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琼签吧 关注:31贴子:2,257
  • 12回复贴,共1


1楼2023-04-06 20:53回复
    不愧是我!


    2楼2023-04-06 20:54
    回复
      文琼钱搞性别歧视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3-04-06 20:54
      回复
        【白幡仿佛在下一道噤声的符咒,大家都在入夜后沉默了,只有烛火尚在幽咽,伶仃的一小束,惊惶得很,却能生出蓬硕的、张牙舞爪的影子。风从四下吹来,将光影分出泾渭,原是外面下雪了。天地间像在编织一张巨大的蛛网,承乾宫是将被攻打的城池,人人都匍匐成微小的一点,要被捕食了吗?好在蔼蔼适时拯救了我。她动作迅速,不着痕迹地与我塞来一只小小手炉。我有些明白过来了,膝盖仍是酸痛僵硬,缓缓起身,走出前殿,一段走廊仿佛凭空生出的,那些梁枋、壁画、阑干,甚至两侧光秃秃、但仍被系上白绫子的榆叶梅,分明是睁大的警醒的眼睛,茫然地盯着我瞧。我仿佛被它们劫持了,再也动弹不得,只觉手炉变得发烫,额角汗津津的,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告诉我。】
        【走廊的尽头是渥西珲。】
        【一切仿佛重置了,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梁上仍然画着苏州八景,在冬天里做一个不会灭的、烟花三月的梦。承乾正殿即在我身后,娘娘永远这么温柔,那一只珐琅镯子伏在袖子里,亲密地贴着我的手臂,吐纳静谧的气息。是的,我重新站定,手炉就在我的手心发热,雪光潇潇下来,照着一段墨绿的锦缎,绣两杆墨竹,我知道他的主人是谁。】
        【忽然轻松地笑了一笑,仿佛是这些日子第一次笑,往前走时,甚至不觉步履沉重,雪是停了吗?不再怕檐角犬齿交错的、堪称狰狞的轮廓,我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走廊的尽头是渥西珲。】
        【舒一口气,他没有点灯,身影颀长,便融在黑暗里,我接过蔼蔼手里小小的一支灯,向前一划,烛火扑扑吐出最后一口气息,黑暗将它吃灭了,我们一起跌进深夜。星星却在他的眼睛里升了起来。】殿下——【仍然要在黑暗里理一理鬓发,覆发仍褒有方才出汗的潮意,语言裹在白雾里,变得闪烁。】您是来找睿王吗?他先回府了。


        IP属地:上海4楼2023-04-06 22:15
        回复
          【其实我已在这里站了一会儿。】
          【在等甚么,颇为难说,大抵不是皇贵妃的魂归来兮。没有月亮的冬夜,雪片是褪净颜色的萤火,引我来到这四方之境,再纷纷扑入丧旛中,它们凛风中震颤着、摇曳着,一面面像燃烧的缟色火炬。失去了主位的承乾宫以寂静作为悲悼,每一扇窗都自觉阖紧了,任沉重的雪频频叩在玻璃上,发出冤屈似的呻吟,又渐融化为纵横的乱泪,无人主持公道时候,寂静也拧成一团虬结的麻。我只是廊下的过路人,不曾受过逝者恩惠,对任何庄重的奠祭、动情的哀挽都可袖手旁观,历史与经验告诉我们,禁垣有多少生即有多少死,就像庭下楸树花的开落。但目光涉过满地白,打量一眼那间黑漆漆的偏阁,再平庸不过,竟也通灵般显露出落寞,死亡如一条有心无力的恶犬,只能咬痛离得近的人。雪停了,我还站在这里,仿佛在等待甚么。】
          【天如此暗,很难识清扬佳弥潮的出现,可她的身形尚蒙眬,黑暗已先于一切地动起来,刹那间筑出第二面墙,将回廊封作一条窄窄的的甬道,视线便只能看她,由远及近,朱红立柱海浪一样退场,纤细的影子水落而石出。】
          【然后灯晃一晃,熄灭了,而光还停留在她身上,像一层薄且透明的轻软织物、一片水流,勾勒鬓发、耳廓与指尖,也勾勒两个音节,睿王显然履行他子嗣的职责,早已来过了(请记住这一点)。】
          哦。【避开眼睛的一秒里,莫名其妙,谎言应运而生。】我去他府上找他。
          【再过不多个时辰,就将和王兄在御门丹墀前相逢,讲出理由后,可以名正言顺地望着她。】你呢,要彻夜守着吗?


