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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域丨江南道丨酒楼】醉也不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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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某道观改建而成,为五行八卦式建筑。正门是满墙茂密的铁线莲,进去是一条矩形长廊,内遍植银杏,暮秋时节满地翻黄。建筑围绕中间丹井和丹炉(现改为戏台),周边按八卦方位一一对应排列。南北中轴线极长,所有其他建筑都在这条中轴线的两端一展开:东侧吃喝玩乐,西侧提供住宿及其他服务。


IP属地:天津1楼2024-10-29 21:44回复
    《太武十一年·税改》
    【第七幕】赵从穆 🆚 李伏光

    光王现身建州,似是一夜之间的事;而经太姥山传至州府后,谁也未再提过闽江上的铜船与府牢中消失的劫船人。毫无来处的出现,而所谓来途,众人又皆心照不宣。
    州官欲为光王设宴,接风洗尘,前后递了七八道帖,定在醉也不归楼,似有意叫堆金积玉的一国亲王见一见建州锦绣。
    我不知这样的手段他们究竟要几番才会用腻,席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州官逢迎,交杯换盏,而李如晦却在其间连半道眼风也吝于分与我——我并不在意地随众人举举樽,配合着他装作并不相熟,只苦了一旁的姚桂龙,对着我直叹气,提醒我从前在户部时待左仆射可非这样不上进的态度,又忧我这般“消沉”,归京会因此遥遥无期。
    孟三息替光王回了府衙。
    灯烛暗了几分,角落里的厢房里隐约飘出几声琵琶弦音,为宴散后静谧的楼中添了几分靡靡。
    光王素爱琵琶——他不曾说过,我只是见他屡屡为此上钩,猜的。
    “醉也不归,庸人不解其意。”
    轻推开厢房的门,我见他也换了身不沾酒气的衣袍,背对着人斜坐在椅上,
    “臣陪殿下…醒醒酒。”


    IP属地:美国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楼2024-11-14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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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大族的旧宅历时百年几经转手,如今被我征来下榻。园林占地极广,假山藤萝、宝钿井阑,撑的是奢靡的沉香木梁,植的是罕见的异国花木,一应陈设也在半日内凭我的喜好置办齐整。州官多次递来名刺,我回回只掀看页尾,然后弃在一旁;直至末端署有赵从穆的题款,才遣人应了句口信。)
      (金迷纸醉的夜晚是矿井里冒生的白焰,迎合鼓乐载着虚实相生的影。胡女的腰肢纤软,旋圈而舞,以往本该赞一声窈窕,今日意不在此,便只觉得她像一只喝了雄黄酒的蛇。我摆着架子冲一众州官称孤道寡,亦真亦假的寒暄客套显得分外高高在上。眼波未及,我的注意力却从未离开过左侧席首的位置——譬如他的故作正色,譬如犀角銙在我与他之间暗藏的梢锋,再譬如姚桂龙频频凑去的几句窃语,林林总总,尽收眼下。)
      (极其普通的一场奢筵,人与人各怀鬼胎,一时欢腾,一时疾散。我揣着私心,自认与极个别人该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未打算离开,但直至沐浴完毕,也没见他的影子。一时壅滞,我唤来乐伎在帘外奏起琵琶曲,心不在焉地听着,打断她好几次、曲调也换了好几首。)
      (正值昏昏欲睡之际,耳闻一句‘醉也不归’,眸光一抖,膝上敲着节奏的指头也停住。我无声扬了扬唇角,又在回身时敛去。)
      “醒酒,然后呢?”
      (他不知我并未饮酒——卣中琼浆早在开席前就被三息换成了白水。此刻我的襟口大敞着,也没有要整理仪容的准备,同他迎目对望——堪堪几丈的距离其实也用不到‘望’。)
      【507】


      IP属地:安徽3楼2024-11-14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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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竹声也停了。
        楼中的琵琶女向来善解人意,像早知这会是场见不得光的密谈,在我入门时,就抱琴自我身旁走过——我的目光本落在李如晦的身上,而她却忽而停了脚步,衣袂纠缠间忽而唤了声“七郎”,叫我明日定要再来,楼中编了新曲,她要奏与我听。
        ——这叫我无法再心安理得地与光王对视了,忧虑某些隐秘心思被昭于人前,我下意识转过身,似要说什么,可身后却早无琵琶女的身影。
        有些早打好腹稿的话,尚未说出口,就哑了火。
        合上门,我才慢慢踱到他身旁,道了声“臣失礼”,也未说为的是哪一桩,便兀自坐了下来,点着陶泥炉,掩耳盗铃般煮起茶来。
        直至茶汤起沸,断下的思绪才终于复续。欲提太姥山,我先行问道:
        “度支使姚大人几日前曾到府衙,随身带了些长安的老陈茶,恐怕其中良苦用心,唯有长安故人能懂。殿下尝尝?”
        自茶瓮中舀了一碗热汤,递到他跟前,又问:
        “殿下近来…万事遂心否?”


