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屠龙001珍珠海拳斗
王中天跪着咳出一口血，惺忪着眼，欲吸入一口新鲜空气。
空气咸湿，稠密，初入口腔，宛如一股化不开的痰。然而他立即就适应过来。海风与浪涛声也开始在大脑中作用。
见鬼。
眼前的木片大约是船的甲板。自己应该离开了古奇。但这是在哪？怎么没有总结？
在1E-2秒内，他开启兑换界面，发现名单大为缩水，除了他曾去过的3个世界探索见闻之物，其他兑换都不在名单上。更糟糕的是，他的奖励与点数都被冻结了，那些数字颜色暗灰，居然不能提取。
空间出事了。
怎么办？
脚步声由远而近。在下一个1E-2秒内，他果断试着兑换最便宜的神甲。
暗灰色的数字下降，身上徒然一重，衣服下贴身一匝，整个上身差点又往前倒下。
惊喜与愤懑同时涌现。
惊的是空间兑换不给续航。
喜的是还能有限兑换物品。
而愤懑，则是因为兑换界面突然消失，再召唤不出来。代之的是一个任务界面！
神它母亲的任务！
以他永久强化过的信息能力，还来不及细看，就抬头迎上来者的眼睛。
黑夜中有火光。他的夜视力有用，但此时用场有限。
在光线下，人影乱晃。来者是个大光头，身高近3米，体壮如牛，全副重甲，双手双脚，五指握拳，眼珠睁如铜铃，他其中一个影子正好罩在王中天脸上。
身体的记忆立马被唤醒。将自己打至咳血的正是这名壮汉。
原本被刻意屏蔽的人声，现在再次上线。水手与乘客的议论他能听懂。空间没忘记塞语言包。
甚慰。
壮汉盯他的眼神有点迷惑，又有点赞赏。
一把小刀从场外飞入，落在大汉与王中天之间，斜斜刺入实木甲板，笃地一下静默了全场。反光的眸子全往刀来的方向射去，其中有些人看后连忙低下额头。
“梭卢， 10年拳斗，你单挑不败的传说，今天怕要保不住了。”
一个女声笑道。
大汉也不回应，只是在嘴角拉出一道弧线。
船没动。海风本来很温暖，但王中天却被这话激得毛骨悚然，不得不马上动用其他脑区进一步查看处境。
别开局就遇上高手。不带这么坑的。
没有点数，他动用异能，就得消费自身的能量。自他出任务，能附身的土著，生物能量转化效率就没高于40%的，所以这只会令他饥饿，十分危险。可眼下管不了那么多。
任务内容莫名其妙。这个世界本来也有任务者，还是一个契约团队。但他们作死，且刚好在死余一人时被自己3人穿越过来。如今打架之事，正是作死被发现的后果。
加娜被五花大绑，关在铁笼内，就在身后不远，而且还没苏醒。哈尔所附身那人，被倒吊着浸入水中，现在死生未卜。自己有4具分身带过来，已经死掉一半。
哈尔那个身体是原队长。自己是副手。那名原小队的死剩种，现在披着黑衣，戴上兜帽，站在战圈外围，对着他左侧，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仔细看，那家伙竟是全队功率最小的。
他还没玩过这么刺激的开场。新人就是见识少。
站起来时他感到腿脚仍然有力，心头便放松几分。
“阿卜杜拉，拾起刀，拖队长上来，开笼解索。”
下完命令，他转动肩膀关节，问梭卢：
“为什么还不开船？那么亮，那么吵，会引来牠们。我们进舱打。规矩不变：谁胜谁说了算。”
前小队作的好死，现在要他来善后。死去的任务者留下部分生前片段，可这种怪物超出他们的知识，最后只余恐惧与后悔。
“等天亮。等潮涨。等风。这位勇士，你也不想船只触礁，回不到冠冬城吧？”
一名老水手嘲弄道，逗着众人也欢快起来，就连那名光头壮汉梭卢也摸着脑门附合着。不过要数其中笑得最放肆爽朗的，还得是那名掷刀的女子。女子一头黑发，在无光的夜中如同幻影。
转头，从甲板往外看，森林的轮廓隐约可见，其深处偶尔传来怪异的叫声。
巨大绵长的嘶哮声打断了众人的欢乐。那是哈尔头部被拉上海面后的第一个举动，随后是一组土著听不懂的咒骂。
王中天也只听懂了部分，诸如什么 “杀你冚家”之类的。那股浓烈的北非味英语，随着吊绳被拉上甲板，终于在气喘如牛中暂时消停。
没有阳光，哈尔就得不到能量补充。他不认为这是哈尔出手的好时机。还是得自己上。
先后有两个被处刑的人都活过来。船上的气氛再次改变。有人退出，不再看热闹。而梭卢却是同意了入舱再战。
各人开始走动。
他观察着水手的动作，估量着土著的力量。就怕这个世界比较高武，强者与普通人不是一回事。
甲板上只留下守备的水手，还有那位黑发的女人。
在关野兽的大笼子里，能回旋的空间很小。
“很遗憾，这次冒险并没捕捉到好猎物。”
他企图进入角色。任务是空间塞的，但他毕竟不能返回，只好硬着头皮做。
“别自谦，笼子很适合你。”
梭卢在拳头重新捆好皮条，呲牙挤眼，做着他看不懂的脸面运动。
一记直拳伴随着地板的破裂，拖着全身大约3E2千克的质量，前倾42度角，往王中天脸上招呼。
他只有5E-1米的预警距离。这个距离上他有约3E-1秒的反应时间—这是梭卢出拳后才能测算出的。
若这拳打实，则有超过1E3瓦特的动能，与某些步枪子弹的枪口动能差不多。这也是梭卢脚下反作用力产生瞬间破裂木板的原因。要是有札松世界时那级功率，他自然不放在眼内。
接下来的现象有点诡异。被打中的不是脸，而是胸。更进一步，接一般的常识，小部分的动能会转移到身体的形变，大部分会在相撞中产生位移。小块头被撞得退快一点，大块头被反撞得退慢一点。若撞击位置距重心够远，还可能令被撞的一方翻转起来。然而结果反常。
梭卢的拳头如泥牛入海，仿佛打在棉花堆上。他来不及惊讶的脸色刷地惨白起来，然后整个人被架高，腾空，以王中天的几何中心为原点，以出拳方向作圆周运动半周，越过对方头顶，背面狠狠地往地面砸去。
整个过肩摔过程比拳头通过5E-1米还快上两拍，常人神经根本来不及反应。此速度之快，形成巨大向心力。虽然王中天稳稳踩在兽笼底部的铁条上，仍然令甲板发出断裂的呻吟。
神甲吸收了拳的动能，又将之给了王中天。现在王中天无非是礼尚往来，全部归还。
低武。心头大石放下。也许是原来的任务者太弱而已。
“那么大的块头，就这？你以为自己是希曼还是柯南？”
舱门猛地被从外推开。海风呼啸灌入。所有观众都看向门口。一个紫发紫眼的黑人站在那，膀大腰圆脖子粗。
他环视舱内，拍拍手：
“风起，水手就位。其他人拿起兵器。我们有伴了。”
“没完。”
梭卢举起拳头，没顾上拆皮条，悻悻地撞出笼门。
王中天最后一个离开。紫眼黑人好奇地打量他，最后竟然叉手歪头问道：
“我就是希曼。你认识我？”

黑石屠龙002 白玉公主号启航
云被海风吹移，夜空中能看到3个月球。眼前的景色一下明亮起来。
哈尔瘫坐于高层甲板的长椅，靠近栏杆，侧身倚着木壁，膝头枕着加娜所附身的女土著，将一袭红袍披挂在她身上。然后他举目眺望。
在远处，猿猴样的怪物从岸上跳下海，中邪似地拼命往船的方向游。在下层甲板，水手与佣兵在战备，手中拿着各式兵器，王中天与他的两个分身也在其中。
“这就是引起追兵的两块黑石？”
他将蛤蟆状的那块扔回给阿卜杜拉，收起另一块，头也不回。
“看看你，一个混了4个任务的血族，还不如临老入空间的新人！是的，我知道空间宕机。我也看到了你原来小队的计划。而你，我的朋友，真是狗屎运。看着他，好好学着点。记住，我们是同一阵营，契约保证了我不会对你不利，但这不是你得过且过的借口。”
王中天不知道哈尔对自己的评价。他忙着摆弄弓箭。他手上是一副硬弓，但拉满弦要蓄的力远不如他之前过肩摔的向心力。
弦推动弓箭作用的距离最多只有1米。这个距离，要用大约3E-2秒走完。因此，这个世界的冷兵器似乎没用上超级材料。
还有些环境常数，他要通过测试才能肯定。还有些角度，与其计算空气力学，不如用身体感受更快一些。
第1次试射，越过了猿群，飞往岸上，但弓箭最后因引力跌下水。这是因为射角太低。
每2次，有力地刺入海中，却过早地落在猿怪之前。
第4箭射出，穿波过浪，钉住一只海猿。后者嚎叫着沉没。
此举刺激了猿怪。牠们认准王中天的方向游来。迎接牠们的是三箭齐射。
东方发白。日出金光万丈。岸上的森林抖动起来，飞禽离开树稍不敢落下。海猿们游得更疯狂。在他第4轮齐射时，猿怪已经蹿到船边。短兵相接开始了。
“守好她，退下吧。”
哈尔瞇眼瞧向朝阳，挥手打发走便宜跟班。
王中天齐射完，眼角余光就看到有长兵器在另一舷侧挥舞。
黑发女人手持一杆乌黑长枪。在她附近空无一人。左舷好大一段完全由她严防死守。
长枪对水手极为罕见。若她不是船长的雇佣兵，大概也是个乘客，先绕道南方大陆，再去冠冬。
“加士卡，右方！”
梭卢大喊。
猿怪摸上来，爪子刚搭上栏杆，位于加士卡身后。
他提醒得太迟。
加士卡长枪挥舞，回身横扫，割断猿怪的咽喉。精准，果断，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水手们一片喝彩，砍怪更为积极。
快刀与舷板撞击，挟带怪物的怒吼。血与汗水令甲板打滑。
第二批猿怪已经跳海。
第三批猿怪正在集结。
在甲板上，怪猿流下的血又腥又滑，令人恶心。
“放帆！右转！”
船长在叫。声音中有点焦虑。
啪！
哈尔用锤砸烂一个猿怪的头，走近王中天：
“想方法弄头活的。”
活的？好办！
王中天随即昂首呼喝：
“活捉怪猿！尽量活捉！冠冬城买活的！价值等重黄金！等重黄金！”
一连吆喝好几次。
白玉公主号来南大陆，的确打算见机捕捉野生动物。
虽然听者不知真伪，不少战士还是更换了兵器。
南方又传来一声兽吼。
岸上的森林在动。树木仿佛在后退。那是被巨力所拨开。
一个黑影走到海岸，其身高堪比十人合抱的大树。
一只巨型猿怪！
同一时刻，高层甲板上传出咏唱。
海猿们如呆滞一般暂停行动。巨猿则似乎在侧耳倾听。
“湿神在上！一个女巫！”
有水手尖叫。
“省省吧，老烟鼻。看那红衣，是血神的女巫！”
另一人反驳。
趁着加娜在咏唱咒语，王中天捆起一只仍有呼吸的猿怪，打晕，往舱内拖。他才刚将猎物塞入牢笼锁好，就听得外面巨猿在咆哮。
转身回到甲板，他就看见巨猿不知从哪弄来一碟形大石。牠一面玩弄石片，一面与加娜隔空“谈判”。
兽音与咏唱此起彼落，竟然有一种古怪的协调感。
他更在意那石碟。
石碟目测半径约1米，厚1E-1米，合计约3E-1立方米。若以5E3千克每立方米算，这质量足有1.5E3千克。
