【寒光划破长夜，照亮王妃眼底倒映着那柄森冷的，沾满血气的剑。】
我相信。【我学着他的样子在笑，眼角眉梢尽是江湖意气，剑锋掠起春夜携着凉意的风，我抬手拈上白刃，一寸一寸，用指来丈量。】人是很脆弱的，鬼也是如此，鬼爱热闹，你这柄剑悬在他们的头颅之上，又有谁敢再近我三分？
【江飞鱼有号令木石成兵的本领，他的剑尖点过破落砖瓦，砖瓦便化作城墙，抵御着张牙舞爪的冒失鬼，他的剑锋指过路人的胸膛，胸膛又变作盾，阻挡着敌军刺来的长矛。他的剑杀气太重，浓重血气压在留园四周，神鬼也不敢多言。他们带着壮大的队伍汹涌来犯，在魏王府上空愈发平静，门口吊着的十万恶鬼是前车之鉴，他们被这般阵势吓坏，将愤怒藏在心底，摧眉折腰，恭顺俯首，以庸俗姿态换取侥幸存活的生机。】
【他手腕翻转，削下一朵牡丹，这艳丽若妖的娇花被他掐住神识，竟一时失了傲气。学会了圆滑与聪明的牡丹被递到我手里，我取下鬓角的钗，以牡丹来替。】
盛世里的一切都太安逸，神鬼也不曾见过如此浓重的杀气，他们这团火烧到了魏王府门外，却被你吓破了胆。懂得胆怯的鬼把自己藏起来，沉默了，噤声了。
【变节的鬼已不再是鬼，我又同他道。昔有刘邦赤霄斩白蛇，换取大汉四百年，今你江飞鱼持剑斩神魂，生生断了十万恶鬼转世投胎的机缘。】我学得来你的剑式，却学不来你的剑意。
【持他那把剑刺向牡丹丛，也不知又断了哪路神仙的机缘，剑芒直冲叶瓣，其后径直跌落花丛。我蹙眉看向脱手的剑。】
是一柄快剑，并不是一柄趁手的剑。江飞鱼，你说你是一个剑客，却没有一把趁手的剑？

“门口的风灯未亮，金雀坊这两日就没有见到上门的人。”
【江飞鱼呢？我问霍长吉，江飞鱼在何处，今夜长安有太多无名的鬼，我且得借他的宝葫芦用一用。长吉答曰不知道，我又问月，月为什么沉默，它不肯开口说话，我只得亲自来找。王妃的绣鞋踩过春夜里斑驳错落的花影，零零碎碎地，一爿又一爿缀在镶金嵌玉的婚服上，月的辉光照过来，影又无处遁形，尽数藏进凤冠的缝隙里。】
【他剪来的春光太盛，以至我于园中奔走许久，才在怒放的牡丹花丛里寻到他。江飞鱼好酒，腰间常挂的宝葫芦此刻被他搂抱在怀，犹如沧桑父亲拥抱着初生的婴孩。葫芦里已没有酒，只剩一缕不可辨识的残魂悠悠自那窄小洞口飘来，似风中一阵烟转瞬即散，散在留园夜色里，散在推杯换盏的笑语里，散在酣眠花丛的江飞鱼身体里。】
【我矮下身，裙尾压在仙人如云墨发下，伸指点在他眉心】大唐诗仙快醒醒，此处有妖气，恶鬼马上就要上你身。
【黄泉忘川，他可已到了黄泉忘川？指缝里流泻下月光照在他脸上，祥和得教人心生恐惧，我看见孤魂在他脑袋上凿开一道口，月的轻纱披帛将他包裹住，在迷蒙春雾里走向黄粱客栈入口。我该如何留住他？醉卧花丛的人，游荡在人世间不知名的魂。】
【我又抬头问月，这次月回答了我，是诗，江山风流尽在他一张绣口的诗。我捉草为笔，挟叶作纸，团团花影里再次作起了旁人眼里殆害无穷的诗。】
小鸡小鸡快快跑，小狗小狗后面追。小羊小羊找不着，小猫小猫喵喵叫。

