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647 003 内部调查
反物质容器有着特殊的性质，用普通鉴定得花数分钟才出结果。他干脆不去探知其内部到底有没反物质。
问题在这个容器的位置。它与于高能煤油箱一部分，在空间上重叠了。
这是目前水球科技水平尚不能简单完成的事。就算规划战车全面改用安全核能，也是十年后才落实的事。更别提，对于很多星际文明而言，反物质武器本身仍然不便宜。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外星势力；二是异能者。
前者他一时无从应对。他连外星人的代理人与动机都无法猜，因为不清楚利益所在。这得先知道外星人背景才能想。
至于异能，他倒是可以分析一下。
首先，能将无法通过战车上层出入口的东西放进来，只有3个方式。
一是有权随时打开后车门，趁他人及无人机不留意。
二是幻技了得，在众目睽睽下，明目张胆放入车内。
三是使用置换异能，将两个物体调换位置。
第1种可能，除了作为工程总监的自己，只有年萌。他要开后车门，也还得年萌在场。
第2种能力，据他所知，并不在同行这批保护者，不管是来自官方还是民间的。不过，这是在出发前已经布局的东西，很可能会由其他人操作。
第3种能力，是一种罕见的异能。其量级高低能做到的效果可以差别很大，简直说是天上地下。
例如，在低速世界，可以无视空间与质量的关系，当空间是绝对的舞台。设空间A与B大小形状相若，有占据空间A的物品甲，以及占据空间B的物品乙，瞬间置换甲与乙，就是置换能力。
从古典物理学的角度看，定义瞬间为1E-2秒，A与B相距愈远，要求速度愈快，能量数量级要求愈大；甲与乙质量愈大，能量级要求也愈大。
若甲或乙本身是一个更大物体的一部分，那么解除原有连结，形成新连结的能量，也可能很可观，因为原子的结合能可以很大。
换言之，高能煤油箱一角被换成了部分反物质容器，以致油量下降更多，是一种高能级低技巧的表现。从隐瞒角度看，这手笔很大，却很不专业。
更糟糕的是，在这队保护者内，除了来自军方的年萌，再没别人有置换异能。
在与年萌语音通讯的同时，他的另外3个脑区也在联系其他人。
脑区2在联系古德谢特。古德谢特又会联系爱由美玲。爱由美玲会着手调查各相关人物。这些人从年萌到候补军官，从参赛选手到维护者，无一不包。
脑区3直接与军方接口人员用文字对话。他的权限来自所谓的星盟专员身份。只要同为星盟专员的玻璃眼上司在线，他就可以直接联络赛道附近的旅长级官员。
脑区4用来检查9号车内的情况。
要是反物质炸了，就是1千克，那也有1.8E17焦耳的高能射线，还有高温下压迫空气产生的冲击波。在非定时炸弹的前提下，他得赶紧切掉任何找到的远距操控，否则他自己可吸收不了这股能量。
另外，他还得完成战车驾驶权的接收。
驻军的反应很快。30部巨大的无人驾驶直升运输机，仅仅在1分多钟之后，就赶到空中现场，与车队同步，多少引起了转播者，节目主持人等关切。就连选手们也停下决斗。
在夜空中，就着在地平线的阳光，可以看到两部战车被吊在空中。那是从军事基地调来的更换车。每部车都被4条长索拉着。每条长索对应挂上一架大型直升机。
“红日协议启动。南极5号基地命令3014-1594，罗伯特中将签署。机密等级3。共同体全面接管公关。
我是新任长官中本尾松上尉。初步怀疑，有恐怖份子通过幻术迷惑前任长官。现在年萌上尉已被撤销职务，受到军方保护。指令正在执行。请第10车队保护者全面配合。”
在两次重复指令，接收者亮起绿灯后1秒，也就是王中天回到古德谢特时，无人驾驶直升运输机便开始回收行动。
其中4架直升机瞄准9号车，另外4架瞄准年萌的指挥车。8条长索如长蛇出洞，同时准确地咬住车身上的锚点。此时空地两组队伍仍然保持运动上的同步。
在短暂的受力检查后，2辆装甲战车如与地面相对静止时一般，平稳地离地。数十吨的战车以平均每秒10米的速度往上提升，直到高出地面6E2米。新的车辆很快就位，补上了外围保护者车队中的空缺。前后不过2分钟。
要知道，这时相对地面，车队正以约每秒1E2米的速度前行，站在车顶平台的选手，若没特殊眼力，看到的景色是飞速后退，自身所顶的风力，远超蒲福氏17级。根据风速= 0.836 *(风级^(3/2))的公式，高出24级。
在军方展示实力后，各大媒体的报导回到正轨，除了少数阴谋论坛，大部分人都相信这是一次小意外，而军方已经按常规手段更换有故障的车辆。
中本尾松的座驾一到位，就立即召见王中天。
“这次真是多亏专员，还好没有酿成灾难。”
以一名职业军官而言，中本尾松的热情简直堪比商人，隔着他的战术手套，也能感受到热力四溢。这令王中天回忆起雷杰克。
然而，这次所谓的意外实在蹊跷。
要是直接针对赛事，这布置过于粗疏。要是旨在换掉年萌，插入中本尾松，那么不管王中天有没行动，这布置都得及时暴露。这意味着机械班内可能有破坏者的人。
不过，最坏的可能是：一切布置都在针对他。
他才是目标。
要是中本尾松能力不如年萌，出了纰漏，或者是其异能不如置换那么具威吓，甚至发出了令他无法拒绝又难以完成的指令，那整个第10队保护者就可能得全面换人。
军方不太可能緃容1个队伍连接出差错。镇不住民间宵小，解决不了民生要求，那就是官方失能。
包一堆饺子，目标就是排除他这个专员。若他没先机发现9号车问题，他就会被认为无能。若他发现了，就换下年萌，再利用中本尾松搞他。
那个机械班内应，无论是哪一种路线，因为目的已达，就算自身也被换，反而会少人怀疑。
有些人，既不想直接中断比赛，又打算深度干预赛果，是可能做出这种安排的。只是，如此复杂曲折，难道执行上没问题？
打炮多直接啊。
拆弹多美好啊。