突然，那巨猿也不知说了什么，所有正在进攻，或打算进攻的怪猿全部撤退。谈不上有组织的撤兵，反而很有点疯狂，无序，仿佛牠们在害怕什么。
王中天愈看愈紧张。他环顾四周，看到哈尔正在苦思，加娜没发出警告，从船长到嚣张的佣兵头子都没发出指令，因而心情更加低落。
所有人似乎都寄望于“女巫”。当巨猿紧绷肌肉，做出投掷姿势时，几乎没有人留意到。
“趴下！”
他喊话时自己已经两脚离地，平身于半空，准备卧地。
哈尔反应过来后直往加娜的方向跑。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黑发的加士卡。
她腰上缠绕粗绳，脚步节奏轻快，但每踏一下都在震动甲板。船身从左舷下沉转向右舷下沉。在从左舷到右舷的跑道即将终结时，那枝乌黑长枪脱手，如利箭般飞向石片。同时，随着甲板爆裂，加士卡整个人悬空，正从甲板上往脚下裂口跌落。
整个时间不到1E-1秒。
说好的低武呢？这不有神兵利器？有超级蛮力？所以巨猿不是出现率亿万分之一的大波士？
他在甲板上抱着头，看腥臭的血水从一侧滚到另一侧。
被扔出的长枪带着近百米每秒的高速，挟带数十千克的质量，在脱手1秒后，如炮弹似地错过了石碟的轨迹，一头炸入海中，激起数丈浪花。
石碟是往海面甩的。它在水面上打了个漂，被旋转着反弹，再度射向船身，恰好擦着甲板的上方通过，并且扯断了一条绳索，收割了1名不长眼水手的头颅。
船身左右晃动。
加娜的咏唱停下。
他慢慢站起身来。
海岸上，巨猿已经返回森林，其他猿怪都散去。阳光明媚。海风习习。似乎一切都只是梦幻。可是甲板上的血迹与破洞都分明表示这绝不是一场梦。
希曼与梭卢合力拉着绳索，将卡士加扯回甲板。船长站在折断的小桅杆下，正与二副争论。
“别慌，我懂修船。”
王中天抬头看着破帆，将满是汗污的手搭在船长肩头，一脸淡定。

黑石屠龙003 要去冠冬城角斗场吗？
“这真是我启程以来吃到的最佳晚餐。敬巫女厨师。”
懒洋洋的举杯。冷漠到连回祝词都缺席。
王中天斜眼瞅了船长。加娜的厨艺养叼了他小半个任务时间的嘴，即使料理起异世界的食材也趁手。作为任务者，他已经用不着时刻称赞。
哈尔一杯接一杯地狂饮淡酒，不时公然用白山语与加娜小声交谈。
只有阿卜杜拉如同没有见识的小孩子，认真地实践用餐礼仪。
桌对面是加士卡3人。两名力士占的位置实在巨大，令本来可供5人的席位只能放下3个。
加士卡没作任何发言。但他死前生后的记忆都指出，黑发的女枪士才是这伙佣兵的老大。
梭卢有时会偷看自己。希曼更是有一半时间投来好奇的目光。
好吧。撞名了。难道我真的不能认识另一个叫希曼的大块头吗？也许得找个机会解释？可它是明明就是个常识。
船长放下杯具，拿起汤匙，将座上每位的表情看在眼里。
在美美地品尝过青兰蟹汤汁后，他继续劝导：
“既然诸位都去冠冬，就都算是我的客人，那请听我一言。本来，我们去不洁之地也不过是找找机会，还是安全为上。这次谈得上有惊无险，巫女也阻退了怪物。虽然捕获的小怪物没活成，但我们既没得什么沸血病，又没惹上红死症，不过是少了些水手与佣兵，都还在预期之内。”
“我修好了你的船。”
“那足以抵销所有的船资与水手赔偿金。我还让出了符合巫女身份的上好舱位。至于饮食，为巫女大人所赐的一条食谱，想必我的厨师这两天都在欣喜若狂。可惜他的本事，比不上这里百分之一。”
“我们的人死得太多。到了冠冬城，也未必能再招到这种老手。”
梭卢低沉着嗓音。
“所以我们就得跟你走？去那鸟不拉屎的戈壁沙漠，寻找传说中的黄金城？”
哈尔吐出酒气，看梭卢如看小丑。
“你们很强。我想起来了，似乎在别的什么地方，听闻过你们是战争英雄。我们会按市价付钱。每天30索罗斯。找到遗迹，不管有没黄金，都有分成。你们分成那么多。”
希曼用肘轻碰了一下坐中间的加士卡，同时补充说明，并且伸出右手4个指头，也不知是4成还是啥意思。但见他紫眼乱转，心中不知在想什么，料来也只是口惠伎俩。
“那趁对方奔波劳累，捕捉拷打，就是黑色佣兵团的邀请礼仪啰？那还不如直接卖屎眼呢。”
王中天一面说，一面握紧木杯，随时准备发难。这该死的空间，原来那勋章效果是被动的。现在却还无法摘取下来。这怎么低调？得反过来想方法。
哈尔纵声大笑。阿卜杜拉惨白的脸色现在更加惨白，但也只好陪着假笑两声。唯有加娜神情超脱，无视队友言论火上浇油，只细细切开一个肉果，向船长示范如何进食，令后者露出满脸的受宠若惊。
两个大块头则多少有点羞怒交加。不过他们都忍得很自然，明显背后有些大谋。这又令他更加警愓。
魂穿就这点不好，要先处理掉前任的麻烦。他最多会去推进黑石调查任务，以便返回空间，各种节外生枝，在如今没有点数续航的情况下，都得坚决推掉。
“也有比屎眼更好的。我知道冠冬有个角斗场，奖金不低。梭卢与希曼参加，你们也参加。冠军是你们的。”
加士卡交叉双手，手肘抵在桌面，手背托着下巴，中断了哈尔的狂笑。
还在谈钱与脸面的事？必须开个对方无法接受的价码。
“前4名我们都包了。你也上。来回黄金城的路上，你要每天暖我们的床。”
“成交。合作愉快，操天者。”
甚好。土著是另一个名字，他的真名强行覆盖了土著的，但中天被译成“操天”，一股龙傲天味道扑面而来。嗯，有这种信息覆盖力，空间怎不拉他回去？
不？慢！成交？？
这婊？
看着加士卡如魔鬼的微笑，现在宕机的是他自己。打假赛是一回事。佣兵不是冒险家，不做高风险的事。这去找黄金城就是个阳谋，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途中也必危险，否则怎会半路找陌生高手加入？还有这没有节操的行径。
哦！扮贵族太久，竟是忘记了草根真摰的粗俗吗？
要不要出尔反尔？
“我们只对这个有兴趣。”
王中天的谈判翻车，哈尔拿出黑石直奔主题。
黑色的水滴在烛光下反射出油腻的色泽。
“冠冬城都是黑石造的。这石不祥，快收起来罢。”
船长只看一眼，就流露出不安。
“传说黄金城有个水池，全由黑石打造。”
“口说无凭。”
王中天现在很想扳回一城。
“角斗冠军有权进入黑石图书馆。”
妈的。又被信息不对称给拿捏了。就是要逼老子打架是吧？看我就在这打死你这个万人斩的**。
可是没有**能在1E-4秒内施力2米，将数十千克的长枪扔出近百米每秒。这级对手认真起来不好正刚。
一时之间，什么下药催眠洗脑淫堕等等乱七八糟的心思一起涌入他各个脑区，各种不堪入目的幻想此起彼落。
“我们要决定何时出发。”
“没问题。”
加士卡的深棕色眸子愈发明亮。王中天的心情愈发低沉。
哈尔无所谓地瞧着他：
“有黑石就行。”
对。只要调查有进展，哪怕不完全，就有资格向空间申请回归。在那之后，哪管你洪水滔天。
两天之后。
黑色的冠冬城犹如魔域鬼城，在港口的对面匍匐着，巨大而疲惫。黑石建筑既高大又质朴。想象中各种怪异图像，都没有出现在近岸的一片建筑群表面。直线，曲线，折角，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几何图形，构成了王中天的第一印象。
除此之外，就是白天死一般的寂静。这恐怕不仅仅是因为高温与炎阳。
交易的市场在一个半岛上，自成一系，远离真正的城区，所有的港口设施都在这里，包括仓库与码头，妓馆与赌场。所谓的角斗场，正在赌场旁边。比起黑色的城市，这里明显更有活力。
真正的冠冬城长居者并不会来此作乐。只是有些人会派出手下到此收集尸体。这里只是水手与短期访客寻乐之所。
“我也要上场？”
阿卜杜拉问哈尔，语气中有侥幸。
“参赛的，有些练习法术的人，还有被法术操控的傀儡。我们拯救了你的任务，你也得有贡献，别指望两个新人做大部分的工作。而我是队长，压轴者，总预备队，不能轻易出手。”
王中天点头表示认同。他此时已经开始研究场地与参赛者。虽然有点仓促，但有两个分身负责睡眠，只要食物充足，他可以小功率永续操劳。
号角声中，阿卜杜拉踏入赛场。

黑石屠龙004 图书馆中没有书
哈尔坐在希曼背上，饮一口烈火酒，就哇地一口喷出来。
“什么狗尿！”
这场赛打得不算假。至少大多数水手看不出来。
希曼使的是刀盾，很保守的近战兵器组合。他挥刀不能算慢，那破风声就与在甲板上时相若。
比较假的是出手的时机。距离有丁点太近，全力一刀也是砍不中哈尔的。
哈尔的躲避看上去就显得更假。但他速度实在太快。当他转到希曼身后掐脖子时，后者干脆扔下手中兵器，看似拉扯实质按着哈尔的爪子，哼哼哈哈地表演出通红的脸色，活脱脱一副窒息爱好者的表情。
尴尬的演出没到半秒就中止。哈尔很干脆地按倒希曼，然后就有了坐其背上的一幕。带着酒瓶入场，徒手战斗，已经令水手们拍烂手掌，在石阶上跳动，呐喊，仿佛自己才是狂拽炫酷的胜利者。
“队长果然很强。”
阿卜杜拉擦去嘴角的血，满足之余，心有所向。
血是加娜与王中天从被打死的人身上收集的。放弃一定赏金就能买下战死者的尸身。
加娜放开手中的那条死人，与王中天一起总结起土著的生理结构，直到有人轻轻叩门。
“放心，这不是无血人。我们只是放干了血。”
那名奴仆面无表情，用手指从头到尾沿缝合线顺了一番，点点头，用嘶哑的声音回答：
“这样便行。你们真的不要黄金？”
“我要黑石，还有图书馆的书。”
“先等我回报主人。”
那奴仆背着死人离开后，他看向加娜：
“你干这活有天赋。”
“我***记。我爸的营生。”
但这也太丝滑。
“已经想好如何强化了？”
“初步打算强化灵魂交谈与用毒。”
“你真的答应那巨猿回来接它？”
加娜笑而不语。
想当初自己成为任务者，经过百时训练，还不能很好选择自己的路线。而与土著打交道，似乎也没有天份。天赋这事，是不是也能兑换？
次日，选手室。冠军决赛前。
哈尔隐瞒实力。加娜不参赛。阿卜杜拉只参加晚间赛事。所以冠军只能是王中天。
“如果你战败了，真的不会影响威信？我是说，即使他们知道是假的。”
“完全不会。好，这边系紧一点。停，现在又太紧了。”
观众无法想象，即将走入生死局中的两人，居然在亲密地为对方整理衣甲。但头盔是不可能戴的，因为观众要看脸。
王中天自是不轻信的。
不管加士卡用什么长枪，那都是怪力下的大动量。从加士卡不高的体重与厚重的盔甲可以看出，为了平衡挥枪，自重与枪重要配对。这里能估测出她挥枪的线速度与角速度。
他不会在此时下黑手。没这必要。他也没买来什么道具做后手。他依赖的是自己的知识，还有功率有限的神甲。不过因为机会不多，这玩意他还没完全玩转。