        IP属地:美国4楼2024-11-14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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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这里的乐人该同长安的一样,先有一副好眼力见儿,才有一身吃饭的本事。没承想我顺手招过来的这个,她既不怎么懂琵琶,也不怎么懂规矩,甚至还多余一副痴心柔骨。我拉下几分脸色,朝她的背影剜去极轻蔑的一眼,于是赵从穆背过身欲言又止的行径落在我眼里,也变成了未竞的相思情长。)
          (在他道来‘失礼’之后,我沉默片刻,依然没忍住出言刻薄。)
          “如此平庸疏浅的技艺,还不如我妹妹拿筷子拨弄两下,难为‘七郎’还能频频捧场。”
          (我咬下那两个字的重音,四下里没了裂帛之声的铺垫,静谧得有些诡异。我依旧没有先打开话匣,只耐住性子盯着他那套煮茶的动作,舔着炉底的火苗也莫名张牙舞爪起来。)
          “所以是他告诉你,我这个二世祖无心曹事不见人影的?”
          (茶是泾阳茯砖,成色尚佳,只是筛粉并不精细,以至沸时饽沫四散,不成雅趣。热汤奉来,我忽而一改矫情作派,执盏凑到唇边浅啜一口,又推回他跟前。)
          “太烫了,你替我吹一吹。”
          (尔后才故作叹惋地答他,)“诸事不顺,愁云惨淡。”
          (抬手覆在包扎好的伤患之处,堂而皇之地蓄力一捏,血污破痂而出,沿着寝衣上提花暗纹的针脚缓缓流渗。)
          (我咧嘴一笑。)
          “你看,又裂开了。”
          【408】


          IP属地:安徽5楼2024-11-14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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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心中叹他会弹琵琶的“妹妹”当真不胜其数——一口气尚未叹完,吊在胸间,又急着反驳:“臣何曾‘频频捧场’?偶尔罢了。”
            酒意上来,千头万绪的神思来得也迟缓几分,竟赶不上应他的速度;待我回过神来,则又三缄其口了。至于又是哪个妹妹,我且留作闲暇时的腹诽,而关于姚桂龙在府衙所提,有千言万语,他想要明察秋毫,与我并无关系。
            “妄议尊者不是户部的规矩,姚大人也只是告诉了臣,太姥山那日当着一众州官胥吏的面,是殿下金口玉言,为臣洗冤解围。”
            “臣…铭感五内。”
            话音刚落,眼光定在那碗茶上,我果真又端起来,替他吹着汤面上一时难尽的热气,听他提及“诸事不顺”,只是庆幸,尚未分辨,不防他好话说完,突行歹事。洇红的血渍瞬间占满了余光,我手一颤,洒出了些许的茶汤——
            “果真是太烫了。"搁下茶碗,却如是说。
            尽管别开眼,我已然再做不到故作不见,他也不会再容我作态。
            可什么意思?
            苦肉计?碰瓷?酒饮多了又发疯?我今日与他夜会,原本另有目的,而他此举,叫人捉摸不透,进退两难了。
            似是过了许久,我才听到自己反问的声音,荒唐得有些不像话。
            “从前殿下心有不满,向来是不吝肆意折辱旁人;如今怎么反过来,折腾自己了?”
            (412)


