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习画，我于此道早已通透，行笔之时自然毫无滞涩，可昨儿同凤慈的那番相谈却让我走了神，落笔间隙抬眸望了眼看起来也很是心事重重的衔珠姐姐，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可她托我的事已经说了许多，如今凤慈就在永和宫，一两日可以，时间长了便是我不说不问，衔珠姐姐也会寻凤慈，凤慈不知其中曲折，再直言相告，只怕衔珠姐姐更伤心。眸光落在衔珠姐姐临摹的花鸟图上，凑趣般避重就轻地道了句）
姐姐今日这画摹得好，改明儿我瞧着也能自己作画了。

（如今这两门课，茶和棋先不说，诗书画这门委实让我受挫不少，一开始还闷闷不乐了好久，后来逐渐想通了，自己确实在这上边没有天分，不过勤能补拙先把课业完成了，以后只当个观赏者便是，何必折磨自己。）
（何况自己如今的心思也不全在这些上边，离中秋越近，脑子里想起那个约定的次数就越多，乃至那个人的样貌和声音也在心底一遍遍描绘，年少慕艾，想来就是如此了。）
你还打趣我呢，没看我现在紧张得很嘛，生怕一个不小心临摹错了哪里，半日的功夫又要白费，今日还需早点回去试衣裳呢

何来打趣，你看看这朵玉兰花就勾勒得极好，有婉约之态，姐姐明明就是日益精进，怎得还与我谦虚客套起来。
（话说得真，满脸堆着笑，却在她说及试衣裳时露出些许疑惑）试衣裳？哲娘娘又差人给你制新衣了？（停下手中笔，还未深思，只是就着这画言道）
那如今既然习了画，回头姐姐裁新衣选绣样的时候还能按着自己的意思来，过去都是内务府那边搭配什么，咱们选什么，现在若是有心，自己描几个样子让他们比着做也是好的。
（稍顿，抬眸追问道）姐姐的新衣可是要穿在中秋宫宴上？

（因着想早点交差好回去，也知道夫子的性子不会让我敷衍过关，索性从下笔开始就一直认认真真，自觉是最用心的一次了，依言看向那朵玉兰心头松快许多）实在是被夫子念叨怕了，你忘了她先前说我没有天分还不肯勤勉了，哪里就是和你谦虚
（那话其实并没有很当回事，左右自己不靠这些也能过得很好，只是既选了这门课总要好生完成结业才是，听到她问起衣裳才是真的欢喜起来）
也没有总做新衣吧，这不是快到中秋了，宫宴上总要好生装扮下
（顿了顿，后边的话压低了声音）既然做了也不能只做一件，中秋后一天我还想出宫去呢，听说宫外也有许多热闹可看
（最重要的，是与我约定好的那人。）

（起初倒也还好，可衔珠姐姐提及宫外，眉尖一蹙，便是再愚钝也知道衔珠姐姐的意思，随即低声说道）衔珠姐姐，该不会要去见他吧？
（说到这儿，心里头顿生不平，这个叶何凤岐明明有了婚约怎能还与我家姐姐如此往来。将笔一搁，走到衔珠姐姐身边，四顾无人后低声说道）
衔珠姐姐，你不可再去见叶何家的那个人了，他有没有同你说过，他是有婚约的？（看着衔珠姐姐神色便知道她是被蒙在鼓里的，遂而又道）凤慈如今在额娘身边做女官，你托我的事我早就帮你问了，却一直不知如何同你说，还想着反正你在宫中，能出宫的机会也不多，本就是无缘之人，往后说不定自然而然就断了联系。

你猜到啦（虽说没有瞒她的意思，甚至有心向她倾吐自己的想法，可一直不知该如何说起，索性看开来，反正以她的聪慧迟早能知道。想是这么想，眼下真被看出来了还有些郝然，垂了眼将视线落在画上，提笔蘸墨想要以此作掩。）
（只下一瞬，那些欢喜和羞涩，不管是面上的还是心底里都退散了干净，凝着呆呐呐重复了那两个字）婚约？
（这种东西只在话本里看过，青梅竹马，两家联姻，故有婚约。僵在那处半晌不说不动，脑海比面前的画卷还要空白，也就压根没注意到刚刚蘸满墨的画笔停滞在临摹的古画上头，突然滴下一点浓墨。）

姐姐果然是不知道的...（话音未落，眼见着蘸了墨汁的笔停在古画之上，悬着一滴浓墨要坠在画上，本想上前将画拽走，却也没来得及，好好的一副古画就这般染了污墨。）
（一声低呼，忙将那古画抽出，蹙眉看着一时间没了主意，转而吩咐青蒲去请了画师过来，看看还有什么可补救的办法。回头看着衔珠姐姐还在愣神，叹了口气上前低声说道）
姐姐，婚约的事我们回去再细说，你若是想知道的细致些，我让凤慈亲自同你讲。重华宫人多嘴杂，你收收心神，将这画作的事处理了再说。

（自己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不清想法，也弄不明白如今的心情，难过有，失望有，不甘有，可这些之外好像还剩下许多，辨别不清。）
（古画被墨沾污，青青忙着去请画师补救，我只怔怔看着，对画也好，对她说的那事也罢，似乎都没有什么办法，颓丧坐在原处，头垂得很低）
没有办法就算了吧，皇阿玛要罚我也认了

（看着衔珠姐姐失魂落魄的样子亦是心疼得很，可眼下这古画的事亦是不可不管，冲一向沉稳的青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守在衔珠姐姐身边，等阿园请来了画师，再将这古画染墨的事告知，命人快些处理，倘若有什么不妥的，往瑰意阁秉明就是。）
（画师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却也没多说什么，这便领是退离。待到人走后，才回到衔珠姐姐身边，挽着她的小臂轻声言道）
衔珠姐姐，画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就是。咱们回去吧，你是想回自己的住处好好想想，还是同我一起回永和宫？

（画的事自己任罚，可另一桩呢？若说原先还有些不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方才这一遭所经历的情绪变动虽也是头回感受，却就像是自己听过看过的爱情。只是这滋味着实有些不好受。）
我自己回去吧，画的事就拜托你了，不过你也别太犯难，实在不行我就去找皇阿玛请罪，至于其他的我还要好好想想
（与其说是要想明白自己的心，如今更在意的是想明白下一步到底该如何做，可在这些之前，自己更想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因为原先的那些，已然在“婚约”这一次下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