女人使枪在场内引起的是狂吠。很多男人如同发情的公马一样，公然站起来撸，仿佛这里才是妓寨。
枪尖从王中天拉出血花是刻意的。这实际上很不容易。速度有点到达他神经与肢体权能的极限。而且，他既不能比之前比赛的动作慢太多，也不能快太多。
他要计算距离与动作间隙来完成一些花哨的表演。所谓惊险刺激，有来有往，拳拳到肉，血流成河。这都快及得上媚俗了。
臂盾是神甲所幻化。长鞭是水手们喜闻乐见的驯悍神器。枪击神甲那刻，本来该抽鞭响应的动作，化成疾行与重拳。
拳头打中加士卡腹部，盔甲下的肌肉与内脏翻滚反作用于拳面，传来不可名状的快感。但这远比不上她惊讶的表情与无法随意能演出的呕吐。
观众集体高潮了。有些人用头撞向围栏，伸出舌头，状如疯狗，也许有些南方大陆的怪物看了也要畏惧。
他们叫嚣着要看现场操作。管理者压弹不住。
王中天满足了他们。他只是没想到加士卡也同样满足得双眼迷离，水流如注。从生理与心理上看，这不该是纯纯痛苦吗？
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正常人才稀罕？
金币与银币如雨而降，沾着不洁的液体与气息。
他感到了金属上那不同寻常的辐射。感谢没来得及撤消的权限。
现在加士卡是加娜的责任了。一个想强化用毒的任务者，应该也是个优秀的医生。而他，新晋冠军，作为非长住居民，被授权可以进入5个圣域，包括黑石图书馆。因此他很忙。
在这里，他能弥补一些信息差。在他看来，前任小队就是过于大意，在这方面准备不足，所以才翻了车。除非，任务内容的事连土著都不晓。但这怎么可能呢？明明黑石都被用来建造城市。
他收拾好，进入图书馆前，己到黄昏时分。冠冬街道上开始有零星行人。多数是奴仆。偶尔有奴仆抬的桥子，或者有奴仆牵着驼运主人的牲口。主人都神秘兮兮，不是戴着面纱与罩袍，就是藏在帷帐后。
图书馆内没有书。
没有那种用轻质材料记载文字的书。
木头，竹条，皮革，布料，丝绸，泥板，纸张，什么都没有。
奇怪的文字雕刻在黑色的石块上。那些石块表面大多是干燥的。他不懂这里任何一种文字。这没被包括在空间给的基础语言包内。
他眼前有点黑，一半因为室内光线太暗，另一半因为他得不到想要的情报。付出与回报，在局部时空，是可以不成比例的。
拍照是不可能拍照的。拓片？可有意义？再说他手中也没纸墨。失去空间这个大后勤，一切稍复杂的活动都变得麻烦无比。
“年轻人，你也在找寻法术？”
他吓了一大跳，急忙转过身来。没开感知的后果当真不可设想，但开了又太快饥饿。两难啊。
提问者是一个胖子。他身着黑衣，负手而立。黑衣上有鲜红饰纹。在面罩下，其表情无法被看透。

黑石屠龙005 谋杀多朗
“所以你就这样答应他？”
哈尔系好皮带，又拿手指抵在王中天脑勺，而且不妨碍两人并肩出门。
“这世界有怪物，也有魔法，强来可能破坏那些黑石。反正我可以无限次进入图书馆，也不用赶急。”
在门外，是全副武装的加娜与阿卜杜拉。4人一起从港口走向内城。
他看着加娜戴上蓝珍珠项链，忍不住询问：
“猿怪灵魂放在哪颗？”
“最左侧那枚。”
哈尔粗暴地打断：
“我知道阿卜杜拉夜视力最好，但有必要全体出动吗？”
“有机会的话，我们可能会得到一个住宅。而且，落下谁你都不会放心。”
“这话倒没错。另外，老艾，有件事要通知你，黑色佣兵团在到处收购强弩。”
4人边走边谈，很快就走到港口大门。王中天弹出一枚金币给看守人，大步越过门坎。
“小心看路。记得别碰那些石头！”
看门人亲吻金子，挥手提醒。
王中天也不回头，只抬手挥动表示知道。
片刻之后，多朗的三层小楼。
4名奴仆匍匐在地，浑身发抖，被太阳晒黑的肌肤上大汗淋漓。其中一人手臂被脱臼，又有一个是下巴脱臼。
“你们都疯了？凭什么我要收你们为徒？”
多朗摸着下巴的白胡子，眼中全是血丝，不住打量4人。
“你快死了，但还没研究出结果。我们要继承你的学问，还有财产。”
王中天啪地一下合上最后一本笔记，再度环视屋中的魔草培养槽，眉头不由拧紧。
“加娜，妳看他有没病。队长，请你看好大门，以防有人自行出入。阿卜杜拉，找好地方做你的事。老师你还有何遗言？”
他说完，从工作台上拿起一把小刀，收割了8成的魔草，然后开始在金属研钵上磨，发出阵阵刺激鸡皮疙瘩的声音。
“我可是经历过两次长夜的人，对付你们这种臭水手，就如捏死一只小虫。”
多朗瞪着王中天，说起话来胡子一颠一颤。
趁此机会，加娜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近，一针挑下半块多朗的表皮。
“放肆！这里是冠冬！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坎坎，扶我起来！我的手杖在哪？”
他摸着被冒犯的头，摇摆不定地想站起来。
王中天扔下手中的活，伸出右手：
“老师，这都是为了您好。”
多朗一时没留意，搭着伸来的手站起来，先是吹着胡子啐跪在地上的奴仆坎坎，然后发现眼前的是唐突闯入的便宜学生。
他眉头高高挑起，正打算甩开手，猛然发现这样自己就会站不稳，一时怒形于色，另一只手的手指从宽袖中伸出，向着对方，咬牙切齿，却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长叹一声，颓然坐下。
王中天将盛魔草的研钵拿给多朗看。草己被捣成泥粉状，全是墨绿色的碎屑。
“冠冬唯一能存活的植物。人畜吃了必死。有黑石的地方，它不长。没有黑石的地方，它疯长。它到底是什么？”
不等多朗回答，他将粉屑一股脑倒入一支长红铜试管，伸直手作圆周运动。
转速愈来愈快。
“健康。”
加娜分析完皮肤，给出鼓舞人心的结论。从楼下返回的阿卜杜拉闻言，眼前一亮。
多朗抬起头来。学生推开的空气已经形成风，呼呼地在室内荡漾。
坎坎抬头偷看一眼又立即低下去。
“老艾，夜长梦多，快刀切大麻！”
“遵命，队长！你们两谁帮我弄个4E2倍的显微镜？”
离心的加速度升到1E6米每平方秒，手臂每分钟转动1E3圈。魔草粉与汁液受到超过1E6牛顿的惯性离心力，开始分离。
多朗眼皮停止眨动。
王中天终于停下。他现在饿得能吃下半只小羊。
“队长，借个光？老师，您看。”
他将不同层的东西放到不同的玻璃片上，置于简单光学显微镜下，虽然那目镜与物镜合起来不过3E2倍左右。
多朗来不及从哈尔的人造光中合拢嘴，目镜下的东西又再次令他惊叫起来：
“这是什么？这是魔草的内部结构？”
“更琐细的，组成它的一个个最基本的小格子，小房室。您看明白了吗？这不仅是植物。它是种镶嵌体。”
“什么体？”
王中天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该死的肠鸣！
“它同时是植物，也是动物。”
“真的？你没用什么障眼法骗我？”
多朗突然冷静起来。
“骗？我可以一拳打死您，但我仍然很耐心，不断证明自己值得继承您的衣钵。”
他的脸一下子贴到多朗眼前，挡住所有的光，将有些肉味的口气喷至老人的鼻孔。正当对方瞳孔放大了又收缩，准备发怒时，他又立即回到原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签个字吧，老师。您的成果将会集结成书，永世流传。不过现在我们实在赶时间，您最后一次使用肉体，是想吃顿美食，射个痛快，还是听一曲魔鬼的颤音？”
多朗的目光这才越过王中天的肩膀，看向抚笛的阿卜杜拉与掌勺的加娜，还有楼下哈尔那舔舐上下唇的舌头。
“你们也是夏仇人吧？不管是不是战争英雄，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只是一介学者，不是什么法师。”
妙用语言包有时会有奇特的效果。不过，他眼下没时间管什么夏仇人。
“我们自己就是法师。我们喜欢你的研究，但没空驻留，所以要带走你的灵魂，放在那最大的珍珠内；而你的身体，则要用来交换黑石的知识。还有，我们要征用这里。”
王中天饿得有些难受，因此他开始失去耐心，不再用敬语。
多朗从手指着的珍珠项链中拉回目光，有点迷惑。
“你们真的疯了。没人知道黑石是什么；没有人能活着弄懂它；任何敢敲下黑石的人都死了。另外，冠冬天城每天都有谋杀。我也可能有敌人。我是问，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我们讲究合法。这是原则。”
他只是想少惹麻烦。
“但你们要杀死我！”
“我们只要分离你的灵魂与肉体！”
是了，对于凡人，两者似乎没有区别；这表达方式只是令他听起来更加邪恶。
“你是说，我能保留意识？”
跟文化人谈话就是好。
他望向加娜。
“保留很久，至少几年，能看能听，还可以与我谈话。”
“我牙齿不好；耳朵分辨不了细腻的音节。在我这种年龄，也早已经对女人失去了性趣。”
多朗签完名，扔下笔，没留意到阿卜杜拉露出尖牙。
“队长？”
哈尔笑着，正准备上楼，腿刚迈出还在半空，耳朵一动，神色旋即一凛，回头双拳齐出，正好对上一只黑色的牛头人。
木门被推倒在地，又被牛头人践踏，发出咚地一声。只是那牛头人没想到哈尔一击之力如斯强劲，身形就往后倒退，蹄子再次踩碎木门，这才瞧见哈尔脚下石板已经稀烂。
同一时刻，牠的同伙仍在按原计划行动，拿着一柄葫芦形冲锋枪跟着闯入，用夏仇语大叫：
“不许动！”

黑石屠龙006 哥汗、温介明与黑石的秘密
场面有点冷。
牛眼与两对人眼，你瞅我，我瞪你，谁也没动，谁也不说话。
哈尔耳朵再动，率先退开一步，插双手入皮带，直着身体，干咳两下。
楼上传来一阵销魂的呻吟。
持葫芦枪的灰皮肤男子立即将枪口指向楼梯口。其额头上的汗水被甩在地板上，甚至发出了声响。
阿卜杜拉的面孔出现在楼上。他好奇地张望，没表现出半点担忧。
灰皮男子手在抖。牛头人大手同时按下枪头。
“那是个血族。墙身都是黑石，别乱射。”
仍然是夏仇语。这算是一种善意。加上枪头下压，室内的气氛开始回暖。
“此等联谊小事，不劳队长操心。”
王中天中气十足，同样回以夏仇语。
坎坎首先越过阿卜杜拉，往楼梯滚下一条海蓝地毯，然后回身拿过杯壶，快步走下，没发出多少噪音。
