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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哖】《转》{重发},狐妖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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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猜猜我是谁。吧主别说哦!
   
一楼度~~~子痛!


1楼2010-08-30 14:31回复
    其实,最简单的理由,就是紫珍她自己离开了我们。但我们的道行都差不多,我们无法用法术测知她的行踪。  
    我说,又过了一个月圆之夜,我对城南说,紫珍可能去了人间,我去那边找找她吧。  
    城南忧心忡忡的看着我,说,不要去吧,紫珍那样的妖怪在人间也不会有事的,等她想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的。  
    我说,可是我想把她找回来,她自己回来和把她找回来的意义是不同的。  
    城南沉默了许久才说,我无法阻止你们任何一个的去向,可是,月暗,记得我一直会在这里等你们回来的。  
    远离山野,对于许多妖怪来说,是一件既恐怖又激动人心的事。然而我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的妖怪。我只想默默地离开,独自去迎接属于我的命运。  
    在出山的路上,我遇到了菊斋。  
    当我走到山口的时候,一片菊花枝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知道自己没法绕过这片菊花幻境,只得说,菊斋,现在还是春天。  
    菊花枝慢慢地幻化成淡淡的绿影,绿影里,淡菊用又温柔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淡菊说,月暗,外面那个世界不是属于你的世界,那边生命短暂,欲望纷争,你想要在那边得到什么呢。  
    我说,淡菊,我一定会回来的,请不要给我任何预言。  
    淡菊轻轻叹息了一声,是的,我知道你会回来的,那是你命中的劫数,也是我们命中的劫数。  
    我无法理解菊斋话里的玄机。  
    淡菊虽然也是山妖一族,但她是最好的预言师,她的预言从未有过失误。我知道她今天对我的阻止可能是她对于未来命运的一种抗争。但是既然未来已成定局,她又能阻止什么呢。  
    我从来不想预知未来,我喜欢那种做自己命运主人的感觉。在这一点上,我和紫珍很相近,紫珍从来不答理有关命运的任何预言,她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的想法上,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所以总是兴冲冲的,活得非常快乐自在。  
    其实,妖怪都很忧郁的,我想,除了紫珍,所有的妖怪都在为自己千百年难得的幻形患得患失,如履薄冰。我们修行目的都直指自主命运,但身在其中,却无一不为命运左右,这就象一个悖论。  
    我觉得我也难逃这一种悲哀。  
    再下去就是人间了。  
    傍晚时分的人间光线柔和,宁静平安。从山上望过去,零零星星的屋子,一片耕作过的土地,带着好闻的稻草香的炊烟,还有在绿荫里隐隐约约传来的人类吐字清晰的语言。是人类的语言,它们令我联想到文字,还有符咒。人类的语言对于妖怪来说,其实本身就是一种符咒,一种诱惑。我无法抗拒这种诱惑。千百年来,我一直向往着能够用吐字清晰的人类语言和我的同伴说话,哪怕一句两句。可是没有,包括紫珍在内,我们的语言含糊而混沌,飘飘忽忽,只以真实的意义直指对方的心灵。妖怪没有文字,也没有象人类一样可以用之读写的书籍,妖怪从来没有象人类那样构筑自己的文化和历史,妖怪一旦死去,就是彻底的形神俱灭。是以妖怪与人类永远无法平等,万物都庇护着有符咒般文字的人类。有时我想,人类中如果没有诞生过仓颉这么一个人,或者,妖怪中也有仓颉这样能够创造文字的妖怪就好了。  
    我想,我这么想也许意味着对妖族的一种背叛。  
    其实,对于人间,我再熟悉不过。  
    因为我的幼年就是在人类中长大的,不,更直接的说法是我是由人类抚养长大的。每次步入人间,总会想起我的幼年,一只小小的毛色金黄的小狐狸在一个小小的庭院里调皮的溜过来溜过去。抚养我的人类是一个宫廷里的下级宫女,没有美貌也不高贵,每天拿着一把大扫帚在庭院里扫地。秋天的时候,满地都是落叶,我就躲在她扫成堆的落叶里和她捉迷藏。她有时会故意把我一扫帚扫开,然后咯咯的笑,她虽然不是美人,但笑容非常可爱。到了冬天,她常常会把我抱在怀里说,好暖和呀,然后一起趴在窗口看窗外面雨雪纷纷。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日子,后来那个宫女在公主出降的时候一起嫁到了别的诸侯国去了。临走的那天,她给我吃香喷喷的麦糖,喝香喷喷的米酒,说,小狐狸呀,不是我不想带你走,那边的人如果发现了你,一定会把你做成手套的,这儿不是你生活的地方,回山野去吧,那边比这儿好玩得多呢。我第一次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她抱着我一直把我送到很深的山坳里,然后把我象婴儿一样放在一片又干又香的草堆里,然后她就永远离开了我。我至今仍然非常想念她,如果有她的转世,我想我一定要好好报答她。但这样的机会非常微茫。
    


