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只能心疼地一只手费力抱着我的头,另一只手凄凉地垂着,也不作任何挣扎躲避。每一次,他都不说话,我偶尔一次抬头瞥见他脸色发青地咬着嘴唇,才知道他在忍耐,逼迫自己容忍我。那时候我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悲哀。佐伊总有一天会讨厌我的,我这么难缠那么任性。可是我又忍不住,忍不住想一次次确定自己在他生命里的什么高度,忍不住想要索取他对我更多的关心,忍不住想要要求他更完美。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社团组织的单身派对上,老气的环节,踩气球两人三足什么的。我被安排跟一个啤酒肚下垂到膝盖的高年级男生,于是大一小女生刚入学满腔期待命运对象出现的心情即刻就被浇灭了。耷拉着脸扫兴的敷衍过了那些游戏,以至于再后来所谓的庆功宴上,学姐来邀我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提不起劲儿来。
直到在席间,我怄气般地满嘴塞着鱼肉,吃的正欢的时候,突然响起了铃声,我才注意起对面那个干净白皙的男生。在大家讲着八卦什么的时候,他总是腼腆地在一边笑着,不搭腔却也不显得突兀不起眼,倒是清晰地轮廓和分明的五官吸引了我。之后玩起国王游戏,学姐在一边起哄,我们被抽中要十指相扣三分钟。
其实我并不介意什么,因为在当时的我眼里,这个青涩男生的外表很是迎合我外貌主义的虚荣心,也弥补了之前那个不怎么能留下美好回忆的派对。所以当我握上他的手时,丝毫没有犹豫,还笑嘻嘻地应和着大家的起哄。但让我意外的是,在我们双手接触的那一瞬接,我竟感觉到从他那儿传来的微微一抖,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低着头一副不敢向我这边看的样子。从刚才他僵硬地走过来到我左手边坐下开始,就一直没有正视我,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什么,这下却感觉很可疑。
当我正狐疑地盯着他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偏偏又响了起来,他慌忙地松开手,一副卸下重担的表情看了学姐一眼,说:“出去接个电话。”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我,我倒是有些小失望。我想应该是他女朋友吧,不然不会这么介意,还摆出一副逃离虎口的小绵羊模样。可是他松开手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又是什么呢?
后来才知道,那两个电话只是同宿舍的人打来的,为了催他趁着门禁赶快回学校,因为当晚他只是为了给学姐捧场才从另一个学校赶来的。他们从高中开始就是不错的朋友,上大学吼考上同一个城市也互相拜访过几次。散伙前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小心翼翼不惊不怪地开始熟识。因此我不止一次小女人的抱怨说,那种相遇真实一点儿都不浪漫,当时真不应该随随便便就答应他了。
“哪个讲的啊?”这是他唯一带着醋劲儿的辩驳,“我们的铃声不是一样的吗?这不是命运吗?你不是最喜欢这种东西?”
那铃声是陈绮贞的《华丽的冒险》,一部一直反复吟唱“不愿放开手,不愿让你走”的诗篇。
大概是命运吧。我有时候也会这样想着偷笑。从那之后我听这首歌总会带着对于佐伊的感情色彩,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事实上,从那以后,我做什么事都会带上他的感情色彩。例如我很在意他和那个学姐的关系。有些事他会跟学姐说却不跟我说,要他解释也只是等来“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之类的答案。我越是吃醋,他越是拧着脾气不肯跟我说他跟学姐的事情,我也因此跟他吵过架闹过分手,他却始终是一副一切尽在他把握,一切他都有分寸的样子。我就是恨透了他这种自以为是,吃透了我离不开他到最后还是乖乖回到他身边的样子。
像是惩罚似的,我也不想再对他全盘托出自己,想至少保留最低限度的自尊,如果哪天要放手也会轻松一些。但是却觉得,离他越远自己越不知所措,但又恶性循环着不想低下面子跟他透露太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