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进至阴山脚下时，人困马乏。出内札、抵外藩，几个月的折腾下来早没了新鲜劲。我眺望着远处连亘的山脉，像是沉寂冷漠的锋刃悄无声息的贴近，原来离北京已经不远了。休整的士卒未曾靠近京畿而松懈，嘉瞻天绶正充当着鹰眼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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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草低，远处若有似无的低沉吟唱、盘旋而掠过的海东青。府吏因王爵的抵达而大费周章，不过换取到的只是王公们一瞬的停留。虔诚奉上的玉佩只剩下半枚，是难得的唐玉。我对着日看不出古玉的所以然，里面甚至没有藏着什么辛秘。很通透、只有太久没见过阳光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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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是由远及近，警觉的侍从满是战斗的姿态，我摩挲着螭龙玉佩，一手又抚摸着垂头轻笑的白骢。临近京畿了，不至于有山野流民、乱贼匪寇来行劫，何况不是还有火器营的士卒跃跃欲试，打算抢立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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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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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息间，少女闯过森严戒备，红色的斗篷愈发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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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晚上就到北京，怎么还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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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里并未有苛责之意，相反是亲昵的、受用的，原来被人在意、被人追逐的感觉是不同的。那只蝴蝶就这样跌撞进掌中，鸦鬓间残存的茉莉香，都是夏日里无法捕捉的美。赤金色的脸庞噙着笑意，此刻的嘉瞻雪聊是正解乏味的涧泉水。我一时怔然，须臾里堪悟了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

（再回望玉京西脉的篁柏苍青，已经如素幅上的墨色皴痕，淡得几乎隐于毗云洞天，雁影披阳南下，啼过孤城栏角，掀起绣帏的霎间，惊飙动驾——这一箭畿风甚快，催来半个草原的秋意。阿斯罕离家已近半载，怜姬在漫长枯燥的等待中耗尽了耐性，当回程的家书递到颐颐草堂时，我正百无聊赖地拔簪拨弄烛芯，心已随秋雁到了塞外烽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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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此时离京，应当能在漠原遇上阿斯罕的人马吧？
（侍从垂着恭然的颈，似乎并不相信福晋偏爱幽远，肯赴驾离京，忍受日夜兼程、颠簸无歇，去接远从外藩蒙古归来的亲王。直到他听到王府的掌馈人淡然的一声，仿佛是受邀赴宴般的寻常。）
去备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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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客最萧索，最厌闻夜久，可我并非归程的倦客。即将抵达时，云色尚未从穹盖褪净，我从车驾上下来远眺，纵使颠簸，仍然奕奕神采，踏过黄暧的尘土，来自阴山的烈火替我烧穿了最北边沉积的铅云，虹光便如此猝然地沸腾在怜姬的身后。是大漠，砂砾，阵阵野风，指向归来的燕隼——我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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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懵然的情感骤然破土，心头的棘刺遽毁，此时不必再遵循京城的繁文缛节，经受妇诫女德的种种紧缚，我只想要穿过旷野的风，走到他身边。此时的爱新觉罗存昂不是天子嗣，巴图鲁，他只是阿斯罕，只是嘉瞻雪聊的夫婿。跨上神骢，牧神的银铃渐次趋近，流萤放胆地野游，乌马湿漉漉的嘶啸响彻在阴山脚下。从冷漠的刀戟寒光中穿过，扑入那个看起来怔然无措的怀抱里，身上柔软的朱色将两人围裹，绫罗深处的回答瓮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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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不及要见你——

【思念一旦决堤，将奔流蹈海不复还。在唐努乌梁海时，英吉利人、罗刹人日夜都以极重的口音在交谈，提及他们被海风吹拂的伦敦和圣彼得堡。作为倾听者的我，在那一刻无比想念故都。北京有什么？有月光胡同四哥、存郅、我们亲手植种的银杏，也有冬日里情意缱绻的第一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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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有一瞬的怔愣，我还是稳稳的接住了那个闯入的「红蝴蝶」。风尘仆仆四个字忽然就具象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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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你，怜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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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察觉过时间是这般快，离京时尚有皑皑白雪、如今朱夏长明，嘉瞻雪聊就是应季里最惹眼的那尾蝶。