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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正夏承焘对《鹧鸪天·巷陌风光纵赏时》一词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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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段文字是楼主在高中时期写的,当时对古代诗歌有丰厚兴趣,且对中文专业尚有憧憬,词读姜夔略有体悟。但高中学理,本科专业金融,生活中疏离对于诗歌的兴趣越来越远了,虽然偶尔还会读诗写诗,但是已经失去了沉浸。
高中的体悟当时很想分享,却没有条件,现在过去了好几年偶然想起,翻出旧文字,重温当时读白石易得的欣喜。下面贴的这段文字是我在知乎上的回答,大概论证《鹧鸪天·巷陌风光纵赏时》一词实属白石怀合肥女子所作,纠正夏承焘说此词是“未考取功名的身世之悲”。
因为太多年没接触文字,现在作文能力反而不如高中,就不加以删改了,在此贴出来弥补一下当时无处分享的遗憾。大家就顺眼看看,不必较真。以下是原文字。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11-21 09:46回复
    这里大略介绍姜夔的恋情词。姜夔和合肥女子的恋情在宋词史上很有名。尤胜于放翁与唐婉间的不渝之情。
    公元1190年(绍熙元年),他客游合肥,寓居赤阑桥,和范仲讷为邻,在合肥,他有相好的两位歌妓姐妹,彼此之间情深意厚,后来他做了很多诗词,纪念这段美好时光。
    公元1191年(绍熙二年),姜夔从合肥出发,泛巢湖,作《满江红》词,以浪漫的笔法和想象,讴歌巢湖仙姥,兼怀古叹今。这年夏天,又到金陵谒见杨万里,其间作了《醉吟商小品》词,怀念合肥情侣。秋天,再度奔赴合肥,作《凄凉犯》词,通过对合肥城邑荒凉景色的描写,抒发自己的忧国之思。姜夔和合肥姐妹的感情,是他一生中极为重要的感情经历。从二十多岁认识这对姐妹以来,他有过多次合肥寓居之举,直到绍熙二年秋,那对姐妹离开合肥才止。他在1191年作的《秋宵吟》中无可奈何地说:“卫娘何在,宋玉归来,两地暗萦绕。摇落江枫早,嫩约无凭,幽梦又杳。”对她们的离去表现出无比伤感和眷恋。
    然而姜夔在1196年秋,范仲讷前往合肥,姜夔让他携了三首诗,其中有
    小帘灯火屡题诗,回首青山失后期。未老刘郎定重到,烦君说与故人知。
    所以可见姜夔对于合肥恋人是仍有所幻想的,但其实他在1191年后即再无见合肥女子,而他在1196年冬,又写下两首怀恋合肥的词,江梅引,鬲溪梅令,并在词序中明确表达想回合肥而不得的思念。
    一直到1197年上元节前,毫无征兆写下了我最喜欢的白石的词之一,鹧鸪天,这首鹧鸪天不是那么出名,夏承焘在写合肥词事是也没认为这是首怀人词,但是我觉得这首词里面蕴藏的情感是最悲痛而压抑的。
    鹧鸪天
    巷陌风光纵赏时,笼纱未出马先嘶。白头居士无呵殿,只有乘肩小女随。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缓归。
    这是姜夔在1197元宵灯节前夕,在他梦见合肥而写下另两首著名鹧鸪天(肥水东流无尽期)的三天前,写下的。这两首鹧鸪天讲述了他梦见合肥女子,“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以上可见范仲讷还没把消息传回,而在1197年元宵左右,姜夔怀人词笔风突然变了,至于决绝,甚至于他的怀人绝笔词1197年的月下笛
    与客携壶,梅花过了,夜来风雨。幽禽自语。啄香心,度墙去。春衣都是柔荑剪,尚沾惹、残茸半缕。怅玉钿似扫,朱门深闭,再见无路。
    凝伫,曾游处。但系马垂杨,认郎鹦鹉。扬州梦觉,彩云飞过何许?多情须倩梁间燕,问吟袖弓腰在否?怎知道、误了人,年少自恁虚度。
    末句“怎知道、误了人,年少自恁虚度。”已然心死。而我附上的那首鹧鸪天(巷陌),正是1197年怀人词第一首,应该是白石刚刚得到范的消息的最近,所以词里面虽然未提怀人,但是深切的心死之感,已经表现出来了。但因其表意不鲜明而隐晦,历代学者不多把其理解成关于合肥女子的追忆。以至于夏承焘解释为“未考取功名的身世之悲”。但结合我以上附上的时间线索和历史背景,我个人认为“少年情事”应是与合肥女子的情憾。
    近十年的相思,白石最后却以“年少自恁虚度”作尾,再读《鹧鸪天·巷陌》一词更能体悟其中心死之悲。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11-21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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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听邻娃笑语归——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楼主写得脉络井然,加精!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3-12-02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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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还有一处我觉前人词评不妥。是白石《淡黄柳》一词。
        空城晓角,吹入垂杨陌。马上单衣寒恻恻。看尽鹅黄嫩绿,都是江南旧相识。
        正岑寂,明朝又寒食。强携酒、小桥宅。怕梨花落尽成秋色。燕燕飞来,问春何在,惟有池塘自碧。
        罗忼烈在《词学杂俎·略论白石词》中写:
        《月下笛》下阕云:“凝贮,曾游处,但系马垂杨,认郎鹦鹉。扬州梦觉,彩云飞过何处? 多情须倩梁间燕,问吟袖弓腰在否? 怎知道,误了人,年少自恁虚度。”追忆旧欢,平添新恨,词意俱尽,不免水清无鱼。稼轩《念奴娇》之“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轻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情景略同,至“飞燕能说”咽住,而无限往事皆包举其中矣。此是何笔力?……
        清真《应天长》寒食词云:“青青草、迷路陌,强载酒、细寻前迹。”不言强载酒出游之故,然合上下文观之,故知其有无限往事堪追忆矣。白石《淡黄柳》效之云:“正岑寂,明朝又寒食,强携酒、小桥宅。”若就此顿住,则含蓄不减清真矣;然又惟恐人不知其强携酒之故也,紧接一句作注脚云:“怕梨花落尽成秋色。”画蛇添足,不留余地,遂索然矣。幸两结俱好,尚不失为佳作。……
        罗的意思是,白石用力过猛,不留余地,反而导致败兴。但是我觉得这个评价欠妥。从“…强携酒,小桥宅”断句,“怕梨花落尽成秋色”,接之后“燕燕飞来…”。如此通读,下阕词虽一字不改,但是不再是所谓不留余地。
        正岑寂,明朝又寒食,强携酒,小桥宅。/怕梨花落尽成秋色,燕燕飞来,问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
        即白石所忧怕,不再是携酒桥宅,无梨花可赏。而是担心燕子飞回时问春何在,但梨花已落尽,词人无法作答。
        以上解读有些过于咬文嚼字,我专门查看了几个版本的淡黄柳。百度,崇文书局的姜夔词全集,“强携酒,小桥宅,怕梨花落尽成秋色”之间是用逗号隔开。但是一本更早年代的白石道人歌曲,那本书是用句号隔开。而且百度和崇文书局的标点也不全一样,所以即标点符号上来看,三本书即三个版本,无法作为判别。
        太久没读姜夔词集,为了写这段文字,重读倍感亲切。但是逻辑可能有些混乱,要是路过8u能知道我表达意思,可以略指点一二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12-29 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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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02-23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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