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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文]ULTRABUSTERS:英雄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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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相关的图也会往这里堆
最近画的封面镇


IP属地:湖北1楼2024-07-03 13:41回复

    就像每一个平常的夜晚一样,这天下晚自习的高中生走出校门时,街上除了学生,已几乎见不到别的行人——如果是在某些阴暗的小巷里,或许还有那么些夜游的醉汉和混混,但这并不在银辉的担心范围内:她回家的路并不长,也不用穿过什么阴暗的巷口,至少在一般人看来安全得很。
    但她可不觉得安全。
    银辉尽力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保持往前,别瞥见些她不希望看到的东西。但这次,她又一次徒劳了——她发觉自己踩到了一张小纸片,即使仅仅是眼角余光瞥见了它的存在,深入骨髓的嫌恶仍然让她仅凭模糊的色块就知道了那是什么。她恨这东西进入了她的视野,更恨自己为什么已经把它踩到脚下时才发现自己看见了它。
    那是一张印着ultragiga的小卡片:即使只是以余光瞥见,但那令她头疼的熟悉感还是让她一下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因为她所上的高中附近有小学,导致学校附近这条街上几乎每家文具店都会卖ultragiga的卡片:对于初中以下的孩子,尤其是男孩,没有比这更能从他们那赚钱的东西。这是每家校门口小店的摇钱树,银辉自己甚至从同学聊天中听说过有小孩为了抽这卡从家里大笔偷钱的事。
    不需多问,脚边这张小纸片是哪个小孩没抽出想要的高级卡而当垃圾丢掉的。这样的景象在这座城镇,乃至附近的每一座城镇,甚至可能是全国都毫不新鲜。
    但这足以毁掉银辉几十分钟前用自习时间摸鱼画画积累下来的好心情:她还是看见了那讨厌的破纸——不需多想,学校附近的地上看到这个大小的纸片几乎只可能是ultragiga,毕竟再没什么这个大小的卡片在当下有机会在孩子中间流行。
    光是看见并意识到这是什么就让银辉足够头疼,但更让她头疼的是,仅凭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瞥见的模糊印象,她就能分辨出卡面上那个所谓英雄到底是哪一时期推出的个体:身上有明显的大片黑色,没有瞳孔的外突双眼比它(对这些东西,银辉只愿意以“它”称呼)的同族们的一般值更锐利的眼眶棱角,让她快意识到这是最近几年推出的个体的特征。
    她开始抱怨起自己的老毛病——明明是自己讨厌的东西,却似乎是出于嫌恶带来的警惕,她有着令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敏感:关于ultragiga的一切只要在她身边出现,她明明知道这些东西会给自己带来强烈的不安,却仅需不经意间往哪个不该看的地方瞥了一眼,再好的心情都能被那所谓英雄的身影践踏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只有烦躁和不安,仿佛在那家伙面前,自己内心的安定就是那头待宰的怪兽。
    长达数年的自我脱敏使她已不会把这种情绪表露的太过明显。她一边回想自己房间里那些可爱的玩偶和挂画,尽力用她所喜欢的东西把脑海中那可恶的残影赶跑,一边闷头向前走。
    距离踩到那卡片只不过过了几秒钟,可在银辉看来这仿佛两节连堂的数学课那般难熬。
    刚走出两步,她就在最近的盲道地砖上摩擦起了刚才踩到卡片的那只鞋底,仿佛踩到了一滩污物。
    结束了几秒钟自我安慰式的摩擦,她一路往前走,一路哼起了马赛曲的调子。只可惜她并不懂法语,导致没办法唱准歌词,要不然她早就唱出来了。
    为什么是马赛曲而不是别的什么歌?在她看来,这首诞生自推翻暴政的战歌最能缓和自己此时的情绪。而ultragiga的存在,在她的内心世界里和某位暴君降下的白色恐怖并无二致。
    银辉只管哼着歌闷头往前走。可没走多久,她趁马路中间夜深车少,也没有护栏,就穿过马路走上了对侧的人行道。在这走了几十米,又穿回了原来那一侧。
    这一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在她身上持续了快一周,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她关系好的同学并不多,其中和自己回家顺路的更是一个也没有,因此也没人过问过这背后的原因:原本她只需走同一侧的人行道,就能从学校径直走到家,但这段时间她要刻意绕一段常人看来意义不明的弯路。
    除了她心中那位(或者严谨点说那群)老敌人,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原因——某个零食品牌,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和ultragiga搞了联名。于是银辉回家路上原本必经的一家零食店,门口摆出了近两米高的ultragiga立牌。银辉忘不掉事发第一天她路过这里时抬头忽然见到这等“惊喜”时那股刺骨的寒意,于是那之后,她都要特意过马路绕开这里。
    天知道那家店啥时候撤掉这鬼玩意。
    但对她来说,这比半年前开始,持续了近一个月的那段折磨好受得多:那会有个矿泉水牌子搞了一样的联名,搞得一路上几乎每家便利店,都能看到印在瓶身上那可怕的身影——和那次比起来,她起码还可以靠绕弯路躲掉现在的麻烦。
    当她绕回一开始离开的那侧人行道时,便是自家所在的巷口。走到这里,银辉松了一口气。
    这段路对她来说走起来无比安心:虽然是条狭窄的小巷子,但从巷口到自家楼下距离并不长,路灯也齐全,暖黄的灯光使她走起来远比一般夜路舒适:她的绘画经验告诉她,这是暖色系自带的心理作用——但最重要的是,这中间没有一家可能出现ultragiga的店铺。
    终于,她走到了自家楼下,这一日四度跋涉的痛苦之路终于看到了头。
    “我回来了。”
    银辉拖着疲惫的嗓音,向沙发上刷着手机的老妈完成了这例行公事的问候,随后就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门。


    IP属地:湖北3楼2024-07-03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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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她来说,这里不仅是卧室,更是她的避难所。
      为了在回到这里之前,不让自己因为在不应该的地方分散注意力而歇斯底里,这场始于放学铃响终于踏进房门的一刻钟的跋涉,她心里是数着秒度过的——而早在放学前十几分钟,她就会开始在内心反复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还有低声自言自语那些除了自己没人对自己说过的激励话语,日日如此。
      海中的抹香鲸为了饱腹,要一日几度进行数小时的深潜,去捕猎生活在海洋最深处的大王乌贼。一次空口而归的捕猎造成的损失,对它远远达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大不了下次再接再厉。但每次只有几分钟的换气却必须万无一失——作为哺乳动物,它怕饿,但更怕淹死。
      尽管在海面上的人们看来,这个露出头顶,喷个水柱,然后再次消失在深海的过程不过短短几分钟甚至几十秒,但对它来说这是远比嘴里的乌贼重要太多的维生需要。
      就像抹香鲸的生命寄托在那短短几分钟的换气上,银辉的生命也可谓寄托在每晚回家后那屈指可数的休息时间上。
      银辉带上房门,把那充斥着烦躁,苦闷,和ultragiga的外部世界和自己隔绝开。她内心深处甚至想把这里当成尼莫船长的鹦鹉螺号那样和外界决裂的要塞,但他清楚自己还要上学,还得备考,还得准备应对距离实际来临只有不到一年半的大学生活——一想到自己未来完全未知的大学生活,她不禁默默祈祷:希望自己未来的室友里千万千万不要出现传说中那ultragiga的成年拥趸。
      虽然她也不是很确定这种恐怖之物是否真的存在,但她在学校里就早已不止一次见过已在成年界线上的同级生,甚至毕业班的学生相互炫耀乃至攀比他们的ultragiga收藏。
      前不久有一次年级里分考场考试,银辉相当不幸地被分到了一个倒霉座位上:视野范围内可以瞥见前面课桌上,课桌原主用校门口那种小卡片贴出来的一排浩浩荡荡的ultragiga军阵。即使她还没倒霉到被直接分到这张桌上,但这已经导致她考砸了那场试,并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她自己事后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倒霉到被分去那桌,她估计无法考完这场试,甚至可能在考场上精神失常,从而让初中时的欺凌噩梦就此重演。
      此事之后,尽管银辉一向尽力要求自己乐观看待生活,但她仍然因此开始重新思考她以往不屑一顾的ultragiga成年拥趸这一传说的真实性,于是她不眠之夜中胡思乱想的主题又多了一个。
      她一头倒向自己那柔软的床铺,侧过脸,去欣赏自己枕边的那堆玩偶。银辉那疲惫的双眼仿佛海面上吸着空气的鲸鱼那样,吸收着它们面容中透露的那美妙的纯真和治愈。它们那清澈的眼神对银辉仿佛起死回生的神药。对比回家路上所见的ultragiga的浑浊白目,这样清澈的眼神就好像来自天堂的光辉。