这该死的人事阴谋就他爸爸地烦烦烦！
美玲，我美丽又可爱的美玲大人，请您发发慈悲，快点提供人物情报。

E647 004 向北行
没有相应的情报，有些准确工作，也就只能推进到初级阶段，推进深了，免不了回滚，并不能争取更多反应时间。
在等待美玲的情报时，王中天工余只能在3个方向上下手：
首先是评估中本长官。出发前，他有的是时间评估年萌，但对候补军官了解甚少。好在此人好社交。交谈愈多，他对尾松的了解就会愈深入。
机械班的内应，大概率不是什么异能者。机械方面的异能者有他一个就够。军方要补人太方便，用不着同时有两人，而且异能者不便宜，平均百万人口才生产出一个。因此，他读心找出此人应该不难。
最后，他得盯着路途保障车队通过，是个斗天斗地的活，天气预报与路况都得理解。除了酷热半岛连结囿章的跨大桥是人工的，环球赛道全是野地，只是被多个车轮碾过。保证最低秒速1E2米是观众粘在座位上的一大理由。
谁不喜欢看到千吨巨车呼啸而过？它是工业文明胜过原始的赞歌。当所有车辆都驰骋在路上时，水球文明十万分之一的活动都在此。
在这种高速下，由人驾驶本身就是一种疯狂，哪怕借助了副脑。每次比赛，因为竞速而亡的文斗者时而有之。这也是所谓的文斗仍然有人追捧之故。血流成河是斗殴的预期。文明的外衣只是令形式更加有趣。
意志，体力，技巧，综合为力量：胜者就是正义。在法律框架无法低成本协调的小型争纷中，由绝对武力规范的多次小量打斗，补充了手段，缓和了文明生活带来的矛盾。
冲呀！在绷紧的神经中极限操作，用尽全力踩下巨车的油门，挟带着5E9焦耳的动能闯过红线！那死亡女神在向你招手！
这能量相当于万吨之物速度秒上50米，相当于6-7千辆1吨多的小车同时升起16-17层楼高。
能跟上巨车的传媒与保护者车辆，早已不再使用巨大的车轮。它们有大量管道往下与往后，喷着高速气体，保持离地1米，如鱼在水中疾行。因为质量小，其引擎功率可以比巨车小1至2个数量级。
他扭开网络，随便选择一个频道，车内就弹出投影。然后他端着茶，右中本，左可勤，品茗观赏，似乎在百忙中偷闲。
“第44屇环球大赛的观众，这里是胡克，现场广播！第10车队！第10车队就快离开冰原大陆，进入尤格伊里奇！好耶！是尤格伊里奇！
啊！啊！嗬！
维兰特地峡！第8车队，4车撞毁，遍地狼藉，精彩万分，令人激动！不分胜负者，下届再战！你死我活，至死方休！
那么，第10车队，有多少幸运儿，在此险峻之地，能终结对手，完成决斗？让我们拭目以待！……”
“温海列岛今年的风暴来早了。”
中本尾松不大理会胡克的自嗨，轻描淡写地形容高纬度海洋风暴。
的确，自身24级的车风，怎会怕区区10级海风？可是强降雨是另一回事。在泥泞中，车速是不太可能快起来的，泥地对车轮的反作力会较弱。车体也可能因为土地松软而下陷。
总之，这就不够刺激了。他们这些所谓的保护者，保护的可不是什么人命与财产，而是活动的稳定性，反而应该不惜人命与财产。
Theshow must go on。
“要申请使用道路固化剂，最晚只余3个小时。再晚，固化剂就不起作用了。”
白可勤是专业的。有些操作，王中天只负责评估可行性，并不管成本，也无视娱乐效果。这跟有些选手不得不使用磁力鞋那样，平衡选手抗风与决斗趣味，不是他考虑之内。
他在内网上读过资料，研究白可勤的说法后，同意了其判断。
中本尾松叨念两句，还是批准了申请：
“只保障1个车位有固化剂。其他车不理，先到先占位。”
这个世界的文明开始走向星际，但世界的道理仍然是冷酷的。不遵循，下场凄凉，遵循，就难以温柔。要是有人更加温柔，必然有人更加冷酷，后者为前者负重前行，或者同一人得为自己少量的温柔时光，献祭大量的冷酷行径。
在这个刚开始普及人工子宫的时代，不管生理性别，都得承认规律的无情。逆天？没那么容易。
阿卜杜拉得知此事时，只是笑笑：
“没错，因车祸死亡者，自动失败。此乃规则。可是我想亲手杀掉他。这是愿望。要是出车祸，我可能会先出手救他。我这车，要保障不出事，那就只能靠你。要是你能也保障他的车不出事，我便省心了。”
血族同样没去考虑外部势力可能的阴谋。
任务得成功。队友的愿望得实现。
我怎么那么难？
爱由美玲怎么那么慢？这个问题很深很复杂？通讯静默也得有个度。要适时留言啊。
这队伍真不好带。
固化剂之所以得预先申请，除了技术要求，就是用量很大，不可能由车队随身所带，全由各处基地准备。
因此，操作过程并不由车队担心。出了事，就是选手伤亡，不太影响其他车辆安全，责任不在保护队。
王中天见手中没其他事，又没机会排查出内应，只好接通了一条通讯。
“私人通讯？这不符合守则。第9队的人现在也忙得很。”
玻璃眼上司反对。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有时间再说。”
“这不符合规定。”
玻璃眼上司音量在增大，明显不满。
“没有这条规定。我读过全部的细则。”
上司要是没问题，就有点懒惰，或者有点针对具体下属。再试下去，可能试出偏离主线的事。除了环球赛事，上层其他利益纠葛他并不想卷入。
“好吧，你赢了。别弄砸了比赛。你们的私人通讯会被记录在案。”
玻璃眼悻悻然道，关闭了通讯。
伍德的来电很快。
“哈罗，我亲爱的王，没想到这么快就重逢了，过得还好吗？”
两个团队同级同强，任务莫明，阵营不清，能不能别演得那么亲密？
“不太好，前方天气怎么样？”
有些事情，例如长距离通讯，任务者有任务者的特殊手段，不受任务世界环境的影响。一旦串联起来，很可能会有协同效应，或能出奇不意。
他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哪怕有时会提前暴露自己，取消敌明我暗的小小优势。而且那可是伍德，情报能力之高，说不定早就发现自己队了。