          5楼2023-04-09 00:33
          回复
            【小灯无用了,却有一种更加广袤、沈阔的光亮将我们围裹,彼此似乎置身于一座与世隔绝的茧房,在可颠倒的乾坤之间。雪夜里没有月亮,只有生死,它们像一群无形的、硕大的鸟,无悲无惧,翅膀潇潇拂过,悄无声息地滑动空中气流,仿佛侠客行。风带着最后一点微弱的雪粒子贴上脸颊,沙沙的,像低哑的喉舌。只有他的眼睛在这些虚渺异样的、晦涩混沌的介质中永恒地闪烁,将这座长廊轻而易举地终结,终结令人惊惧的丧失,终结失魂落魄的动乱。我扬着头看他,手炉在掌心坦坦荡荡地发烫,热意是最无忧无虑的东西,在大块大块的黑暗中奔突。】
            今夜我当值,这就要回养心殿了。
            【沉疴已久的李贞妃仍然要劳心劳力,为我筹谋光明的出路。表明归宿的话语轻轻,仿佛有一星瑟缩极了的愧怍,然而他在看我,是要即刻道别了吗?年轻觉罗的版图总是轩畅朗阔,湖北,四川,直隶……听起来又近又远,于是,愧怍之上又生出等待的心情,不想关心生死忠义的大事,就在此夜——做一个盲目的人可不可以呢?看不远去,只看此刻这一分,这一秒。规训的鳞爪被寂静压制,只有雪光平铺在砖地,变得温和,甚至称得上慈眉善目,有无数细小的晶体颗粒在耸动着呼吸。脊兽与琉璃瓦在雪夜卸下妆容,看过百年千年的夜,仍然来看这一夜天真的年轻人。】
            夜里雪路不好走——【姆妈并没有现成可借鉴的、有关夜行的规劝,我很难凭空杜撰。想一想,再鬼使神差地补充。】大阿哥看着倦极,只怕也歇下了。


            IP属地:上海6楼2023-04-11 19:12
            回复
              【一面镜子横置于皇城的中轴,以此为界,内廷亦如廊庙的投影,在旧宫殿牢不可破的意旨驱使下,人们周转于早已确定的处所,时间被切分为精准的片段,任何漫无目的、毫无意义的切片都理应是无聊的浪费,但我们——我就在这样浪费着雪后的晚上。意识到这难以解释的失当(和扬佳弥潮关联的事时常是难以解释的),我开始感到焦虑,仿佛犯下了一桩名为愉快的罪行,仿佛误入了一处琼枝玉树的圈套,绳索愈收愈近,最后在这方井口天花下画出狭小的、宁静的、安全的牢笼,就站在正中,头顶是雌黄颜料勾出的梅花山月。】
              【她的光还没有消散,手炉里的暗火,难道也能做光源?墨翟、沈括或精擅光学的西洋人不能释惑。无声地颔首,目光偏开一些,乏善可陈的暗影中,被称作蔼蔼的宫鬟像一只小石柱,没有反对返回养心殿的时刻表,便与女官往走廊外去,还差两级台阶。】
              也未必。【不是说夜行。有风从雪上飘飖而过,密密地耳语、切切地叮咛,试图警醒一位执迷不悟的人,雪已经铺满了,还有甚么不比王兄的作息更值得关心,还有甚么不比刻意彰显对他的了解更加合理?老练的智者应当明白,是时候请睿王退出这场对话,仍不肯放弃般说。】据我所知,他一向睡得不早。
              【眼前的雪地像一条河,靴底蹚下去,尚不觉怎样。实不能以谒见汗父为借口,只是申明。】我恰好顺路。【向西、然后向南,西华门仅是更远的一座城台。】
              快些回去吧。【敦促道,却步伐渐慢,直至回首看她,想起雪路难行的兴叹。】