      神曲中但丁所经历的那场光怪陆离的奇幻旅程,即使在一般人看来是多么天马行空多么不可思议,对银辉而言却是每日的例行公事:每天的两点一线对她来说可谓连接着天堂和地狱。
      她回想起自己初中时每周本还有一个完整的周日,可以拿来待在卧室避难所里好好享受一番这难得的清净,直到高中的课程把周日的晚上也无情占据。而小学时的完整双休对她来说早已是天方夜谭,尽管她和每一个上过小学的人一样,曾亲身体会过六年这样的享受。
      结束了几分钟被她在心里称作“充电”的自愈,银辉带着满足的微笑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疲惫也差不多消散殆尽了。她挨个摸了摸她那些玩偶的脑袋,并在心里向它们道了谢,随后起身坐到书桌前,准备进入自己眼中每日生活的正题所在。
      尽管在这个袖珍的房间里床到书桌只有一步路,但仅仅是在这么短的距离里,她的走姿中就已经满溢着活力,仿佛回家路上内心的烦躁从未存在过一样。
      她历经艰辛终于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家,温暖的卧室避难所里,完成了每日例行的疗伤。她心里仿佛升起了一轮朝阳,把残夜的黑暗驱赶得一干二净。
      在这里,她终于不必再费力躲避ultragiga们的白目。相反,整个房间里围绕她的是她可爱的玩偶朋友们,和墙上同样粉嫩可爱的挂画——为了给自己的避难所筑起这道马卡龙色的防线,她的付出并不是个小数目。但她从未对此感到后悔,相反,对她而言这个付出的过程正是她的生活正题。
      她很幸运,家人对她快成年了还在收集那些常人眼里的幼稚东西一事,态度相当宽容——很大程度上和她在这方面几乎没花过家里钱有关:她建立起这道防线所用的经费全是她的劳动成果,而她的生活正题正是这每晚的劳动。
      绘画是银辉为数不多自信的资本之一。
      这是她身上目前唯一能在物质层面变现的长处,也是她生活中成就感的最大来源。她靠画画在网络上得到的收入,和多数同龄的学生的零花钱相比已不算是个小数目。即使她在网络上也有听说过,有不少和自己同龄甚至更小的画师在收入上早已远超自己,但她从未因此感到嫉妒或是自卑,她对自己的现状相当满足。
      绘画的过程本身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而赚钱对她来说则更像这一享受的赠品——尽管这赠品对她而言确实实惠。每当画完一单,她首先去做的就是在购物网站上给自己避难所的那道防线添砖加瓦,作为对自己的犒劳。
      在这方面,银辉有个特别的习惯:每次完稿收到钱后,她用来购物的金额始终不会超过这一单画的收入,因此她的藏品也基本都是些小只的扭蛋,盒蛋,毛绒挂件那样的便宜货。对她而言,这些东西用不着太精致,只要能让自己觉得可爱就行。至于可能存在的线头,漆点一类的小瑕疵,她也不觉得是什么问题,毕竟对她而言大多数情况自己修起来难度也并不大。
      这样的习惯让她对自己藏品的扩充速度远比预期令自己满意,但目前的成果对她而言还是远远不够:这似乎是一场望不到尽头的军备竞赛,要想在ultragiga面前守住自己内心那份难得的安定,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对自己卧室避难所中那个童话世界的不断扩张上。
      毕竟,自二十年前在孩子们中开始的那场毫无征兆的大流行以来,ultragiga在生活各处可谓无孔不入。它们身影的扩散程度不但多年来相当神秘地分毫未减,近几年似乎还在愈演愈烈。在这种严峻的局势下,卧室作为她仅有的对自己视野内容有绝对支配权的地方尤为珍贵。
      这么看来,银辉对死守内心阵地的那份疯狂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她所面对的敌人势力实在太强大了。
      “好——哦——”
      听见键盘旁手机里传来的收款提示音,银辉盖上笔记本,在椅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足足大到让她的椅子差点朝后倒下去。
      经过五个晚上的奋战,她终于搞定了面前这个难缠的金主,而最后谈好的报酬也可谓令她相当满意。
      她拿起手机,准备例行给自己的犒劳。可她接连打开了几个购物平台,发现自己关注的店铺都并没有合她意的新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原来早已疲惫不堪。
      “算了,这次先记着,过几天再看看吧。”银辉打了个哈欠,望了望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钟,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她抬头望了望窗外,想远眺放松下眼睛。此时她目光所能及的楼房上还亮着灯的窗户早已屈指可数。
      她心里暗自庆幸,庆幸这场本以为至少要转点后才能结束的苦战现在就有了结果。对她而言,熬夜熬到十二点后早已是常态。
      熬夜的坏处她并不是不知道,但对她而言这远远没有让自己的精神充实安定来得重要。比起白天空虚乏味的学校生活,和一日四度的那场痛苦跋涉,每个深夜中和困意的那场拔河更能让她感到自己还活着:白天失去的对自己该做何事的支配权,她都要在夜幕中报复性地给自己补偿回来。
      银辉经常为自己碰到过的大多数金主都算好满足而感到庆幸。但即使是碰到今天这种难缠的对手,对于她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绘画是她的强项,更是她的热爱——热爱的力量让她在困难面前只会越战越勇。
      在她心里,让越难缠的金主打开钱包,就越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对方收到成品后可能的满足和快乐,也是支撑她在这条路上持续走下去的一大重要动力。可能是因为生活对她而言太过苦涩,她一直希望能用自己的努力让更多人感受到快乐,好让他们尽可能远离自己现在所处的这种境地。
      如果要问她觉得自己的现实生活中,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恐怕她自己都说不上来。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视觉形象层面的创造物多半是不能称之为“现实”的,这些东西作为意识的产物,和物质世界就好像一枚硬币的两面那般泾渭分明。
      可银辉不这么认为。
      在她看来,形象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无论是来自ultragiga们的恐怖威压,还是她房间里、画作里那些美少女和小动物的治愈魔法,她都能无比真实的体会到。
      但她从未跟任何人具体描述过这样的感受,即使是至亲。


      IP属地:湖北5楼2024-07-03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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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她童年第一次因为不慎看见电视屏幕上ultragiga的面孔而撕心裂肺大哭时,老妈拥抱着自己,告诉自己“宝贝不怕,都是假的”那时起,她就开始察觉到,自己眼中的“真”和“假”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为什么有些东西明明能给我真的感受,大人们却说那是假的?”
        这样的思考贯穿了银辉的整个童年。这个问题她曾反复思考过无数次,但从未得到过满意的答案。
        尽管她这次熬夜的时长已经比平时的平均值短了不少,但对一般人来说也已经相当晚了。此时她已完成了今日的工作,而自己的创作灵感又暂时缺席,转移注意对象的缺乏使她在决堤的困意面前已经毫无招架之力。
        窗外的灯光又消失了几点,银辉的眼皮此刻也愈发沉重。
        “我该睡了。”
        这个晚上对她而言没有白费,让他可以放下心去准备睡觉。她起身铺开床上的被子,随后转身去厨房烧起了洗漱用的热水,顺便用烧水的空闲时间给电量告急的手机插上了电。
        洗脚时她故意把热水加得很多,好让自己的身体能更彻底的靠热量放松下来,希望借此能让自己随后的入睡轻松一点。
        “但愿今晚别做噩梦。”银辉擦干脚起了身,在走向卧室的途中默默祈祷着。
        她躺上床,向枕边的玩偶朋友们道了晚安,还没来得及关灯就先合上了眼。
        如她所愿,这个晚上银辉睡得格外平静香甜——作为她噩梦几乎唯一主题的ultragiga们今晚不知道去忙着讨伐哪个倒霉怪兽了,而没能抽出那个闲工夫来找自己的麻烦。
        当银辉再一次睁开双眼时,昨晚难得的睡眠质量让她脸上满溢着轻松。
        她起身穿好衣服,拉开窗帘,望见窗外的天空已被霞光染成了漂亮的薰衣草色,其上点缀着玫瑰色的火烧云。
        这等美景令她神清气爽,只可惜今天是周六——要是这样的美景推迟一天出现,她就有时间带着玩偶们去外拍了。
        她一边幻想着自己今天要是不用上学,拍出来的成片能有多美;一边拿起手机看时间,然后眼睁睁看着刚才的幻想被自己已睡过头的事实碾成一地碎渣。
        “难道这就是睡个好觉的代价吗?”银辉一边自言自语抱怨着,一边在五分钟里洗漱完,背上书包,叼上两片面包夺门而出,而她全然没注意到刚才洗漱时水龙头的出水量不及以往一半。
        她刚在楼下没走出多远,就发现自己的前路走不通了:面前正在抢修下水管道的施工队把路面翻了个底朝天。
        “这些家伙可真会挑时候!”