士卒在山势平坦开阔处安营扎寨，毫不芥蒂在野外留宿之事。原来自命矜贵的八旗子弟，也有一尝苦难的时候，说的就是嘉瞻天绶。白骢俨然成为了多余，我也来不及细问她缘由。喟叹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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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惦念的感觉是这样，【交握叩住这执辔赶赴山河的柔纤，替她撩开额前的碎发】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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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否认这是一场有利益作为前提的婚姻。闺阁女儿家相中夫婿，儿郎定然是丰神俊秀、且能出将入相，结局又必然是美满阖乐，这是戏文里常编排的故事样板。她们信、皆因有。譬如刘秀、又譬如高欢，阴山脚下我袖中的螭龙玉佩热的发烫，这是我预备回京时送她的道歉。在这一刻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忽将语气骤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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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姬，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我认得了一位姑娘，她又聪明、又漂亮、又爽直，我已有很久没见过她的面了，所以想找件礼物送给她，也好让她开心开心。

（亲翁皆属食禄效恩的肱股紫绶，我深知他们允诺我的姻亲无疑是出于一种政治考量，但我并不想要仅凭政治助益在显王府立足，自我龆龄鸾聘已过去九年春秋，每每不自意地去读阴氏、娄氏，掌中的卷载便如同两尊坟茔一般沉重，慧眼冰心的她们持守绣闼矢志，辅翼主君，本应得家国礼待，却要受困于彼时的天下形势，屈于所谓“齐眉淑德”，拱手将自己的夫君、地位全数相让——似乎唯有提前牺牲，才能换得往后的“应得”。哪怕母亲曾谆教无数次，但我仍不愿做娄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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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妙运天轮地轴，密罗武纬文经的宗胤王公们已逐入愈发深莫的权沼中，怜姬所能见到爱新觉罗存昂的日子屈指可数，且让自己逃离规天矩地的北京城片刻罢，哪怕只有一日一夜，此时不再有亲王与王妃，黄沙碛里，阴山脚下，唯有阿斯罕与怜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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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螓从温热、蓬勃的胸膛中抬起，他乌黑浓直的眉宇沾着暮色的漠尘，或许是清霖降野，略带潮气的风仿佛都是嫩青色的，拂过他的鼻尖，无法不去注意那颗小巧、俏皮的鼻尖痣……或许是鬼迷心窍，竟抬手想要去抚摩，须臾间听到他末尾的话，“认得了一位姑娘”，纤臂便这样僵在半途，朱颜血色一点点褪去，为风吹得纷乱的额发间露出一双既是诧异，又饱含委屈的秋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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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在哪里识得了什么姑娘？（脱离了阿斯罕的怀抱，独自背向夕阳，巨大而沉重的绛红攀爬到我的肩上，烧得肌肤生痛，垂着螓首，愤愤踢开一枚石子，又羞又恼）我赶了一日一夜的路，就为了见你……就算要送旁人礼物，何必告诉我呢，阿斯罕！

【古战场难觅，均掩盖在一抔黄土之下。千年万载易过，也早不是当年的阴山敕勒川。不见杀戮征伐，不见悲歌独怆涕下，唯有情人间的互相依偎诉衷情。徐风温柔的拂开前路，入目的绵亘青山秋枫银杏，错乱又紧密的装进了眼帘内，恍惚里忘记了我离开究竟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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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嘉瞻雪聊开了一个玩笑。少女挣脱了怀抱，原本缱绻的氛围骤然间冷冰冰的。此前她从未表现出妒忌、生气，偶尔我会觉得怜姬会答允我的所有要求。绕上前去，桎梏这试图抵抗的纤姿，轻轻点着雪颌再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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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作嘉瞻雪聊，不知你认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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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吻落在光洁的额首上，同样也是冰凉凉的，这定然是因为她疾驰赶路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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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爱的姑娘，这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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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扬先抑的手法不仅会出现在文章里，也同样会出现在此时。