              7楼2023-04-14 21:14
              回复
                【要说些甚么呢?他走在我身前,一如既往地,理所当然地,爱新觉罗总是要人追随。黑天白地,生死虽在凋敝,画梁上却兴盛着不朽的花事。紫禁城在雪夜中塌陷为袖珍小国,恢弘如那些拔起的重阁、串联的回廊,细腻如横版雕刻的花卉,阑干描金的朱漆,都在这里唧唧哝哝着——原来是他踩雪的声音。我垂下头,来时匆匆,并不急换靴子,一双缎子鞋,鞋面有些发污了,这并不是一双适合跋山涉水的鞋。鞋尖坠一颗珠子,折起朦胧的、启示似的光,像一滴永远无法蒸腾的白露,要说这个吧?风利利索索地蹚过雪地,仿佛静夜里微小的脉动,我张一张嘴,他却忽然回头看我了。】
                【雪地像在一瞬间即被煮成沸水,他的眼睛这样黑,黑得如此绝对,黑得令人臣服,与我证明了一种必然性。我紧紧握住发烫的手炉,请银炭短暂地停止尖叫。】
                殿下——【声音仿佛有一点嘶哑,这很正常,祭奠是令人忧伤劳神的事情。在他注目中,很快地迈一步,叠落在他的第一枚脚印上。回廊上描画的藤蔓枝叶,被雪色裹挟着顺流而下,流过我,流向他,错落有致的缝隙里漏下一个纷乱的夜晚。前面是他的第二个脚印,步子迈得大一些,坍缩在薄亮的雪地,像一只盯着我瞧的洞穴。】
                殿下,我姆妈说了——【怦怦,请睿王殿下在今夜宽宥我,有一种昏然的快意逐渐膨化,变得巨大,与空廓的天空重合,我听见我的声音在半空中零星漂浮着,如霜降,如冰晶,战栗着,闪烁着,冲突着。】雪天最怕湿鞋。劳驾您——如果您也能顺路的话。
                【劳驾似乎成为我对他很擅长做的一件事。然而等候是永远焦灼的寒流,我在给时间数秒,承乾宫结成一个冰窟窿,长廊上垂挂着雾凇,地上的小灯罩上冰壳子,我想——不要想,它们一齐令我噤声。「劳驾」很快被冻结了,我的声音低了些,欲盖弥彰地。】贞娘娘与大阿哥没缝完的护膝,我替她做好了,也劳驾您与他送去。


                IP属地:上海8楼2023-04-17 22:37
                收起回复
                  【扬佳弥潮站在汉白玉砌成的岸上,从这里看去,已不见梁枋所载一轮满月,但它分明还依依不舍地亮着、照着。远处的灯色在半空中弥散,缓缓披垂进雪里,又陡然漫射出晶莹的、昌大的华光,注在她的发间,像一粒水珠,一星碎雪,或者一朵……一朵不会枯烂朽坏的李花。在一个个关于死的时刻,偏记住一些绵绵不灭的生,玄机不被参透,亦如藏起却从未消无的月亮。】
                  【她走过来,绣某样春景的氅衣摆堪堪擦过积雪,步子迈大,仿佛有些笨拙,像只收起翅膀的蹒跚小鸟,我心里做出这个比喻,竟然并非旨在批评或讥讽,只想,它一定忘记了越冬要迁徙。接着,风把敲冰凌般的声音吹近,皱了皱眉,才忽然注意到她站立的地方,才迟钝地明白过来,新一次劳驾的牌底——显得“迟钝”往往让我恼火,胡里胡涂、无言以对的每个片刻似乎都是对尊严的一刀凌迟,但现下,另一重不知名的情绪到来,无悬念地占据上风,使我在转身时,甚至微笑了一下,无缘无故地。】
                  走吧。【就当这是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一次偶然的神经错乱,就当这个戌时六刻是一支堂皇长曲中的意外、一串信手误拨的琶音。它可以一直在七弦上循环,假如她没有压着嗓子,将寻常赠与讲出神秘。】
                  【夜云被撕开了一角,裂痕如獠牙,将不知所以的快乐不知所以地吞噬,睿王是此夜绕不开的迷楼,我终于自食其果地碰壁。对不起,花费十余个年头,懿妃的关怀我尚未学会消受,遑论赞颂他人母亲的慈心。一时没有回复,面色沉下来,不觉走得快些。】王兄应常往养心殿面圣,你不妨亲自给他。
                  御前要跪许多次,送也不急这一晚。