【寒光划破长夜，照亮王妃眼底倒映着那柄森冷的，沾满血气的剑。】
我相信。【我学着他的样子在笑，眼角眉梢尽是江湖意气，剑锋掠起春夜携着凉意的风，我抬手拈上白刃，一寸一寸，用指来丈量。】人是很脆弱的，鬼也是如此，鬼爱热闹，你这柄剑悬在他们的头颅之上，又有谁敢再近我三分？
【江飞鱼有号令木石成兵的本领，他的剑尖点过破落砖瓦，砖瓦便化作城墙，他的剑锋指过路人的胸膛，胸膛又变作盾。他的剑杀气太重，浓重血气压在留园四周，神鬼也不敢多言。门口吊着的十万恶鬼是前车之鉴，他们带着壮大的队伍汹涌来犯，在魏王府上空愈发平静，他们被这般阵势吓坏，将愤怒藏在心底，摧眉折腰，恭顺俯首，以庸俗姿态换取侥幸存活的生机。】
【他手腕翻转，削下一朵牡丹，这艳丽若妖的娇花被他掐住神识，竟一时失了傲气。学会了圆滑与聪明的牡丹被递到我手里，我取下鬓角的钗，以牡丹来替。】
盛世里的一切都太安逸，神鬼也不曾见过如此浓重的杀气，他们这团火烧到了魏王府门外，却被你吓破了胆。懂得胆怯的鬼把自己藏起来，沉默了，噤声了。
【变节的鬼已不再是鬼，我又同他道。昔有刘邦赤霄斩白蛇，换取大汉四百年，今你江飞鱼持剑斩神魂，生生断了十万恶鬼转世投胎的机缘。】我学得来你的剑式，却学不来你的剑意。
【持他那把剑刺向牡丹丛，也不知又断了哪路神仙的机缘，剑芒直冲叶瓣，其后径直跌落花丛。我蹙眉看向脱手的剑。】
是一柄快剑，并不是一柄趁手的剑。江飞鱼，你说你是一个剑客，却没有一把趁手的剑？

【寒光划破长夜，照亮王妃眼底倒映着那柄森冷的，沾满血气的剑。】
我相信。【我学着他的样子在笑，眼角眉梢尽是江湖意气，剑锋掠起春夜携着凉意的风，我抬手拈上白刃，一寸一寸，用指来丈量。】人是很脆弱的，鬼也是如此，鬼爱热闹，你这柄剑悬在他们的头颅之上，又有谁敢再近我三分？
【江飞鱼有号令木石成兵的本领，他的剑尖点过破落砖瓦，砖瓦便化作城墙，他的剑锋指过路人的胸膛，胸膛又变作盾。他的剑杀气太重，漫天血气压在留园四周，神鬼也不敢多言。门口吊着的十万恶鬼是前车之鉴，他们带着壮大的队伍汹涌来犯，在魏王府上空愈发平静，他们被这般阵势吓坏，将愤怒藏在心底，摧眉折腰，恭顺俯首，以庸俗姿态换取侥幸存活的生机。】
【他手腕翻转，削下一朵牡丹，这艳丽若妖的娇花被他掐住神识，竟一时失了傲气。学会了圆滑与聪明的牡丹被递到我手里，我取下鬓角的钗，以牡丹来替。】
盛世里的一切都太安逸，神鬼也不曾见过如此浓重的杀气，他们这团火烧到了魏王府门外，却被你吓破了胆。懂得胆怯的鬼把自己藏起来，沉默了，噤声了。
【变节的鬼已不再是鬼，我又同他道。昔有刘邦赤霄斩白蛇，换取大汉四百年，今你江飞鱼持剑斩神魂，生生断了十万恶鬼转世投胎的机缘。】我学得来你的剑式，却学不来你的剑意。
【持他那把剑刺向牡丹丛，也不知又断了哪路神仙的机缘，剑芒直冲叶瓣，其后径直跌落花丛。我蹙眉看向脱手的剑。】
是一柄快剑，并不是一柄趁手的剑。江飞鱼，你说你是一个剑客，却没有一把趁手的剑？