E647 05 尸灵虫与血族
时间回到任务开始前。
王中天再次打量爱由美玲，从她的雪白外套起，往下看到雪白长裤，再到脚上的雪白皮鞋，然后反过来由下往上看，最后再次确认她的话：
“妳说不能收小杜的点数？我们帮他，是不该收费，还是妳认为我开价太贵？”
爱由美玲拉好白手套，戴上白帽子。白帽子几乎完全盖住她的红短发，令她全身给了红领结外皆雪白。听到队长询问，她便摇头回答：
“任务成败不定，得分亦不知，收入就不确定。我们应该先收订金，然后多退少补。只是阿卜杜拉玩召唤，必然要留着很多点数在任务中用。既然你不舍得花更多钱去解剖尸灵虫，不如他身上做实验，也算个订金。”
他睁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她。难怪她要交易权。这就想得比自己更周到了。
古德谢特被召来辅助。有用的仪器也被租来，租金从阿卜杜拉钱包中支付。
“你说你现在能将所接触物品化成自身的血。很高端。展示一下。”
他一面调整着仪器，一面指示血族演示。
阿卜杜拉伸手拿过一个玻璃杯。杯中有浆糊。1E-1秒内，手部化成血液，完全包裹住杯子。1秒后，杯子连同浆糊消失。
王中天从X光图像中抽回目光，看了一眼体重计，开始连珠炮似地提问：
“总质量下降。你本来的血构设了召唤图式，祭掉玻璃杯与浆糊，永久换成质量较少的血。质量差额被当作召唤的代价？祭品类型性价比相同吗？质量多少影响消化时长吗？没有吸纳上限？
可被动激活这能力吗？攻击你的实体，在接触你身体时，就已经默认是你的东西，可以当成祭品吗？我一拳打中你，你也能祭我？这能力对虚体有没用？”
血族似乎被队长一长串问题弄得有点懵。虽然这些问题全都切题，而且任务者头脑转得快，符合其强化匹配，也绝非罕见，仍然没能在1秒内整理完回答。
“老大就是老大，什么都逃不过你一眼分析。”
马屁少拍，老子赶的就是时间，省的就是钱。下次任务难度看回来那刻的净资产，不看任务开始前的，所以我才不愿意在这段时间多花钱在自身以外。
过了2秒多，阿卜杜拉才开始说明。
首先，王中天猜的没错，所谓的转物为血，并不是物理过程，而是神秘召唤。不过这个权限长期租赁，愈发强化，交的租金愈来愈高，也不依赖空间的续航模块是否在线。
其次，召唤图式的确也是由血液完成。从仪器可见，这名为血的东西，早已不是地球人或水球人所理解的哺乳动物或碳基生物的血。它甚至比边缘世界异形的血更奇特。那基本组成单位，是否算得上血细胞都还两说。
在显微镜下看，血液靠其粒子的排列组合与运动方式，完成召唤法阵。换言之，先别管续航有多久，在细胞尺度，阿卜杜拉可以细微调动身体。这妥妥有点入微的牛逼，也是他决心回出生世界报仇的底气。
接着，即使召唤本身是个神秘黑箱，其形式并不神秘，而且极为规则。从能力分类上看，若非有量级可言，就得算是规则类的玩意。那种权限很贵，非3阶者鲜有装载。
阿卜杜拉知无不言，向队友披露能力秘密，可见其报仇决心之坚定。
虽然可以被动使用能力，却只能作用于实体，对虚体无效，类似幽灵的精神体，只要不是电磁波，就不能被转化。这些实体与血的性质差异愈大，召唤的代价也愈大，转成血的性价比愈低。
要转化的质量愈大，花的时间愈长，因为转化的最大额定功率是对应权限租金的。
至于吸纳质量的上限，只取决于血族对身体的控制，以及祭品或点数的多少。在血液密度固定时，身体质量愈大，体积必然也愈大，即使变成血球形状，信号从身体一侧到另一侧的速度，也远远达不到光速。降低身体反应对任务者往往意味着风险增加。
而且，并非所有接触到血族的实体都可以被当作祭品，或者默认是属于血族的财产。这涉及那个实体的控制权实际上在谁手中。有些出了膛就无法管的子弹，一旦被血族身体捕捉，就算是血族的财产。可是那些被牢牢操纵的东西，例如离开主人很远的飞剑，只要血族没能夺取，就不算血族的财产。
在了解完这些特性后，尸灵虫的实验也随之展开。没有加娜这级生物学专家在场，古德谢特就是教科书式的助手。
以血量最多的那块为本体，阿卜杜拉可以主动分身，短程控制。这样即使分身受创，也不会立即危及本体。这是实验第一阶段的计划。
在分身上，眼见少量尸灵虫见血则活，先狂后乱，似乎对这种古怪至极的“血”难以下手，王中天那是惊喜交加。阿卜杜拉回来，不管会呆多久，这时机都正好，省去了他租用昂贵设备深入研究的费用。
“试着在尸灵虫身上刻符文，同化它。”
“老大，那玩意是纳米级的，比细胞要小！”
“我懂！叫你试试就试试！利用法阵来刻法阵，会不会？”
“老大高明！”
“专心做！”
分身上的成功鼓励了两个大男孩。实验从阶段一移到阶段二。
爱由美玲伸出食指，轻弹古德谢特的金属外壳，发现那已经又安装上了新的黑石材料，便离开实验现场，以男人一般的姿势走向雷杰克的房门。吉尔的猫头正好露出猫洞，被她一把撸入怀中。
“老大，这真的是为碳基永生做的玩意？除了感染他人，用作我的傀儡，还有别的用途吗？”
阿卜杜拉现在体内不仅有血，还共生着尸灵虫。他仍然有着凡人的情感，也不知存在身体中什么位置，毕竟他体内的器官都是模拟出来的，比在边缘世界更不似生物。
“水母与龙虾都能永生。你的世界有这两种生物吗？这玩意应该只针对某些珊亥生命，可惜失控了。用途？若非我们是任务者，哪里管得着用途？好玩就对了。冒险就是大致计划，细节见一步走一步，想到才去试。对了，它们吃得多不多？你能养多少？”
王中天退掉仪器，开始着手任务准备。
“老大，我报仇后，还得帮另一队做几个任务。这虫有利我报仇，真是太感谢你了。等我再次回来，一定好好回报。”
真可爱。这就是那时爱由美玲眼中的我吗？
“小杜，你悄悄告诉我，当你成为任务者时，已经成年了吗？”