        望着横在面前的警戒线,银辉只能心里暗自抱怨两句,然后掉头转换路线。
        银辉上下学还有一条备选道路,但此刻她所选择的这条未被封锁的路线比她平时常走的那条长出近三分之一,因此已经晚出门的她只能一路飞跑。
        即使春天的早晨并不热,但银辉此时的运动强度平时实在是少有机会体会。她的衣服此时又被书包压得紧贴后背,二者的双管齐下让她仅跑了四分之一的路程就已经大汗淋漓。
        她记不起上一次上学这么窘迫是什么时候。印象中平时的路线被堵和早上睡过头同时发生,这回是她上高中以来第一次。
        “起码这条路上没有那家见鬼的零食店,不用去专门绕那个弯路了。”银辉忽然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并靠此激励自己打起精神全速前进。
        “就当这是锻炼身体了。更何况跑得越快,就越不容易注意到路上不该看见的东西。”她靠着自己锻炼多年的自我激励,把身体的油门一路踩到底,最后奇迹般地在这等绝境下成功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当她坐上座位,放下书包时,她才意识到因为一路太过匆忙,嘴里的面包嚼都没有嚼过。
        “请喊了报告再上座位,还有请不要在教室里吃东西,出去吃完了再喊报告进来。”
        银辉光顾着在座位上放松一路超频运转的肌肉了。当她听到讲台上老师毫无感情的声音时,对方已经说了第二遍。
        她从座位上一声不吭站了起来,嚼着面包从靠近自己座位的后门出了教室。她出教室门时,能隐
        约听见那几个常说自己闲话的女生蚊子叫似的嘲笑声。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嘴上带着面包屑的银辉回到了座位上。
        她刚拿起资料,准备跟上早自习的节奏,却突然回想起来昨晚工作时老妈发来的一条信息。
        “刚收到短信说明天我们家附近要抢修水管,周围几栋楼中午都要停水,我们家里人中午出去吃,你的午饭自己在外面解决。”
        中午吃不到家里的饭菜,也没有足够时间回避难所里享受,对银辉本该是件难受的事。但即使这样,她照样很快发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
        “中午校门起码是开的,我至少能在校外买东西吃而不是只能吃食堂那些神秘东西;今天本该的四趟跋涉也少了两趟,让我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几率大大降低了。”
        银辉这个人向来如此,她一贯要求自己保持遇事乐观。因此她生活中不管遇见什么坏事,她总能从中看出些什么,让自己觉得自己并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惨——当然,这些坏事里肯定不会包括任何层面上和ultragiga的接触,毕竟这是她的阿喀琉斯之踵。
        即使银辉昨晚睡了一场难得的好觉,但在一上午五个多小时的课程中保持精神对她仍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她早已决定戒掉用睡觉来跳过不喜欢的课这一歪招,但在课上保持清醒的难度远比她的预期要大。
        办法终归还是有的,即使效果并不是很令她满意,但至少比睡觉好:她身上唯一还能让自己集中精神的东西是她的手绘本,于是上午的三节数学课都被她上成了美术课。
        “画画时起码人是醒的,估计还能碰运气听点东西。”
        数学课本身对银辉来说已经堪称酷刑,那顿并不体面的早餐让更是让她的精力雪上加霜。她本以为昨晚那场好觉能让自己应对周六上午的课程时能稍微轻松一点,但这能提供的精力全被那两片不争气的面包拖垮了——如果时间充足,她至少会煎个荷包蛋或者火腿肠拿来配面包,做个简易的三明治。
        在饥饿和疲倦的左右夹击下,就连画画也只能保证银辉在半睡半醒的界限上艰难挣扎。更何况灵感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她试图想出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好让自己能集中精力去把它在纸上再现出来,可空空如也的大脑让她连像样点的草稿都画不出来。
        她翻起了画本前面的页数,寄希望从自己的旧作中寻找灵感,再不济也可以单纯欣赏。可还没等她看出什么来,来自右手的一阵刺痛就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又一次开始抱怨,纸为什么总能在一些神秘的时候变得比刀还锋利。
        “至少这下清醒了。”
        银辉这下连画画的心思都没了。无聊之中她突发奇想,尝试挑战一下自我,拿起资料想试着和老师保持同步——这样做的结果可想而知,这又是一次徒劳的尝试。还没等她从面前这本和古代咒文无异的东西里看出什么秘密,下课铃就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这次没拖堂,真好!”银辉从座位上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走出教室,想去走廊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去卫生间洗净手上被纸划出来的那道血口。
        离中午放学还有一节课,银辉就已经一边洗手,一边计划中午该吃点什么来报复一上午的饥饿和疲劳。但由于她的分心,刚才那道伤口在她关水龙头时被低矮的出水口磕得生疼。
        “啊——嘶——”
        银辉情不自禁叫了出来,此时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让她内心更加难堪。
        因为学校的教学楼走廊是四面连通的矩形,银辉下课后最常做的事就是一边在自己教室对面那一侧的走廊上来回踱步,一边出神来放空自己。出了洗手间,她照例去那里兜起了圈子。
        这座教学楼的两条长边一边集中着教室,一边集中着办公室和其他的功能区。银辉的班级所在的四楼,教室对侧走廊上都是常年上锁的实验室、标本室一类的地方,因此除了银辉会来这里拉磨,这一块见不着别的人——银辉选择这里绕圈子也是为了防止自己在神游天际时,不慎撞到路过的无辜同学。
        走廊上的景色很单调。在四楼教室对侧的这部分,除了常年紧锁的几道铁门,就只有灰白的墙壁。即使抬头望向走廊外也看不到什么色彩。在这四面围起的教学楼里,连抬头看到天空都是件困难的事。对银辉而言,这里虽然单调,但也正因单调而安全:不必担心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也不必担心出神时撞到不该撞到的人。
        在教室那一侧的走廊上看来,对侧那唯一的人影格外醒目。银辉能隐约辨认出来,同班那几个爱说自己闲话的女生在对面对着自己一边指点,一边说笑,而她对此早已麻木。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响了,兜完了圈的银辉也应声回到了教室。像平常一样,她又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此时她还是依稀能从还未安静的教室中听出几声蚊子叫似的嘲笑,但她更关心刚才在走廊上令她满意的思考结果:刚才她决定下来了怎么解决今天的午饭。
        在走廊上绕圈时能带上一个明确的思考主题对银辉来说是一件幸事。因为她的思想若是没有一个方向可以集中,就存在那陷入过去不快回忆中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再低也得提防。因为她的思想一旦不慎踩上了这片流沙,想要脱身就注定得面临一场苦战。
        最后一节课上起来相对轻松很多,远没有折磨人到必须靠分心才能度过的那个地步。中午的放学铃声响起时,银辉不禁为刚才那节课上自己内心的安定而庆幸。
        她走出校门,走进了学校对面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点了一份鸡排饭。


        IP属地:湖北6楼2024-07-03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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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这家店的鸡排饭她非常喜欢,但由于平常午饭可以在家解决,而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又很难足够排队,她很少有机会来这里吃饭。但这对她也不算遗憾,毕竟对她来说,吃饭大多数时候简单解决就够了。这回吃顿好的,更多是为了弥补无法中午回家放松带来的精神损失。
          这顿午饭并没有让银辉感到失望,但她接下来面对的是近两小时的剩余午休时间。在她绘画灵感匮乏的前提下,这样的空虚甚至比上课还令她觉得难熬。
          面对无事可做的漫长中午,回到教室的银辉只能拿出跳过这种无聊时间的最后一招:睡觉。
          毕竟在校午休的大多数人也是这么做的,面对同一个教室里几乎都在睡觉的同学,银辉这次用胳膊枕起头闭上眼时,内心毫无负担。
          可当她再一次睁开眼时,她是被整个教室收拾书包的响动吵醒的——被她靠睡觉跳过的却不只有午休,还有周六下午仅有的三节课。
          “好在下午的课都不太重要……应该吧。”银辉背起书包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至少刚才没做噩梦。”
          银辉走进楼道时,人潮已没有放学铃刚响的那两三分钟那么湍急。因此对她而言在下楼时站稳脚步比平常略微轻松一些。
          但一想到自己即将踏出校门,去面对那场长于平时的死亡跋涉,银辉顿时失去了为轻松的下楼过程而庆幸的兴致,取而代之的是爬上脊椎的那股熟悉的寒意。
          所幸上午的一路飞奔让她见识到了提高速度的好处。在校门前,她下定决心再一次挑战自己的全速,把那些不净之物甩开在进入自己视野之前。
          或许是因为回家的路上没有上学那样的紧迫感,一路的奔驰让银辉倍感解脱,这种快感甚至压过了身体的疲惫。
          此刻沿路的街景在飞驰的银辉面前,都成了眼角余光中模糊的色块:如她所愿。所有的店铺,无论有没有ultragiga的身影存在,在能被辨认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她的视野。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让她在线下生活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她用一路的汗水换来了这条痛苦之路上难得的一次眼前清净。
          可惜这种快感虽然能暂时压制身体的疲惫,却终究无法将其消除——身体上的疲惫只能靠身体的休息才能真正得到舒缓。
          放慢速度直至停下的冲动愈发强烈。银辉意识到凭自己的体力,没有上课时间带来的紧迫感,她还是没办法强撑着用全速跑完全程。