【他折来春光赠我，我不肯收。他又将右手递来，我定睛一看，迷雾遮山。原是他造梦与我。我又笑，反扣住他掌，搁上一枚银制的钱。】
金雀坊特制，别无二家，仅得江飞鱼一人所有。【那枚银钱被我掰扯着握于他掌中，云开雾散。我与他相对而立，兀自说些疯话。】你赠我牡丹，也赠我一场梦境。这空手白刃之论甚为高妙，我便想着也送些什么给你。
【我是囹圄之人，逢他送我解救之法，大旱也迎来云霓。我仰头看月，以手指天，再将月色引至江飞鱼掌心，渡月光过千山，落在银钱上，照出清冷的痕。】
点有新衣，条有鸡腿，鸡腿正坐在酒桌主宾上，我对女史说，他们是忘年交。我又道江飞鱼爱酒，金雀坊酿的新酒不够，魏王府的梅树不够你砍，那我就将这月亮赠你。
【园中牡丹娇艳，山茶亦生得烂漫，天地山川之间集尽精华，我邀他与我共赏。这把剑扔了，我又拾起一口剑，以意念驭它，似趁手了些。】你看它寒意铮铮，又那么漂亮。它用锋芒将我杀死，却又让我流连。剑客的剑弃了，还能以手作刀，我的剑不能弃，还需抵御来日之虎狼。
【留园的风吹不到城西，吹不过李百万山前。今夜他仍叫我霍愿，来日又当称一句何名。我拖着繁复华裙推开三步远，丢出被牡丹替代的那根钗。】
他们接近的是我吗？我缀着这身珠玉，他们便接近于我，他们个个精明，自有扮相，他们接近的不是我，不是霍愿，只是那位陌生的魏王妃。

【女人该以什么教男人跪倒在她们的罗裙下？乖顺，柔媚，冶艳而自知的风情。】
【她迈着娉婷步向我走来，狐女身姿摇曳在赤色丝毯上踩出不成序的曲调，若黄鹂出谷的音扬着婉转的尾，贝齿上下一磕便谱出乱人心弦的乐章。涂满丹蔻的手不合规矩却合时宜，悄悄释放出嚣张的玫瑰刺，勾在王妃婚服领口的金边上。】
这双手本不该为我更衣。【我抬眸，对上那双潋滟的眼。】
【截住她柔弱无骨的手，抚过皓腕自袖口露出的一段痕，雪白的软肉，姣好的面皮，轻而易举地让人联想起闺闱风月里正浓的春色，晦涩不明的秘辛。一根一根把玩着她的指，极认真地将她的掌心展平，似观赏一件巧夺天工的珍品。】
它合该有更妙的用处，吟风弄月调筝拨弦，弃掷珠玉覆雨翻云，将一颗睥睨天下的王者的心牢牢攥住，让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边，甘之如饴地做你的奴仆。
【今夜红烛高张，灯火亦不敢偷闲，洞房的主人未至，倒先迎来了作乱的春风。这朵沾满雨露的红药自留园芳丛中翩然而至，送来春夜不肯抗拒的艳情，月色也懒得辩驳，适趣地隐在云层里。通明室内照来摄人的光，映红她明艳脸庞，怀着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我将她如玉秀颌握在掌中，竟轻得没有半点分量。我俯首，居高临下地，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容。】
我那夫君甚是贴心，眼光也当真是好，近身服侍的婢女都择选得楚楚可怜，煞是动人。
【楚楚可怜的狐媚子，勾魂夺魄的女妖精，眸中含了一汪春水尽展柔情，我以指封住她欲启口的唇，葱尖按在正中那点红，任她檀口微张肆意吮吻，余光窥见花镜里一对成双的影。我轻笑，抬手挥退侍立在侧的人，潮湿的眼懒懒望去窗前木案上静置的烧蓝壶，意有所指。】
会饮酒吗，今夜月色正好，你去将它取来。