            IP属地:美国6楼2024-11-14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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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小妖精如此娇声亲昵,还旁若无人打情骂俏,他怎么可能不是常客。眉心紧绞,我睨去质疑的一眼,却因他略显焦急的神态有些意外。)
              (太姥山与姚桂龙的一番谈话,他应当能知晓得很详尽,也应当能意会我缘何替他‘洗冤解围’。并未理会他顺口的谢辞,我只弯眼冲他笑续。)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想杀了周赉?”
              (我没忘记此行的初衷,有些账要算个清楚,有些话也不吐不快。)
              “正事没一件办得像样,属僚没一个诚心顺服,笨的像只清远鸡还敢忝言妄称是我的门生狐假虎威……我还是头一回知道丢脸二字怎么写。”
              (即使早年在贡院坐过两天监官的椅子,但我查过吏部的注色经历,他科考那年我还没入仕,显然不能算作我的门生。当初荐之以资历深浅,而非能力大小,何况最终拍板下旨的也不是我。桩桩件件,我本置身局外坐立高堂,皆因他愚蠢的自作多情衍化为别人口中的私交甚笃。)
              “他自然不能参透,我是为了你——”
              (我下意识顿声,藉由靠近他的动作改口矫饰,)“我是为了践行对你的诺言,并不是昏了头对他青睐倚重。”
              (语速操持得极缓,却也没有容留插口的暇隙,一壁还蓄了几分轻佻的戏谑。)
              “支走了正官何老,搅乱了户署人心,将我这个荐举人也拉下水来……说什么‘小人朋党一损俱损’,他周赉可一直是你的马前卒;就连我,也成了你的铺路石。”
              “一举三得,叹为观止。”
              (我松懈的眼风依旧没离开过他,是以见到他极其偶然的失态,生出几分怡悦。)
              “烫疼了?”
              (我借故挨得更近了些,捉来他并未沾茶的手翻覆来观,至于手臂渗出的血,浸透了半拃衣料后也就消停。)
              “你真的会在意吗?”
              【548】


              IP属地:安徽7楼2024-11-14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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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他是否真说过“杀了周赉”这样的厥词,姚桂龙既是敢听,也不敢转达——或许对他而言并非厥词,纵使毫无嫌隙之时,他待周赉尚且骂作“算什么东西”,如今在朝结了梁子,一句杀刮,居然也显得寻常。
                我竟险些忘了,在周赉之前,何昉悌安坐户书之位近十载,我费尽心思熬不走他,到如今光景,也不过是光王张张嘴的事——以他与我身份相隔如天堑,战战兢兢的忌惮之中纵是添了情思千缕,也像投石入海,一霎之后,再无波澜。
                “殿下此言,叫人听来惶恐。”
                我却仍做出副意外模样,甚至有几分诚恳,
                “周赉如今已是正三品户部主官,即便政事上有些行差踏错,生杀予夺皆归于国法处置;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龙孙……”
                藐视国法,肆意妄为——这样的字眼被我一一藏在未尽的话尾,正对他评我的“一举三得,叹为观止”。
                我抽回了手。
                “那臣又是何德何能?”
                ——颇带嘲弄地问道:“难不成于殿下而言,只消榻上承欢一夜,便能得您千金一诺吗?那么臣今日倒刚好有一事相求。”
                我不信他今日践诺明日便举刀俎的反复,“臣早与殿下坦言,与周赉共事多年,早是荣损与共的好友,如何关照,殿下自有明断;可今日闻殿下所言,若无心之过便得杀刮之灾,臣等何以不生兔死狐悲之哀……”
                血凝得快,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叫我不得不做这个多事之人,替他解了衣带,狰狞伤口便露了出来。
                “光王殿下贵重之躯,关系到臣的身家性命,官位前途……”
                我蹙了蹙眉,故意道:“怕要留疤啊。”
                (494)