                  9楼2023-04-19 21:15
                  回复
                    【他分明转过身去了,于我看来,却是另一种回首。有些笨拙地向第二个脚印跳去,像学会一种新的、特异的步伐。宫阙与楼阁隐匿在婆娑的夜雾之间,像海市蜃楼,或者是太虚幻境。雪色在禁宫涨潮,这里就成了我与他的天下,四周漆黑,脚下雪白,我们正在黑白之间跋涉山川,蒙犯霜露好像也不算甚么困顿艰辛的事情。第三枚脚印迈得近了一些,丈量过似的,我追随得更加轻易,一时四下静静,只听他步履踏雪声,如扫门前落花,叠叠踏踏,一爿雪像远古至今的荒地,由他开垦,也只有他能指引。我是最无主见、随波逐流的小舟,每一个脚步都在雪面陷落起一只或黑或白的漩涡,我跟着踏进一只,出去一只……黑的一个,白的一个,声色被这样一串永生的小穴吞没,我听见自己的心跳,轻捷的,欢快的,升腾的,鬓边金钗的流苏在轻轻叩首,如春天的第一声碎冰。】
                    【他在说甚么?我并没有听清,快活将一切感官知觉都朦胧化,甬道与宫墙噼里啪啦地向后飞撤,不变的只有面前他笃定无疑的脚步,一个套一个,一声叠一声。雪像经不起一点动静的蓬硕的蒲公英,与他一双踏过万水千山的皂靴纠葛;而我的锻鞋狐假虎威,并无丁点儿湿痕,鞋尖的小珠闪烁着薄亮的釉色,仿佛在今夜发梦,说着清晰响亮的梦呓:祈求万物都沉浸在一段黑甜里酣睡,今夜只留我和他清醒。忽然间,眼前一片敞亮,他停步了。我抬头看,养心门在宏阔的天地间也卸下肃容。雪夜诗成了,它这样跟我说。】
                    前面就到了……【怅惘隐藏在白雾里,应该不会被轻易发觉吧?我离他始终几步远,请您快快回头罢,鞋尖的小珠、金钗的流苏、绣春柳的裙裾、掌心的手炉,一起震耳发聩地向他殷殷呼喊着。】
                    如果您能多等一等——【承接贞妃春晖的护膝是前奏,是练习,诗眼全在后面这副成品。声音逐渐落得轻,落得细,心事经不起洪亮的探看。】我多绣了一副护膝,很快就成了(撒一点小谎是闺阁浑然天成的技能),xx湿冷,或许您能用到。


                    IP属地:上海10楼2023-04-21 12:21
                    收起回复
                      【她为何不再说话了,是回绝后的讪讪,或者被揭穿一件心事的难堪?今夜我并不擅长猜谜。沉默开始绵延,穿越一扇暗红窄门,驾临更宽阔的雪台,攀上崔巍殿脊,为天马和獬豸造一场安恬的冬眠。惟独风心无挂碍,时而轻巧地,没心没肺地,欲拨转琉璃烧的宝相花,戏弄石雕的龙与铜铸的狮,它们统统睡去,拥着白的冷的吉光裘,只有我还醒着,还思考着,还侧耳听着:脚步声在雪中变得更轻、更缓,却清清楚楚,忠诚地告知她的相随,跫音共衣料偶尔的窸窣交缠为一片混沌的低响,辨出一点隐约的清脆,如金针刺破温吞,那是甚么?当我思考声音的来源,她的样子就在雪色间浮现。】
                      【忍不住仍有些着恼,缘由很易考却不可说,可夜路委实漫长,烦乱无处投放,便在一前一后的行进间消磨,忍不住屈从于这单调,又变化万千、玄妙无俦的声响,怀抱一种摇摇欲坠的安然,甚至忍不住生出极微弱的悔意——或许我不该说那些话?旅途不言不语,是一方密闭的铁匣子,所有心绪封存其中,都亦真亦假、似生似灭、患得患失,我不自觉走入雪的罗网,一只身躯剔透的蜘蛛偷声细气地说话,是的,你才发觉吗,人无法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永远坚定。】
                      【我们必须停下来了,雪夜就要终结在距日出很久前。养心门是一把斑斓的锁,钥匙握在她手中,正缓缓转动别离。首先想到的依旧是拒绝,我当然拒绝成为多余的附赠,但在开口的一瞬,我看见了她的眼睛。宫人冒雪点起一盏盏灯,也只为这双黑暗里的眼睛。这一望几乎是惊心的,顿了一会儿,我不得不修正道。】
                      我在这里等你。【将同她分别时,最终,看到那一支金钗下,簌簌自语的长穗,它一路摇曳,纠纠缠缠,犹从不倦累地闪烁着。】扬佳弥潮——
                      【叫住她,却没有话可讲,我的发现仅属于我。于是伸手拨顺了那串流苏,只重复一次。】我在这里等你。


                      11楼2023-04-21 20:2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