王中天走在坎坎身后，左手拿包子，右手拿粥碗。尽管走在毯上，他脚压木楼梯阶，仍然发出比咀嚼吞咽更高的分贝。
“队长辛苦了。”
红铜杯斟酌，清水冷洌。
他先敬哈尔，双手奉水，再一手一杯，对着闯入者高举：
“我是操天=王，大学士多朗最后的学生与继承人。老师刚刚去世，你们来晚一步。”
说到这里，他趁对方伸手接杯，低眼瞄一下灰皮男子的枪，又扔出几近令两人跳起的问题：
“我们要调查黑石，你们接了什么任务？说出来，大家互相帮助。”
几只眼睛先瞪向他，再扫过坎坎。就连哈尔也皱眉头。
这是只有新人才可能犯的错。尤其是那些在百时学习中不留神的家伙。可是他如此镇定，又不似个新人。
“坎坎你先退下。今儿我高兴，许你多喝一杯水。”
奴仆闻言开始收拾。铜壶中的水已见底，得拿到厨房再盛。
牛头人将铜杯扔回给坎坎，目视奴仆离开门厅。
“调查魔草。”
“大哥？”
灰皮男子一急，手连同枪一起抬高，指向二楼。阿卜杜拉本来伸长了脖子在楼上看戏，见状又缩回了头。
“阿卜杜拉，给我书。”
笔记本从楼上飞落，被牢牢抓在他手中。
“给。今天，老师与我有了更新的发现：魔草既是植物也是动物。你们知道海带吗？那玩意不是植物，也非动物，跟魔草有点相似。现在请翻开第48页。”
“空间出了问题，不做提示。虽然拿到了研究笔记，但我们没有参与，实在不知道任务是否及格。”
牛头人打断王中天；其语气中焦虑多于粗鲁。
王中天顿了顿，颔首表示明白，仍旧推进之前的话头：
“第48页。魔草与黑石相斥。城内黑石太多，城外有更多魔草，沿着白河两岸分布。黑色佣兵团高价聘请我们去黄金城，就是溯河而上。加入兵团，就方便参与研究。即便加士卡不要新兵，我也可以请你们当助手。队长你怎么看？”
哈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钱不是问题。”
灰皮男子已经收好葫芦枪，闻言奇道：
“我们自行出城研究不也一样？”
“不如坐下谈？”
王中天提起一只铜铃摇晃。坎坎很快就端出一盆硬包，还有一壶新水。
奴仆再次离去。
他啃着硬包，一口饮掉杯中清水，发出满足的叹息。
“土匪，我们不怕。怪物？除了传说中的龙，冠冬城外都是死地。不过，多朗没去过的地方，才是我们应该去的，那都在白河上游，跟大队走的确更安全。可是你们这次远征，必然危险重重。所以，是你们求我们相助才对。”
牛头人大手按在笔记上；其屁股下的木椅吱吱叫骂，摇摇晃晃，和应着牠的话。
“你也知道黄金城？”
“不比你知道更多。传闻中，它是冠冬城最初的黄金来源地。嗯，合作也好。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哥汗。这位是温介明。”
1小时后。黑石图书馆内。
再次鉴定黑石的结果仍是失败。
黑衣胖子看看多朗那副满足到吐舌的表情，又看看王中天，搓着手走向黑石。
“你做得很好，上过战场的冠军果然很给力。我不会问经过。我的奴隶听不懂羊巫语，你可以不管他。记住，每个问题都有代价，所以我只解答黑石的事。说到这些黑石，与图书馆不同，很久很久以前，早在冠冬城建立之初，就全都死了。”
什么意思？
黑石是活的？
他有点生气，感到被骗，想到鉴定行不通，于是现场拿出光学显微镜观看。
图书馆墙壁上油腻，但看不出名堂。文字古怪的黑石干燥，但更看不出东西。就算是珊瑚，也是能看出点孔洞的，可这些黑色表面太紧致，与真的石块无异。除了在辐射上，文字黑石更高点，油腻黑石仅与背景辐射相若，他暂时找不到更多差异。
胖子轻笑，没有打扰他，似是见多了这种反应，仅仅是多看了显微镜两眼，直到他完全放弃调查。
“放心，石头听不懂我们的话。那些也并非文字，只是伤痕。”
见鬼了。这愈玩愈变态了。是什么恋物狂……不对，万一这是事实？
胖子眨眨眼，负手绕着石块转，在淡光中影影绰绰。
“那些最早的法师，折磨石头，观摩聆听它们的魔法，直到它们死去。至于他们当初是怎么知道，怎么学会，己经无人知晓。这就是黑石的全部秘密。其实你知道这个也没用，因为想重演此事的人，都会得立即热病死掉。”
奇怪，黑石本身幅射不高，哪来的热病？
胖子经过他，不管后者呆若木鸡，似懂非懂：
“你们要去黄金城，可以用那玩意交换些情报。”
王中天回过神来，将显微镜塞到胖子手中。这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但事已至此，黄金城之行无可避免，情报是多多益善。
“地宫中可能有财宝，可从来没人找到入口。黑石水池是真的，但我不知道它们是死是活。最近有报告说龙在那出没。”
就这？加士卡只是打算去屠龙夺金？
胖子说完，便简单告辞而去，抱着显微镜，带走奴仆与多朗的尸体。
空旷的图书馆如同坟墓。他一士谔谔，有如迷失的悼唁者，企图在黑石的尸体上，找到自己的倒影。
有一个理论似乎正在脑中形成，但他还没能捉住。
他不记得自己何时走出图书馆。夜风温暖；3个月亮反射着太阳的光；黑石地面泛出银白油腻的色泽。
抬起头来，那最大的月面中，映出一道细影。他眨动眼睛，只见那细影变得更细。
龙？
哼！

黑石屠龙007 白河
城内的事都安排妥当。
两名分身入住多朗的旧宅。
阿卜杜拉在三楼完成传送点设置。作为召唤师，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反召唤手段，实际上是一种传送权限，而且不仅可以用点数，也可以用现场祭品维持。
加娜换了一身棕色皮衣裤，不再穿那袭红袍。她偶尔与多朗的灵魂交流，同时购买了很多材料。冠冬城不仅出售书籍，也有各种面向海外市场的药物与器具，对她的强化方向相当有利。
只要在白天，哈尔就去晒太阳。在这里，每平方米的阳光功率高至2E3瓦特，只要他每秒吸光1E1平方米的光，吸个3E4秒，就得到6E8焦耳的能量。这个量级，硬扛一次闪电可能不足，但徒手拆墙不在话下。
希曼打着哈哈签下了哥汗与温介明，特意提到来回约60天的行程，要大家及早准备。
王中天在妓院最深处找到加士卡。她骑得正欢，见有人入室也没在乎。
“夜晚出发，是为避开炎热？”
等找到插话的机会，已近午时。他摸到桌上的果仁馅饼就吃起来。这里是销金窟，容易逼得顾客贪得无厌，然而他只是腹中饥饿，毕竟出城后中断补给，就没条件狂施鉴定术。
鉴定效果高达99.9%以上。
加士卡身体与其他佣兵不同，在生理上与物理上有异。跟他解剖过的其他土著相比，她密度更高，是普通土著的1.2倍。她新陈代谢更快，体温也更高，接近了4E1摄氏度。
天气热，选择晚上赶路会比较凉爽，但是照明得消耗火把。火把会占用负荷。而远征队的物资负荷有限。相比照明，带上足够的食水才更重要。白河水能饮用的话，上游怎可能被废弃？
她站起来，跳下床，大腿上还在流淌不知名的体液，好奇地看向他，仿佛能看透他的想法：
“魔草也能烧。”
魔草虽说能长到半人高，但软绵绵的，只有扎成束才会硬直。要现场做火把？她不赶时间吗？食物与水能支撑多久？
思索间，她已经走近身前，用铁一般的手指戳他的肚子：
“去的时候，可以在白河拉船。”
以往任务的情景被这一句话激醒。他感到自己变笨了。不知地理，不明历史，被附身的人是个经历不多的半文盲，约束了他的见识。而且他探索的方法也并不优秀。
他用食物掩饰自己的愚蠢。
梭卢说有约3E1人。若平均每人每天消耗3千克，来回共计6E1天，那平均每人得负荷消耗品1.8E2千克。以平均3E3千克每立方米的密度算，1.8立方米也不算多。有船可拉，几个立方米应该不成问题。
若还有牲畜呢？驮兽的消耗是人的至少6倍。即使在回程前宰杀，顺流回来，也得计算单程的食水。倘若有1E1头驮兽，3E1天就得消费5.4E3千克，与人来回程共计相若。但这样一来就用不着人力拉舟。
设每条舟的密度与水一样是1E3千克每立方米，船截面积是1.2平方米，长3米，木材占体积5%，则船重约1.8E3牛顿。感谢与地球表面相似的时空曲率。
又设每舟满载吃水时能放3立方米，则全舟受浮力3E4牛顿，能负重3E4牛顿，即约3E3千克。5条小船共计可拉1.5E4千克。
再设坡度有10度，tan10⁰=0.176，3E4/0.176=1.7E5牛顿。这是往上游拉的力，它抗衡了水往下冲的力，以及逆流向上的阻力。
若在船身吃水截面的水流往下的水约3.5E3牛顿，则水的阻力差不多得在1.7E5牛顿时，合力才平衡。由阻力公式可估计，船上坡的速度大约是9.2米每秒。这相当快，都比得上车了。实际上远不会那么快。
从功率角度看，就算每头驮兽有3E3瓦特的大功率，双兽一舟，以1.5米每秒的平均速度，6E3/1.5=4E3牛顿，足够抵消往下水流的力。
1.5米每秒，每天行程2.6E4秒算，是3.9E4米，3E1天就是1.17E6米。这就真有点远。考虑到白河曲折，距离冠冬城半径即使除以4，也近3E2千米。这在交通不便的时代，绝不能说近，大约是长沙到武汉的程度。
当然了，以这个直线距离，坡度也不可能大，就算1度也有5千米高。什么城会建在这个海拔？
验算一下，每天做功大约是4E3*3.9E4=1.56E8焦耳，平均功率是1.56E8/2.6E4=6E3瓦特。这驮兽得有地球现代4匹马力，他会再确认。这个世界的怪物强，一般动物想来也不会太弱。
希望这驮兽不至于每天吃掉上百千克物资。即使每天每兽吃掉6E1千克，这货量也只能维持16天。所以牠必须食量在3E1千克每天以下。那牠就比人效率更高。
倘若加士卡的目标是黄金，最多能运1.23E4千克。负重要分布在每条小舟，但占的体积只有1/10立方米每条多一点。这个体积的黄金不算少，但要藏在古城遗迹中，恐怕还是得好好搜寻一番。
至于龙，他现在没有多少头绪。
虽然假设很多，但符合一般经验，计划似乎行得通？这可能是目前预算下能走到的极限距离。在古代，河水被辐射严重污染之前，那位置上有一座凡人可以往来的大城，似乎并不奇怪。
那么，他有大约6E1天左右，大部分时间可以研究魔草，少数时间可以研究黑石。根据以往的研究成果，在活的黑石水池附近，应该长不出魔草。队中那两块活黑石，源自南方的大陆，也不好随便破坏。
加士卡在床上昏睡，抱着租来的暖肉，安全感好得不似一个刀头舔血的佣兵。是不是高体温连某些病毒也不怕？
