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冰解，天泉顺隙而入，涓涓注于园湖。原先冰封湖面已全化，波澜荡漾，水色潋滟。波光粼粼，似碎玉撒落，摇曳生辉。风来，则涟漪四起。卧冰一冬之鲤，欢腾雀跃，时跃出水面，“咚”地一声，跃入水中，再难觅其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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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积雪，已渐消无迹，昔日裸褐躯干，已绽点点新绿。犹如慵懒之我，朦胧初醒，伸懒腰而犹带睡意，似醒未醒之态。此番生机盎然，处处教人心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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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中寥寥身影，绿珠伴我嬉戏，两人共踢毽子，笑语盈盈。见毽子飞来，提裙摆，举足聚力，似将全身之力集聚，猛力一踢。只见那毽子如脱缰之野马，肆无忌惮地奔向亭阁。俄顷，闻瓷器碎裂之声，怔然半晌，与绿珠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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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觉不妙。糟糕！闯祸喏。头脑此刻嗡鸣作响，不知所措。亭阁之内，陈设名贵古董，件件价值连城，这次怕是真的闯大祸了。若是阿玛知晓，定然——正惊慌失措，忽见熟识之身影映入眼帘，急趋前，掩慌色，挽其臂，故作讨好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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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哥，你这是打哪儿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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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时朝绿珠使眼色，彼自幼随我，洞悉我心思，遂悄然退去，潜往亭阁。】

【今日敲了好友一顿好的，带着满肚子的酒菜回了家，打算去花园散散酒气，免得一会回去熏的一屋子都是。但当我刚刚走进去的时候，就瞧见了一只等着我的小“狸奴”翻着肚皮等我。脑海中乍然显现出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外面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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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想头，不免警惕了几分，话也不肯多说几句，只看这丫头到底是在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要是让我给她买什么东西，或者带她出去玩，总是能应下的，但是旁的，就要多考虑考虑了。】

【甫近四兄，可闻嗅微醺酒气，应是与酒肉之友酣饮肉饱而归。观其归来之时，步履稳健，未至踉跄或是东倒西歪，似未大醉。然欲欺瞒，亦非难事。举手掩鼻，故作嫌恶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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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哥又出去喝酒了，满身酒气，小心我告诉三叔，让你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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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于鼻前作挥扇，似欲将酒气拂去，然皆徒劳。纤细仍挽其臂，步向亭阁，旁人见之，或以为扶醉者以憩，岂能料我另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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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陪着四哥哥去坐一下，散散酒气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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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踮足于四兄耳畔轻语。】“今日三叔在家，四哥哥还是晚些再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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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间，并肩而立，高低分明，竟有六寸相差。踮脚侧语，险不能及。心下陡疑，同为饮食，何以如此高长，若古松参天，挺拔傲立。思及此，愈发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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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哥，你好久都没有陪琥珀玩了，是不是外头有别的妹妹了，所以都不爱找琥珀玩了。”

你这个小丫头，最是会做告状精的。【嘴上埋汰的厉害，却也没舍得动她一根指头，我这些个妹妹能这般拿捏我，全是我自己宠出来的，是真心怪不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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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凑过来扶我，倒是叫我越发提起了精神，怕自己个儿压坏了这人。只不过总觉得她的话不安好心，尤其说着说着还谴责起我来，像是正戏前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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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了脚，无可奈何道。】到底怎么了？有事你就直说吧。再说可不是我不找你玩，是我最近真的都安排好了，抽不出来空。

“瞧瞧，埋怨两句都不行，果真是外头有别的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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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噘嘴作委屈之态。勿论他事，四哥哥事事迁就、宠溺，必设法以求，唯天之星月除外。虽如此，然犹心生不满，低头小声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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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像朝玄哥哥那般入仕为官，哪来这多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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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此言仅低语，恐其得听，再遭其敲脑袋。挽其长臂，不过数步，已入楼阁，隐约见绿珠衣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风，自当须我扬起。侧身蔽架上绸缎所覆之物，未知是何名贵古董瓷器，见其形，料绿珠已将碎瓶粘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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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想跟哥哥说说话儿，哥哥都不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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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绕至其另一侧，推着他靠近置架，又近数寸。忽作惊恐状，轻推之，指空地，跺足喊道。此时又余光观其神色，怕此番作态教他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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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蛸蛱虫（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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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木架摇晃之声，瓷器碎裂之音，交织于楼阁之中。但见布绸与花瓶碎片狼藉于地，无不昭示其可怜之状。此刻方恍然回神，掩口作不可置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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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哥，你撞碎了花瓶，你惨喏。”

