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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1楼2024-12-07 21:13回复
    【运河的激流在夜色里喧嚣,一边剥削着沿岸松软依附的泥沙,一边将潮湿的空气搅动,翻腾着不安的疑云。数名官兵手执火把拨开芦苇丛,陈古的桥桩下,竟横着一具黢黑硕大的物块,散发出混合着焦热的腐败气味。众卒连声惊呼,才在上官不耐的催促中推出一人上前,伸手将要翻转过那人形物体,忽闻当空传来两声清脆铃音,如同夜色里烁木的磷火白光,给周遭森冷平添了几分活气之余,也似有无形的绳索牵引,令众人悉皆动弹不得】

    【愿愿伸掌覆住书页,神思抽离书脊般鳞林的芦苇上方,转回仙宫琅嬛之地,娇娇地嘀咕】怎么老死人呐……

    【娇娥本就肤光胜雪,烛火照映下,脸庞匀净似天然图卷,婉婉点缀着琥珀湖水似的眼瞳、俊巧的鼻子,与红菱角般的嘴巴,观之便有暖香盈盈,好似玉石和蜂糖化成的一枚人儿。愿愿用手拨响了垂铃,便睐眼静等着宫娥殷殷来侍,摇纱帐外却是良久寂静,待听公主笑着,方想起明日霜极阁酬春酒,宫人们皆被遣去晾晒花草饼团、浆打水磨年糕,才忽略了铃音召唤,只得作罢】

    【不甘不愿地将书翻了回来。窗外月黑风高,灯影虽明亮,却不够暖,此刻,饶是小朱公主可以托付螓首、许我尽情依偎的肩膀也难以消解疑案场面的惊奇阴森。盼只盼,这位名叫“北野东吴”的话本大家,莫要效仿夺人眼目的三流作者,刻意仔细描摹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再好好雕琢一下十二奇门的隐情吧!】

    小朱你说,前一处案发的居室中,便有写着十二处城门的黄历,难不成其中牵连,是有人每月都要在写定的地点行凶做歹?


    IP属地:北京2楼2024-12-07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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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富贵乡里,滋养得不是风清月皎,闲结丁香,但有火光破开浓黑的夜色,照亮几员斥候魂飞魄散、犹自推诿的神情。公主低眉笑了笑,并未露出不齿之色,只暗想若身临其境,她必要当那上前抽丝剥茧的人,而愿愿儿一声娇呼,却令这拍案惊奇乖声乖气,甘心蛰伏在她细白的腕下,作一出悬而未决,中场休整】

      【这样的魔力无处不在,陈家千金侍读已近三月,宫人口中不爱讲话,几要令女先生唱起魂兮归来,方才结束千里之外一场奇遇,静静抬起眼睛的小朱,虽还是将白日梦当作温床的模样,却已悄然生出了许多改变。如同愿愿儿最爱摆弄那些俏丽的钗环,她虽不爱红妆、不喜铅华,仍会在人巧笑倩兮时,偷偷抿起嘴角,猗猗绿竹若因花风摇曳,总也无情动人。再如同,公主一向独来独往,睡前倒总要陈小姐坐在床前,再听这位雪池胡同的娇客,洋洋洒洒讲些红墙之外的趣事,而那两只聒噪的悬铃,也被轻而易举地留在了纱帷一侧。那个美丽、奇妙,有时几近荒诞的小世界,她从未作好向任何人发出邀请的准备,但或透出几缕干燥的松木香气、或飘出几片来自远山森林的云彩,总是无法克制的事体】

      【至于北野东吴的大作,在霜极阁掀起一场小小的夜来风雨时,她又想,愿愿儿的心绝不是这紫禁城的缩影,而是一个浪漫的江湖。这虽与她自己的不甚雷同,但好比世尊拈花,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总有些可喜的相近。只是乌云太快翻卷,随着那倒霉蛋的脚步碾过桥下,雨势愈密、愈紧时,她们终要在檐下躲一躲。公主轻轻握住那只手腕,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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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愿儿别怕。古往今来的疑难悬案,只消我们按图索骥,找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她仿佛又听到那扇门外,有着轻俏俏的脚步徘徊,可并未感到不安】其实它有时不太可怖、也不太糟糕,反而是一场阴差阳错。

      【公主若有所思,她的好恶从来像烟霞薤露,在他人尚未醒神之前,早已轻快自如地消散了。然而回荡在铃音间的语气,倒像沉浸着悯然与悲伤,即使那是道听途说的】

      “只从一个角度去观察,根本无法掌握本质,不管是人还是土地”。【她目波微烁,一字一句读罢,忽有些福至心灵】念兹在兹,无日或忘,愿愿儿,这是北野先生写在扉页上的话。我想行凶做歹,虽是书中的常态,可这十二座城门贯穿往来,它背后的故事,或许就是那个答案。


      IP属地:日本3楼2024-12-13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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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是植物里水仙,食料中的葱白,珠宝中的和田素玉。诚然,我们应当习惯用花朵来形容女子,即便是我们习字的素笺、踏足的珠履,也要用香草花露熏染过再使用,她枕下的香囊里,也确实被附庸俗流的宫女搪塞了些气味弥长的百合花,可这并不妨碍她生来的清气浑然,沉静自持,犹然绘事后素地浮现出来。浓妆粉黛是美人的爱好,是庸人的遮掩,而对于小朱来说,是她生在碧瓦红墙内,不得以要承受的一点挂累罢了】

        【譬如刻下,即便案情的跌宕在北野先生的文字中栩栩如生,亦不见她容神改色,只是在扣住我的手腕时,眼角闪过一丝星星似的银亮】

        才晓得书肆时,好看情爱缱绻,因那是书摊老板不肯贩给小孩子的书籍。后来,孟姜女的哭声吵得京城的女娘们个个眼睛发痛,再不肯就读那些一板一眼的老故事,我们才爱起了北野先生

        【北野先生著书无数,往日遣人重金网罗,读过的故事却无一不与怪诞阴森的场面相关。难道这大千世界之中,就无有一桩情节曲折、经过婉转的谜案,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吃着糖羹看着樱花树推演的吗?】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人在奔离山林前与虎豹为盟,在感知到危险时,会变得机警敏锐……【扭一扭】所以愿愿我啊,现在是整个皇宫最聪明的人啦!