他退出房间。不管如何，他们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查看过船与兽，干粮与淡水，他心中更坚定了对计划的信心。黑色佣兵团并非离谱荒唐的狂人。他们组织还是挺正常的。
晚上出发，现在是该休息。但他有分身，还要负起同伙休息时的安保工作。
阿卜杜拉巴不得黑夜行动；哈尔希望白天多躺着吸光；加娜虽得了不知什么了不起的传承，但是真的新人，强化路线也依赖他人保驾，目前既不能近战，也不能远战，负责的是其他3人都不擅长的灵魂领域。
结果能在白天自由行动的，除了他自己，只有哥汗与温介明。不过他们怎么都算是另一小队，有自己的作息安排，白天应该也只有一人当值。
午后的太阳令冠冬城区沉默，连带着港口区也行人寥寥。借着魔法的神秘，黑色的大城无视安全，所谓醉生梦死，也不外如是。
法师们行事乖张任性，目无法纪，生死由命。他们似乎不怕军队入侵，不担心海盗进攻，也无视城外猛兽。这里是死地中唯一的生机之地，连清水也能卖得等重黄金。
王中天坐在阳台上，头顶凉棚。从这里他可以一眼照看3人，不必多用感知。
夕阳西下，哈尔睁眼。清凉的水中映出操天者的倒影。
“队长，时辰已到。”

黑石屠龙008 土匪
王中天强忍去考察城外魔草的冲动。白河两岸，魔草成片，一直延伸到距河边2E1米左右。
“多久了？”
哈尔不作声，那就由他先问。
阿卜杜拉扭过头来：
“1小时左右。”
1小时，离开冠冬大约5E3米。就算在白天，要遇上坏天气，这距离就不容易看到城池，何况在这深夜？
哥汗现在以一个大只佬形象出现，如同在希曼面前那样。他的眼睛是橙黄色的，映着火光：
“这够远的。离城再远，对他们也危险。但是必须先等他们动手吗？干就是了。”
是啊，这也奇怪。要这是一支商队，有人会想打劫。可这是一支佣兵，虽然人数不多。为何有人想对武装人员不利？骨头又硬又没油水。若对方不是疯子，就是一次剿杀。以谋财土匪打量之，怕是不对。
他不相信加士卡等人没有察觉敌情。不过，他们按兵不动，难道不怕对方先下手为强？
这个世界存在远程打击手段。不提魔法，不考虑驯养的怪物，摒除用毒与陷阱，还有弓弩枪斧。这些玩意丢过来，同样难受。更糟的是，佣兵团用的盾比较小，只能重点防护。
不可能是因为法理。见识过城中的治安，他无法想象佣兵团是在等一个自卫的借口。唯一可能的理由，是敌方有战术机动优势，骑着快速行动的战兽。只有近战，佣兵团才有优势。
加士卡拉起头盔面甲，火光下神色淡定而严肃，与数小时之前判若两人。这是他首次看到她戴盔。这可是个匹配重甲的头盔。
兵团本身有仇家。又或者有人在阻止这次远征。不论是哪一种，他都不关心。
他有神甲，它的能量是额定的，其功率有上限。他曾兑换碎月世界那种防护能力，因为放水，还没有在古奇世界用过。它其实是个低配版隐形神甲。这意味着他现在缺乏远攻能力，合适室内格斗，不合适开阔地火力投送。
还有那些感知，鉴定等等技能，自然无法在搏击上助他求生。这段路上，他要依赖队友。简单说，依靠哈尔。
“你不能召唤点什么作战吗？”
阿卜杜拉头摇得如同嗑了药，开始滔滔不绝：
“祭品！我祭出4条命才设置了回城出口。距离有限，人数有限，人的质量有限，维持的时间也有限。你想我现在祭什么，召唤什么？陨石吗？箭雨吗？火与油吗？石柱枪吗？
精确打击情报可贵了。半径1E2米，3.14E4平方米，每平方米为1个单元，代价上，全面覆盖与集中火力相当。这还不算仪式时间。还有，这祭品得是我的，有一个财产认证仪式，所有活着的持份者都必须回复，但凡有反对，我就用不了。”
怪不得他在设置法阵时，会要求自己赏赐4个奴仆。
温介明看血族的眼神徒然改变。这货是将其他收入都强化到苟技上了？他拿出葫芦枪，屈臂准备。
“我保护你与加娜。黄金都给你。召唤铁丸，半径1E-2米。我们负责的作战角度有限，你只管往这个扇形上攻。距地面1.6米高，直线射。速度愈快愈好。每次至少1E1发，平均每秒发动2发。用光黄金也没事。”
1.6米正好是魔草的两倍高。也就是说，在通过魔草群前，竖直距离上，只有0.8米的下降距离。这个自由落体时间大约=(2*0.8/10)^(1/2)=4E-1秒。
为了在这个时间内穿过2E1米宽的草丛上方，最小的加速度是2*2E1/1.6E-1=2.5E2米每平方秒。这时末速度是2.5E2*4E-1=1E2米每秒。
铁丸截面积是3.14E-4平方米，体积约4.19E-6立方米，故质量大约是3.27E-2千克。
因此，合力至少得有3.27E-2*2.5E2=8.2牛顿。
考虑到空气阻力在未速度时大约有1.6牛顿，占比不小，所以发射时的力可以大一点。
这里动能改变大约有1.64E2焦耳。功率大约是4.1E2瓦特。在每秒2E2枚的强度下射5秒，大约得4.1E4焦耳。
越过魔草的铁丸在落地前大约能再飞个十数米。所以他的射程不超过4E1米，在他这种战斗烈度上，只能算是近战暗器。
以阿卜杜拉目前的能力，每秒会祭掉约6.7E-1千克黄金。假若1枚金币4E-2千克，就是16到17枚金币。
看着他手指比划的扇区，血族眼睛放出光来。但他只指望，每秒2E1个直径2E-2米的大口径弹丸，能打乱敌人攻击阵形。
“加娜，给介明兄的子弹喂毒。”
“队长，哥汗，漏网之鱼就靠两位了。”
操劳是不是副手的宿命？还是仅仅因为走上某种路线？
轻吟的咒语与虚空中的法阵引起佣兵团侧目。队列被迫停下。有的战士直接背河而立，将盾牌下沿插入泥地，压倒一片魔草。
“今天我们先动。下回你们先动。法术很贵，真是亏大了。你得拿所有的战利品付价。”
王中天对赶过来的梭卢解释。
梭卢偷看一眼加娜，又看看面白神厉的血族，上牙咬下牙，嘴角无奈：
“下次指令会更加明确，更及时。服从指挥！”
口号声从魔草丛另一端吹起，于静夜中回荡。
它暴露了吹号者的位置。
温介明举枪点射，给予号手永远的安宁。
战兽没有直接闯过魔草。骑手扔来火把，又使用火箭，似乎想烧死佣兵团。那些被铁丸放倒的，没能影响大局。
这次任务者没法临时向空间买防毒面具，只好用湿布堵住口鼻，一面灭火一面反击。
王中天负责了至少一半灭火工作。神甲被当作盾用，但它边缘锋利，收割起草来无比快捷。比起这个，拔根更费劲。
很快，大约1E2秒内，防火带被清理出来，有3米宽，25米长。足足6E1立方米的魔草被清理掉。被切碎的草散到半空，在星火热浪中弹到河里。一半工作量就相当于每2秒扬飞1个6E1千克的人，抛他至5米高空。
元气未伤的敌人开始闯过余下那十数米宽的魔草，骑着高大的战兽，开始近战。
为首的一名骑手拿着长刀，身披轻甲。他嚎叫着跳入战圈，又带着嚎叫跌落尘土。哥汗的链锤正中他持刀之手，砸它个粉碎。他还没叫完，就被哈尔连马抬起，在空中滚回原地，顺带撞倒几匹同伙，如同保龄球。
温介明换上霰弹。
阿卜杜拉留在原地。他不再召唤，只等着哪个没长眼的来贡献新血。
只有他舍了近战，挡在加娜身前。
战斗进展极快。失败者迅速逃离。
王中天失望地发现，在各个方向，敌人都没有留下活口，连战兽都只有尸体。

黑石屠龙009 辐射
阿卜杜拉收拾完战利品，就跟着哈尔追大队。哈尔是去保护加娜。加娜跟着大队医治伤员。虽然没立即减员，但还是有人受伤。伤口感染在这个时代容易死掉，故不得不小心处理。毕竟每多死1人，都打击士气。
余下3人在整理样品。
“河水有辐射性。”
温介明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雀跃起来。
“第一游离能是多少？你们用什么单位量度？半衰期能估测吗？”
王中天抬起头。他明白，任务者来自不同的世界，而且不是所有相似世界在多方面都相同。现在他的好奇心超过警戒心，不惜公开自己“新人”出生世界的科技水平。
经过对话，他大约弄清楚，介明发现白河的辐射超过本地背景辐射，差不多每年超额1E-3希。这对普通地球人来说，已经不算小。即使对于本地土著，这恐怕也谈不上低。
温介明说不准游离能。他只能从交流中估计，至少在1E6焦耳每摩耳之上。
1个质量为7E1千克的人暴露在这级幅射中1儒略年，累计吸收7E1焦耳的能量。从量级上看这很小，跟被打一拳不相上下，然而辐射波长小，虽衍射差，但穿透力很强，可打断人体细胞内分子的化学键。这种持续破坏容易致癌。
7E1/365/3600/24=2.2E-6焦耳每秒。1电子伏特约1.6E-19焦耳。人体约3E13个细胞。1.4E13电子伏特每秒持续轰炸，可令差不多每个细胞都处在时刻被打击的状态。这还是个平均值。若集中攻击局部，人体的自修复能力会跟不上。
若无类似哈尔的电磁波吸收能力，这很危险。不知道神甲能否有效应对。
他手头也没碘片之类的东西。制备它，要有碳酸钙，草木灰等东西，远离海洋，他能在内地找到卤水吗？也许得死了这条心。
这已经是千里大河的下游。上游的辐射剂量会有多高？
综合那些怪物与魔法，他开始想象一个古代原子能文明毁灭后的世界。
但检测结果还有另一个发现：河水辐射比魔草更高。魔草所含的幅射，却不是愈近河愈高，而是在连绵2E1米之间没明显差异。草的不同，只是愈近河的愈粗大高壮。
这又说明什么呢？难道魔草能利用辐射能？
他收集了好些草籽，打算日出后再进一步研究。现在虽有月光，但还是太费眼神。
不过这些研究，似乎与黑石完全无关。对他而言，这完全是步闲棋，为结交另一支队，多个朋友多条路而已。
在完成多朗因缺乏手段不能做的工作后，3人赶回大队。
有关这次袭击，佣兵团的3个头目都没有再谈论。更多佣兵因为驮兽没有损失而高兴。虽然兵团斥重金购置牲畜细粮，奢侈到连人都可以进食的程度，但没有谁会想着代替动物负载物资。
偷袭反映出远征队布署不够强健，弹性有限，冗余度不大，容错能力差。不过，这仅仅是一支约3E1人的团队，在他出生的地球时代，是一个中小企业，或是一个小编制排。这还能要求什么呢？
人类就是如此喜欢并善于冒险。扩张就是如此。内卷是扩张成本相对太高的结果。在冒险成风的世界，内卷一定相对更难，直到扩张大挫败。
日出。
队伍开始扎营。
哈尔照旧躺在帐蓬外。
“为什么不先找队长？妳不想被人看到？还有，脱去盔甲，有偷袭时怎么办？”
王中天觉得加士卡有点过于执着所谓的条款。
首先，她那身黑皮肯定没少晒太阳。美白什么的不适用。都干着打杀的营生，不可能扮什么小仙女。三大五粗才美，至少令同伴安心。至于羞耻心，那玩意又不能吃。尽管她必然有重大图谋，可只要不是谋害自己，他才懒得管。