    3楼2010-08-30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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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我和火居住的地方起了一个名字,叫清韵居。  
      在清韵居,除了书,里面最多的是镜子,各式各样的镜子,仿佛我有收藏镜子的癖好似的。火从来不照镜子,也不问我要这么多镜子做什么。只有一次,他看见我在镜子前发呆时说,不用照镜子,月暗大哥你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这可能是火对我的全部感观。我突然有一种非常寂寞的感觉。  
      我越来越迫切地想找到紫珍,总觉得如果找到了紫珍的话,就可以把这种寂寞彻底根除。  
      一次,我在熊熊火光中进入一家高门大族已经被火焚燃的深院大宅,去取他们即将被焚毁的藏书的时候,看到一面放在妆台上的菱花铜镜。妖艳的火光里,铜镜闪着美丽的金光,一瞬间,那种光烁万丈的美丽令我想起了紫珍,我想,也许,紫珍也许会住在女子的闺阁里。  
      我于是经常悄悄地去到一些名门豪宅的内院窥看,包括那些已经败落了的皇宫和诸侯的府邸。  
      在这样的情形中,我遇到了一个名叫青青的人类女子。  
      三  
      青青的眉微微地皱着。  
      她倚坐在栏杆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庭院里的花草。  
      第一次见到她时,我觉得她皱着眉的样子和紫珍有些相像。后来知道虽然同样是皱眉,青青和紫珍完全不同,在紫珍,这只是一种学来的人类表情,而对青青来说,则是一种极其自然流露出来的表情。  
      那是一个已经破败了的诸侯府邸,府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屋顶上长着许多青灰色的瓦松,大而荒凉的庭园,结着蛛网的屋宇,因为无人打理,池塘的水面完全被水草覆盖了,园子里的草长得几乎有一人高,其荒凉的程度很难让人置信里面还会住着人。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蓬蒿丛中会住着青青这样的人类女子。  
      第一次见到青青的时候,是夏季的早晨,清露在草木间滴响,我进了宅子里,转了半天,才知道里面是住着人的,但在乱世里,这种像蟋蟀一样生活在乱草丛中的旧家子弟也不是没有。这些人就像草尖的水露、花间的香气一样,很快就会从人间消亡殆尽。  
      青青看见我时,并没有露出很吃惊的神情,只是怔了怔,然后低下头,缓缓地转过身,随后帘幕一动,身影便消失在帘后。她步履轻悄,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当时,我甚至觉得她比我还像一只狐。  
      青青非常像狐族的女子。  
      我不由自主想上前问一个究竟。  
      滚远点。一个长相丑陋的老奴在屋檐下提着一根乌黑的棍子对我怒目而视。  
      第二天夜里,月色明亮皎洁,我不自觉的又到了那个被长草野萝包围着的宅邸。  
      青青正在月下一个人下着棋。  
      她的身子倚靠在石枰上,皱着眉,侧着头,神情萧疏地算着棋路。她正在打一个劫。  
      我说,可以先在那边飞一着。  
      青青试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说,多谢。她的笑容温柔而凄凉,尤其是在这样淡淡的月光下。  
      一个人下棋不寂寞吗。  
      青青说,我已经很习惯寂寞了。  
      寂寞总是很难习惯的。我坐到她的对面,用食指和中指拈起一枚白子。青青的棋力很高,心思缜密,和她对奕有一种逢着对手珠联璧和的快乐。我和她下棋一直下到天明。东方发白的时候,青青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你是谁。  
      我说,你无论把我想象成什么人都可以。  
      青青的眼睛忧郁而明亮的看着我,那你,可以经常来陪我下棋吗。  
      我说,可以,我有无尽的时间。  
      从那天起,每天晚上我都会到青青那边和她下棋。青青总是很专注的下棋,有时为了一着棋,她往往会想上半天。她落子的时候,手势优美,明快利落。她和所有的人类都不同,一个非常奇特的人类女子。下棋的时候,我往往不由自主会叛离棋道,有时我会不由自主与人类,再怎么奇特的人类女子毕竟也还是人类,较起劲来,这近乎是一种本能,我不知道自己是想证明妖比人高明,还是想证明妖和人一样高明。青青于是常常输棋,但她总是非常坦荡,收官时,她思维敏捷,转眼之间就数出胜负的数目。她的坦荡总令我有惭愧之感。其实在第三天上,青青就明白我绝不是人类,但她也没有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还是以平常的态度对待我。这种心照不宣让我感到十分轻松。
      