          当她隐约用余光瞥见旁边路口那处修水管的工地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家不远了。于是她逐渐放缓脚步,最后把后背倚在路旁一根电线杆上休息:她已经进入了离家的那段安全距离,此时停下休息也不用担心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银辉靠着电线杆,大口喘着粗气。这处巷子中本来就因为少有行人而安静,运动后的疲惫更是让银辉能隐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此时她已无力前进,此时世界在她眼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寂静。
          休息了几十秒,银辉站定了身子,从书包侧口袋里拿出水杯,准备补充一路损失的水分。
          一路的干渴让她仅仅一口就喝下了这一满杯水的一大半。她刚喝完水,把杯子放回书包里,起身继续回家的行程。可没等她走出多远,她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就打破了这条空巷中的寂静。
          “请问——”
          银辉清楚地听见了这个陌生的声音:那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的声音,直觉告诉银辉这个声音所叫的正是她自己——别说旁边,这时甚至连她视野范围内都没办法找出一个人。
          “——您就是……拥有闪亮内心的人类吗?”银辉隐约听出那个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忐忑。
          比起思考这句怪话的意义,银辉此刻更好奇的是声音的具体来源。可她刚一回头,眼前的景象就让她愣住了:
          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唯一的活物是正蹲坐在她面前的一只狐狸。
          那是一只穿着红披风的白狐狸,不偏不倚正坐在那声音的方向上,一边略微歪着头望着自己,一边轻轻晃着尾巴尖。
          “总不可能……是它在叫我吧?”
          直觉告诉银辉,她此刻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常识崩塌的界线。
          ——第一话完


          IP属地:湖北7楼2024-07-03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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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到的主角团人设图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07-03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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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4-07-03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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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4-07-03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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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棒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4-07-03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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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为你闪亮内心而来
                    银辉揉了揉眼睛,确认了自己并没有看错。
                    面前和自己说话的,确确实实是一只狐狸——或者准确来说,是一只勉强能说是狐狸的动物。
                    这只狐狸和银辉以往在书本中、电视上见过的狐狸完全不同。即使它的身体仅从披风下露出正面的一部分,但已经能看出圆润的似乎太过头了,蓬松的毛发将兽类的身形轮廓遮蔽得仿佛简笔画的线条,它的口鼻部也没有一般印象里那么突出——比起活物,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毛绒玩具。但它缓缓晃动的尾巴和眼中的光泽,表明了它确实是一个活着的生命。
                    “什么……闪亮内心?”
                    可能是因为仅从外形来看,这只不寻常的狐狸长得确实可爱,从而让银辉的好奇盖过了警惕,去试图接上它的话。
                    “就是……就是你内心的光还在,还非常……闪亮。”那狐狸似乎在试图解释,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比起弄清楚什么闪亮内心,什么光到底是什么,银辉更好奇面前这只狐狸的来历。
                    银辉蹲下身子,像以往在路边碰到小猫小狗时那样,试探性的摸了摸它的额头。和以往接触过的犬科动物相比,这狐狸的毛发异常的柔软蓬松。
                    “呼——”它发出了一声人类无法发出的叫声。但银辉从音调里能感受到,它现在应该很舒服。
                    “好神奇的小狐狸。”
                    银辉在内心不禁感叹起来,自己的动物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那狐狸也像一只被主人摸着头的小猫那样,放松地眯起了眼睛。
                    “请问……你有名字吗?啊不对……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银辉从毛茸茸的享受中回过神来,回想起了自己刚才的目的:她想知道面前这狐狸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试图尽量保持体面和礼貌,但语气中仍有难以隐藏的紧张,就像她以往面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时那样——更何况她现在面对的对象甚至连人都不是。
                    “勾陈一,这就是我的名字。”那狐狸回答了,银辉从它望着自己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神秘的期待。
                    “勾陈一……好特别的名字!印象里这个名字好像是北极星的意思……用这当名字的话……好像有种发着光的感觉啊!”
                    银辉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在这里和一只狐狸说上话,但她由衷感受到这是一次无比幸运的经历——毕竟世界上还有几个人能有这种神奇的经历呢?她不能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她想知道更多。
                    “对了,你有主人吗?还有……你从哪来?”银辉问道。
                    “我的主人是我自己,我的故乡叫星之国,那离这个世界可远了。”
                    “星……星之国?这个世界?你难道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吗?难道是外星人什么的吗?”
                    惊讶之余,银辉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
                    “还有……你为什么会说话?”
                    “准确来说我来自这个宇宙……或者说次元之外。而且——”狐狸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开始变得有些紧张,好像准备说出什么犹豫了很久的东西。
                    “比起ultragiga真实存在,而不只是特摄剧里的虚拟英雄角色这个事实,你觉得狐狸会说话真的有那么奇怪吗?”狐狸带着一丝不安,说出了这句仿佛憋了很久的话。
                    Ultragiga,这个可怕的名字出现在这只可爱的小狐狸嘴里,对银辉仿佛一记晴天霹雳。她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正仿佛一条巨大的蜈蚣那样爬上自己的脊椎,用千百只钩爪撩拨着自己紧绷的神经。
                    “不……不可能的,那种可怕的东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真的!啊不对,我多么希望它真的是假的!多么希望是连形象和概念也从未存在过的那种假!你倒是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拿这种鬼东西跟我开这种缺德玩笑!这一点……一点意思也没有!”
                    面对着面前这个触动自己逆鳞的家伙,银辉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尽力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喷薄而出的怒火还是污染了她的语气。她感到诧异又愤怒;吼完后又开始后悔自己的失态,后悔自己控制情绪的无能。


                    IP属地:湖北14楼2024-07-03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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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样的。”银辉对狐狸道了歉,无法抑制自责的她已经没办法再说话,只能蹲在那里掩面啜泣。她更愿意相信,这种可爱的小动物应该是纯洁无辜的,那狐狸只是无意犯下了什么过错。
                      狐狸站了起来,走到银辉身前,举起一只前爪拍了拍她的膝盖。
                      “你不用害怕,我能感受到……你因为ultragiga那种坏东西受过很多伤。我和它们不是一伙的,是来从它们手中保护你的。”
                      银辉心中的乌云仿佛透进了一缕阳光,她抬起头望向那狐狸。此刻她不仅感到好奇,更感到了一线希望。
                      “这么说,你也觉得ultragiga是坏东西吗?”