【寒光划破长夜，照亮王妃眼底倒映着那柄森冷的，沾满血气的剑。】
我相信。【我学着他的样子在笑，眼角眉梢尽是江湖意气，剑锋掠起春夜携着凉意的风，我抬手拈上白刃，一寸一寸，用指来丈量。】人是很脆弱的，鬼也是如此，鬼爱热闹，你这柄剑悬在他们的头颅之上，又有谁敢再近我三分？
【江飞鱼有号令木石成兵的本领，他的剑尖点过破落砖瓦，砖瓦便化作城墙，他的剑锋指过路人的胸膛，胸膛又变作盾。他的剑杀气太重，漫天血气压在留园四周，神鬼也不敢多言。门口吊着的十万恶鬼是前车之鉴，他们带着壮大的队伍汹涌来犯，在魏王府上空愈发平静，他们被这般阵势吓坏，将愤怒藏在心底，摧眉折腰，恭顺俯首，以庸俗姿态换取侥幸存活的生机。】
【他手腕翻转，削下一朵牡丹，这艳丽若妖的娇花被他掐住神识，竟一时失了傲气。学会了圆滑与聪明的牡丹被递到我手里，我取下鬓角的钗，以牡丹来替。】
盛世里的一切都太安逸，神鬼也不曾见过如此浓重的杀气，他们这团火烧到了魏王府门外，却被你吓破了胆。懂得胆怯的鬼先把自己藏起来，尔后学会沉默，噤声。
【变节的鬼已不再是鬼，我又同他道。昔有刘邦赤霄斩白蛇，换取大汉四百年，今你江飞鱼持剑斩神魂，生生断了十万恶鬼转世投胎的机缘。】我学得来你的剑式，却学不来你的剑意。
【持他那把剑刺向牡丹丛，也不知又断了哪路神仙的机缘，剑芒直冲叶瓣，其后径直跌落花丛。我蹙眉看向脱手的剑。】
是一柄快剑，并不是一柄趁手的剑。江飞鱼，你说你是一个剑客，却没有一把趁手的剑？

你看这月亮像不像咸蛋黄。
【裙尾迤逦过中堂，袖口被玫瑰勾连，我驻足抬眸，指向上首一轮圆月。女史道王妃新婚，需早些归去，莫负良时。】不急。
你们退远些，我须先摘一朵晚山茶。【良辰美景在前，怎能辜负好春光。我驻足花丛，探指向那团簇中，擎来那朵晚山茶。这山花之王生来自带脾性，枝叶如钩刺破指尖，血珠坠落花田，血液延至蕊间，一道蜿蜒曲折的线。】
【鲜血滴入纨扇，嚣张艳异的红，天然染料将丝线浸透，颜色更重了几分。伤口不疼，但长，我倒吸一口气，又对着山花笑。】真是个带着仇恨的刺客，提剑的艳鬼。
【刺客化作艳鬼提剑而来，欲要刺破高悬的月亮。我无暇去管手上的伤，扇柄拨过层层花叶，朝那山茶道。】你是一只美丽的鬼，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一朵风干的花需要血液来滋养，你刺破了我的指，还是远远不够。
但现在，你的机会没了。【我的乐趣在于亲手摧毁一朵山茶的傲气，折去她的枝叶，挖去她的根茎，亲手毁掉她用以伤人的武器，只留一枝光秃秃的花，孤立无援。】
一个刺客的武器倒了，但她还是很美，不加掩饰的美。
【我偏首向那花丛，凤眸乜去状似不意露出的一角华衣。】您说对吗，晋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