【我浪荡这么多年学会的最为深刻的一个道理就是，在女人不讲道理的时候，千万不要试图跟她讲道理，而这个女人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哪怕是三个月的婴孩，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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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别瞎嘀咕我，我还没聋。【顺着她的意思走进了轩阁之内，她的嘴紧，现在也不肯说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有今日这一出。但只要她的目的想要达到，总要说出来的，所以我也不急，还打算借此好生使唤一番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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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事儿突然就出了岔子。】什么？！【她的惊呼不似作假，因为出现的突然，叫我吓了一跳，还不等酒后失去灵敏的耳朵分辨出她的意思，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原是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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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怎么好端端的这么殷勤，如今东西都碎了，你的目的想是也达到了，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屈指敲了她额头一记。】好叫我做个明白鬼。

“四哥哥这是在说甚么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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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心生虚怯，仍力持面色平静，不使慌乱稍露，亦不让四哥哥窥见其中端倪。佯作不知其事，视此事为意外，双眸清澈如水，尽显无辜与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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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是四哥哥不小心撞碎了花瓶，还要我说甚么。难不成这花瓶是我摔碎的嫁祸给你的不成，我岂是这样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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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渐低沉，微颤难觉，似有心虚之态。言将毕，四哥哥屈指轻敲我的额头，痛楚骤至，微蹙眉头，如梦初醒，急忙捂着额头，蹙眉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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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四哥哥若将我敲傻了，日后嫁不出，我便赖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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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痛楚不过是须臾之间。亟亟上前，伸手挽其长臂，撒娇亲昵，笑靥如花状。对所作所为，仍死不认账，扮作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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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说甚么明白鬼，四哥哥是明白人。不过是小小的花瓶罢了，摔了便摔了，我替四哥哥作证，并非四哥哥故意摔的，都怪那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的玩物。三叔虽严厉，然必不会罚四哥哥跪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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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甚明，便是要四哥哥认下这账。】

我知道了。【面色如常，这个一贯古灵精怪的妹妹今日来得这么一遭也无非就是这个目的，事已至此也懒得去探究真相，横竖这锅是在我的背上了，我皮糙肉厚的也是习惯了的，何苦再把身娇肉嫩的小姑娘牵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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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的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万一叫她形成了习惯，外头可没乐意如此。于是，故作严肃的板着脸。】嫁不出去才好，嫁出去了叫旁人也这样为你遮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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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哥哥，帮你一二次没关系，旁人可没有这样的义务。【揉了揉方才敲击落下的地方，嘴上说的严厉，可仍旧还是疼她的。】这话你要记到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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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那里我去会去领罚……【认下今日这事，也叫酒醒了大半。】你不必担心。

“四哥哥便只会说教，朝玄哥哥才不会同你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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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掌覆在额角，温热的暖意袭来，眼角微湿，目盈晶莹，似有泪光闪烁。或许是因适才嫁祸摔瓶之事，而心中有愧；亦或感于四哥哥的纵容，情难自禁。深吸一气，强抑泪珠，然眼角仍隐现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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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四哥哥最好了，到时候琥珀与三叔说说、求求情，定不会罚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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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荑紧握着四哥哥的手腕，轻轻轻地摇晃，仰首而望，撒娇乖巧之态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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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渴了吧，琥珀给你沏一壶好茶送到你屋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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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四哥哥开口，已撒开其手，转身疾步而去，头也不回。哧溜一声，仅余小跑残声，踪影已杳。自然，香茗定是要送的，不过我这儿可没有呐。只得寻朝玄哥哥，彼之珍藏，定不乏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