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旖梦》已经完结很久了，一直想为它写篇纪念文的。记得高一那会儿一天几遍地经过书报亭，看到单行本前两卷摆在书架上，每次走过只是在心中漫不经心地念，直到流云某天借给我看过，才不可抑制的喜欢上了。
      喜欢的是陈聿修，为他忠义难两全时冒着死罪私自放走摩罗尼和摩耶娜的果敢，独自承担一切罪责。不是不喜欢摩罗尼和摩耶娜，或许我愿意看到的，是他们三人并肩漫步于长安街的无忧无虑，脱离纷争。直到现在依然记得那个画面，光晕漾在摩耶娜的周遭，模糊了远景只剩下他们的轮廓。聿修和摩罗尼浅淡的笑意噙在唇边，两人如出一辙的望着对方和摩耶娜，眼中尽是宠溺有加。而画面旁的话早已禁锢结局，何况历史上楼兰最后真的消失了呢。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抬头，和他们一起，想用毕生的精力记住离别前最后的幸福，血型前最后的纯白。
      故事一旦跟战争扯上关系，就很难逃出反目成仇的悲剧。阿斯兰和基拉如此，鲁鲁修和朱雀如此，摩罗尼和陈聿修同样在劫难逃。无论最终目的是为了自己还是顾全大局，难以取舍时能想到的最软弱的方式就是牺牲自己。聿修想挽救楼兰，不背叛患难与共的朋友，然而他被深不可测的政治暗流所利用，楼兰在汉的援助下越来越强盛，也越来越接近衰亡。当担心的事变成现实，多年前摩罗诃临死前的叮嘱一语成谶，聿修无颜应对好友的质问。摩罗诃的苛责无时不在，良心已经伤痕累累，他疲倦了，只等着某天摩罗尼出现，然后亲手了结自己。或许自己的血不足以弥补因他的天真犯下了无可挽回的过错，他欠摩罗尼的，欠摩耶娜的，欠他们曾经的约定太多了，太久了。
       再次相逢时，一切都变了。从前，他们可以为对方而舍弃性命，彼此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今，摩罗尼之于他是楼兰王，他之于摩罗尼是毁灭楼兰的间接凶手，责任压得他连轻生的权力都失去了，于是接受惩罚，活在这真正的人间地狱里不能超脱。
      黄尘飞扬沙漠的尽头，也许荒无人烟，也许隐隐可看见一支驼队，但再也看不到当初为化解纷争义无反顾穿过这片沙漠的人了。
      黄沙埋白骨，白骨无人收。绝迹修罗道，人间不胜愁。
      不久以后，楼兰成了沙漠里的传说。人们都说所有的楼兰人已经死在苍茫的流浪途中，被滚滚沙尘吞噬。那些白骨化成风销成沙，守望着曾经的故土。没有人知道摩罗尼到哪儿去了，继承修罗王命运的他是否已疲于挣扎，甘心遁入黄泉陪伴孤独寂寞了十几年的摩罗诃，用宽厚的手掌，将他纳入温暖的怀中轻轻说一句我来了。也没有人知道依然活在人世的陈聿修是如何倾尽余生，责怪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又是多么轻率无知。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然而，更悲凉的却是，相望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