      5楼2010-08-30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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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茶一起去拜访琥珀。琥珀是一个巫女,住在一棵很大的槿树下,槿树很少有长这么大的,上面开满了粉白的花朵。茶与琥珀相识是因为有一次一个少年人夭折,村里的人们看到了来安慰少年临终时刻的茶,他们把茶认作了索命的厉鬼,巫女琥珀于是被请来通灵除妖。茶说,我要那少年的命做什么。巫女琥珀看着茶,辞不应对的说,你真漂亮啊。作为巫女,琥珀能以巫舞召鬼除魔,她能感知千里外的人事,她的手指能够直接读取人们的心思和想法。茶说,琥珀,请帮月暗看一下他朋友的行踪。琥珀当时正在练习鼓瑟,她停下手来说,茶,我从不无端查找妖怪的行踪,不过这次例外,我可以试试。  
        西北,有王气,殿宇,宁静的水面,高而辽阔的天空,青年,孤高狷介的青年。  
        通灵的琥珀眼神神秘而迷离。  
        茶看着我,西北是长安城。我说,我知道。茶说,天下刚刚太平,大乱又要起了。我说,这不关我的事。我听得出茶的弦外之音,但想不出我为什么不能进人间的京都,紫珍就在京都长安。琥珀这时在一旁开口说,我正好有事要到长安去。  
        茶临走时看着我说,无论怎么样,月暗,你要记得你并不是人类。  
        琥珀侧过头问我说,月暗,你说长生不死是不是很有意思的事。她说这话时神情天真无邪。我觉得和一个巫女一起入都这件事本身就带有一种讽刺意味,我问琥珀,你是怎么看待妖族的。琥珀想了一下说,我有时觉得你们和人类太相像了,不好,妖怪是应当比人类有个性的。巫女琥珀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想象中,妖怪嘛,应该长得象妖怪,眼神邪邪的,头上长着形状奇怪的角,毛发可以有红绿青黄紫等许多颜色,指爪尖利,变幻莫测,行事可以任意妄为,来去无踪。我惊异的看着巫女琥珀,除了琥珀恐怕谁也不会对妖族这样想法。我们竭尽全力向人类靠近,一切效仿人类,但巫女琥珀却说妖怪应该象妖怪。妖怪应该像妖怪。我对这句话由衷的感激,我们妖怪无不回避自己的本来面目,以自己的本来面目为耻,可是巫女琥珀却以人类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我想到了紫珍,如果紫珍此刻也在,一定会和巫女琥珀很说得来。  
        我说,琥珀,如果我不是以人形,而是以狐的妖形和你同行,你不介意吗。  
        琥珀说,求之不得呢,我在施术的时候,常常希望能看到鬼妖的妖形,可是很少看得到,如果是被逼的,不自然,也就没意思了。月暗假如能以妖形和我同行,我真的觉得很兴奋呢。  
        我说,好吧,我以妖形和你同行一段。  
        那不过是狐妖最常见的妖形,细长妖媚的眼睛,长大蓬松的金黄色的尾巴,一寸来长的尖爪,耸立的尖耳,长发拂拂垂腰。琥珀呆呆的看着我说,月暗,你的头发也是金黄色的呀,你比变成人类的时候还要漂亮呢。她伸出手来,迟迟疑疑的看着我问,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头发吗。我说,可以啊。  
        琥珀的手轻轻的碰触了一下我的头发,然后她笑靥如花的说,好柔软呀,和人类的头发完全不同呢。她的眼睛笑意盈盈的,真诚而坦率。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她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她曾经抱着我说,好暖和呀,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笑容,同样的神情。眼前的女子尽管容貌不同,时世不同,那些千百年前的旧事就象大雨一样倾盆而下,我被淋得目瞪口呆,原来她就是她,我寻找了千百年的恩人。  
        月暗,你怎么了。琥珀看着我说,是不是在人间用妖形行动很不舒服。  
        我笑了笑,是的,就象鱼在陆上。  
        那,月暗,你还是换作人形吧。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说,月暗月暗,我今天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妖形真高兴呀,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象月暗这么漂亮的妖族呢。  
        一路上她一直都很兴高采烈。  
        过风陵渡的时候,正好是月圆之夜。琥珀有着我们妖族一样的习惯,她喜欢在月圆之夜练习巫舞。当明亮的月光泻照在水边的芦苇叶上时,琥珀取出一根长长的竹笛来,理所当然的说,月暗,你帮我吹笛子吧。我有点哭笑不得,巫女练习驱魔舞蹈,居然让一个狐妖帮忙吹笛子。琥珀用吃惊的神情看着我说,难道月暗的千年道行还抵挡不住我的驱魔舞吗。不是,我说我只觉得很滑稽。我端起笛子来吹了一两声,笛声在静夜里很悠扬清澈。
        


        7楼2010-08-30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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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侍女代替长公主飘问,先生今日所为何来。  
          我说,听说公主殿下有一面上古宝镜,在下恳请一观。  
          先生原来也对古镜感兴趣。府中古镜相传是上古的遗物,轻易不与人观。但先生有命,敢不遵从。长公主飘说话的声音柔和婉转,只是非常轻微,必须凝神才听得清。  
          侍女黛儿去取宝镜。我坐在堂上和长公主飘说话,其实我心不在焉,一心一意的,只是等待。  
          漫长如年的等待。  
          檐廊里传来木屐的声音,清脆而轻盈,由远而近。我突然觉得这木屐声有些像下棋时落子的声音。就像,青青的棋风。  
          侍女黛儿带了一个女子进来,女子手里捧着一个镜盒。在那捧镜女子进来的瞬间,我就知道那镜盒里的不是古镜,当然也不会是紫珍了。  
          长公主飘说,把镜盒打开吧,我也好久没看这面古镜了。  
          捧镜女子神色郑重的打开了镜盒,双手捧起镜子。  
          我说,公主殿下是从哪里得到这面镜子的。  
          大侍女代答说,是司空大人奉献的上古遗物,据说,这面古镜有调和阴阳的功能。  
          我说,公主殿下没有外借过吗。  
          长公主飘说,从未外借,先生何出此言。  
          我说,因为这面镜子是假的。  
          捧镜女子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许久,说,这面镜子不会是假的。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捧镜女子转过头时的样子,发丝飘在她的脸颊上,她的眼睛忧郁而智慧。这是一张我熟悉的脸。青青,我差点儿就脱口而出。  
          捧镜女子低下头说,寒家世代以铸镜为业,镜之今古还可分辨一二。此镜名紫珍,是上古神皇所造的八镜之一,如果知道镜咒的话,用此镜能暖冬凉暑,互化虚实。她头头是道的讲着古镜的来历,我只是迷惑的看着她。这个如此肖似青青的女子显然也知道这面镜子是假的,但是她却想让人相信她的镜子是真的。  
          我觉得自己进退两难。  
          


