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早,当田野泛白,我就出发。”
在我每日每夜的徘徊和怅望中,这羸弱的河也结了冰,我和真娘分手,得以离开“那里”的时分,春天卷土重来,病树前头新枝出生。找到河道并不容易,另一个呼延家的下人带着我在驿站换了一回马,才飘然乘船南去。无穷的江河模糊了我的小舟,消解我的记忆,唯余真娘困守孤城的影子孑立在我眼前。我掩泣、吞声,放声大哭,直到天色发昏,一滴眼泪也没法从眼里流出,一丝声音也没法从喉咙响起。
世上真不公平,叔父对爱举重若轻,把爱带进了坟墓,长安的爱是一个赌注,谜底在远方揭晓。他们都不回来了,只有真娘和我,满怀无用的爱,看似留在“那里”,实则不知丢在哪里,为了她也为了我,现在命运要把我们分开了。我就这样离开了第二个家。
《第二个家》
https://tieba.baidu.com/p/8402018669我在雨夜打碎了羊角灯,这避无可避,灯之一物本来有时明有时灭,允许燃烧就非允许淹熄不可,何况春夜喜雨,所有青砖都想起苔藓,所有叶子都又湿又滑,只在一夜之间。宫正罚我跪在阶下三尺之外,把碎玻璃视为罪过来谢罪。我受痛大多是在膝盖,长安人乐于折磨这皮包骨的地方,任凭晚霞在上面留连弥漫。
我要逃,我又是那么地想活,一旦站起来,我就什么都不再有,也什么都不必是。我已经打定主意,在地的一头负隅顽抗,一阵烟似的影子立在紫宸的潮头,命人拉住我,把伞遮在我头顶。后来我知道,那是图蓝可汗的胞妹阿史那氏,她的背亭亭净植,却让人感觉非常疲惫,疲惫果然是一阵云雾,若隐若现、去而复返。她施加于我的恩惠,也是她最后搬弄紫宸殿的权柄。过了望日,她因为唐突战争的祸及离开明宫。我们从不当面讨论战争和左迁右迁,但当它发生的时候,沉默的表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秋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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