其次，哈尔名义上是队长，功率最大，也有持续收集光能的本事，是任务小队的最大保障，更是加娜的“师兄”，他得给他应有的尊重。
最后，虽然很多人根据战兽的食料估计，认为袭击者不可能离城太远，也不可能这么快卷土重来，但他实在放心不下。难道敌人不会有第二批？
加士卡的体温令他暖和得直流汗。其他单人帐篷中，血族最脆弱，加娜经验最少，他的分身在半径数千千米内基本算是同步，所以他应该长期清醒。
要不要将这种“福利”当作助手报导转移支付给友队？他认真地思考着，不觉意手掌接触到帐篷，感到阳光的威力。那清晨的泥土原已散尽昨天的热度，现在居然隐隐透过地铺传递上来。
也许，真的没有谁会在此骄阳下追击？那得付多少钱？又或者有多深的仇？
加士卡的呼吸均匀而深重；她胸部起伏节奏平稳；其头发散发一种类似干草的味道。自己是不是中了计，被当成抱枕？自己能给人这么大的安全感？又或者只是一个有点利用价值的盾牌？
王中天没有褪去所有的衣物，甚至神甲盾就在地铺旁。
他脑中思考着各种事。
黑石的问题自然最优先，但那没有新线索。魔草线索倒有，但那不是他的任务。抢其他团队任务没有必要，尤其是空间这种半身不遂状态。接下是队友的事，他要不要组成一支长期队伍呢？
最后是黑色佣兵团的冒险。求财只有两个动机：一是退休前捞笔大的。既然没有战争，又缺乏商队活动，那就盗墓。二是招兵买马扩张，打下一片沃土，当个小军阀。
鉴定表明，虽然体温很高，但她的器官运作良好，有卵可用，也没什么妇科病。她体表那些细小的伤痕并不深，也没有奴隶或犯罪常有的烙印，只有近似皮革的气味。这样的人不似有深仇。
哦，腰上有一个小小的刺青，其底色与肤色相近，所以不易看清。他以前没有留意，现在看了个仔细。花与骷髅与剑，跟兵团的旗帜一模一样。
辐射量。
他瞳孔张了又张。她身体的幅射量在下降，比入帐篷前低了。这半衰期是否太短？
河水辐射性最强。然后是魔草。接着是对象。其次才是人体。最后是黑石。对比历史数据，加士卡肉体的辐射量，原先高于对象平均值，很快又降低至人体平均以下。
这一切之间，似乎有某种关联。要不要与多朗老头谈谈？
加士卡将头埋在他腋下，抽着鼻头，不知道是否做着美梦。
杀伐果断者，会做什么样的梦？

黑石屠龙010 樽颈
哈尔与王中天一左一右走在大队最末尾。
从这里前视，不用能力，只凭哈尔手中的火把，也可以看到如小山丘似的驮兽向前方移动。
“没有新的进展。”
王中天报告的第一句就很丧气，并不搭配他坚毅的神情。但哈尔不作声。相同的报告他已经听了两回，现在等接下的例行言论。沙漠的景色是如此无趣，使得连日常谈话都能大大调节心情。
“河水辐射愈往上游愈高。两岸的草更高，分布也更远。这说明放射性物质半衰期比较短。放入割下的魔草，水的辐射会明显下降，同时草的辐射增长，先慢后快。
但是，若魔草连根存活，它本身的辐射增长就不会很快，而且会长更大。那块蛤蟆石的确更能吸收辐射。不管是与草还是与水放一起，后者的辐射都录得下降。”
“这些你4天前就知道了。3天前交流后，那两位至今也没研究出新东西。前天你与多朗谈过，可是老魂魄除了激动，作不出任何贡献。除非在草中分离出黑石，你怎么证明不是两种物质？这假说就没法推进。”
研究遇上樽颈。在有大量黑石当样本之前，他没有太多手段，只好转个话题：
“你真的不能吸收她的辐射？”
哈尔苦笑，切换成白山语：
“要是说，我不能吸收所有波长的电磁波，你信不信？新人别想太多。你底子不错，脑筋好，意志强，不用过度焦虑。我看调查推进到这程度，混个及格有希望。先想想怎么活到空间恢复。”
王中天低头扎着魔草，束成火把。这劳作似乎也成为一种消遣。他心里明白，就算是传承整套技能，也分专精与等级，程度不到，再全面也有极限。
于是话题再次改变。
“我们整体上向冠冬城的东北方走，目前直线距离超过1E5米，估计海拔接近8E2米。”
“虽然我当时送你点数，要你下载地球国际单位制，不过不必只用科学记数法。这似乎有点强迫症。我承认它通用性好，然而习惯上很少这样用。现在这气温气压还不太影响打架。哎，现在说也没用。等到回去，我再好好说明。对了，你说这高地会不会有龙？”
龙？
当使用这个词时，各个语言中都有不同的描述。如果仅仅取信所有描述中的最大公约数，则会拼凑出一种难以想象的生物。难以想象的是这玩意居然能存活。
在王中天看来，只有某些对丧尸的想象才能用在龙身上。在没看到实物之前做预案，真的不是浪费时间与精神吗？
它得飞起来。速度是多少？高度又是多少？它不会比一只巨鹰更大，即使这个世界的空气更稠密。为了维持这种运动能力，它得吃多少东西？它怎么繁殖？不会如一些描述那样，能喷火，从火焰中生出吧？这不就是妥妥的魔法生物了？这质能守恒不？
魔法世界的生态学他可不懂。他换用夏仇语回答：
“如果牠会喷火，那牠肚里肯定有可燃物，咽喉又能生成强力气流，将火定向发射。老实说，我不认为正常生物能做到。以那巨猿为例，牠的骨骼一定比人坚固而且重，可是飞龙喷火，则得又坚固又轻盈。如此牠就不可能太大。”
啪啪啪。
鼓掌者是哥汗。他站在两人前方，没有带火把，闪动着橙黄色的眼珠。
“那你估计有多大？所有的描述都说成年龙比人大得多。”
哈尔示意哥汗站自己另一侧参与谈话，但却抢先追问王中天。
“我不知道。除非它密度很低，才能又轻又大。”
“那样牠飞起来就轻松得多。可燃物可以是氢气之类的玩意。也许牠就靠点火飞行。”
哥汗回应道。这理论看上去不错。王中天想到水母。可是，牠要怎么才能不烧伤自己那单薄的身体呢？大身体会形成大迎风面，也不利高速。而且，倒着飞？
思考无果。
大队的背影愈来愈近，阿卜杜拉的笛声已经可以稍微听见，表示这次谈话即将结束。不管如何天马行空，起码它化解了旅途中的无聊。然而这只是文化人的毛病。神经与手脚同样粗大的底层佣兵可麻木得多，那笛声就足以支撑老久的士气。
黑色佣兵团的准备充分，甚至谈得上出色。远征最大的敌人之一温饱已经被基本克服。另外有加娜在，小伤小病也不算问题。
这时哥汗突然转回上一个话题：
“操天，你算错海拔了。这里起码有1千2百米。”
心算一下，哥汗对，自己错。似乎是稠密空气的误导。
“那有何不同？不管起飞难度如何，这儿只有魔草可吃。我看它就是古代自律飞行器，用原子能。后来部分电池报废，污染水源，就成了今天这副鬼模样。”
哈尔好奇地扭头看哥汗，同时口中不以为然，将主题又扯回龙，但说的是羊巫语，因为部分词汇只有这门语言有。哈尔有能力立即抓住问题要害，怪不得格森说他不比自己笨。
哥汗耸肩，不打算就此争论。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王中天想。要是龙是一种会休眠的生物，能大吃一餐后睡个十数年，那也可以不用吃魔草，气温与营养能力会决定牠们能捱多久。这样准确的海拔与气温相关，对预案还是有意义的。
没有温度计有时真不方便。体感温度与气温差异又不稳定。
他有点被害妄想症地怀疑起加士卡。可惜无论他如何假定，也想不通为何要用自己喂龙。在这种可能中，大肥佬才是最佳人选。而自己几人又是巫女又是法师，还有强力战士，骗来喂龙是自找麻烦。
难不成是找龙报仇？这就更夸张。
加士卡的体温是他的未解之谜。这在任务者眼内，要么无视，要么破解，放着不管会成心病。强迫症是吧？老子认了。
阿卜杜拉正好吹完一曲，博得佣兵们欢呼。
他抬头看天。比起无依无据的推理，月相变化带来的感受更真实。
生物的龙。魔法的龙。古代飞机。古城。黄金。壮举。欲望。非人类。神秘的动机。没有历史资料。黑石。魔草。辐射。无由来的匪徒。诸多元素，在他脑内搅成一团混沌。

黑石屠龙011 古城
阴风盘旋。魔草之间偶而浮出残垣断瓦。白河的另一侧矗立着几支石柱，大多都已经倾倒。
队伍停下来休息。不一会，探子回报，带来振奋人心的消息：城中有座水池，而池子看似用黑石所造。
黄金城遗址。
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
帐篷靠近还算结实的墙根扎下。那砖墙上没有毒，也没有生物残留。鉴定是不可能鉴定的。
“师妹，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从现在开始，困难就不是只是拉野屎与浴人血了。想想那头巨猿。我们会与这种怪物搏斗。不是10只，而是100只。”
战！
一股豪气压过阴风，从哈尔眼中流动，四射，连带他那数十日不刮的胡子也仿佛舒展开来。
王中天有点好奇，在阴风下，哈尔是怎么将话语灌入大家耳中的。不过他更好奇加娜的回答。自从他变成一个年轻人的模样，加娜就没再称他为老爷，也变得不那么健谈。她总是在看，在听，而且十分尊重哈尔的意见。
“这些天，我看到了前半辈子从未看过的景色。就算是死，那也值得。”
她的话很快就在风中消散，然而没有人质疑其执着。
“没错，不就是意难平，我们才永别故乡的吗？”
阿杜卜拉分明没有恒稳体温，却满腔热血。
“的确，每次回想当时，似乎那样才得以生存，只能没滋没味地活着，我都感恩现在。哈尔兄，大哥，求你们了，我不想守着小船等你们归来。”
温介明的功力明显比不上哈尔，但他背着风，处在下风位的人能听清他说话。
有什么更好的安排吗？
与黑色佣兵团谈条款的，是他操天=王。有他在，加士卡等人态度明显温柔。这些强力盟友得尽力拉拢。
加娜不仅阻遏巨猿，也是队中最好的医护。在这文盲多如狗的时代，那泰半学自她父亲的人体知识够用了。
留下哈尔是不正常的选项。
哥汗是近战者，破门闯关，斩妖挡怪，舍我其谁？
阿卜杜拉很难被物理方法杀死，在没有机关高手的队中，得用他蹚雷。而且，在缝制十数日的多层衣袍内外，全是小型召唤阵，不用怪可惜的。
不能只让佣兵团的人留守。这些食物与淡酒，还有驮兽，得有自己人照看。找来黄金，没命回城，不就是纯纯傻瓜？就算是拿到调查成果，也得有吃有喝才可能离开这个死地。佣兵团留下5人，他们至少得有1个。
“谁都没来得及换通讯器，也没那种能力，只好预先分工。这样吧，找到地宫入口，又发现里面太窄，你才必须留守。在此之前，其他人轮流留守，你放心探索。在这矌野，你才是最强的。”