          11楼2010-08-30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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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飘说,月先生说此镜为假,有何为证。  
            我说,我曾经见过一面上古宝镜,也是八镜之一,神物自有神物的神气,此镜虽然流光溢彩,却少了一段神物应有的惊天动心之气,所以在下认为此镜为假。  
            捧镜女子说,此镜在人间流传已久,养晦千春,自然神气平静,便似上古彝鼎,年深日久的,则会去尽烟火之气,月先生既然学识广博,应当懂得这个道理。  
            是吗。我看着捧镜女子,她身上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我忽然觉得她这么说必定有这么说的道理,就凭着她知道紫珍的名字,我就不应该拆穿她的谎话。  
            我对长公主飘说,天长日久真相自会明了。  
            长公主飘立刻说,天长日久会有多久呢。  
            我不觉微笑了起来,这长公主飘真是个聪明的女子。  
            捧镜女子仍然从从容容的,在长公主赏看过镜子之后,慢条斯理的把镜子恭恭敬敬的请回匣内。然后,她微笑着看了我一眼,行了个礼,捧着镜匣退了下去。  
            


            12楼2010-08-30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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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侍女黛儿悄悄告诉我说,刚才那个捧镜人叫孟依依。我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黛儿说,她说起话来很和善,但我知道她是个非常高傲的女子,她喜欢独来独往。我说,公主殿下似乎很宠信她。黛儿说,依依会铸镜和磨镜,别的人都比不上她。我说,哦,那她一定见过不少镜子了。黛儿说,月先生对镜子很感兴趣吗。我说,是的。黛儿笑着说,我以为只有女子才会喜欢镜子。我说,镜子原本是法器,是很神奇的东西呢。黛儿说,啊,我知道,有种照妖镜,能够照出妖魔鬼怪的原形,司空大人家里收藏着很多镜子,据说,里面就有照妖镜,不过,我等小婢是没有福份看到的。我觉得很吃惊,问,司空府上有很多镜子吗。黛儿说,是啊,司空大人还特地筑了一个楼来收藏镜子。  
              我突然对那个司空大人感兴趣起来。虽然昨天我回绝了他的邀请,但我知道,因为有长公主的推荐,我还是有机会见到他的。  
              


              13楼2010-08-30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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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三天后我才再次见到捧镜女子孟依依。  
                她正在室内用竹节草打磨一面小铜镜的镜面,身子的左边一片阳光。我说,打扰了。她放下手里的镜子,在一片白绸上抹了下手,然后正了正坐姿,说,请坐。她的屋子很空旷,


                14楼2010-08-30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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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尘不染的,只在矮几上,摆放了一个造形古朴的铜瓶,里面插了数枝枝叶茂盛的白菊花。


                  15楼2010-08-30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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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缕阳光从窗棂外照射进来,光柱里微尘飞舞,静静然,屋子里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冷落之感。


