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正常上班。 还没有到中午,就尝到了思念的滋味。我在国税稽查分局工作,这是个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的岗位,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新鲜资讯,接触不同的企业和企业家,接待举报并查办案件,这对于象我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无异于龙入大海,春风得意。实行双休日后我每个周末都是主动加班,日常工作也极其出色,局长非常满意,去年还给我提了个副科长。其实他哪里知道,因为自己是同志的缘故,我一直极力回避谈恋爱,呆在家里也是被老妈软硬兼施去看对象,反而觉得度日如年,还是在局里加班觉得踏实些。 但是今天,我却无法静下心来。上班的路上,刮起了第一阵猛烈的秋风。微微泛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飞落一地,前阵子还嫩绿的枫叶,也突然一夜变红。心头一直在牵挂长海叔,不知他今天有没有出海?他会不会逞强还穿着那件难看的皮兜?他会冻得患感冒吗?还有,他会想我吗?这些念头不停从我脑海里跳出,以致无法集中精力。 上班不久,局长说带两个人去江圩镇,这是我大舅那里!我立刻主动请缨,可局长却要我留在局里,说等下有个笔录要做,心里不免有点失望。然后是一个胖胖的私营企业主,神色紧张地坐在我面前,对天发誓没有偷逃企业所得税。我这个人平时比较沉稳,不习惯拍桌子瞪眼似乎马上要吃人的工作作风,我擅长指东道西让对方放松警惕最终自露马脚。可我今天明显失去了耐心,仿佛就是因为他的搅局,使我失去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于我的反复规劝,胖子依然无动于衷。我终于来了火气,厉声斥责他贼眉鼠眼不识抬举,周边的同事们惊奇得面面相觑。难道是今年的第一阵秋风,吹得我如此躁动不安?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找个远远的角落,避开了吵吵嚷嚷的同仁。他们不断向我这边张看,我却毫不理会。现在可以静静地想想长海叔了,他午饭吃的是什么?是玉米,还是早上剩余的冷饭?他这会儿在家里,还是船上?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出海,而是去了集市卖他那几斤小虾小鱼? 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农村的号码,就随意地接通了:“哪位?” “喂,是阿清吗?”电话里传来似曾熟悉的声音。 “阿清?什么阿清?你是谁呀?”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你长海叔呀!你听不出来吗?这里吵死了!” “长海叔?是我,是我,我是李学清,喂—” “哎呀,这里吵死了,我说,今天你大舅上城,我托他给你捎了点海白虾,活的哩,你记住吃了啊—”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汽车喇叭声,人声,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杂音,使我听不仔细,我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好像我的呼喊可以镇住那些嘈杂:“长海叔,你客气啥,你买那东西干嘛?”我立即发现我说错了,急忙更正:“你不去卖给饭店,卖给我干嘛?” 我觉得我的舌头已经烂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给你尝尝鲜,一点点东西,嘿嘿—” “长海叔,你这是在哪里呐?” “在镇上,打公用电话哩,吵死了。宝啊,今天冷,你别忘多穿件衣服啊?” “喂,喂—长海叔,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我语塞得慌。 “问你桂芬姐的,你大舅不告诉我,嘿嘿!吵你了,没事挂了啊!” “长海叔,喂,喂—” 电话挂了。我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