E647 007 尤格伊里奇
孙月盈的水柱攻击自然不可能打败阿卜杜拉。这种事根本不可能有悬念。除了怕后者过早暴露底牌，王中天毫不担心成败。
在那道水柱直接穿过小杜身体时，他便知道，孙月盈试不出对手的真本事。
他考虑更多的是任务。任务失败，比小杜失败更糟。他受得了任务失败，但比起失败，队友的仇可以更晚报。只是，这次他可能无法在关键时刻用得上小杜。对他而言，决斗是愈早愈妙。
每辆巨车都是工业文明的骄傲，其工人与零件来自世界各地。不过驶到何地，人们总能轻易发现汤谷财团的标志。
目前为止，尤格伊里奇路段，该财团标志，是王中天离开温格利亚后，看到最密集的地方。这很可能意味着他们离开地峡后，重新进入南半球高纬文明区。
雨停后，自律机器再度马力全开，反复检查着所有车辆可以检查的部件。这比安装在车内的自查系统更“实地”，不依赖车内本身的传感器，并包括对这些自查系统的检查。
作为工程总监，王中天不仅要确保这些“审计”及时且正常，而且还会亲自核查这些自动机器本身。当然这活不会由一人做完。他直接参与的前线工作只占2成，更多的时间会管理前线员工。
从莫比迪到白可勤，再到别的直属员工，他都面对面直接交谈，在专业活动外，不断地鉴定与读心，甚至连古德谢特都拉来相助。
他的调查一无所获。
极度担心有人可能搞鬼的地段上，竟是一路平安，直令他想破脑袋。不在人烟少的地方动手，在人多眼杂的地方搞事，难道不是更加麻烦？
任务不会假。这是任务者天然的信息优势。他们疯狂地企图阻止或做成一件事，就因为这事必然发生，最多会换成另一种形态。
尤格伊里奇会有什么特殊？这会是袭击发生的路段吗？
若将全路程等分4段，在第1段或第4段就发起主要攻击，应该不似游戏设计者与玩家之间的对奕。可是两个阵营之间并不是如此关系。若两个阵营都有任务者，在哪一段上发起进攻，都是可能的。
只不过，第1段路已过，保护阵营只要集中研究后面3段地理，工作量在下降，疲劳在累积。拖后攻击时间，是否对袭击方更有利，并没什么保证。在任务已经存在，两方皆有任务者时，这根本没有突然性。
地形。车队状态。还未完成决斗的异能者。对攻击者有利者，无非就这三种。
他现在得更主动地影响赛程。最好除了赛车本身，将车顶的决斗都尽快搞定。
车队状态他大致能自己搞定。爱由美玲现在还没表现出贡献。
地形是他唯一无法管控的因素。
中本尾松在例行会议中强调了接下来的路况。
砂漠。靠海的是普通观光及交通路。中间的是环球真空管列车。最接近内陆的是野地砂漠，也是此行的“道路”。
“上头说了，不下雨，就不许用固化剂。砂地再软，车辆也得强过。”
干燥有利阿卜杜拉，只要4号巨车与5号巨车接近，就能了断。
当爱由美玲的第一批情报抵达，他只用了2秒，就开始与阿卜杜拉讨论计划。
3秒后。
“明白没？你的美玲姐，为独吞地下赌场的资金，冒险做了那么大一票。钱，已从各地，分时点，汇入你12个账户。现在，你可以祭次大的。
记好，我们8车96选手，第4天结束时，应该已经完成16场决斗，但多死几个也无所谓。第5天开始，车队进入草原区，你的机会就减少。”
黄沙满天。车轮轰隆。
每辆巨中的静压强都已经高达1E6帕斯卡，全速跑起来更不得了。车轮将细碎砂石往后推转，如满天星斗，遮阳盖光。司机都祈祷别陷入坑中。
没有一辆车愿意尾随前车吃灰。结果就是8辆车水平铺开，前后各异，排名时前时后，左右间隔大约十数米。
裁判们高高在上，从百来米外的飞机上盯着，也不知能否及时阻止。王中天已经做好准备，万一有不长眼的武斗选手，打算干扰文斗的司机，一旦裁判无能，他就出手。
孙月盈正常地避战，直到两车之间避无可避。
两辆车再次相近，一人在车头，另一个在车尾。两人同时交换场地：小杜跑到4号，孙月盈跳到5号。
在约5E-1秒的时间内，两人各自移动约1.5E1米。平均速度约3E1米。起步发力完成后初速度，与落地前刹车初速度大致相若，也差不多是起步发力后的未速度，约为6E1米每秒。
从发力开始，到发力结束，时间自然要更短，作用的距离远小于1.5E1米。发力时间约是3.33E-2秒。发力距离约是1米。功率量级超过5E6瓦特。发力至少有1.8E5牛顿。两人各自对车顶边沿造成近2E2倍标准大气压强，直接踩出了深刻的脚印。
自然，两人各自落入对方车顶时，为了制停自身，也同样对车顶造成了一定损坏。不过由于制停时间更长，力度被稀释，压强更小。
这气得胡克在广播中疯狂扭动，并往自己身体上撒吸水药，向观众展示那干枯的手臂：
“正义何在？迎男而上！没水？荷尔蒙失调？血流成河！战啊！身无影！步无声！ 2千年不倒家史！贵族孑遗！共和万岁！正义！”
他还没吼完那前言不搭后语的呓语，5号巨车顶就开始崩裂。
68平方米，深约0.3米，平均密度4E3千克每立方米，质量共计1.4E5千克，用了约1秒，飞上2米高。功率不超过1个1级异能者的水平，约2.8E6瓦特。
可怕的是车顶与下层绑定位的断裂。这个能量级极大，以功率计甚至超过5级异能者水平。1名1级异能者，若非持续花费数天，每秒基本都是极限输出，断不可能累计至这个程度。
偏偏多个分散的定时召唤阵正正可以做到。
5号巨车顶上的选手不是跌落，就是死死扒住外露的管线，任由清水污水食物秽物散在身上。只有少数能力强悍者，跳到其他车顶，包括重新回到4号巨车的孙月盈。5号巨车上的水管在自动封闭前，给了她不少水份。
数架无人机躲避着水与垃圾，开始评估损坏。很快，带着材料的无人机开始紧急修补渗漏。没被爆破一波打败的选手，伸手拉住大功率无人机，转移到其他车顶。
王中天原本瞇着眼，现在猛然睁大。

E647 008 狂沙
那在125米高处的裁判，以非自由落体速度的25倍，可谓瞬间出现在两车上方约10米，缓冲起来只用不到千分之二秒。
