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鉴春曾对我说过:太平像她不可追溯的去日,她灵慧、烂漫、明彻,永岁会如同清灵的细流。但今宵的雨幕下,蓬莱殿前白幡飘摆,金殿缄默着缟素,详静得像在哑然开设另一场丧仪。李贞鹤身披斩榱,未着冠簪,独立于未阖的窗前、陵雨惊雷近处】
【我步涉庭中时就认出临窗的孤影。我猜想:如此骤起的变数、如此混乱的迷局中,李贞鹤应该无措、或许也会落泪,但在我疾行近前时才发觉,她只在夜和雨中向我投来沈静的目光,没有预料中的追问与哭诉,只是自我面前斜斜撑来一柄伞】
贞贞。【忘却曾走过多少雨夜,但玄液总淋漓地落在面上,在眼前连成雨线,让我也无法视清,是什么时间、哪一个节点,又是什么锻就了李贞鹤这样的目光?思索起这件事,尤比她提起的那夜中不慎划入手臂的箭尖更显得烦闷】
【仍未辞却她递来的一柄不知能在惊雨中撑住多久的纸伞,只是将伞柄自她手中接过,再将她被雨湿些的削肩揽入伞下,如旧地抬手敲在她额前】
这不是你需要想的事情。
【十载前,卫妃塑造我时,要我做拔直的松竹、不摧的王孙,我如她所愿地成为刀斧不破的晋王,但大明宫的惊雷响彻后,我猜度被她、被颠簸的牛车留下的不仅是大明宫,或许还有我未卜的前路、更冷的凄风、罪妃之子的声名。我在李贞鹤后话中再将她揽紧】
太久了,我早就忘了。
【其实我在骗她,彼时的风雨与眼前的水幕重合,一切太过熟悉、又不甚熟悉。没有告诉她的是:没有一宵雨夜比今夜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