                    16楼2010-08-30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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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弹琴的是一个宽袍缓带的青年贵公子,我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许久都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后来我才知道,吸引我的是他身上的仙气。他的名字叫静人,是皇帝的表弟,当朝的郡王。另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边,留着须,饮着酒,年稍长,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然而对于司空这样的高位来说,他已经算非常年轻了。司空的名字叫闲来。  
                      司空闲来说,月先生,某久仰盛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超人。他说月先生的时候,用了一种很微妙的语气,我看着他,还了一个礼。郡王在一边微笑着看着,一言不发。  
                      我觉得这里面潜流着一股争伐之气,有如高手之间的枰战。我想,司空闲来是想考较我呢。我坐下来微笑着和他对答,他提到到今文的阙误,我便和他娓娓谈论古文的辨伪,他谈到尚书禹贡,我便和他叙说古地理与当代地理的对应与变迁,总之广引博证,搜考古今,发前无古人之想,述后无来者之说。郡王原本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但后来也禁不住加入了论战,他时而击节,时而颔首,时而沉思。司空闲来常常处于山穷水尽之地,他这时会用一种阴郁深沉的目光看视着我。我觉得他在这次交锋中,始终保持着一种格外的冷静,我惊世骇俗的才识似乎都只在他的意料之中。  
                      亭外的太阳很快就西下了,我偶然抬起眼里,看到一片绚烂得无以形容的晚霞,在都城檐角林木的映衬下,简直象从天空中飘落的天宫图景。我想,认为人间的都城是仿照天宫建筑的看法恐怕不是毫无根据的。这时,湖面上也荡漾着天空的万道霞光,水光蓬蓬欲燃,夕阳的余晖照在郡王和司空闲来的脸上,我从未想到人类的面容居然会变得如此之忧伤美丽。我一时为这样的美景惊得哑口无言。  
                      司空闲来也被这样的美景感动了,他随口吟了一句,去白日之昭昭兮。我说,为什么不说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呢。司空闲来看了我一眼,感叹说,毕竟我是人类啊,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郡王这时站起身来,长啸了一声,他朗声吟诵离骚里的篇章: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在这样的波光霞影里,他的啸声听起来有一种清厉之趣,虽然他没有吟 出下面那句时暧暧其将罢兮,但还是给人很忧伤的感觉。卫三青在一旁打圆场,吟了一句:乐莫乐兮新相知。这句话作为这一天的结束语真是再巧妙不过。  
                      司空府这天开了夜宴。  
                      司空闲来郡王静人和我都饮了很多酒。快宵禁的时候,郡王告辞了。我也想告辞,一旁陪坐的卫三青说,敬请月先生在本府留宿一晚吧,司空大人已经为月先生准备了客房。  
                      我想司空闲来早晚会和我说出他的本意,那不如就今晚吧。  
                      我说,那就打扰了。  
                      司空闲来摒退了左右。他在灯影里背对着我说,还记得我吗,月暗大哥,不过现在叫你月暗大哥有些好笑。  
                      见到那面小铜镜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而且,华和火的读音很相近,火,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火转过身来,他藏在灯光下的脸遍布阴影,有一种我无法识别的陌生和阴郁。他说,是啊,你还是以前的样子,年轻,才华横溢,而且有不朽的美貌。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一种嫉妒和嘲讽,你为什么不象以前那样隐蔽的在人间生活呢,你是特意来京都炫耀你的学问的吗。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火,不,现在他是司空闲来,但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我是人类,我可能也会这么想的。司空闲来对我充满了嫉妒之心。  
                      月暗,你一定在想,在你眼前的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吧,可是当初你收养我,又何尝关心过我呢。我只是一个在书堆里自生自灭的人类小孩,如果当初那场大火把我烧死了,你会感到伤心吗。  
                      我说,那场火根本就是你放的,你只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的行踪而已,清韵居的一切现在不都是你的收藏了吗。  
                      错。月暗,当初在清韵居的时候,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等到你回来,然后赞扬我读书认真,有时十天,有时半月,有时一年,我一直非常有耐心的等你回来,那时候,你是我最崇敬的人,虽然我知道你是狐妖,与我不是同类,但是我还是非常倾心,你有才华,有学识,有法力,而且美丽绝伦。但是,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甚至我放火烧了清韵居居然也没有让你觉得有追究的必要。月暗,你不是人类,你无法知道人类的感情,无法知道被你遗弃的少年心里有多寂寞悲伤。不过这些我都可以加以原谅,因为你毕竟不是人类。前些日子当我从长公主那边听到你的名字月暗的时候,我立刻知道是你。可是,月暗,你为什么要在人间现身呢,你是妖狐,有千年的寿命,难道就这样值得向人类夸耀你的学问吗。如果我也有千年寿命,我会比你更渊博多智。今天请你来府上,只是想让你知道,除非你回山,不然的话,我会让世人知道月暗只是狐妖一族的妖孽。
                      