                IP属地:美国8楼2024-11-14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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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因果经由我挑明,现出赫然外露的锋芒,自沸热的茶汤里翻滚着叫嚣。我并没把他老生常谈的‘惶恐’二字当真,尤其再对上他作惯了的恳切的眼,以及滴水不漏的回旋之辞。他的话梢未尽、手先抽离,掌心一时落了空。我暂息斯须,重新捡回弃在一旁的茶水,盖碗撇着浮沫,发出‘铮铮’之脆响。)
                  (没来及思量‘何德何能’,也没来及反驳承欢易诺的荒谬言论,他却说,他‘刚好’有一事相求?我凝着眉头,有些不满,也疑惑他究竟是在轻贱我,还是在轻贱他自己。)
                  “所以你今夜与我私会,只是在恃宠生骄得寸进尺?”
                  (我搁下玉盏,破天荒生出澈夜扪心的念头来。难道我素于平康坊之声色犬马、于政事堂之松懈漫怠,致使沦为汲营之臣眼中投我所好便可堪诓用的棋子;抑或是我真的曾对他刁难耍弄过了头,致使他以为我那晚的逾矩行径只意在利用职权高压对下属明火执仗——我幡然想起,确实是我先要他‘开价’,所以这本就是一场风月交易。)
                  (我再度壅滞无从遣解,神思飘忽游走,他接续的话也听得囫囵。)
                  “你如此拐着弯为他说项只会使我加深忿懑——我可还没打算真朝他下手呢。”
                  (我纵容、甚至配合他解下我松垮的衣带。)
                  “那晚诓了你,”
                  (话音短暂歇下,我乍然说起八竿子打不着的一茬。)
                  “没有密旨,我也不是来查你的。”
                  “我只想来见你一面,顺便问问算计了我你是不是很得意。但想来你只会告诉我‘臣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还是不问了。”
                  (我一壁自说自话。伤口耽搁了几天才用药,红里泛紫的肿痕本已消下,而适才一时兴起扯开了二指宽的新痕,烧得又痒又疼。血还未干透,也未同衣料黏在一处,烛火摇曳下,隐有湿涔涔的褐光忽明忽暗。)
                  (他蹙起的眉头终于令我再度卧笑,我轻轻疑声,煞有介事地问他。)
                  “那可怎么办?你也说了,我这可是贵重之躯。”
                  【611】


                  IP属地:安徽9楼2024-11-14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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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恃宠生骄,得寸进尺。
                    我无声咀嚼这几个字,起初有些荒唐的怪异,而几番下来,又无话可说。若光王的“宠”与“寸”便是御前举荐周赉为户书,又在州官面前予我“清白”,那我合该投桃报李,拿出几分诚意。
                    可我并未知恩必报之人。
                    今夜的私会也不过是有利可图,投石问路。
                    ——大抵也算得上是得寸进尺了,藉由他太姥山的态度,我已然为他铺就好了一条在建州的坦途。区区一个向寇尚且令他徒添条难愈伤口,以他堂而皇之招摇树敌的品行,州官多难缠,只怕他片刻回不得长安。
                    更不消说处理周赉了。
                    我笑他不知深浅,又未防他突转的话锋,毫无征兆的剖白。
                    “殿下怎么忽而如此?”
                    似有些意外,目光自他的右臂缓缓挪到他面上,想看出他心思,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另有图谋。
                    看得久了,我又不觉朝他凑近几分,继而吻了上去,是志得意满或是情难自抑,再或是为他所言挑起了丝缕的旖旎心思。
                    实则才是另有图谋。
                    ——剖白与否皆无所谓,从前没有密旨,如今眼见为实,作为尚书左仆射的光王查与不查,知情报与不报,俱不在于一道令旨,全凭他一念之间。
                    “臣却没有诓骗过殿下。”
                    于唇齿流连间,我低声道:
                    “臣…当真是清白的。”
                    (401)


                    IP属地:美国10楼2024-11-14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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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香屑燃起的存缕薄烟杳然弥散,如他用招之高妙,羚羊挂角全无痕迹,这样的人若不能为我所用——我骤然萌生出恶念——只能杀,不可留。但也仅在识海中一闪而过,我便被他犹疑的问句拉回心神。)
                      (殿下怎么忽而如此?)
                      (我倏忽一垂眼,无从答起,只恰与他的视线错开。)
                      (这一记献吻驾轻就熟,我并未立即回应他,甚至‘无动于衷’地、静待几个弹指后,他离开了我的唇,说从未诓骗过我。馈予他的是我看向他、晦暗不明的轻笑——我似乎会下意识将他的话反着听,而今时今刻,或真或假都不必剖查。)
                      “你喝了多少?”
                      (我明知故问。)
                      “是我在席间没有理会你,所以郁结于心借酒浇愁吗?”
                      (似是而非地浑扯着,我三两下挑开他的躞蹀丢弃在地,立身撩褪了外袍,才居高临下地再吻回去——轻易撬开他的关隘,裹挟着报复的侵略咬在舌根,你来我往,缠绵胶着。我扣紧了他的后颈,一面提他起身,一面解下他里层的交领系带。衣襟松敞下来,我稍歇半刻,对览的间隙,屈着指节在他下巴上挠了挠。)
                      “别踢翻了炉子,去里间。”
                      (我边吻边领他朝屏后挪步,衣摆扫翻茶盏、躯体抵开珠帘、地上的躞蹀也被缱绻杂乱的步子趋开半丈远……好似撞到了什么,敲得上头镶玉的带扣脆声一响。最终我将他箍在雕花床柱前,隔着最后一层衣料,促狭地抚上他的阳物——)
                      【446】