两车顶上的人都感受到，裁判脚下被反推开来的空气，以近地大气亚音速，拂过自己的脸庞。
这人脑子在7.8E4个G下居然完好。
5E10瓦特。
王中天估算出这个值时就明白了，爱由美玲与伍德数据中的5级异能裁判，就是眼前之人。
那裁判一身冰蓝盔甲，与其外露的肥硕大尾巴颜色相同，居高临下，以冰漠低重的嗓音说道：
“1001号选手阿卜杜拉=汗=火田，控制好你的技能。”
血族举起一根鼓棒，咚地一下打在鼓面，大约60分贝，没有造成其他效果。
裁判点点头，双手往左右水平伸直，大声宣布比赛继续。话音传到选手耳中，大约有100分贝。
王中天脑区三看向车队前进方向。
东方的巨大群山，正将同样巨大的山影倒在沙漠上。这在他的世界，应该就是洛基山脉。从这里到草原，留给小杜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我遇上麻烦了。有人在包围火田家的古堡。半岛帝国那个。从这里打出去，很难保密。你问问他有没什么密道。”
脑区二接入了爱由美玲的通讯。
不一会，他就得到小杜的解释，并实时转交：
“妳到负二层地下室，找到一个翡翠门，抬起它，会有一条铜腿顶住。铜腿会在妳入室后托着门慢慢合闭。
入室后，妳看右手面的墙壁。壁画上有一组密码，只有高等血族才看得见。灵眼仪的参数我已经发给妳了。
接着，用这组密码，打开对面桌子的一个抽屉。那里有机关，会破坏里面的东西，所以别强行打开。抽屉位置：从最右手侧开始数，第2竖列，从上往下数，第3行。
最后，妳会看到一份文件，刻在猩红铁铜合金上。将这块文件置于室中心的水晶半球内，就完事了。”
脑区一仍然留意在4号车顶的赛场。
孙月盈的水仅仅显现在她的拳脚上，其他地方只有很薄的一层。她紧盯着小杜的动作，没有先下手。
阿卜杜拉吹着口哨，手中打着鼓。节奏愈来愈急，音量却没见增长。密符隐秘地从车顶表面流过，只有少数非人眼睛可以捕捉它们的形状与颜色。
似乎是感觉到这一对决斗声势浩大，其他选手很有默契地停手旁观。
裁判与中本尾松同时找上王中天。他不得不动用第四脑区应对。
“多久修好？”
他们指的是5号车顶。
“什么程度？”
“防水。否则怎么过热海？”
中本尾松抢先回答。
原来巨车不是走桥，而是潜浮过海？这密度与设备似乎不怎么支持？自己看漏了什么吗？
“6小时。”
他粗略估算一下，给出一个对血族较有利的时间。
“裁定技能意外。第10车队，5号场地废用。材料正在起飞。6小时后完成闭水维修。渡海前1天完成测试。完毕。”
裁判说完，慢慢上升。115米的距离，按这龟速，不得花上5分钟？他居然判断这决斗得打5分钟？
然而第四脑区不得不留着规划维修工程。机械组紧急召开会议。一时间，古德谢特舱内布满各投影，两个标准预案，以及各式修正案。数个声音对方案争持不下。最后的决定在他手中。
回到第一脑区。
孙月盈还是忍不住抢先行动了。
不用胡克在网络上扯，就是瞎子都能看出，阿卜杜拉的能力可以预先布置，引而不发，一鸣惊人。
可是她能有多少水呢？
设她每千克身体可以控制空气中10倍的水，最多能控制1E3千克水。当下是傍晚，相对湿度不到0.1%，每立方米中只有1E-3千克水，1E3/1E-3 =1E6立方米。
半球体积公式是2/3*3.14*R^3。在此形式下她得抽取7.8E1米半径内的水。这个作用距离她够得着吗？若以1E3千克移动3.9E1米粗算，她的功率得花1秒才能抽取。
换言之， 1E3千克收集一次得用1秒，若她不移动的话，还得等空气水份自然流动完后，才能接着全功率抽。
她必然难以全功率抽水，而且不会以射水为主要手段。
水体难以压缩，但容易弄成各种临时造型，可刺，可割。
王中天预料得不错。
孙月盈本来体技不算差，肢体功率只是比异能小两个数量级。水如同她肢体的延长，忽左忽右，时伸时缩，如上百触手，各式兵器，在车顶上呈一个半球，全方位包围血族。
物理攻击对于血族不是徒劳的，却仍然是辛劳的。血液重聚当然也要能量，只是攻击溢出的力道是种浪费。当双方量级相当，比的是技巧，看谁以更小成本，造成敌方的伤害。或者反过来说，看谁能以固定的成本，造成对手更大的损耗。
阿卜杜拉现在处于一种称为氪金的状态。在他的祭品清零之前，可以简单地收缩防线，中和孙月盈每记攻击。
孙月盈的进攻只维持了1E1秒。她停下来，是要重新调整策略。
从王中天所在的位置，不能直接看清两人的表情。胡克的无人机弥补了画面。
小杜看上去很冷静，有点面无表情。不知道他打算如何攻破对手的水网，完成决斗。
孙月盈则看起来紧张得多。她脸无血色，额冒冷汗。
失败有很多种，包括死亡，但不包括主动认输。作为4届选手，她再活过这届就可以不再参赛。即使她可能永远升不上2级，也有更广阔的就业选择。这不愿意败亡的念头，有可能成为她的心魔。
脑区二中，爱由美玲来讯：
“有个女人，自称梵蓓娜，说要见堡主。”
在这个关头，可不好干扰小杜。要怎么回答？
“妳就说主人不方便，先拖着。”
“她突破猩红结界，进来了。”
能闯入血族古堡的，都是狠角色。
“就说自己是调查官，先跟她扯。不是说妳交易拿手吗，看能否做成一笔？”
阿卜杜拉动了。
猛然间数十千克的水被化作血，又立即在原位空档反刺。
孙月盈急避，由水带动身体，可仍然被刺穿肩头。
在1E-1秒内，1E1次液体攻防在一点上拉锯。终于高压强突破防御。
“梵蓓娜要求阿卜杜拉中止报仇。她开的价很高。”
“多高？”
在脑区四重新修订工程计划后，他在脑区二接着与爱由美玲交谈。
“她会亲自解决孙月盈，并且给一滴真祖血，好像可以提升阿卜杜拉的地位。”
“要是我们反对呢？”
“那就会与她为敌。她可能比我要强40倍。”

E647 009 热海之前
“阿卜杜拉，梵蓓娜要你别杀孙月盈。她会出手，还给你真祖血。”