                      18楼2010-08-30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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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一种妖邪的笑容看着司空闲来,我便是在都城长住又如何,你根本无法证明我是狐妖。  
                        我会让你在众人面前现出狐形的。司空闲来的语气异常坚定。  
                        我说,好吧,你就试着向众人证明我是狐妖吧。  
                        对司空闲来这样的想法,我觉得很理解。我想,当初我在抚育火时对火举棋不住的想法里,其实真正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成为对手的人类吧。现在我就是找到了紫珍也不可能马上回去了。  
                        早上我准备离开司空府的时候,被两个守在门口的卫兵用戟挡住了。我说,你们这是做什么呢,难道是司空府的待客之礼吗。卫兵说,司空大人吩咐属下须为贵客守卫,为安全起见,敬请贵客止步。司空闲来以为这样阻拦我,我就会腾空飞跃而去吗。不。  
                        我退回房中,取了纸墨,给司空闲来写了一封冠冕堂皇的信,信上说,明公当尊贤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奈何憎人学问,置甲兵栏骑困仆于此,将恐天下之人,卷舌而不言,智谋之士,望门而不进,仆深为明公惜之。我让卫兵给司空闲来送去。  
                        司空闲来没有回信。  
                        就这样在无所事事中过了一天。  
                        第二天我见到了巫女琥珀。  
                        早上我正站在窗口想着对应之策的时候,两个仆役引着一个穿着巫女华服的青年女子过来,我不觉得微笑起来,然后我认出了那个华服巫女是琥珀。  
                        等仆役退下之后,巫女琥珀问我,月暗,那天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笑着说,我有点急事。  
                        巫女琥珀转了转眼珠说,你在说谎。不过,你怎么会让人类识破原形的。他们让我来让你现原形呢。  
                        我说,司空原本就知道我是狐,他只是想证明给别人看。  
                        巫女琥珀装着叹了口气,皱了皱眉说,这下我在这个繁华的京城里呆不下去了。不过,我还满怀念乡下那些个村子。月暗,你要记得以后来看我哦。  
                        我说,你就打算这样对司空说吗。  
                        巫女琥珀说,是啊,我会说,那明明是人类嘛,司空大人为什么会疑心呢,莫非是因为他的学问超过了司空大人。  
                        我呵呵笑了两声。  
                        巫女琥珀又问,月暗你找到紫珍了吗。  
                        我说,我想我还没有,我有些疑心那个青年郡王静人身上的仙气与紫珍有关。  
                        巫女琥珀说,我此次进京,是为重修祈年殿而禳灾祈福,主事的就是那位郡王,月暗,你无论是人是妖,都会让人赏识的,我会回去对郡王说司空嫉才妒能,让他放你出府。  
                        我说,琥珀,你这样做可是违背巫女的原则的。  
                        巫女琥珀回转头笑笑说,偶尔违背一下也不妨呢。  
                        巫女琥珀走后不久,司空闲来亲自到客房这边来,他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不走,以你的修为要走是轻而易举的,为什么还让卫兵给拦着呢。  
                        我笑着说,我只是一介书生而已,但司空大人却背了一个嫉贤妒能的恶名。  
                        司空闲来说,那个巫女也受你之惑,认为你是人类,现在的巫女也虚有其名了。不过,你想这样欺世盗名下去是不可能的。  
                        我笑着说,但,究竟是谁在欺世盗名呢。  
                        司空闲来临走的时候,看着我说,月暗,我一定会让你现形的。  
                        我说,未必,只怕之前你会先我现形吧。  
                        在郡王的手谕到来之前,司空闲来又让人带了一头巨大的猎犬来试我。我正坐在窗前写着字,那头巨犬站在窗口眈眈然看着我,我慢慢放下笔,走出门去,轻轻的抚着巨犬的头部,我问卫兵,这是谁家的巨犬呢,这么驯顺。一旁的驯师脸色变了变,就带着巨犬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司空闲来派了卫三青过来,说,虽然郡王听信别人的谣传,要请你入府,但此事我还是会继续追究下去的。  
                        我拂了拂衣袖,笑笑说,可以啊。  
                        走出司空府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快乐,遭受禁锢原来如此之痛苦。在去往郡王府的路上,我从车窗里看到鸦鸟在暮色里陆续归飞的情景,我想我可能变得和人类一样愚蠢了,居然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放弃了自己的自由。  
                        郡王坐在厅堂里,身上穿着一件白袷衣,秋风吹拂下,虽然只是坐姿,但也给人飘然欲舞的感觉。他身上的仙气这时也在暮色中拂拂扬扬,令人艳慕。我想,这样的人类如果修道的话,应该很有成就吧。郡王看到我,微笑着说,想不到司空真的会留你不放,可能是他太爱你的才了吧。


                        19楼2010-08-30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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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如此说来,四十年来此镜一直是在王府中了。  
                          郡王说,是。  
                          我突然想起郡王看起来如此年轻,完全不似四十多岁的人,一定是古镜紫珍将自己的全部道行给了当时还是婴儿的郡王。郡王的仙气也由此而来,可是,紫珍为什么要去救一个人类婴儿,为什么愿意牺牲自己的道行。我看着镜匣中的古镜紫珍,真想骂她一句笨蛋。  
                          我说,郡王一直不知道此镜乃是神物吗。  
                          郡王说,此镜长年在府中宝藏,从未有人知道它的名字,但是看它古雅斑斓,想必不是寻常之物,也很爱惜,想不到竟然是上帝遗物。  
                          我说,作为娶妻的聘礼并不恰当呢。  
                          郡王说,不知者不罪,我当时只是觉得宝镜应赠佳人,不过,对方身份高贵,也不算辱没。  
                          我倏然站起来说,将神物作为聘礼,难道不是极大的辱没吗。  
                          郡王吃了一惊,说,月先生何至于此。  
                          我低下头说,失仪了。  
                          郡王说,刚才礼单已经送出去了,无法变更,恕罪则个。  
                          我抬眼看着郡王,光影里他清瘦的面庞显得很高贵优美,然而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一种由衷的愤怒。  
                          没有什么比人类更无情更丑陋了。  
                          我从郡王府出来,秋风袭卷着落叶漫天飞舞,我握紧了拳。是的,当时我真想现出妖形来夺取紫珍。郡王说他一直很爱惜古镜紫珍,可是他的爱惜只是对物的爱惜,这对紫珍来说是一种污辱。我想我之所以如此愤恨,不仅是为紫珍,也是为妖族不平。在瑟瑟的夜风里,我想我要为紫珍夺回她千年的道行,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一定要夺回。举目京城,我只觉满目荒凉,在人间我是如此的孤独,万古苍凉的孤独和寂寞,我看着自己在月光下人形的影子,那个影子黑暗而丑陋。一片落叶在风里吹过,影子慢慢变成了张扬跋扈的妖形,我想我现在在人间唯一可以找的同伴似乎只有蛇妖醉灯了。  
                          我去的时候,蛇妖醉灯正在寝殿里陪着人类的皇帝,她手里提着一串翡翠雕就般的西域葡萄,半倚在薰笼上,吃吃的笑着说,陛下要不要再吃一粒呢。皇帝伸出手去牵过她乌黑的长发,在自己的脸上拂来拂去的嗅着,说,还不如吃妃子你呢。他轻轻的拉一拉醉灯的长发,醉灯就趁势滚落在了他的怀里,她把头伏在皇帝的肩上,伸出舌头舔着皇帝的脖子,我想她一定很想这样一口咬下去。就在她用舌信在皇帝脖子上舔来舔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我。蛇妖醉灯立刻用腻得化不开的声音对皇帝说,陛下我很困呢,我们一起做梦吧,今天我们做什么样的梦呢,去海里玩耍如何,陛下做一条大蛇,妾身就做一条小蛇吧。她用手捧着皇帝的脸,一边轻哼着一边用舌尖把皇帝的眼睛一个一个舔得闭起来。  
                          我说,我已经找到古镜紫珍了。我坐在禁城的殿顶上,看着初十的月亮,初十的月亮苍白消瘦疲惫。醉灯仰着脸感受了一会儿月光,然后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说,但为什么你这么不快乐。我无限悲伤的说,因为她已经回复到原形了,她失去了她千年的道行。醉灯一下收起了笑脸,说,是给人类打成原形的吗。我说,我不知道。醉灯说,你想怎么样呢。我说,我想帮她讨回她的千年道行。醉灯说,要我帮你吗。我说,不用。我想了想,说,醉灯,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这个王朝还有多长时间覆灭。醉灯说,这个王朝是用不义的手段得来的,很快,人间就会因为不义的罪孽重新进入乱世,只有当人类的罪孽暂时还清的时候,才会有真正的太平盛世出现。这与君王完全没有关系,其实,其实现今的皇帝,其实很好,可是他生不逢时,注定了是末世之君。醉灯的声音里现出一种忧郁。我头也不抬的问,莫非醉灯你喜欢上了人类的君王了。醉灯轻笑了一声,怎么会,我怎么会爱上百合呢,怎么说,他都是人类啊,是我们妖族的天敌呢。我说,万一,紫珍喜欢上了人类怎么办。醉灯说,怎么会呢,她是没有生命的古镜,不象我们原本就是生物的妖族,她怎么可能理解生命的意义呢,她绝不会喜欢上人类的。我说,但愿如此。醉灯想了一会儿,说,紫珍是以什么为食的。我说,她是以草木的露水和动物的泪水为食的。醉灯说,人类的泪水也可以吗。我说,应该也可以吧。我看了醉灯一眼,你想收集人类的眼泪吗。醉灯说,我在人类的禁宫里,收集六宫怨伤之泪很容易呢。
                          