                      这是银辉此生第一次听到他人在ultragiga的名前加上贬义词——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第二颗心,和自己一样认真去敌视那个孩子们的“正义英雄”,或是大人眼里那个“无关紧要的幼稚片子”。
                      “还有你看上去这么……弱小,该怎么保护我?”银辉的语气终于恢复了平静。
                      “你的身体好像……也受伤了。”那狐狸突然用后腿站起来,抱住银辉的右手舔了起来。
                      即使它舔的地方正好就是银辉在学校里被纸划出的那道伤口上,她却没感到一点哪怕是最轻微的痛感。当她抬起手时,发现原来那道伤口的位置平整如初,仿佛原本需要花费近一周的愈合过程在几秒钟之内就完成了。
                      “就这样……好了?好神奇!你是……会魔法吗?”银辉来回揉了几下原来伤口的位置,确认了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算是吧。”那狐狸回答得十分平静,仿佛在解释一件很平常的事。“还有关于ultragiga……用不着觉得,它们本来就是坏东西。”狐狸的眼神和语调都认真了起来,似乎觉得谈话此时终于进入了正题。
                      “它们是来自异次元的侵略者,来到地球的目的是为了夺取人类内心的光。”狐狸突然停住话语,微微抬起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一开始我就感受到你有那种……无比闪亮的内心,这只会属于没有被夺走光的人类。我也正是为了这来到你面前的。Ultragiga想要夺走它,我要做的就是保护它。”
                      “它们背后的人要是真有什么阴谋的话……我也不会太意外。”银辉的好奇心愈加强烈,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场对她仇敌的揭底的后续。
                      “可它们……不应该是虚拟角色吗?是人编出来的,是人穿着皮套在微缩布景里演的,它们的拳脚都是假把式,它们手臂一比倒十字就能放出来那个……什么光线,也只不过是后期合成上去的而已。”
                      这段话如果说给那些“相信那些光之英雄”的孩子们听,大概率只会招来他们翻得比ultragiga的无瞳双眼还白的白眼;而对已经过了憧憬电视中英雄的那个年龄的大人来说,这是不言自明的废话。可按照面前这只狐狸的说法,所谓的常识似乎并不适用于此处。
                      “这你说的没错,但ultragiga的存在确实是真的。那些拍片子的人类只不过是被控制被利用,去服务它们的宣传战略罢了。”
                      “那能不能快告诉我,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来头!还有夺走光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银辉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仿佛一个期待妈妈讲完睡前故事的孩子。
                      “他们的本体是危险的异次元生命体。它们控制了一群人类,去把它们的形象塑造成孩子们的偶像,又用非正常的手段导致了你看到的大流行。那些人类从中赚了很多钱,欲望让它们变成了邪恶机器上的齿轮而无法脱身。”
                      狐狸的神情愈发认真,银辉也不愿错过它话语中任何一个音节——她预感这会是关乎她人生的大事。
                      “就像恶魔收买人类灵魂那样吗?”狐狸的描述让银辉不禁想起自己以前在书里看到过的传说故事。“它们要像恶魔那样,把收买来的人类骗下地狱……就是它们自己的世界,当它们的帮凶吗?还有你说的侵略,还有掠夺光……到底是什么样的过程”
                      “请你听我慢慢说完。”狐狸耳朵耷拉了下来。“刚才……我是不是有点太啰嗦了?”
                      “当然没有,请继续吧!”过去的十余年里,为了给自己的恐惧和痛苦找到一个解释,银辉没少在失眠时的空想中猜测过,ultragiga背后是否存在什么阴谋:什么邪教,什么黑帮,甚至外星人的残忍实验,都曾在她的猜想中,当过那群白眼超人的皮套填充物。但异次元人——这个甚至比外星人更加离奇的答案,彻底超出了她的意料,也因此更吸引她的好奇心。
                      “谢谢你没有意见,那我继续说了。”狐狸耷拉着的耳朵缓缓立了起来。
                      “其实你把它们理解成恶魔也没太大问题。之前说了,它们把自己包装成孩子们的偶像和英雄,而偶像崇拜是极其危险的——当你抬头仰望巨人时,你就注定无法看清自己脚下的道路。灵魂一旦有了偶像,陷入了崇拜和盲从,就守不住光了”
                      “这光具体指的是什么?能解释的再细一点吗?”
                      “大概就是,灵魂中……善心,热情,温柔,正义感,独立意识……还有其他类似东西的总和。而当人去崇拜偶像之后,因为他把自己的内心交给了别人去填充和塑造,这些东西和他的灵魂联系就松了。对于孩子……这种倾向尤为危险。”
                      “ultragiga就是靠着在孩子们中间构建崇拜,让他们心甘情愿去交出光——你可能有留意过有孩子说过‘变成光’一类的话,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银辉回想起,自己曾听说过,作为ultragiga流行开端的那部剧集,在大结局有过那么一段——那个白眼英雄迎战所谓的“黑暗大邪神”时陷入绝境,靠观众用声援“借出光”恢复力量,完成了战斗,这也正是银辉曾听路边孩子们说的“变成光”的指向。即使她根本回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越回想只让她感到越烦躁。
                      不过早在银辉出生前,电视上,玩具店里,乃至商店里日用品的图案上,ultragiga的狂轰滥炸就已无处不在。因此对它们的很多信息,知道却想不起来源也算还在情理之中。
                      她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在电视上换台时,不慎瞟到过一些镜头:漆黑的海面上空压着同样漆黑的天空,挥舞无数触手,仿佛海生动物甲壳和烂泥的混合物的那个好像就是“黑暗大邪神”的家伙令童年的银辉倍感恶心。当时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踩进了雷区,还没等她拿起遥控器换台让眼前这个丑东西滚蛋,下一个镜头露出的ultragiga的面孔就让她大哭得不省人事,背景中观众的声援声在她听来更是和嘲讽无异。
                      她又回想起初三时被霸凌那会,每次自己遭到恶霸殴打时对方小弟的叫好声,还有他们后半夜跑到自己家门口叫着恶毒外号时的嬉笑声。在她的记忆中,这些都和当年电视里的声援是正好重合的。
                      她更忘不掉,那年自己曾和老爸一起熬夜在家门口蹲点,准备抓那些恶霸一个现行时,面对那个身形比老爸还要魁梧的“老大哥”把老爸按在地上殴打时内心的绝望——那个恐怖的巨人根本就是一个走出屏幕的ultragiga,正把自己的亲人当做怪兽处决,身旁还回响着同僚们响彻全楼的叫好声。
                      虽然这件事在那之后,通过银辉和家人三次在派出所的不懈斗争得到了解决,可那天的噩梦仍然时不时会杀回来:她经常梦见这样的场景,Ultragiga、老爸、黑暗大邪神、那个恶霸和小弟们,还有无助的自己,诡异的交织在一起,在喝彩声中重演那天家门口的惨状。时至今日,银辉老爸的额头上仍然残留着两道指甲印交叉成的倒十字,仿佛ultragiga用光线打下来的烙印。
                      “怎么了?是想起难过的事了吗?”小狐狸柔软的声音把银辉从过去的噩梦中拉回了小巷的夕阳下。
                      “是的……但你继续说吧,我知道这很重要。”银辉摸了摸它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在心里感谢它把自己从不快的回忆里一把拉了回来。随后竖起耳朵,期待着关于那些恶魔的更多真相。


                      IP属地:湖北15楼2024-07-03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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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在电视机前举起双手,交出光的孩子,他们的光……真的被夺走了。即使他们往往毫不自知,长大后也不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甚至彻底忘掉的都大有人在。而内心一旦失去了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都进得去了。现在很多浮躁,盲从,肤浅的家伙能成为这个样子,都有他们童年中ultragiga的不小功劳。”
                        “这就是它们的目的吗?”银辉问道。
                        “算其中之一,但远非全部。它们要把光据为己有,因为光……是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说到这句时,那狐狸的语气无比坚定。“如果只是让光从人心中白白流走,它们可远没蠢到会做这种没回报的事情的地步。它们是阴谋家,而不是疯子。”
                        “所以光……到底有多强大?它们要这又是为了什么?”银辉感觉狐狸越解释,自己的疑惑反而越多。
                        狐狸没有回应,只是抬头望了望天空。
                        冬末春初的黄昏来的很早,此时西边的天空早已被夕阳的余晖染红。远方的楼房在这一人一狐看来,已成了纯黑的剪影。狐狸转过头望了望东边,一弯新月已经带着夜空的蓝紫色升上了天幕。
                        “你是想让我看到黄昏有多美从而舒服一些吗,真谢谢你!”银辉摸了摸小狐狸的头,随后迎着晚风站了起来,舒展起身子。她头上那枚星星发卡下,伸出的那两撮梳不服帖的头发迎着晚风飘扬,仿佛流星后方的那道拖尾。狐狸肩上那长长的红披风,也在风中飘扬得如同一面旗帜。
                        “不。”
                        狐狸抖了抖耳朵,语调里隐约透露着不安。
                        “怎么了?所以那些家伙到底要干什么?”银辉仍然放不下被吊起的胃口。
                        “已经没时间解释了……天快黑了,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吧,要不然它们会来的!”狐狸转过头回应银辉,此时它的语气比之前的每一句话都要严肃。
                        “它们是……谁?我们又该往哪躲?”估计是受了狐狸语气的感染,银辉心里也开始生出了不安。
                        “还能是谁,ultragiga!如果天黑时我们还保持独处的话,它们就要杀过来了!”事情似乎已经到了无比紧要的关头,银辉甚至从狐狸的语气中听出了似有似无的怒气。
                        “趁现在还有最后一点阳光,赶紧带我去你家,它们不会在有目击者的情况下动手……在有人的地方过夜就能保持安全,它们不会在会被目击的情况下动手。”狐狸的语气愈发急切。
                        “为什么是我家?虽然……我家离这里也不远,大概就一百米多点。”
                        “不远就更有希望了!跑一脚应该能赶上,相信你自己!还有……这附近也没什么公共场所……你总不能往别人家里跑吧!”
