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一声枪响，打破了文镇的宁静，也打碎了文家的家业，俗话讲“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的文公子为了混口饭吃，也只好屈尊降贵，就这样沦为了学堂里的教书的文先生。
可这并没有带来什么改观，科举制度被废除，新学兴起，四书五经八股文章，那套老东西早就不再有人关注，面对着学堂里三三两两的学童，文先生索性关了学堂，拿着变卖祖产得来的一点小钱，每日泡在镇上的茶馆里听书打发时间。
这一日下午，文先生照常去茶馆听书，可直到天都要黑了说书先生也没来，文先生正要起身离开，几个打杂的伙计搬着数扇屏风跑上了舞台，他们将屏风围成一圈，又在上面搭上了黑布，围了个密不透风。
文先生好奇，想走上前去看个究竟，却被身后的茶馆老板拉住了胳膊。
“我说你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啊？”
文先生对着拉住自己的老板不解的问。
“文先……啊不，文公子，您等着瞧吧，今天有大戏，连雷公电母都得登台唱上一出。”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听老板说的话，文先生作为读书人的迂腐劲儿又上来了，挣开老板扭头就要往外走，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还没等文公子走到门前，只听天上一声炸雷响起，将文先生吓了一哆嗦，连忙退后好几步，还没等文先生缓过神来，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劈到了文先生的脚边，文先生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此时茶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纷至沓来，在雨声里掺杂着孩童玩水时的打闹声，男人让妇人收衣服的喊叫声，贩夫走卒躲雨时的咒骂声……文先生听得入神，却也感到奇怪，因为他没有闻到下雨天时文镇特有的那种泥土的腥味，他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走到茶馆门口，生怕自己踏错一步又招来炸雷响起。
然而哪怕文先生已经站在了大路上，也没有一滴雨落在身上，茶馆外一下雨就变泥泞的土路也一如往常的干燥，文先生恍然大悟，飘忽不定的眼神望向了茶馆的舞台上。
此刻茶馆里的人已经坐满了，舞台之上的屏风里，正传出唱戏的声音，有老旦，有青衣，有小生，并夹杂着锣鼓声齐鸣，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文先生趁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的时候，偷偷跑进了幕后，轻轻挑起来黑布的一角往里看去，只见一个男人光着身子坐在那里，他的背上腿上胳膊上甚至后脑勺上都是嘴，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嘴，那些嘴正模仿着不同的声音，时不时喷出类似口水一般的黑色液体。
文先生大惊，想要逃跑，腿脚却发软无力，就在此时，只听见一声醒木拍下，所有声音即戛然而止，屏风里，那个光着身子的人缓缓转过头，盯着文先生咧开嘴笑了，他身上的百张嘴也都对着文先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