他迎着温介明渴求的目光，寸步不退。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大妥协。阵营内部的小矛盾，能软化就软化，能迁就则迁就，只是规矩却不可轻浮。
后者目光从他脸上滚到哥汗的笑颜，又再次滚回他眼前，唉叹两声，最终服从决议。
王中天无心探索地宫。他要找黑石水池。
离河岸超过3E2米，地势较低处，一条人工引水渠连接白河与水池。大部分的遗迹地势比水池更低，目测低约8米。
水池周边近于圆形，半径约6米。在渠与池之间有一个浮子，当水面高涨，它就会浮起，堵住入口，迫使水往另一条路走。水池上有顶盖，约3人高，由4根巨柱撑持，虽有点风化，但多少挡住了砂尘。
月光下，黑池水平静不波，如镜如幻，相比渠水，辐射极小，但他不能立即看出水下黑石是否油腻。仅仅因为水池四周没有半条魔草，他还无法定论。
“大半夜下水，我来。”
哈尔见他褪去外衣，伸手阻止。
“队长，你夜视力还不如我。另外，这水烧沸就可以饮用，等会通知人来取。”
他用皮盔兜水冲洗身体，感受着那股清凉，然后将量尺缚于右大腿，把网袋置于左腰侧。
小队的任务是调查黑石。不管怎么兜圈子，他得回到这点。一路上他手搓工具，可不仅有更好的显微镜。只要有自然碎屑，他就敢上各种分析。就算要冒得热病的风险去凿，他也有加娜支援。
水面上，哈尔手持魔草火把。水面下，幽黑无光。
顺着池壁螺旋式下沉保守且费时，其所谓的安全与详尽，极耗体力与氧气。
他花得起。
水愈深就愈冷。光不一会就再透不过水体。黑暗中不见五指。皮肤的感觉渐渐麻木起来，肢体也慢慢僵硬。
肠鸣。那是体力下降到临界点的信号。
水中依然很平静，没有特别的水流变化。扰动水体造成的波澜传递到池壁后反弹，能量在过程中减少。回荡的波动总体上相当符合科学推论。
这若是在开放深海，想必对未知的胡思乱想也足以吓坏部分青壮。不过，这只是个池子，里面没有水怪，就是曾经有，也早已饿死。他最多摸到水怪的骸骨。
池底很平，自然也是人工造物。它比水本身还要冰冷，如同活物，似乎在吮吸他的体温。
肺中的空气少于入水前的一半。气泡经过脸颊，令人想入非非。
他摸索了好一会，指尖终于接触到能动的硬物，就小心拿起，放入网袋。浮力抵销了不少引力，加上无光与疲劳，他手测不出硬物的质量。这种硬物有好些，有大有小，都比较圆润，起码没有锋利的棱角。这时最重要的，是默记硬物原本的位置，当然是靠估的。
哈尔没等他完全浮出就一把捞住他胳膊上岸。
“你嘴唇都青了。怎么那么久？”
他打算说话时，才发觉自己舌头打结，两腿抖若筛糠。
魔草的烟据说也有毒，只是大大低于直接服食。这不完全是一个谣言，然而对烟火的毒性仍然夸大。这是他路上验证过的。
现在这毒烟正温暖着他的身体。热开水中加入不少一路喝腻的淡酒，趁着烟熏入耳鼻之际，发动对口腔的入侵。胃酸分泌得有点过份，酒水进入，生成胃气。
就着火，披着皮袍，他抚摸油腻细碎的黑石，打出几个酒嗝，笑得有如1E2千克的孩子：
“哈尔，等加娜过来，让她再试试。与它们交流，也许比跟蛤蟆说话容易。阿卜杜拉不是有个炼金法阵吗？我要弄条长的虹吸管。”

黑石屠龙012 入口
帐篷重设在池水顶盖之下。太阳在东方升起前，阿卜杜拉就钻入自己的厚实帐篷，一面钻一面嘟嚷“祭皮召管不算炼金”。
第一缕日光拂过哈尔额头，刻出皱纹的起伏，如同古城那倾颓的残砖败石，重重叠叠，在荒地上洒下背影。
“算了，老艾。不能交流就不交流。新人技能等级不高，勉强没有结果。你们都去休息。”
王中天略为抬头，对上哈尔的双眼，然后回首看到加娜。后者满脸写着疲惫。
要是只在正确方向上付出努力就有成果，那成果怎会珍贵？还有其他不可控因素，决定成败。而成败，往往意味着生死，至少对于初级任务者而言这没错。
他们的食水决定能逗留多久，所以还是得赶时间，因此队长的话正确：在不出成果的方案上再努力事倍功半，值得放弃。可是，还得拿出新的方案。那是团队过关的希望所在。谁提供多快好省的方案，谁就是实际的智囊。
水面在朝阳下仍然幽黑，却有如墨汁化于清泉，渐渐淡开。不多时，水底便隐隐可见。除了巨石柱的影子，一切都明亮起来。圆形水底的黑石表面呈扇形，排列成多个同心圆，半径上差不多每隔1米就有1个圆。
黑石，全是油腻的黑石。那是活物。但是，如同与细胞对话那么超出想象，他理解不了这种生命。
鉴定三度失败。读心也打了水漂，明明那对加士卡都有效。
哥汗拉着哈尔与加娜离开水池，说要参与黑色佣兵团的全面搜索。能在阳光下活动，尽管仍旧酷热，然而高海拔多少抵销掉部分暑气，令牛头人兄弟很是兴奋。
他很早就从读心中知晓搜索计划：
所有的砖石都要调查。平移、旋转、敲击，每人做一种，然后有人在石上做标记。完成平移测试，画个圈，圈尽量大。完成旋转测试，在圈内画条横线。完成敲击测试，在圈内画条竖线，最好垂直横线。这样圈内就分成4个象限。如果测试中发现了机关，就涂满第1象限。
这完全基于两个假定：
第一、 存在机关，而且机关可以开启地宫入口。
第二、 机关简单，同一时间只用在一个位置就可以扳动。
两个假定都可能错。只不过，与加娜的灵魂交流一样，他自己的读心等级也不高，加士卡是根据什么认定这两个假设成立，就不能轻易读出。
但凡机关是个组合，得在不同位置同时扳动，仅以这点人手，全面测试就不得不干到天荒地老。
即使现在，算2.5E5平方米中，共计2.5E7块石头，平均每块测1E1秒，那也是2.5E8秒。覆盖一个大区不可能。实际上，根据食水，佣兵团最多能呆8天，最多也就约1.2E5*8=9.6E5秒。平均每平方米1E2块石头，就要花去1E3秒。9.6E2平方米，也就是个3.1E1米*3.1E1米大小。
他认为加士卡的计划荒唐，要不是，那她就已经知道了机关的大约位置，并锁于记忆深处，连梦境中也不显露。
研究不能推进，求生就成为最优先事项。他要逃离此地，再找到一个能长久保存成果的所在，以供下一批任务者接手。至于地宫入口？那玩意不能计划。准备都是多余的，点个火就能判明。地下设施，要么有充足空气，要么根本不能下去。
回到黑石池水。这里有水，也能遮阳。外出调查的战士一个接一个走进水池大厅，耸拉着脸，有的不管不问，倒下便睡。工作连轴转与行军劳累打败了他们。
哈尔离开大队去晒太阳，不用忍受人群的体味。
最后进来的是加士卡，希曼与梭卢。与手下战士一样，他们都没穿戴重甲。加士卡更是衣着单薄，凉鞋草帽。
“放置很久的水没毒。不过，引水渠的水有毒。”
加士卡还是将目标转移到水池建筑上了。以前没有调查水池，是她认为水有毒，那样即使入口真在水下，清空这6E5千克的水也很危险。在最理想的情况下，3E1人也得花上1天才排光水，这时间够他们死上几回的。
引水渠的浮子被人为固定，堵塞水流。黑水池周边都是人。佣兵队长们眼中愈发狂热，手中握着准备好的行囊。所有没有睡下的人都在张望排水，有的啃着肉干，嚼到一半就傻傻地盯着池水下降，忘记了进食。
哈尔在燃烧，直入池中。撞他进来的物体太快，肯定超过音速，其运动方向压缩空气，起码造成几百开尔文的升温。
这速度下没有普通人来得及反应。
阿卜杜拉冒着日照风险冲出帐篷时，兜帽还没戴好，其手背被光灼伤。
加娜正迈步往王中天背后跑。他的盾还没完全展开。
哥汗才刚用手保护自己，蹲往地下。
温介明的手才摸出葫芦枪。枪口刚离开枪套。
物体闯入池上方时，时间仿佛凝固。
它不动了。动能不会凭空消失。它必以另一种形式表现。
王中天惊恐地极力张开盾牌。
半开放的空间，在巨大且快速的能量释放下，犹如一个密闭场所，发生了粉尘爆炸。
爆炸开始时有闪火。这一刻，土著终于开始反应过来。最初的叫喊，正通过唇舌酝酿，人声还没来得吸离开咽喉。
整个池子上面，空气陡然升高数十开尔文，紧接着膨涨开来。还没排到1/5的水池，水面被空气冲击波所压迫，凹下去一个波面，挤开水体，露出池底。
动量是守恒的。
在他盾面上受到的冲量，自然是作用时间愈久愈好，也意味着冲击波的空气被制停会更久。这时受到的力会因为作用时间久而更小，超压也更能承受。
1E-1秒内，他连同身后的加娜后退约9米，被溅出的水波追逐，一起跌出了水池建筑，滚落斜坡，直到古城遗址的残破荒地。
同样被空气或水浪推出来的，还有其他佣兵。没有抱团的家伙更是被吹出十数米之远，在下斜路上狂滚。
每一个打算用腿力硬支地面，以反作力扛的人，腿部关节都受损。等到他们开始哭叫，爆炸已经结束。
王中天拖着加娜爬回现场时，希曼正指挥佣兵下水池。梭卢在为加士卡包扎伤口。
在池底中央，半径约4米的圆面正翻转上来，沿着一条过圆心的轴，而且慢慢转动，暴露出其下黑洞洞的入口，看样子不久就会再度闭合。
这圆面的底部也已经全部展现，竟也有数米之厚，表明这个转动活门是一个圆柱体。转动轴通过圆柱高的一半。一旦黑石活门闭合，就难以打开。
“走，去找队长。”

黑石屠龙013地宫火龙
地下有条通道。通道地面距顶上近4.5米高。通道内的空气充足。火把可以点燃。
在活门合闭之前，5名任务者加上10名佣兵进入了地道。因为这5米高度，有一名佣兵摔死。4名任务者之外，加娜与其他9个佣兵都是顺着绳子进入。
最先被撞入的哈尔，此时却不见行踪。那被神秘制停的极速物体，也不在地道内。
很明显，这个宽与高都差不多有4.5米的地道，若任由水池的水填满，能填30多米长。而这地道明显超过这长度。
通道的顶部，在活门的两端，有两个浮雕。一个类似狮头蛇身，另一个类似羽翼羊头人。它们正好各自在通道两个相反的方向上。
加士卡选择先探索羽翼羊头人那个方向。
没有食物补给，王中天不准备多用读心或鉴定技能。他的首要目标是找到哈尔，否则，即使在这黑石隧道中推进调查，也损失最高战力，危及团队生存。天知道空间什么时候才恢复正常？
已经没有人守卫那些小船了。哥汗与温介明都在这里。别管龙，别管黄金，找到哈尔就离开。这空气表明一定还有别的出口。
“跟着加士卡，那女人知道一些我探不出来的秘密，但别出大力。这里比我预料的更麻烦。如果实在找不到哈尔，我们就找出口。这一切得在两天内完成。”
若空间不很快恢复，离开地宫后，他还要设法离开这沙漠，而这又得有食物与干净饮料。
哥汗想了不到半秒就点头答应：
“我们只有魔草这个任务。其他探索都算正收益。”
14个人前后走成一串，偶尔有人并排。
黑石表面除了油腻，什么都没有。它一贯不温不凉，直到通道一端的尽头。