                        “随便带陌生的动物回家真的……可以吗?”银辉注意到狐狸又抬头望起了天,西边的太阳已经
                        一半都没入了被楼房掩映的地平线下。
                        “到时候再说!现在哪还有时间想这……已经没时间可以浪费了,赶紧跑!”狐狸眼神中的急切仿佛标枪一般击中了银辉的心。此时黄昏中残余的阳光正愈发黯淡,地上一人一狐的影子早已被拉长到失真的程度。
                        “愣着干什么,赶紧跑!”狐狸几乎是把这几个词吼出来的。
                        “那……好!”
                        银辉答应了,随后迈开腿,跑向家的方向。
                        “拿出你的全速来!我能感受到邪恶之气已经开始聚集了!”
                        银辉顾不上回话,只管向前疾跑,狐狸也以它的全速紧跟在银辉身旁。尽管此时风早已停下,狐狸肩上的披风在全速飞奔中,仍然飘扬得如同烈风中的旗帜。
                        银辉更是不敢怠慢,毕竟就像那狐狸所说的那样:会说话的狐狸都出现在自己面前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整备好了气势,去像从学校一路跑到这里时那样,把那些不净之物用自己的速度甩开在视野之外:不过这一次对方不是印在纸上或者塑料制成的偶像,而照狐狸所说,是来取自己性命的本尊。
                        从银辉站起的那根电线杆旁到自家楼下,如果跑起来本该只有二十秒不到的路程。可刚等银辉跑完半程,她就惊讶地发现本来跟在身旁的狐狸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调转了方向。
                        “已经跑不掉了!”
                        狐狸头也不回,仿佛接近猎物那样,缓步走向它口中那看不见的追兵的方向。
                        “你也别乱跑,内心光明的女孩子!”
                        银辉意识到,狐狸叫的正是自己——毕竟这里也没别的人可以叫了。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送死吗?那我又该……干什么?”银辉愣在原地,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眼前到底正在发生什么。
                        “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已经免不了和它一战了。”狐狸没回头,在距离银辉大概四五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请退后点,刚才你不是问我要怎么保护你吗?你现在可以看清楚了!”狐狸张开四脚,站稳了身体,回头望了望银辉。
                        可银辉什么也说不出来,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完全做不出任何预期——如果她噩梦中的那些恐怖巨人真的要在此出现的话,她完全想象不出眼前这个柔弱的小生物该拿什么去战斗。
                        银辉的大脑一片空白:毕竟在这片常识的盲区里,任何基于已有常识的思考,在此时用处都已经得不到保证。
                        狐狸略微抬着头,紧盯着面前斜上方的空中,就好像那里有什么它等待已久的东西——即使银辉在那个方向上什么也看不见。
                        空气中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寂静到足以让银辉听清狐狸的呼吸声——她甚至前所未有地,清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但这样的寂静只持续了几秒钟,就被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击碎了。
                        这巨响正好从狐狸凝视的方向传来。银辉循声望去,看见的景象令她除了颤抖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天空裂开了。
                        就在狐狸紧盯的那个方向上,离地大约六七米的高度上,伴随着那声巨响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就像受到重击的玻璃那样。
                        那道裂缝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空中,没有任何的依附,就好像被用笔强行画在了一张黄昏天空的照片上。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道撞击声。与此同时,空中那道裂缝也蔓延出了越来越多的分支。
                        和第三次撞击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仿佛玻璃破碎的巨响——天空被另一端的东西撞出了一个洞,就像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在那个洞的另一端,银辉只看到一片漆黑,随后看见漆黑的背景中亮起了两个苍白的卵形光斑——和她记忆中那双折磨她已久的恶魔之眼别无二致。
                        “那东西……真的来了。”
                        银辉感觉到,在此时的恐怖面前,此前自己为脱敏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显得如此可笑——光是没有生命的偶像就足以把她折磨到苦不堪言,更何况此时面对的是从次元彼岸找过来的真货。
                        “大意了,这距离不够!”银辉听见了狐狸的声音,可那道裂缝下方的地面上,狐狸早已不见了踪影。
                        银辉刚准备转头,想确认狐狸的位置。可还没等她的身体动起来,她就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朝后拽去,从而彻底失去了身体的平衡。
                        当银辉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拖到了距离刚才所站处十多米外的一排垃圾桶旁,她的身体已经因为失去平衡而瘫倒在了地上。
                        “站起来吧!你不会有事的!”银辉听见了那狐狸的声音,但来源却是面前那个仍然拽着自己手的神秘身影。
                        此时夕阳已经没入了地平线,西边的天空中除了夜晚的深蓝只剩下黯淡的余晖描下的昏黄边线。
                        即使银辉面前那人影的细节在昏暗的背光中难以辨认,但那声音让银辉立马意识了到那是谁——毕竟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了。


                        IP属地:湖北16楼2024-07-03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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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会是……刚才的小狐狸……吧?”此时她终于看清了拽住自己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却顶着一头不寻常的及肩白发。她的头顶两侧立着一对毛茸茸的狐耳,湛蓝的双眼在昏暗的背光中显得无比闪亮。
                          她的脖子以下是一块深红的长披风,一直向下遮盖住膝盖以上的全身。披风正面的分开处之下露出的是一件仿佛欧洲的古典玩偶所穿的纯白连衣裙,以及身后那条巨大蓬松,一直拖到地上的白色狐尾。
                          “是我,勾陈一。”
                          她的回答证实了银辉的猜测。此时她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急切,取而代之的是令银辉无比安心的自信和镇定。
                          银辉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他觉得自己本该在对方之前做完自我介绍时就以此回应。
                          “真是抱歉之前忘了告诉你了,我的名字是……”银辉站了起来,准备补上欠着的自我介绍。
                          “待会再说吧,别忘了那恶魔可还在那!”还没等银辉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口,她的话音就被勾陈一打断了。
                          “你现在就在那后面躲着,我去干掉那家伙。”勾陈一松开握着银辉的手,指向路旁的一排垃圾桶。
                          “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伴随着天边最后一点余晖的消失,勾陈一眯起眼,给了银辉一副极具感染力的微笑,随后转过身,飞奔向那道裂缝的下方。她背后的披风在疾跑中高高扬起,仿佛天使迎风招展的双翼。
                          银辉走近了最靠近自己的那个垃圾桶,用力把它从墙边推开,留出一道勉强能够容身的缝隙,随后把仍未止住颤抖的身体蜷缩进去。
                          银辉从垃圾桶后探出头,想把视野转向空中那道裂缝的方向。可还没等那道裂缝进入她的视野,她就被那个方向上又一声沉重的巨响赏了一记寒战。与此同时,在一阵巨物落地引起的震荡中,再一次失去平衡的她差点连人带桶翻倒在地上。
                          银辉稳定了身体,此时终于看清了那个方向上的景象:
                          那双白眼连同其所连着的巨大身躯已经站在了地上,它身后空中的那个裂缝则正在快速缩小,不出几秒就恢复如初,仿佛它从未存在过那样。
                          那怪物没有瞳孔的双眼放出的浑浊白光,在黑暗中隐约照亮了它的面部细节:那似人非人的银色面孔上没有鼻子,只有一道棱纵向贯穿面部。那道棱连接着一组棱面构成的勉强能说是嘴的结构,和从前额一直延伸到后脑的那道侧扁的冠状物——这就是一张典型的,在银辉噩梦中无数次出现的ultragiga的脸,在黑暗中被它双眼的白光衬托得更加阴森可怖。