        【覆在掌心的故事书中,住着不安叫嚣的凶兽,时而在我掌下扑腾着,缝隙里透出一两句散发着幽幽蓝火的骇人言语。我却不肯再听,将支撑纱掌的竹篾一拉,改为用头顶双兔耳似的发髻承托。小朱自然被迫笼罩其中,扉外的足音被隔绝,连她娓娓地掉书袋的声音也变得轻小,只剩一双莫名不知所谓,却懒得作色反抗的眼睛闪闪地】我们继续

        【也试着学她溪泉缓缓似的语调说话,然却瑶琴难作丝竹之声,光线的褶皱粼粼投在脸上,渐渐是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就换个角度。倘若有天,你莫名得到这样一本列写着十二座城门的历书,小朱会怎么处置?


        IP属地:北京4楼2024-12-14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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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在笔墨之间彰显盛世,理应是兴象玲珑、博采众长。好比愿愿儿口中的书肆,那些固然写法圆熟,却难免落于窠臼的典故与规训,曾为女郎们热望非常。但时至今日,我圣朝率土归心,四海咸服,大国之民既高居庙堂,更远在草野,文学也不再只是润色鸿业的附庸,而是世俗生活的写照,北野先生便是最好的明证。在他笔下,从没有那些赋比兴的隐喻,惟有一桩桩活色生香、荒怪奇诡的谜案,无所不能的不再是神,而是人。至若我们这些看客,也不必仰望空中楼台,只消身临其境,作一位津津有味的判官,无论微笑或噙泪,皆是发乎于心。公主不由颔首,听得格外仔细,却在本该欣慰的时分,无端生出一些气馁来】

          北野先生既有那样多拥趸,可见京中通达贤明的小女娘,并不在少数。只是王土之内,有父皇的刑部秋审、包公的开封衙门,却没有她们取索案验的天地,好不可惜。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夜风,灯影忽而摇动,像是故事中残年老叟,在黑暗中摸索、逼近的身躯。而头顶纱帐仿佛学来北野先生笔力,恰到好处于此时垂落,罩进一张气鼓鼓的脸蛋,与一双依旧亮而淡的眼睛。这小小的骇人插曲,本应是屏声静气的,愿愿儿却扭来扭去,令她们的衣袖又摇晃着碰到一处】

          人在奔离山林前,会与虎豹结盟。我若和这皇宫里最聪明的人为盟,愿愿儿,你看胜算几成?

          【这话讲得无头无尾,令一向讨厌沉默的愿愿儿,也慢腾腾扑闪着眼波,满是不解望来。公主读诗、看书、阅人,无不以自己偏爱的方式,连对待危险的衡量也是一样,于是微微仰起脸,将这颗心、那座占山为王般的城池,难得慷慨地让出一道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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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本历书一旦出现,我会想亲自找到真相。哪怕它像,【她青眉弯弯,终于笑了】像学你说话一样难。⠀


          IP属地:日本5楼2024-12-16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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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听她悻悻说起这些,唇角笑意收僵,只欲将明镜的秘事尽数和盘托出,甚至想着大长公主与小朱血缘有亲,所想又不谋而合,或许愿愿朝她与韦叔公多多撒娇,便能容我先斩后奏的失礼。然而话在口边,又堪堪顿住了——这不是拘束深宫被调养出的谨言慎行,而是不问而告,对于彼此都是有负信义的危险之事。一个不懂得保守秘密,擅自泄露机要的人,怎么能够去寻究秘密呢?】见一叶如见天地,见愿愿如知天地。我们京城的女娘不仅通达贤明,还有劲草风骨,敢去做自己很害怕的事情

            【这话亦有为自己缩进小帐子的畏意开脱之嫌,小朱灵慧,自然一听便知,澹澹眼波望着我,又抛出一腔赤诚,说些有点令人感动的话。她为人内敛婉蓄,纵然坦露心事,也说不出愿愿般大刀阔斧、听的人耳热的话来。团了团拳,定道】同公主一起,我们从来不会输给任何人【见她轻轻摇首,不待人言语,已将她的意思解得更分明】也不会输给任何事

            【顿了顿,方想起不久日前闹闹托人将陈园春酿捎送四所,我同来人在仪门前喳喳言语,将身回转,见小朱且把藤秋千荡晃地漫不经心,碎碎念着什么不肯说的言语。原来自那时起,她便将愿愿最喜悦欢欣时的叽里咕噜记在心底,如同她好似诗歌曲调的语气和嗓音,也曾是我闲卧春台时,拂面最清爽温和的煦煦东风,于是便也怡然倾倒,绵绵地在她的温柔乡里,懒洋洋的】

            不用学我说话,你只消多爱一爱愿愿儿,多夸一夸她,就是最好呢……


            IP属地:北京6楼2024-12-16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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