那里的黑石壁上有文字。文字类似符文，跟他在札松世界见过的有几分相似。尤为特别的是，语言包中有它。
“她一袭白纱，款款而来，姿容绝美……”
阿卜杜拉朗读，引来所有人注目。他发现大家都看向他，于是终止朗读。
“术士，你懂这文字？”
希曼提问。从他表情看，显然，他没听读阿卜杜拉方才说的语言。
阿卜杜拉见王中天眨眼，干脆承认。
“这是一篇赞美白衣女人的诗篇。”
“可有提及她的姓名，称号或者头衔？”
梭卢追问。
阿卜杜拉装模作样地举着火把从看完了整篇文字。
“没有。文中只提及她最后死去，伤透诗人的心。”
没路了。哥汗摸遍所有的地方，但没有找到机关。壁后是实心的，或者至少有数米之厚。
“念完它。”
加士卡突然说道。
王中天准备好盾牌。
诗词的韵味回转在长长的走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加士卡率队伍返回原路。
这条路他们走了约8E2秒，约1E3米。以那个物体的飞行速度，可能不到1秒就走完。即使用5秒，也是个亚音速。以这速度，若另一端通道很长，在这1.6E3秒内，那玩意能飞出3.2E5米。
谁会造那么长的通道？总不会是黑石自己组成的吧？它们没有道理为其他生物活成这样。他想到了冠冬城那些建筑。
从活门大小看，这玩意直径不过4米，就算是个球，密度是水的两倍，也足有一个现代坦克那样的质量。当其加速到1E2米每秒时，动能改变也超过3E8焦耳。他希望这东西的功率不至于太可怕。
另外，这里还有些事他没想通。
加士卡若知道得读出诗文才能开通道另一端的门，她不必带着全队去读。这路上并没遇到机关，怪物或者别的危险。也许她只知道部分？也许她不完全信任消息来源？
最大的问题是，若她自己不懂那文字，又要怎么开启？又或者，她只是表演得好，朗诵诗文是真的屁用没有？她就是走到死胡同，然后折返？
他们途经活门之下。那摔死的佣兵尸体仍在。
顶上的浮雕或有其含义，只是他不明白。白衣女子与羊头人有何关系？狮头蛇又是什么？古必有说，今已遗失。
通道的另一端仍然是死胡同。这面黑石墙上既无文字亦无图，只有一个人形凹位。
加士卡褪去衣物，走进凹位，整个人就从其右手开始侧转，可以想象，她以穿梭胸背，垂直于人体几何中心的一条线为轴，顺时针转动4周。然后黑石墙就如水幕一般缓慢退却，软倒在地面，形成厚实的一层，如水如泥。
这是他首次看到黑石这种行为，也是首次看到加士卡互动黑石。
他好像错过了几百个亿！
明明在船上，哈尔拿出水滴黑石时，她还不动声色。
得升级读心术。
接着，墙后的景色很快转移了他的思绪。
那里有不知来源的光，照亮并非黑石的天然洞穴。光下有一头红色的龙，约4米高。这跟许多记录中的神似而形不似。他的最大公约数方法论一败涂地。
龙似乎站着睡着了，没有睁眼。龙的爪下，是奄奄一息的哈尔。在哈尔身下，是延绵至众人脚下的黄金。黄金辐射性很强。
“哥汗变形去抢哈尔。加娜准备医治，先用黑泥涂抹子弹。温介明射击掩护哥汗。金子都是阿卜杜拉的，对龙颈召唤低温。我保护你们3个。”
王中天才发出一连串指令，将手中的黑石泥交给加娜，就听见破风声从不远处传来。
加士卡的标枪！完整版的。
该死！该死！为何打草惊蛇？
一切都乱套了。
“都躲我身后！”
神甲盾尽量扩大，还没足以遮蔽全体，标枪就惊醒红龙，紧接着是烈焰横扫。龙息至少数百摄氏度。
截面约2平方米的火被强劲气流裹胁而来，焚烧一切地面动静。它遇人，人则亡。它遇石，石就碎。燃烧的人如布娃娃在风中紊乱。破碎的石如流弹乱蹿。
身体上的光晕淡去，选自碎月世界那个自保能力被消耗掉。
1.8秒后，火流止息。
脚下大约2米宽，4米深的金子凭空消失。1个不足15厘米高的断面上，金子受重力往下流动。
没顾上被碎片割得生疼的后背，王中天再次指挥：
“射击！”
温介明没有动。
回头，只见一个被削去了小半个脑袋的尸体，双膝跪地，血如泉涌。尸体旁边，葫芦枪被扔弃在地下，粘染泥灰。
阿卜杜拉被碎石打成水珠，此时正努力朝一处汇集。
哥汗一只眼流血，手中拿着音爆弹，牛声牛气：
“枪认主，你用不上。尸体与枪给你。一定要召唤成功。我先去准备。”
不等加娜相助，他掏出一块止血布往眼部一按，就攒着炸弹跳出防圈。
指挥失败了。谋略也失败了。龙在洞内缺乏机动，却有360度无死角的攻击。
阿卜杜拉已经成形，将温介明的遗体与遗产打包祭出。
召唤之际，王中天大步跨到血族身前。
一道火光连风带电再次撞来。这一次他被龙息打飞。神甲盾碎裂。阿卜杜拉在自己身后撞到洞壁，又再碎成无数血水。
加娜的吟诵刚起个头，龙头就对准了她。
冰霜同时现身龙颈。

黑石屠龙014黑石
身后那群佣兵所在的地方，落石扬起的灰尘还没再次沉降。
阿卜杜拉第二次成形比第一次慢。好在召唤的成果不会因此中断。
哥汗还在攀爬。似乎迷信势能是某些人的习惯。
王中天拖着身体走到加娜附近时，一直感到大腿骨在投诉，仿佛它下一秒就会断裂。
加娜突然身体僵身，五官冒血，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往后倒，霎那间吓得他立即出手去接。
“我听不见了，但你听我说，我找不到牠的灵魂。”
加娜挣扎着说话，示意王中天从她皮袋中拿药。
找不到灵魂？这是什么意思？
他开始读她的心。
加娜的心防远不如加士卡。他看到那股黑暗。他听到了莫名的噪音。他的皮肤感到焚风掠过。在满头大汗的幻象中，他直面重压。截面巨大的火焰流过血管，干涸感榨尽了脑汁。在极短暂的黑视之后，是长久的空白。
他过载了一个脑区。加娜的领域果然不是他可以随便踏入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付出代价，却什么都得不到。
当视力恢复时，他已经机械地完成了基本伤口处理。加娜头部除了口鼻外，被包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粽子。她身体躺平，而他自己则半跪在地面。
他有一双前线工程师的巧手。这是他的专攻。他也许应该玩炼金的。
抬头。冰霜仍在，但冰冻范围似乎有丁点缩退。
他不知道红龙的颈部比热容有多高。假设这与水的比热容相近，约4.2E3焦耳每千克开关文，龙被降温的颈部体积约1立方米，密度跟水相近，质量约1E3千克，那么降低1E2开尔文，能量约4.2E8焦耳。
数以十吨计的黄金，可能只能换来百秒的时间。
“你们，你们都做了什么？快停下！我要得到牠，不是杀了牠！”
希曼一丝不挂地走过来，黑皮肤上铺满灰尘。他挥舞着一把弯刀，神色愤怒，紫眼凶猛，然后再一抖身躯，灰尘尽落，露出臀部一个红蓝相错的刺青。刺青却是一个龙爪，与眼前红龙之爪有八分相似。
这意思与加士卡投向红龙那击完全相反。
王中天吃力地转头看去，眼眉上滴落汗水。
控制？凭你？不对。龙焰怎么没有烧死他？
“你操纵不了龙。”
加士卡同样赤身，右肩扛着一根长枪，左手捏着一柄短剑，祼脚挑着没有尖石的地方踏落，缓缓走来。
妳也是个烧不死的怪物？
“妳！不管妳来自哪个氏族，作为龙民之后，妳不信血源，我信！黑玉帝国就由我来重建。”
希曼虚甩一刀，大步走向红龙，在金块上踏出悦耳声音。那金子分明都是小小的正方方体，边长目测8E-3米，遍布一地，标准得不能再标准。
王中天感到自己可能永远也不能站到信息高地上。他就没打过这种优势仗。
“阿卜杜拉，带队长回来。” 要不是他腿不便，这事就亲自去做了。
他想逃。怪物打架，关他何事？这又解开不了黑石之谜。
阿卜杜拉离开。哥汗还在上面攀。也许牛头人根本不是为了利用势能？
“妳要杀龙？怎么做？”
加士卡经过时，他不禁问道。
“黑石……你不问为什么？”
关我屁事！
“为什么？”
“报仇。屠龙，可以得到牠部分力量。”
他看到女战士用枪尖挑起黑泥一样的“石”。本来他是打算在子弹上做试验的。
“能屠龙，就比龙强。黑石又是什么？”
“我比龙弱。机会是你们给的。”
黑石包裹住半条长枪，腻如原油。他渐渐明白了一切，除了所有细节。
“我知道黑石是活的。”
希曼已经走到红龙身前，距他这里约25米。哥汗终于到位，在红龙上方，与龙头相距6米左右。阿卜杜拉挖出了被碎石掩埋的哈尔。
加士卡只是侧眼瞧着他，似乎这并不算一个秘密。
“黑石还不是石时，乘着龙，逃到这里，但当龙死去，它们也会渐渐石化，最后死去，除非立即寄生于其他活物。”
所以，黑泥就是石与非石的中间态？而妳，已经是个宿主？这能解释她怪异的体质！而这样一来，加士卡能免疫高温，也未必是因为希曼口中的血脉。
代价呢？魂变淡吗？那妳应该立即杀死希曼，否则他就抢先了。不。或者，不管希曼能否控制龙，只要她能控制希曼，同样可以报仇。她都计划好了。
然而，另一方面，若已经离开活物太久，黑石就不能再寄于生活物？为了几口辐射能，追逐黄金或者魔草，苟延残喘，最后化成石形，不再油腻。就这？强大？也许，强大是有很具体的应用场景的。
加士卡的力量他亲眼见过，那肯定超越了其他土著。不知是哪种深恨苦仇，逼她如此追求力量。
希曼正大声胡言乱语，唱着一种古代语，可惜语法不正确，内容也不着边际。只是那龙垂下头，似乎真的在聆听。
阿卜杜拉正带着哈尔在返程。后者仍晕迷不醒。屇时，他要积蓄足够体力，背着加娜逃离。至于哥汗想为温介明报仇，就由他去好了。
冰霜更加松动。他变得有点紧张。同时，他另一个脑区还祈祷哥汗别冲动。可惜紧张无助阻止事态改变，求福不会影响气运，只能略为加快反应。
他从未预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
首先发难的居然不是哥汗，而是哈尔。
那半条命不满的身躯如梦中坐起，在阿卜杜拉身旁晃动着，双眼一抬，就对着红龙发射光束。龙颈冰霜下沿受到攻击，龙皮裂开，血如金水漫出。光没产生多少反作用力。高温灼伤是它的能量所在。
光线攻击之后，哈尔头一仰，再次倒在阿卜杜拉身上。哈尔以前可没拿出过这招。这是何种应激反应？好吧，你是队长。你说了算。
希曼举刀狂呼，张口吸气。
同一时刻，哥汗拿着音爆弹，整头牛砸到红龙头上。
又一次计划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