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明叹
闲翻史简夜长长，六百春秋满纸伤。
偌久悲心迟未定，难平意气泪沾裳。
昔时乞丐红巾戴，屡树功勋灭列王。
抚手沿江归一统，北驱元蒙复华装。
绵延至此子孙繁，已逾十朝又六堂。
世系虽时生聩主，贤良亦诞续国长。
亲征漠北狼居胥，七下西洋万邑航。
治世全兴隆汉宋，雄功显赫迈秦唐。
辽东墨水白山境，六堡分屯镇北茫。
碌宦呈疏军内徙，山猪衍茂始危邦。
先皇恼怒焉能纵？扫穴犁庭有妙方。
虏首寻仇图雪恨，十三铠甲号汗王。
生息百载复元气，犯境袭民胜鬼伥。
大内难堪其犯扰，关防后撤庶民殃。
屠城纵火京观筑，掳掠奸淫禽兽当。
暴虐南山竹未罄，凶残北海水难量。
可怜汉户骨森森，舍室无人似已常。
胡虏昭书七大恨，蛮夷纵马乱刀扬。
边民四散奔逃尽，哭喊连天躲又藏。
旧日繁华埋断壁，腥风血雨火连房。
东江驻守扰胡酋，皮岛同心固若汤。
总领奇袭胡虏惧，神兵乍现背如芒。
燕山尽处屯关堡，海隘连延至锦疆。
铁骑官军清扫处，关宁战场垒高墙。
奴酋愤懑未甘心，苦觅阴谋费考量。
本欲双拳歼众虏，安知两帅竟相戕。
督师怒斩都督殁，岛塞失监众将降。
自毁长城掘墓冢，头身异处万人尝。
陕北风沙蔽日来，关中举目是凄凉。
衣衫褴褛奔他处，野草田间萎死光。
地裂三年无雨露，农夫瘦饿缴租忙。
饥殍遍地皆白缟，骤起流民举义王。
江南富甲冠神州，四月莺歌百草香。
路上游人联袂至，勾栏络绎映春光。
豪商巨贾千金掷，掩面花魁露玉芳。
欲壑难填声色马，钱殖货贸比官仓。
朱门富贵不出捐？紫绶红衣客满堂。
故吏门生天下遍，奢靡子弟荫绵长。
内忧外患争相至，建虏袭边逆寇猖。
谷草稀缺难护境，皆缘府库少钱粮。
君求献饷众彷徨，紫贵潸然诉断肠。
言下妻儿皆俭养，清寒短物自廉良。
龙颜满目容憔悴，业业兢兢未寝床。
陛下寻征茶矿税，群臣又叹斥荒唐。
半载云集十万众，迎王号令废交粮。
沿途难众争相谢，举木揭竿奉闯王。
克下西安离函谷，取得荆楚渡浊黄。
西秦扫毕东出晋，上党攻完赴蓟阳。
贼军辗转近京畿，天子风流伴粉妆。
角鼓声声惊彻地，宫廷此晓破城防。
官家自尽煤山树，守将冲冠引虎狼。
乱党图谋千载业，胡鞑问鼎百年殇。
朝堂显贵欲从龙，顿首新皇跪两旁。
谄媚求全族众在，忠贞满口故国亡。
贼王敛锭七千万，节仕偷生水太凉。
鞑虏削丝头甚痒，歌姬不齿颈悬梁。
书生可笑修青简，吏党殃国诿寇狂。
不语文臣为祸患，只言失鹿始灾荒。
东林但使先除尽，天下何来李闯王？
又见国贼重覆辙，焉知正道是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