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魂一断千年死，万古春归梦不归。 」

「 灵魂落地之前碰面 」
秦绮筵，东篱高士三女，十一岁始寄附乔楼听差，凡看家本领外技艺皆所涉猎，诸如丹青、花道、酒酿，独秦先生关门传家技艺泛泛，不足为道。
幼长于严州惊梦园，从燕氏，乳名阿婉，原籍不详。师从红牌伶人燕离六年有余，十岁时，袭燕离旧招牌「锦橙梅」，初次登台献艺；同年，转投至金陵秋娘渡。又期年，随长杨君亮相堂前，后得贵客徐朝青睐，摘得新花。
养居伎馆十数载，既来则安，无悔无怨；待客常有妙思，然众口不一，喜爱者称「玲珑心」，不喜则批「造作」，或多争议，总胜过籍籍无名。月数，渐走红百里街，得庆城公主青睐，指为乔楼都知。同月，结恩客华酌三少爷纪松风，常侍于侧，自有秘闻；至壬寅年秋，得客纪松风首推，与同班姊妹岫玉同列三君，称善才。逾半载，不见生客。

「 天涯倦客，何处归路 」
从来没有一个人是特别的。
每个人都一样，一样的肉体凡胎，一样地需要一个“名”作为枷锁，一样地需要来尘寰俗世里滚一遭。
而我的一生，也是一样的普通。
普通到一眼可以望到尽头，普通到每天睁眼时便知道今天会怎样度过。

锦橙梅是惊梦园眼睛最亮的那个小伶儿，灵动，会说话，有故事。
自她登台献艺起，无人不夸她一双眼生得灵，是流光溢彩的墨玉。
她也十分了然，乔家愿意偿了金银买她入府，也是因为这一双眼睛。
可是、可是那是因为长长久久地不许说话，才积攒下来那么多故事的呀——
当她把万千心事都置在嘴边时，眼里也不再有光了。
在无客住局的深夜，她会挑灯对镜梳妆，用瞳孔倒映的烛光来哄一哄自己：“清瑟，我的眼睛又亮了。”
紧跟着的下一句是：“有时候自己也想不明白，当初毅然决然地离了惊梦园，究竟得到了什么？”
所以她将自己的一腔热情都付与了指上的花枝、刀尖的山水。
燕玉钩教她，要做到看花看树都含情脉脉的，才是一双摄人心魂的好眼睛。
秦清宴教她，要先学会表达故事，你才会有一双有故事的眼睛。
她不遗余力地、统统试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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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烛熄灭了，在满月升起之前。
煎茶居黑得像久无人至的废楼，而她的心冷得如同不曾闻客来的荒原。
她胡乱地抓出盘里堆起来的局票，看也没看就塞给了清瑟，“先去这里吧。”
清瑟展开局票来一看，上头是她极熟悉的笔迹，是来自庆城公主身侧侍墨婢女的，端端正正地写着“富贵街，淮源山庄”。
清瑟凝神细思起来，如若这还是对待初出茅庐的秦三姑娘，她一定会果断又妥帖地替她安排好此次出局的大小事宜，可如今时过境迁，她面对的不再是那个靠着庆城公主和徐大公子来让自己跻身百里花榜的玉玲珑了。
她不是秦三姑娘，不是秦绮筵，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应该为自己活着的人。
清瑟翻出埋在纸笺堆里的一张局票，悄悄地背过她的视线，将她方才抓出的局票替换了下来。
“姑娘，瑞金巷、华酌酒楼。”
在道出这一句话后，清瑟看见她的目光直勾勾地向自己投来，那目光已经直截了当的告诉了清瑟，她看穿了她所做的一切。
她把写着“华酌酒楼”的局票拿了过来，妥帖地折叠了起来，“你家三姑娘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不必为我操心，清瑟。”
清瑟踌躇一阵，“那……”
她把纸笺夹在指缝里递给清瑟，“这里最后去，我的意思是，把前面的局都过完，再到这里去，所以……”
清瑟立刻会心一笑道：“嗳，奴家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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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寅年暮秋，她在踏出积香阁之前，于洒金的花笺上为自己的风华雅颂题上了一句“万古不归梦”。
万古春归梦不归，她何尝不明白，自己踏入的，不过是一场缥缈幻梦，弹指即散。
可若果爱意是一川江水，那她注定会带着这一切奔涌向他，不需要过多、过杂的曲折故事，她也会顺着这一江水奔向他。
他是天上不落的月，那么她就是人间琳琅的灯下影，他们拥有着一样的光，他们也可以借着光来瞒骗自己——只要是光，那么便和水一样，同宗同源，因而他们理所应当，可以相守一生。
“别去想梦醒时自己会在哪，但你睁开眼时，一定不要、也不能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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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没有空格的感觉吗我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