“爱由美玲，要梵蓓娜帮我保护赛事。”
“不行。梵姐命令我也不从。你帮我挡住她。”
放屁！
不对，血族好像没屁可放。
王中天也有点急。他现在打断了小杜的攻击。这在战斗中很危险。
“用尸灵虫！抽干她。折磨她。不要立即弄死！先听梵蓓娜怎么说。你认为我们挡得住她？”
孙月盈没能逃离阿卜杜拉的血柱，就反向侵入血水本身。
这一来就正好中了敌人下怀，吞入了大量的尸灵虫。
裁判停止上升，悬在空中。
胡克在网上不知在扯什么。一会水浓于血，一会血浓于水。
孙月盈的表情变化得比胡克的嘴还快。她眼珠乱转，双目不同步，张大口吸气，似要窒息，最后只伸出舌头。舌头耸拉着从嘴角垂落，发出无意义的声音，断断续续。
这一阶段维持了足足5秒。然后她便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完全软倒在地上，渐成人干，四肢不时抽搐。
阿卜杜拉似乎完美地打败敌人，并同意没有立即下死手。根据比赛规则，他应该很难再有机会下手了。
“古堡消失了。那小子祭了他家！我一个人拿着铜板，在风中凌乱……”
“美玲，我们保住了孙月盈。梵蓓娜答应我们没有？”
“王，你变了……”
“交易是什么结果？”
疯女人可别在这时坏事。
“她答应帮5天。”
“从第10车队渡热海前开始。我要与她面谈。何时到？”
“她正带着我飞。这比动力包巡航速度快。差不多3马赫吧？”
从小杜家到酷热半岛，测地线大约有8.3E6米。1E3米每秒下，大约要8.3E3秒。
估算空气阻力，大约为0.5*2*1*1E-1*1E6=1E5牛顿。这路程大约消费能量8.3E11焦耳。平均功率则为1E8瓦特。这应该不是全功率飞行。
梵蓓娜好说，但爱由美玲那套白衣服，不会被几百开尔文的升温烧光吗？
军方工程部队的直升机也同时飞向车队。
1.4E5千克每下降1E-1米，其1.4E5焦耳势能就转化成动能。放任自由落体，其未速度在第1.4E-1秒时达到1.4E米每秒。
这档功率下，由一架机升起全部材料到距地面5.1E2米高，得花约8E1秒。
若说竖直方向上，保证升空后的悬空在小距离上波动，仅用1E6瓦特就足够，那在同等功率上，不算自重，用1E3秒走完2E4米距离，加速减速共计得花上1分钟，约共6E2米。其能量占全程6成。
总体说，单架次的话，要求以上速度，运输直升机功率大约会在3E6瓦特。这种水平，也就是1级异能者的平均程度。当然，有没有能力飞是另一回事。若异能者功率小于1E6瓦特，据说无法在改造中自行愈合伤口。
趁这空档，他只关注孙月盈落败，拼命安慰阿卜杜拉之余，同时弄清渡海的做法。
原来，巨车的左右侧，可以加装空心封闭仓。仓体每个体积都比巨车本体大，使用轻材质。如此全车密度就下降，比海水略小。
在陆地，限制车速的是地理与司机反应，而非引擎功率。大功率只不过可以超快地加速。1E2米每秒的平均速度，根本无法令引擎使出千分之一的负荷。然而，在水中，这个速度足以令引擎超负荷。
按他估算，在海中，平均车速只有2.5E1米每秒。要是给孙月盈等到这里才战，在渡海的7分钟，劣势就太大了。
“干！草！正义何在？公理何在？无聊！无耻！离谱！
卑鄙的旧贵族！用毒？下药？向女人注射？多么恶心！
投诉！抵制！诉讼！还我正义！
说好的血流成河呢？说好的拳拳到肉呢？
就这？就这！
超！抄离码的罚刻油！1百万点赞！召唤大仲裁者！吊！”
胡克双手交错伸展，左右开弓，形容疯魔，咬牙切齿，口吐芬芳，其身影不时穿过旁侧的维修计划图投影，对它前后“穿插”，特别难为观众。
中本尾松签署完，用左手食指弹开维修计划投影，将注意力集中回古德谢特内部，根本没理会胡克发出的噪音，可也没特意关掉频道。
“座位真舒服。这车多少钱？我吃过那么多辆车的食物，就你这最棒。真奇怪，明明材料也不算高级。复制一份食谱给我行不？”
看着长官瘫在人体工学椅上，用环保餐巾小心擦去嘴角的油，他爽快地答应：
“1PB数据，全套菜谱。高度压缩。1条手指就能放下。”
“咳，你的机器难道在原子尺度颠勺？”
哦？这年头还讲究颠勺，也算是个古派美食家。古德谢特应该高兴有人欣赏。
车队总指挥还没完全直起上身，半震惊的表情仍挂在脸上，就有一个投影以高优先级强行自动展开，将胡克的表演挤到底部。
裁判与车队首席医生出现在投影中。前者立即宣布了阿卜杜拉胜利，并告知异能医疗者有点忙，但110分钟左右能就位，最后报告中本尾松：
“我们确认过，这是R类事件。阿卜杜拉能控制孙月盈的生死，却无法撤销自己的能力。因为规则不允许决斗后谋杀，你得看紧点。”
“啧！”
中本尾松左手扶头；虎口向内接近额前皮肤。同时，他挥动右手，向几名副官发出一连串指令。
直到将所有投影都一扫而光后，他才施施然站起，整理上衣，转向王中天神秘一笑：
“有缘相识一场，又谈得来，就算朋友。比赛过后，我请你去一家好店玩。请务必赏脸。这是私人邀请，无关公事。”
“没问题。很期待。若星盟批假，我一定去。”
他将装有食谱的移动存储器交给司令，正要为两人倒茶告别，又有一个投影强制弹出。机器模仿女声，发音清楚，令人镇定：
“上尉，梵蓓娜阁下与爱由美玲专员要登临，预计2小时后汇合。他们有大会主席耶万德=赤壁池=伊泽姆的许可。”
该来的，总会来。
“欢迎美女到访。”
中本上尉回复完机器，又转向他：
“老王，再过2小时，宵夜时间也快到了，你看能做几个小吃，给美人洗尘接风？”
还洗尘接风。日本人，中国文化学那么好做什么？
不对哦，水球可没有中国与日本。这日本名又是哪个地方的习俗？
他转手翻出食谱投影，装作寻找，实则与古德谢特交流，顺手将香茶端给中本尾松：
“好说。都包在我身上。”

E647 010 会议被打断
事情在时间上汇总。这很糟。4个脑区怕是不够用，可能得再次使用分身。