                          21楼2010-08-30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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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灯走后,我坐在禁宫的殿顶上看了整整一夜的月亮。  
                            郡王下聘的仪式隆重而盛大。那是一个秋晴天气,我站在郡王府对面的街上,看着仪仗队列浩浩荡荡的从郡王府出发,所有的聘礼上都披上红色的缎子,人人面带笑容,从郡王府到公主邸的路上都铺着红丝毯,一路上只见红色洋溢,如同一条血河汨汨流动。这鲜血的颜色,人类却拿它来作喜庆的吉祥之色,我想,人类真是嗜血的动物。我从心底里憎恶这一切。  
                            他们成婚的吉日择在初冬。  
                            六  
                            长公主飘很希望我接受人类的官职。她虽然深居内殿,但也听说了司空闲来强行羁留我的事情,便让人传话说,月先生与司空为何生此不虞之隙呢,双方必有误会在其中。她已经订婚,不便出面,便请郡王转邀我与司空闲来于某日到郡王府中会面。  
                            接到郡王府的邀请时,我正在和孟依依说话。孟依依听使者传完话后,便对我说,既然月先生有事,依依告辞。她这是第一次到我的住处来,向我请教了一些有关古镜方面的知识。她的态度依然很冷淡,我想,这也许是她的天性吧。临走的时候,孟依依全无预兆的对我说,我已经见过古镜紫珍了,真不愧是上古的神器。然后她头也不回的上车走了。  
                            似乎她此次来的全部目的就在最后那一句话上。在孟依依走后很久,我还在回想她最后那句话。我想她之所以能见到古镜紫珍,一定是因为郡王聘礼的缘故,但是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呢,我突然有一些担心和后悔,我应该取回古镜紫珍。人类阴险而狡猾,并且不可信任。我顿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我悄悄潜入公主邸,虽然已经是秋天,但长公主依旧保持着昼睡的习惯,公主邸的下午无比宁静,院子里樟树的红叶静静的在午后的风中坠落在青石地上。定婚的聘礼一般都由尚礼收管,我找到宝钥司,看管宝钥司的宫女是一个中年女子,身材高大,却依然穿着二十年前的古旧服饰,她正在和一个年纪比她更大的老宫女说话。我毫无困难的进到宝库中,宝库里琳琅满目,可是,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古镜紫珍。她没有在宝钥司。我只在宝钥司里看到一面和紫珍很相似的镜子,仿制得非常肖似。如果不是我曾与紫珍朝夕相处,根本就识别不出来。我想我知道古镜紫珍在哪里了。  
                            出去的时候,我听到老宫女说,长公主为什么不愿意成婚呢,郡王无论人品才貌都是上上之选,而且聘礼都已经下了,退婚会很困难吧。中年宫女回答说,长公主的志向恐怕并不在于做人世间的权势赫赫的公主吧。我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我们妖族渴望着成为人类,而人类却不自量力的想跻身仙界,其实都是同样可笑的事情,我忽然想起琥珀说的话,是的,妖怪应该比较象妖怪,而不是象人类。  
                            孟依依仍然坐在居室里打磨着镜子。她看到我,头也不抬的说,请进。我说,古镜紫珍在你这里。孟依依抬起脸来看着我,笑了笑,毫无忌讳的说,是的。她的笑容一旦绽开,有一种无以言说的明媚,我看惯了她冷淡忧郁的表情,一下子被惊得哑口无言。孟依依说,你想怎么样呢。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觉得无计可施。  
                            我说,古镜紫珍是神器。孟依依说,你不说我也早已知道。我说,她不属于任何人。孟依依说,如果它不想属于任何人,它应该可以凭着自己的意志从人间消失。我说,并不是她想呆在人间,因为她失去了她?
                            