为了平息娇娘的怒气，松指张开预备好的螭龙玉佩坠下，虽说从轮廓上看只有半枚的痕迹，可丝毫无碍于把玩、佩戴。唐玉的来历不甚明晰，能入我眼不过是讲求了一个缘。遂手指挑动勾住，特地双手呈上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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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不该同王妃娘娘玩笑，请娘娘切勿动怒。此玉难得——还请娘娘从轻发落卑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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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青山白水的缘故，不宜被煞风景，三言两语里扫去刚才的霾尘。噙着的一抹笑，也正是因她孤勇奔赴的感动，谁不愿自己的爱人也能成为自己不管千军剑锋、不惧火海万重的同盟？粗粝的指腹再度从嘉瞻雪聊的脸颊划过，深知她在王府里苦等的幽思眷念。她当然是我最爱的妻子，是可以交托性命的伴侣】

（阴山下的风真烈，怜姬因骋马而松散了的发髻被它刮得更加凌乱，分拂出几缕长发，仿佛是懊恼、急躁的情绪具象，乱蜒在轮廓温敦的颌角与岫玉颈上，胭脂女儿不耐关外的风吻，就连唇角也起了细微干皮，喉间干燥嘶哑，有许多话一时居然无法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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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目是青山半断烟，苍茫无限，只觉心腑颇沉沉——嘉瞻雪聊极少在存昂面前表露出嫉妒、懊恼或是含酸拈醋的情绪，但每一次看到显王府的凤笺盈箧，丰神俊朗的阿斯罕伴于淑姬仕女们的身旁，我便离年少时的欢喜越发远了。借由阴山之风的煽动，大野之广的纵容，怜姬将久久压抑在心底的不忿与醋意尽数发挥，甚至也顾不得存昂对此是否吃得消了。此时应该忆起，我初次见他也是在草原青海上，他在人群中拨弹琴声，悠闲地唱着一支敕勒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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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双马靴便出现在低垂的视线中，伴着轻轻的叹息，与旧时相比更坚粝健劲的指节托在秀颌，受之一吻，我重新对上阿斯罕一双紫葡萄般的眼睛，即便历经世事，我仍识得这双旧时的眼睛，那其中粲然的篝火还在熊熊燃烧。一句“她叫作嘉瞻雪聊”，使我怔愣许久，后知后觉是他在逗弄自己，万没想到我还信了，在他面前闹出这么一桩糗事，玉颊登时红透，半晌难以捏成一句整话，只是看着他手上古朴的玉佩。那是怎样一枚玉呢？土色渗入玉的肌理，仿佛已历经千年岁月，墨洇般的丹色如血沁，使螭龙纹带着隐隐森然的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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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要推开他，手最终却握住那枚螭龙玉佩。）存心戏弄，油嘴滑舌，还使我当着众人丢面子——该数罪并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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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齿，嗔责过一句，实则被“下官”“卑职”逗得没了脾气，怜姬始知娄昭君之乐矣。古玉在掌温下变得暖润，毫无觉察下，与他又昵然相倚，暮色里两人身形偎作了一落斜长的影子。孤鸿也不忍相扰，自云烟缥缈的更北方振翅而去。）你从哪里得来的好玉？我瞧形制，颇像唐时。这纹样、制工，只怕是昔年李唐皇室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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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每一次出行替我捎回一些小物件做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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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行军的马匹打出响亮的鼻息，令我稍稍回神，不知才从外藩归来的人马是否要连夜行军归京，看着在山丘下休整喝水的天绶哥哥，低低问存昂。）我…冲动赶来，不知你们行军安排，是否耽误了你的行程呢？

哪有当众出丑，娘娘丰姿秀丽，何时有过丑。再论下去都是下官的错，只能是负荆请罪——娘娘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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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瞻雪聊是世勋贵戚精心养就的明珠，丝毫不逊色于帝女宗亲。觉罗王孙的头衔与掌握权柄的宰辅，在国朝里是如何被注视、取舍的，相信都有自己的答案。我轻轻吻在她的手背，既有西方礼仪的延伸、也有我日夜眷思情挚的表达。虽毫不忌讳的在旁人面前展示，但识趣的人早是退避三舍。一别琼尖，目光又落在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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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乌里雅苏台的时候有人献来的，说是只剩半枚，但瞧着也算完整，大概是嵌入相合式的。