在任何时候，都应该避开所有事情同时发生。
第一件事是维修5号巨车的顶。这不算难，但他不可能不专门分出一个脑区。他不必掩盖阿卜杜拉破坏车顶的痕迹，何况，在第5级异能者与诸多仪器眼皮下，他也没有方法掩盖。好在，这件事相对单纯。
第二件事是梵蓓娜与爱由美玲来访。这是个意外，由后者的大冒险引起。他对此缺乏准备。由不多的情报可以推论：梵蓓娜不仅认识小杜，类似他的长辈，而且至少是4级异能者。
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小杜报仇的理由。小杜是队友。他的队长权限与团契都来自小杜的原团队。小杜没表现过害人之心，能力也行。他目前手头上也并没有什么急事，所以，只要不会危及团队，能帮就帮。
然而，高阶土著异能者又是相关人士。叫停复仇的最后一步，恐怕不照做会卷入更多麻烦，甚至危及任务。小杜报仇有遗憾，他也很遗憾，可是原则就是原则，底线就是底线。
第三件事，就是与小杜谈个明白。一是弄清楚更多报仇背景，二是处理好孙月盈。这已经专门在占用一个脑区了。必要时，出动古德谢特也得阻止冲动与诱惑。起码，得拖到梵蓓娜与另一个高阶异能医者到来。
不管是血族失去比赛资格，落败，又或者重伤，都无法助自己保护车队完成比赛。
不管是孙月盈自己撑不住死掉，还是被血族弄死，还是牵制了团队任何成员的精力，也会同样负面。她不能现在死，也最好被及时弄走，远离车队。
第四件事，是中本上尉要搞欢迎会。怎么一面监督维修，一面独自筹备私宴接风呢？这妥妥得全权交给古德谢特。问题在于，上尉为何做这种要求？他不可能不知道两者在时间上有重叠。
另外，出席宴会的人，除了自己与上尉，还有爱由美玲与两位高阶异能者。对古德谢特内部，这会有点挤。中本那小子不会不管医者吧？就算是个老男人也不该扔一旁。
还有，为何他们要三更半夜吃东西，开小会？真的戒掉睡眠了？他们饮食上有没什么禁忌？要不弄几杯素奶昔就结了？
明天就能渡过草原。后天就会穿过酷热半岛的雨林。他真的还得好好盯着巨车在林中行驶。别说1E6千克就可以无视树木。
当然还有第五件事：任务。任务是保护车队安全完成赛事。最无赖的做法之一是引发选手早点决胜。然而火元空间掌有最终解释权，这些抠字眼是否能过关，真的还得两说。
他只能希望，更多大佬加入车队的时间内，袭击者不致于消息闭塞，或者笨到迎难而上。
现在最近的大型综合军事基地距车队也不过9E5米，正是5号巨车车顶材料的供应地，也是渡海换装的后备基地。根据车队的路线，2小时后，两者相距约5E5米。什么疯子有能力在这个范围内发起进攻？
能发起攻势，还是自己这级任务者能独立搞定的吗？不是星球大战，也得是水球内战。他这几天翻了好些消息，加上从伍德及爱由美玲得到的情报，并不认为当地社会矛盾大到必须推倒决斗制度。决斗本身已经很大程度消化掉矛盾。
就着胡克永不疲惫的疯言疯语，古德谢特计划了宵夜：材料普通，设计简单，制作精良，就是会混入点其他世界的口味，例如灵粮与龙血之类。
军方运输直升机群到达。直属部下与无人机接下材料。王中天当场监督。不用亲手操作，但不得不盯着他人操作，而且负有对人对事的全责，是较新鲜的体验。
水球的地表引力场与地球相若，材料在这时代的科技下不算重。麻烦也不是材料工艺复杂，不能直接三维打印，毕竟车顶作为赛场，主办方又有多年经验，早已囤积大量材料。困难仅仅在于车顶形状。它太长，不得不被分为5块，而非一体成型。
因此，他等来的不是1架，而是5架运输机。
与此同时，他仍保持与血族通话。
阿卜杜拉：
“失望。我觉得，即使立刻杀死她，也不能得到满足与平静。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就算不面对面，对方渐渐冰冷的口气，王中天也可以很大程度上感受到：
预期报仇的爽快与甜美，在现实落差中摔作粉末。复仇者被洞开的心灵没得到填补，反而僵硬冷却；伤口的边缘凝固定格在伤害发生时的形状，其撕裂成条的部分扭曲歪卷，绽放出悲苦愤恨的花。
他能说点什么有用的话，进行有效的安慰吗？那是加娜的本事，不是他的。
“小杜，一切都会过去的。太烫手的记忆，不妨先锁在脑海深处，等它自然凉却，再去翻看。现在先由它去吧。中本上尉说有个店，任务后我们可以去好好玩玩，暂时忘掉不快。”
血族没有马上回答。
他选择耐心等待。
医者霍德华是第2个赶到的。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男人，下巴留着短而硬直的白胡子。根据古德谢特拿到的公开资料，综合爱由美玲提供的内部审核报告，这个霍德华是5级异能者。
老头首先机降到4号巨车车顶，与车队医生、总裁判还有中本上尉一起，会诊了孙月盈，极度敬业。王中天甚至听到上尉称呼霍德华为老师。
高科技与异能都不能对病人立杆见影。十数种纳米药物在病患体内扩散，与共生体尸灵虫战斗，然后徒劳地成为奴隶的奴隶。
若同一时刻注入的量大，也不会完全徒劳。小杜的功率有上限，也能被过载。然而目前这个量不行。医者必须做出选择，是否得将病患转移到大医院。
小杜要求先与梵蓓娜面谈。霍德华居然同意了。
也许他们真的傍上了一条大腿？
古德谢特内不设座位。每个人都站着。
王中天看了眼伍德来电，就中止通讯。什么听说你那很热闹。老子忙碌着，没空跟你吹水。
数日不见的爱由美玲面容明显憔悴。她一身白衣不仅有污痕，还多处起皱。
传说中的梵蓓娜明丽动人，红瞳带金。她无袖上衣露脐又露颈，肌肤古铜，油光可鉴。在室灯下，明暗分界线至上而下，穿过其玲珑身躯；妙曼之余，力量感也扑面而来。
中本尾松高举防弹高脚玻璃杯，那银色无酒精饮料就芳香四溢。
“各位来客......”