                      IP属地:安徽11楼2024-11-14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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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遭到冷待之时,我才忽而意识到,方才竟是期待他有所回应的——再早些是胜券在握,理所当然;他无动于衷的须臾间,那股莫名的自信才转而成了期待。
                        无关于这一吻背后的图谋。
                        而因为期待的落空,我无以为继,也像是忽而从方才旖旎幻境中抽身出来,看他莫名的笑,再听他昭然的质疑。
                        正像是长安中秋夜里,我问过他的。
                        我束手,缓缓懈下肩,没有明确地答他。甚至是在半晌之后,终于等到他主动解开我的衣带,再吻上来时,才肯配合他一二,放任他主导风月,又在濡沫间窥得端倪——只是在“情到深处”,忘记了告诉他。
                        “臣同殿下一样……”
                        其实他的两眼中暴露过许多情绪,被我偶尔察觉。
                        有些我不敢信。譬如此时。
                        有些我不敢不信。譬如方才。
                        我望向他,以一句话轻易拆穿:
                        “……一样清醒。”
                        清醒地知道,我与他之间除却政事,只余床事;也知道我两人都期待从对方之处得到什么,可一旦真交出了零星半点,便会落得一场毫无翻身之力的败局。
                        后背仓促撞在榻前的雕花柱上,发出声闷响。我稍仰着头,在他薄唇上落下细密的吻,又在他动作之时施力扯开了他的里衣。
                        分明毫无顾忌地袒露着贪欲与情欲,却在互相试探里紧裹了真心。
                        “殿下,别动。”
                        尽管如此,却因贪恋他手上的力道,口是心非地厮磨着。目光落在他右臂的伤处——方才沾了水,结好的痂又化开来,露出刺眼的痕迹。我犹豫着,又起歹心,覆在他耳边轻声道:
                        “臣请殿下…上榻。”
                        (488)


                        IP属地:美国12楼2024-11-14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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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他,或明或暗,一个别有用心一个思存不轨,各自说一藏十,谁也不肯轻易曝出底牌——醉也不归,玄妙无垠。我当然希望他同我一样清醒,甚至因那句‘一样清醒’颇为快意,但又深知这厮极其难缠且不好诓弄,便突然不愿他望进我的眼,故将下颌抵在他颈窝。)
                          “自古华山一条道,赵涣。”
                          (愈走愈窄的一条道,孤绝的山石、陡削的崖壁,常年拿捏情爱的人太清楚这样的势头要悬崖勒马。我忍不住提醒他,也提醒自己,却意识到我竟不忍使用凉薄的腔调,也意识到想在此时残存理性只能一种肖想。)
                          (于是里衣被扯开时,我未曾理会他似真似假的祈使,反而加重了抚弄他的力道。)
                          (对于养尊处优的凤子龙孙而言,哪怕一片无关紧要的青痕,也会被媵人视为足以掉脑袋的罪过。我原本并不太将这疥藓之患养得仔细,但他那么拿眼一扫,竟也会后觉出几分痛感,可见翻涌的情潮最会摄得人头惛脑涨。)
                          (灼目炽烤着颓靡的红,我轻易捕捉到他话中的关窍,腹诽他‘清醒’之言果然掺瑕,竟妄图自己举笙弄箫。)
                          “难道你想让我……客随主便?”
                          (我被他覆在耳畔的低语蛰得发痒,一壁谪斥他放肆,一壁又默许了他的放肆。假设他也曾耽于声色酣歌骄侈,便该知晓,这种事情本就可以攻防自如,不须刻意分野。)
                          (如他所愿,我勾着他的颈坠在锦衾之上,轻咬他微动的喉结。)
                          “还想要什么?”
                          (指的是那句‘一事相求’。)
                          【470】