【此地距着驿站不算远，本预备下了第二日进北京。可因怜姬来的突然，行程也发了些变化。垂眼再观此刻的她，眉间展露出一丝隐忧，轻笑了声，拉着她纵马离场。两人同骑，由天际俯瞰我同她不过是人间极不起眼的点缀。可我不是玉皇能绝七情，云髻花颜的美貌撩拨的我心弦作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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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事，我们即便落后一晚也能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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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前后我答允过她许多事，直至今日我都记得。还缺亲手射来为聘的雁、差对月小酌时应弹奏的曲，说的时候极为动听，可都在我逐年的奔波的岁月里被淡化。她从未催问过，好似一切都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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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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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黯下来，峡谷里凹陷的夜是寂静的，星斗对湖泊的示明是直白的。而同样情欲也是藏不住的，拥在怀里的妻子愈发诱人，初时掌心隔着层层阻碍也试探性的游走纤腰，尔后双手才探得法门解枷。膺间吐纳迟疑，手心不经意的蹭到软绵一片，入手滑腻，指腹刮蹭到两粒的樱果迅速成熟，着魔似的搓揉着不肯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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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璧难寻，何况唐时玉，阿斯罕，这样的礼物我很喜欢。
（这样的他，我也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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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搏狼，狼食麋鹿，麋鹿就草，草也无辜。活下去是草原上永恒的命题，当我踏上这里，涉进青色的草甸海里，便觉得自己站在一块包着火的冰上，血脉里最古老的蛮性跟着先祖的灵魂在呼唤自己，芳香的芨芨草拂过脚踝，像孕育女真的草原母亲迎着数代未还的子孙。这便是存昂经过的地方，更遥远的外藩又是什么样的？是否有悬在宁静高空的神鹰，胸膛明亮的篝火，数不尽的敖包和战马，野心勃勃的蒙古骑兵……我想他讲给我听，多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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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有力的手护在盈盈腰际，下一瞬托举我蹬鞍上马，我被这几乎完全蒙古式的举措取悦，很久以前，巴林海别带着北人的骄傲对我诉说，她初次见爱新觉罗存昂是什么情形，她的鞭子和小马，存昂的回护和引路，我无法不对蒙古那粗犷、略显野蛮的无礼求爱好奇。而今两人纵马在大野，远方霞光凝结，残阳如血，渐渐远离了叫人拘束的部伍人群，由衷地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抓天边的胭脂光，它从怜姬的指际悄悄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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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微微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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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唤我前，指节已无声探进衣角。草原烂漫的天穹下，只剩我们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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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罕…你这样想我吗？（渐渐，吐息随着身后人愈发放肆的侵/袭急促起来，马步裙下，腰和腹都成了滚烫的羊奶，让一双刀茧粗粝，握了马鞭又娑过古玉的手袭城掠地，领口淌进一弯新生的月色，心正有力搏动着，胸脯变成一座熔炉，火焰撩弄着茱萸，骨头一寸一寸酥痒，完完全全软倒进他的怀中。存昂平日爱笑，此时却并不噙笑，眉似柄饮血的薄剑，挑开了怜姬的襟扣，那眼中锐意消融，只剩下一片看不透的深深墨色。我觉得渴极了，出了些汗，又或者不仅是汗，隐秘的暗河也丰沛起来。）
（我无法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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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先扎营！（轻轻喘/息/着，虚虚握住他的臂，亲王的眼睛注视着妻子，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句临阵脱逃般的话语。）

【她在逃避。是抗拒还是害羞？此刻的我眼为情苗、心为欲种，竟一时将孟浪之词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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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穹庐，地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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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拽紧了缰绳，轻轻在怜姬的脸颊上啄了一口。双耳通红、眼神游离，显然是因为刚才的举动心有歉意。幕天席地、只为等一轮金日跃出。但此刻，夜风化作道道雾拢来，远山墨影成为她的两道眉、细狭的弧月散发着朦胧光。