                          近距离的亲眼目睹让银辉更加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孩子能把这样的形象理所当然地和“英雄”、“正义”一类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也不算奇怪。银辉回忆起她曾在书上看过,曾有一个服务于邪恶独/裁者的演说巨匠说过: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在ultragiga铺天盖地的狂轰滥炸下,只要它们想,别说英雄——就连成为孩子们的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头的下方是巨大壮硕的人形身体,深色的底色上被仿佛肌肉线条的银色纹路缠满全身。它的前胸正中有一个和它双眼一样发着阴森白光的光点,把那一块皮肤的纹路隐约照亮。
                          从它胸前那块亮处中,银辉清楚看到它身体的深色底色是黑色,而不是印象里电视里,货架上或红或蓝或紫的样子。怪物胸前的白光让他更加确信那确实是黑色,而不是夜色昏暗造成的色彩模糊。
                          银辉回想起近几年在电视和货架上所瞥见的个体身上,黑色占比确实在逐年增多。但这几乎遍布全身的大片黑色,按银辉以往所见的趋势也至少得再进化个十几年。不过就像勾陈一所说,它们那被包装成英雄的剧中形象只不过是服务宣传战略的产物。因此在实物基础上,用容易吸引小孩的亮色去“美化”一番也并不奇怪。
                          那怪物此时正弓着腰,双手微张着,摆出准备搏斗的架势,用放着寒光的白眼紧盯面前的斜下方。
                          顺着那怪物的视野,银辉找到了勾陈一的身影。
                          她微张着腿,傲然挺立在那怪物的巨大阴影中,头上的双耳仿佛铁铸一般耸立,下垂的长披风让她屹立的身影在银辉眼中显得更加伟岸。
                          即使银辉所在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脸,但她昂首挺胸的站姿足以让银辉清楚感受到,她面对强敌时那种镇定和自信——就像米开朗基罗所描绘的大卫那样。
                          就像大卫所面对的歌利亚那样,勾陈一面前的敌人也是一个可怕的庞然巨物:即使面前的ultragiga不像在电视里和怪兽激战时那样,就连城市中鳞次栉比的高楼都只能勉强没过它们腰间——毕竟宣传总得让它们显得比事实上强大。但勾陈一面前这个巨物的大小,也足以把它面前那个蝼蚁似的对手像吃烤鸡那样活活撕碎。
                          但银辉更愿意相信勾陈一的自信,相信她能不辜负她的自信,不辜负对自己的承诺,在这个巨敌面前重演大卫战胜歌利亚的奇迹——即使银辉还是不清楚勾陈一到底要拿什么去战斗。
                          “勾陈一她……难道是……魔法少女什么的吗?”面前娇小少女和巨大怪物的对峙景象,让银辉不禁回想起自己那些曾无数次治愈、鼓舞自己的动画阅历。
                          但视野中那恶魔突兀的巨大身影很快把银辉拉回了现实。就她目测看来,弓着腰的怪物已经有了不下五米的高度。如果它直起腰来,少说也得有六七米——但它此时仍然弓着腰,低头紧盯着面前地上那个小小的敌人。
                          “吓——”
                          那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抬起巨大的右臂,挥拳砸向勾陈一的方向。可还没等拳头落地,勾陈一就仿佛一道深红的闪电,从敌人胯下奔向了它的后方。
                          “看见了吗?只要抓住敌人露出后背的时机,就是抓住了胜算!”勾陈一在怪物身后八九米处站定了身体,回头望向垃圾桶后探出头的银辉,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
                          “胜利的第一要点就是跨越恐惧,面对你的敌人!如果因为害怕去躲闪,从而露出后背,那么被抓住破绽的就会是我们了!”勾陈一话音还未落,就转过头去面对敌人露出的后方——把头转回敌人一侧之前,勾陈一特意望向银辉,给了她一记闭上一只眼的微笑。
                          垃圾桶后望着这一切的银辉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情感:她因为常识崩塌而震撼;因为直视梦魇而恐惧;更因为仿佛来自梦幻之中的那位勇者的出现而感动。
                          那怪物抬起沉重的脚步,准备转身,仿佛一头遭到斗牛士戏耍后扑空的蛮牛,但它的回头似乎为时已晚。
                          “现在——”勾陈抬起右臂,手中闪过一道白光,随后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闪亮的白色十字形长矛。那长矛靠近头端的地方,系着一条修长的深红色缎带。
                          “——轮到我进攻了!”
                          勾陈一用力挥起手中的长矛,那缎带被甩出时神奇地延长到了一个惊人的长度,直接在那怪物颈上缠绕了几圈。
                          怪物还没来得及转过身,颈上的缎带就好像从人手里松开的卷尺那样迅速缩短,勾陈一则借着这个速度一跃而起,手中长矛上连接的缎带在夜空中画出了一道彩虹般的弧线。那怪物抬起头,似乎准备拦截敌人的下落,但终究还是落了空——那怪物朝天仰起了身体,给了下坠的勾陈一直刺它前胸的机会。
                          勾陈一用长矛仿佛登山杖般扎进了怪物的胸膛,怪物也挥舞着巨大的双臂,用赶蚊子一样的狼狈动作试图驱赶身上的敌人。但只在短短几秒内,勾陈一就借着刺进怪物体内的长矛,像攀岩者一般站稳了身体。在怪物的挣扎中,她飘飞的披风和尾巴就好像风中的火焰一样惹眼。
                          随后,那根缎带迅速从怪物颈上松开,恢复到了正常的长度。勾陈一凌空一跳,在离开怪物身体的瞬间举起矛,用力劈向向它胸前那个突出的光点。
                          “她似乎……找到那家伙的弱点所在了!”银辉观望着眼前的战斗,感到胜利的希望已经近在眼前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内心的不安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了:可能是因为在无法躲避的情况下盯着那恶魔盯久了,产生某种适应了;也可能是因为目睹了自己的梦魇终于碰到了比电视里的怪兽更能构成挑战的敌人从而感到安慰。
                          “毕竟在交战双方体型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巨大一方往往会在灵活性上被大大压制。”银辉从面前的局势中看见了新的希望。与此同时,她回想起来,初中时那个能三拳两脚放倒自己老爸的魁梧恶霸,也曾被自己目睹过,因为身边盘旋的蚊子而狼狈不堪地徒劳驱赶的场景。
                          银辉发觉到自己分神了,于是再次把目光和精力集中向面前的战局。
                          勾陈一像一只从屋顶跳向地面的猫一样平稳站到了地上。那怪物捂着胸口低吼了一阵,随后摆开架势,站稳脚步,把双臂在胸前交叉成一个上下颠倒的十字架——银辉对这个手势记忆无比清晰,那是电视里和噩梦中ultragiga发射破坏光线处决敌人的手势。
                          电火花一般的光点已经开始在怪物交叉的双臂间迸发,它的胸口也从它巨掌的掩护中显露了出来:它胸前那个光点已经远比一开始被看见时黯淡,并且忽明忽暗的闪烁着。那个光点下方的胸肌底部界线,已经被勾陈一用矛劈出的一道大裂口斜向贯穿。
                          望着怪物胸前报警器一样闪烁的光点,银辉意识到它大概率已经虚弱了,但它交叉成倒十字的双臂,以及其间迸发的火花,显然预示着一记猛攻。
                          “或许正因为它陷入劣势了,它准备用更猛烈的攻击速战速决。”垃圾桶后的银辉看着眼前的景象,内心不禁紧张了起来。但面对着两个超越常识的异界来客的战斗,银辉完全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平凡的人类女孩能做些什么。
                          “一定……一定……不要输啊!”银辉只能在内心为勾陈一声援,这似乎是她最后能做的事了——她担心自己如果喊出声,会引来怪物的注意,或者让勾陈一分心从而露出破绽。
                          不远处的战场上,勾陈一一个箭步冲到怪物的脚边,可那怪物的双手却似乎因为蓄力而无法转向,双脚也似乎为稳定身体而无法动弹。伴随着一阵如同电视雪花屏时出现的那种刺耳响声,一道仿佛无数白色虚线构成的光柱从怪物手臂交叉处射出,却因为渺小的敌人站在自己脚边而扑了空,白白射向面前斜下方的地面。
                          伴随着光柱击中地面,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爆炸声,以及海啸般涌来的烟尘。
                          翻滚的烟尘让银辉睁不开眼。当她用衣袖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勉强恢复视野后,她正好看见了最后的决胜一击:
                          地面被刚才的光束撕开了一条大裂口,致命的光线也从怪物手臂中停止了喷涌。勾陈一像几十秒前那样,用那根神奇的缎带缠住怪物的脖颈,攀上了它的胸膛,站定了身体。随后再一次起身,拔出矛,用力一劈——这一次正中那个闪烁的光点。
                          “西——瓦——茨——”
                          那怪物发出一声沙哑的嚎叫,伴随着那个突起的亮点像被铁锤敲碎的玻璃球那样破碎开来,它巨大的身躯终于轰然倒地。它的重量使其在接触地面时产生的震荡让银辉的身体再一次失去了平衡——这一次她摔倒了,但她却感到庆幸:自己摔在了那恶魔倒下之后,从而不会让自己此前的担心成真。


                          IP属地:湖北17楼2024-07-03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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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陈一平稳落了地,望着面前躺倒在地上的怪物,望着它的双眼和胸前的寒光在忽明忽暗的闪烁中逐渐熄灭,才转过身,杵着矛走向银辉所躲藏的垃圾桶的方向。