                          IP属地:安徽13楼2024-11-14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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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此言,为时已晚。”
                            他忽而靠近的动作,透露着些许示弱的亲昵,一声“赵涣”,正中下怀。便是这样迷惑人心智的温存间,我不禁抬起手,自他的眉角抚过发顶,卸了他的金冠簪缨,又随他手上动作,微微仰颈,似呻似叹,
                            “臣已是……”
                            “堆山九仞,掘井九阶。华山极顶,行百里者半九十;至于那一篑之亏,全在殿下手中。”
                            光王的蓄意纵容,该叫清醒之人分外警惕;可夺人心智的并非酒中糟醑,蒙人耳眼的正是他辨不清来由的退让姑息。我抱着几分侥幸,想若真算起来,他身上的一桩一件——弹劾也好,伤疤也好,皆是拜我所赐,中伤皇室的大逆罪名早已落实,更不差这一笔不堪于人言的风月荒唐账。
                            我又得益于此时的“不清醒”,两指蘸足了羊脂膏便再无顾忌地大胆探向他身下关窍,连“权宜之计”、“殿下恕罪”这样素日张口就来的虚辞也不愿讲,反而想起那夜的放诞,心思意动,即是你来我往,也该风水轮流转。
                            “臣想要的,殿下不是早就知道吗?”
                            光王眼中的系臂之宠,金口一开,三两句话便就打发了野心;我揣着几分报复,学着他的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红绸缚着他屈分的两腿,这般纲常忤逆之中偏带着叫人偾张的旖旎。
                            “臣想要殿下…不是殿下。”
                            话说含混,我有心不想叫他心满意足,缓慢而毫无章法地顶弄着,头一次如此时一般——享受,欣赏,居高临下地凝视他的双眼。
                            “可惜……”“如今州官皆知光王亲临州府,今夜众人各怀心思的模样殿下当是看得清楚。与他们相比——”
                            我俯下身,作势亲吻,却在一吻落下之前,忽而使力顶了进去。
                            “臣如何?”
                            (526)


                            IP属地:美国14楼2024-11-14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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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髻被他摘下时,我侧过脸去看他引颈吟息的模样——称心如意地审度、赏看、且不知餍足;而所言其‘一篑之亏’,我的态度不进一寸,也未退一尺。)
                              (他对我向来只称臣,现又打什么殿下不是殿下的哑谜,纵然我隐约能咂摸出些意味,却因怠于深究,便囫囵另起一行,只予他戏谑的应答。)
                              “既然如此,你助我登位九宝,我便是‘圣上’而非‘殿下’了。”
                              (帏帐之内的暧语向来做不得真,倘若再荒唐一些,我还能许下封他为后这样异想天开的承诺,但我终究悭吝于此,也悭吝再将真心多赤裸半分——我还是对他过于宽纵了。他竟敢…真将我缚于身下‘承欢’,就连挂在嘴边的客套话也省去。我这才意识到先前嗤之以鼻的谦辞,放到床笫之间有多叫人心猿意马。)
                              (他的鬓发细碎散乱垂下,依然遮不住眸中的志得意满——太过鲜亮了,鲜亮到但凡松懈神识,就要被他削去我懋盛的金身宝相。显然他也喜欢看着身下的人蹙眉嘤咛,但即便如此、即便被红绸束踝的人换成了我,这个风月场上的小官鹞子也未必就能定夺荣悴。)
                              (但纵然他依旧不得‘张弛相宜’的要领,好在他将我另一些‘手段’学了去——在我呼出声之前,抢先一步吻了下来,于是我压抑得极低的、那声未竞的喟叹被他吞没在喉中。而作为回报,我毫不留情地咬破了他的唇,在激吻中吮血。)
                              “不要急、按我教过你的做——”(我屈起的膝关朝他腰际施力一撞,以示对他刚刚作坏的不满。俄而一手按住他的胯骨,引导他施力的韵律、引导他的恣意妄行,)“这么生疏,该不会从没有温习过吧?”
                              (揶揄的反诘带着欣然的音尾,我的贪欲不尽蔓延,坦然仰颈迎合着他的轻薄造次。至于那一众州官胥吏——)
                              “我可没把那些家伙同你相提并论过,硬要说,你比他们难对付多了。”
                              (……终于颠簸着渐入佳境,我贴着他的耳垂软肉轻轻一吮,尔后支起他的下颌,慢条斯理地拍了拍他的脸,刻意挑衅。)
                              “说什么夜夜好眠,就只是这样?”
                              “下次还是换我来……你这副得意的样子欠揍得很,看得我真想踹你两脚。”
                              【677】


                              IP属地:安徽15楼2024-11-14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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