吻在她白皙的脖颈、圆润的耳垂，是身为信徒献上的最具虔诚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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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未见，使我想更迫切的想了解嘉瞻雪聊、哪怕听她诉一诉苦，说一说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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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撬开檀口卷过丁香舌，又以牙咬开襟扣，另只手扒过裙褂。夜里不仅有雾还有露，掌心的湿润是她的答案。膝关撞开女子恪守的礼教、同她传达「夫为妻纲」的训诫。回护螓首的同时，紧紧的扣住春腰细柳。往日里曾是提剑习字的手，一触及那两团椒乳便停滞不前。如饥汉觅得珍馐，掌心、指腹搓揉、揪住粒粒红果，躁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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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仅是半斜的衣衫大敞，凌乱罗裙铺在身下。沉腰使欲龙没入河底，熟悉的去寻探藕花荷心。上是在满是细密的汗珠的胸脯上抚咬含吮，下是不知餍足的冲进深渊，最后在春水的包围里穿刺、突破，觅不到方向。此水尚不能解渴、也难解心中欲火。嘉瞻怜姬的眼角泛春，且余韵一波波正漾向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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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还想送娘娘一个孩子，这礼物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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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有近半载的时光相隔，但在眼下都能轻易被化解。我依旧能掌控着怜姬娇躯的敏感度，容她稍缓了片刻，不似刚才着急的横冲直撞，夜还长——宜先浅后深、徐徐图之，这是一个只有我来过的地方】

（春猎为蒐。曾有一年春蒐，天子嗣们相约去往林间荒野处打头鹿回来放血，须臾间骊马已经入了翠色深处，振起的蹄音不过多时便只剩了窸窣声，女眷们望着王公们远去的方向，少数谈论着围场的猎物几何，更多的，已经把目光放向了彩头，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谁会夺得狩猎的魁首，而嘉瞻雪聊久凝清潭后的密林，似乎实在犹豫是否要跟上去，不待她默默念完那首召南篇，身后的巴林格格已经扬鞭，神采飞扬地骋进林薮之中。末了，嘉瞻也只是笑笑，收辔去了相反的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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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不应多有犹豫。不拘形迹，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过去的女真祖源，不都是在这般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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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新觉罗存昂的抚触下，在温和的绫铺上，怜姬正如一束白昙盛开，令人安心的儿郎的手掌引出了涓涓露水，洇出一幅漂亮的雪乳丹梅。恍惚间，又意外想起那首召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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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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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天席地，纵意所如”，这样没有礼数的事，我也只陪你做了。阿斯罕，帐子遮住了月亮，（拥住他，明亮的眼中唯有垂帷简单的营帐，正如水波般轻荡。）天暗了，我看不清你的脸，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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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他爱抚含吮，燃起久违的渴望，一颗火苗霎时要将怜姬的五脏六腑点燃，雪脯在重重的吮吻下刺痛起来，心里顿时有些委屈，怏怏地捧起爱人的面庞，他在浓郁的欲望中，眉头微微蹙着，眼也起了雾，雾下的春水熠动不满，好像个得不到饴糖的孩子。满腹怜爱，柔柔地、不带情欲地吻在爱人鼻尖的那颗淡青小痣上，指尖描摹那张已经半载未见的眉，眼，鼻，唇，交织、紊乱的气息里，去索最浓重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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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你，此夜，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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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那柄凶刃沉入谷溪，在泥泞中袭略，他似乎永远渴望，永不餍足，急躁起来失了力道，将颈与脯都揉捏出了不散的红淤，我几乎是在这样的刺痛中确认着他的思念，进而满意地纵容了他的一切失控，素手勾住他的肩胛，用葱甲下同样的疼痛告诉他，嘉瞻雪聊亦相思。仰首急促地喘息，原野的风不再进入帐中，呼吸渐滞，咬在他汗湿的胸口，重重呜咽一声，软腹颤动，欢愉像潮水一样涌泛，将人淹没。模糊地糯哼两声，瓮瓮地嗔怪他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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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子，你哪里晓得生育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