话才出口，古德谢特毫无先兆地徒然加速。

E647 011 敌袭
除了王中天与爱由美玲，所有人当场脸色改变。
这很奇怪。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其他车的雷达，竟然比不上古德谢特。是他强化时太着重感知与机动了吗？在场的5级异能者，在格斗或治疗等方面，功率必然高出古德谢特1个乃至几个量级，难道他们匹配的感知，竟然是如此不堪？
古德谢特这个加速来得突然又急遽，却连中本尾松也可以承受。这是因为该加速功率只有8E8瓦特，持续0.6秒，最大加速度不过50G，未速度都没超音，整个加速过程在1E2米内完成。
“水兵V型。4秒接触。”
这下子，除了王中天，连爱由美玲脸色都难看之极，尤其是上尉与霍德华这两位军方异能者。
水兵V型是战略导弹。它很快，而且能装反物质弹头。
快到什么程度？
按地表空气音速算，未速度接近3E2马赫，正面温度秒升5E6卡尔文，可谓一路火花带闪电，从地面可秒上卡门线，属于地基对太空防御兵器。
在地表飞到这个速度，它也只要用2E-2秒，只要1E3米的加速距离，因为它的引擎功率高达5E13瓦特！其后座力足以在加速时间内，令一辆巨车从静止加速到2E1米每秒。
根据资料，1枚标准水兵V型质量约2E2千克。也就是说，加速阶段它的动能改变就足有1E12焦耳。这是个足够将一辆巨车升高到卡门线的能量。
在加速完成后，它的推力与空气阻力平衡，保持均速运动，可以在5秒移动5E5米。这时它对空气作功约5E14焦耳，比加速阶段大得多，足以令全体巨车升天。
但更可怕的是它的反物质弹头。2E1千克的反物质，在湮灭时释出4E18焦耳的能量，差不多是个9.2级地震。
若此能量从球心均匀分布到半径1E3米的球面，则平均每平方米分担约3.2E11焦耳。再将每平方米平均细拆1E4份，则每份分得3.2E7焦耳，相当于王中天世界21世纪初重炮弹体动能。
若能量缓慢地加热半径1E3米内的空气，差不多能令空气升温约1E6开尔文。然而，这是短暂而强烈的爆炸，只会令核心区空气核爆，外围电离，最外层空气温度远没那么高的升幅。
这些空气会吞食能量相当多的一部分，可就算在1E3米上的能量只有核心1E-6，那每1E-4平方米上也有3.2E1焦耳的能量。
第10车队保护者战车上的防御机制，在古德谢特通知时，就已经自动启动。
第一拦截阶段有2E1枚小型导弹升空。半秒后，第二拦截阶段的4E2枚小型导弹升空。这是车队能同时引导的弹头上限，正好完全打空所有储备。续航？在这种情况下谈什么续航？能及早在空中炸了水兵V型就神明庇佑了。
这些防御用的兵器，未端速度不超过1E1马赫，在最好的情况下，爆炸也会在3.4E3米外。不管是高能射线还是空气冲击波，都不能指望主动防御。
中本上尉铁青着脸，在古德谢特通知1秒后，接入了自由27基地的通讯。
4秒，古德谢特最多能离开原路线位置约1.2E3米。
梵蓓娜钻出车门，看向空中。
这不是她与王中天约好的开始时间。
王中天现在完全处于被动。他感到被针对了。出于先保障自身安全原则，古德谢特的反应没错。阿卜杜拉的能力擅长生存，所以应该先救其他队友。只是这样一来，任务本身就危险了。
从马后炮的角度看，对立阵营的任务者简直超神，给出了难以抵抗的攻击，在情报与破坏手段上领先。可是，正因为王中天随队保护得力，没有破绽，才逼得敌方走这步棋。
这招动静太大，必然会引来全球搜捕。敌人余下的时间，基本都只能逃。一击不成就接近任务失败，躲藏逃亡压力并不下于保护阵营。
除去打击手段了得，对方的情报能力也高明。是谁在向敌人源源不绝地提供实时细节？媒体关切的都是选手与比赛本身，对保护车队的具体布署并无特别报导。
毁灭性的攻击打实了，连间谍都得死，所以敌人未必有实体随队。
对手总不可能连古德谢特的反应都计算在内，否则中本上尉就是头号嫌疑。而且，他无法相信，梵蓓娜或者霍德华会是敌方的棋子，就算被利用机会也不大，否则直接利用5级异能者出手不就好了？何况这两人也是刚到，不符合随队的前提。
除掉幽灵等虚体手段，除掉黑客与微型间谍设备的可能，重点的怀疑对象呼之欲出。
该死的胡克！
2秒一晃即过，但在王中天感知中，似乎有好几分钟。
拦截成功了，不过，预料中的反物质爆炸姗姗来迟。
他连结着古德谢特，准备好吸纳能量冲击，有一种马其诺防线被绕过的恐惧，只盯着投影中的各式参数与图表，寻找着可能性。
上尉仍然接着通讯，脸色却惨白，并发出车队加速，密闭外壳的指令。
加速是个奢侈的想法。不管引擎再如何给力，那是由地面状态决定的。硬地软地大不相同。如此快速修好5号巨车车顶就是紧急工作。
“不是反物质弹头。自由27基地库存没有遗失。”
对于土著而言，这应该是舒一口气的情况。没有弹头，威力再大能大到哪去？就靠那个动能？能否打中目标都不好说。
然而职业军官与任务者依然紧张。他们都能想象另一种可能性：攻击者自己有弹头。
不是炸弹，那会是什么？
毒。
能够在空气中长期存活的病毒，可能由微型机械携带。它可能针对有机体，也可能针对机器，当然可能两者都针对。
重点是，对方与己方是同量级的任务者。已知己方至少有3支小队，那对方的量级至少是自己小队3倍。他们已经投资了情报，黑入自由27基地，发射那枚弹头，余下的实力能够强到什么程度？另外，保有一枚弹头，这怕是在任务前高价买情报才可能做的准备吧？
王中天拉开柜门，拎出两件防护服，一件给霍德华，一件自己穿：
“尾松，留在古德谢特号。这里是你的指挥车了。请通知裁判，离开危险区前，暂停比赛。
爱由美玲专员，请马上调查媒体人胡克。
梵蓓娜女士，我们的协议还有效吧？我要外出抢修车顶，这里的安全由妳接手。请妳回到车内，虽然挤了点，但厕所永远保持干净，食物也管够。”
封闭后的防护服完全隔音，只能通过机器传声。
车门合上那刻，他只听到上尉与爱由美玲的对话：
“爱由小姐，查阅这个协议权限有多高？”
“星盟绝密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