                            “已经没事了,恶魔被打倒了。”勾陈一走到银辉面前,一只手指向那怪物倒下的方向。银辉顺着勾陈一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倒地的巨物正仿佛被看不见的火焰的灼烧着,由头部和四肢向着它胸前那早已熄灭的发光处,一点点化作灰尘般的碎屑,消散在空气中,直到最后什么也没剩下——这一过程只不过发生在几秒钟里。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夜空中的群星此时早已清晰可见。这条巷子里又一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除了地上那条裂缝和垃圾桶边的两个亲历者,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常,就好像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银辉从垃圾桶后站起来,拍落身上的灰尘,环顾着四周,感觉心里好像有很多话为面前的这位救星憋着,但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回家吧!”勾陈一杵着矛的右手中再一次闪过一道白光,这回那矛消失了。
                            “结束了……吗?”银辉还没有从此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声音仍然是颤抖的。
                            “如果你是指的刚才那家伙,那确实结束了,至少今晚它们不会再来了,毕竟它们可不希望把动静闹大。”勾陈一的语气相当平静,放松,好像这次胜利并不是什么非常难得或是特别的事。
                            “不过……如果是我们和那些家伙的整场斗争的话……”她的语气中再一次出现了战斗前的那种严肃。“这远远不是结束,也不是开始……毕竟我知道,你已经和它们战斗很久了。”
                            “我和它们……已经战斗过很久了?”就银辉一直以来的内心感受来看,确实如此。但勾陈一到底在指什么,她现在也不敢确认。
                            “我说过我知道,你因为它们受过很多伤。”勾陈一的语气再一次回归了平静。
                            “我看的到……你内心的光是那么耀眼,那些恶魔正是冲着这来的。在它们无孔不入的攻势下,不长期在灵魂深处去拒斥,去斗争,是守不住这样的光的。”勾陈一的声音越来越平缓,毕竟照她所说,她知道这是银辉内心深处的最大痛处。
                            “正因为你童年成为了它们计划的漏网之鱼,让它们得不到你的光,所以它们要将其摧毁。他们曾无数次试图征服你,让你恐惧、痛苦……”
                            “但你在这一步胜利了,你很了不起!”
                            “什么……胜利?刚才都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的……怎么就说我那时就胜利了?”银辉刚确定了勾陈一指的是自己此前的内心斗争,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肯定再一次陷入了困惑。
                            “它们清楚仅靠精神上的折磨已经打不垮你了,意识到了你对它们已经有威胁了……”勾陈一闭上眼,沉默了几秒钟。
                            “正因为你没有因绝望而疯掉或者自我了结,它们就要亲手来了结你,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勾陈一睁开了眼。
                            “事已至此,我们已经一样了……都是它们要清除的,它们的用户画像所框不住的异端……”勾陈一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好像正在记忆中检索着什么准备已久的话语。
                            “现在——”勾陈一眼神中充满了期许,就好像距离期待已久的结果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我……可以做你的搭档吗?”勾陈一眼中的期待好像星星一样闪着亮光,好像把自己的未来都给押在了这一问上。
                            “可以吧……毕竟那些家伙要是再来,我能靠的也只有你——”
                            “那可太好了!”
                            银辉话音还未落,勾陈一就冲到了银辉面前,飞扑进了银辉的怀里,和她紧紧抱在了一起。银辉在惊愕中转过头,在勾陈一能被看见的那半张脸上,在她身后轻快甩动的尾巴上,在她眯起的双眼中看到了无比纯粹的满足和感动。
                            银辉刚勉强站稳身体,就感觉依偎在自己身上那女孩好像正在变得越来越轻,而视野余光中已看不见她的脸。
                            银辉定睛望向自己仍有重量感的臂弯中间,才发现勾陈一已变回了和自己初见时的那只小狐狸。
                            它——此时应该说是她,那毛茸茸软乎乎的身体,似乎要在银辉怀里融化开,用自己的温暖去覆盖银辉的全身。
                            “刚才耽误了那么久,现在该回家了,毕竟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勾陈一抬起头,睁开此时已经变得像小黑珍珠一样的双眼望向银辉。
                            “好吧……我尽力想办法留住你。”银辉感到怀里这个软乎乎的小家伙,此时正承载着自己生命的重量——如她所说,那些恶魔要是真的再一次找上来,银辉真的想不到除了她,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可以依靠的。
                            “对了!”银辉突然回想起了什么。
                            “真对不起……刚才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名字……”银辉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件重要的事情还在拖欠着。“我叫银辉,星川银辉。”
                            “听起来和你的心一样闪亮!”勾陈一的语调听起来相当轻松,完全不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斗的样子。可能是受了其感染,银辉心中之前的惊慌和错愕此刻也已几乎消散殆尽了。
                            “现在要回家了!感觉你也该累了……剩下的路就抱你走吧!”银辉摸了摸勾陈一毛茸茸的脑袋,像抱一只小猫那样把她举起来,对着路灯端详起她的全身。随后把抱着她的手收回胸前,跺了几下之前蹲麻的脚,走向了不远处自己家的方向——那里很快也将是她怀中那位小小勇者在异乡仅有的容身之处。
                            “我在想……让你委屈一下自己,伪装成玩具……行得通吗?”银辉向怀中的勾陈一问道。
                            “这应该……算是最经典的方法了。”银辉回想起自己以往看过的动画里,新被选中的魔法少女们在外人面前守住自己精灵朋友的秘密时,可谓屡试不爽的那一招。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们和你们世界的动物外表差别也不算太大……”勾陈一停住思索了一番。“当……宠物就行,至少比玩具自由。要用人形态的话理由只会更难找,而且更累。”
                            “宠物?”银辉又一次愣住了。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没少有过这样的想法,但都被家人以“脏乱”、“麻烦”为由拒绝了——其实就在去年,她家就里因为鼠患而收养了一只流浪猫。但也不过半年,
                            鼠患消停之后,它就因为家里人无法承受所谓的“麻烦”而在年底被送去亲戚家了,即使就银辉看来,那是她见过最乖的猫之一。
                            “其实问题也不大,我们不像你们世界的动物那样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脏乱……我可以适应你们人类的食物,你们维持卫生的方式。只要我不当着他们的面说话,变身,他们应该可以接受……吧。”勾陈一也不是很确定,这能不能起到作用。
                            “我父母对动物本身也并不反感,我相信你会很乖……”银辉觉得这样形容一个有着人类心智的生物似乎有点怪,但她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用词了。“毕竟你这么可爱这么神奇的小狐狸谁不会喜欢呢?”
                            “你能喜欢我真好!”勾陈一又一次放松地眯起了眼睛。
                            之前的战场到银辉家也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在上楼的路上,她充满了信心,但走到家门口时
                            又不禁感到忐忑。
                            银辉把勾陈一放到了地上,打开了门,尽力控制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把可能的响动控制到最小。她刚换完鞋准备关门,还没等自己回过头,勾陈一就配合地跟到了她脚边。
                            银辉关上门,抱起勾陈一,踮着脚径直穿过客厅,走进自己的卧室,把她轻轻放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沙发上的爸妈此时正专注地刷着手机,似乎全然没有察觉自己的女儿已经到了家,还是抱着一只狐狸回的家。
                            “我现在去洗个澡,把脏衣服换下来,你在这先保持安静,等下我出来了再帮你应对我爸妈!”
                            银辉在衣柜前找着换洗的衣服,压低声音叮嘱勾陈一——银辉还在担心着,即使身旁那只小狐狸就在不久前真正拯救了自己的生命,但说服父母留下它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第二话完


                            IP属地:湖北18楼2024-07-03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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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的,期待。看完后还挺期待的,毕竟我感觉这故事应该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4-07-03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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