                            22楼2010-08-30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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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长公主飘很希望我接受人类的官职。她虽然深居内殿,但也听说了司空闲来强行羁留我的事情,便让人传话说,月先生与司空为何生此不虞之隙呢,双方必有误会在其中。她已经订婚,不便出面,便请郡王转邀我与司空闲来于某日到郡王府中会面。  
                              接到郡王府的邀请时,我正在和孟依依说话。孟依依听使者传完话后,便对我说,既然月先生有事,依依告辞。她这是第一次到我的住处来,向我请教了一些有关古镜方面的知识。她的态度依然很冷淡,我想,这也许是她的天性吧。临走的时候,孟依依全无预兆的对我说,我已经见过古镜紫珍了,真不愧是上古的神器。然后她头也不回的上车走了。  
                              似乎她此次来的全部目的就在最后那一句话上。在孟依依走后很久,我还在回想她最后那句话。我想她之所以能见到古镜紫珍,一定是因为郡王聘礼的缘故,但是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呢,我突然有一些担心和后悔,我应该取回古镜紫珍。人类阴险而狡猾,并且不可信任。我顿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我悄悄潜入公主邸,虽然已经是秋天,但长公主依旧保持着昼睡的习惯,公主邸的下午无比宁静,院子里樟树的红叶静静的在午后的风中坠落在青石地上。定婚的聘礼一般都由尚礼收管,我找到宝钥司,看管宝钥司的宫女是一个中年女子,身材高大,却依然穿着二十年前的古旧服饰,她正在和一个年纪比她更大的老宫女说话。我毫无困难的进到宝库中,宝库里琳琅满目,可是,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古镜紫珍。她没有在宝钥司。我只在宝钥司里看到一面和紫珍很相似的镜子,仿制得非常肖似。如果不是我曾与紫珍朝夕相处,根本就识别不出来。我想我知道古镜紫珍在哪里了。  
                              出去的时候,我听到老宫女说,长公主为什么不愿意成婚呢,郡王无论人品才貌都是上上之选,而且聘礼都已经下了,退婚会很困难吧。中年宫女回答说,长公主的志向恐怕并不在于做人世间的权势赫赫的公主吧。我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我们妖族渴望着成为人类,而人类却不自量力的想跻身仙界,其实都是同样可笑的事情,我忽然想起琥珀说的话,是的,妖怪应该比较象妖怪,而不是象人类。  
                              孟依依仍然坐在居室里打磨着镜子。她看到我,头也不抬的说,请进。我说,古镜紫珍在你这里。孟依依抬起脸来看着我,笑了笑,毫无忌讳的说,是的。她的笑容一旦绽开,有一种无以言说的明媚,我看惯了她冷淡忧郁的表情,一下子被惊得哑口无言。孟依依说,你想怎么样呢。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觉得无计可施。  
                              我说,古镜紫珍是神器。孟依依说,你不说我也早已知道。我说,她不属于任何人。孟依依说,如果它不想属于任何人,它应该可以凭着自己的意志从人间消失。我说,并不是她想呆在人间,因为她失去了她千年的道行。孟依依静静的看着我说,我不管。我说,细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孟依依说,可以有很多理由,如果你找对了答案,我也可以把古镜紫珍还给你。不过,你必须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热切的寻找古镜紫珍。因为,我看着孟依依,慢慢的说,因为我是妖,紫珍也是,我们是同伴,我无论如何得找回她,这是我来人间的唯一理由。  
                              孟依依看着我,没有露出很惊讶的神情,她沉默了好久,才说,原来是这样啊。她不置可否的看着我,紫珍对你这么重要吗。我说,是,因为她是我非常重要的同伴。孟依依垂下眼去,半天才说,其实,你只要说一句话,我就可以把紫珍还给你。我说,细娘想听什么呢。孟依依说,你自己去想罢。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孟依依的话,她为什么要我说一句她想听的话,这其实全无意义。言语本来是用以表达自己想法和感情的方式,但人类常常并不愿意直接表述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语言往往便沦为一种掩饰,我想在这种言语的掩饰的背后,孟依依真实的想法是什么。然而不管我怎么想,我都无从猜测孟依依的心情,我想这可能就是人与妖之间的隔阂吧。  
                              


                              23楼2010-08-30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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