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第一次见到阿穆隆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在教堂祭拜完回家的路上,他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在一堆面目全非的尸体中挣扎。尸体在这个动乱的时代已经不足为奇,面前的人又素不相识,苏醒便想快步离开。走了几步之后还是忍不住回了下头,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目光冰冷。苏醒打了个寒战,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一走了之。一把抱起挣扎在血泊中的少年,手臂是沉重的,脚步却愈来愈快。
是个来自亚洲的少年,乌黑的长发,眉间透露着一股英气。醒来后发现自己不知在谁的床上躺着,身上好几处伤口已经全部被包扎过了——虽然技术很差。刚想活动一下脖子便感觉脑袋一种爆裂的疼痛,少年轻轻呻吟了一声,还是努力坐直了身体,轻轻触碰着被包扎过的伤口,眼神呆凝,思绪呆滞。
“醒了啊。”
听到久违的故乡语言,少年抬起头,看到一个有着清爽短发的男孩——不,应该说是青年,端着碗走到床边,很小心地坐下来,动作很轻。
“先把药喝了,就再休息一下吧。你伤的那么重,现在不可能活动自如。”苏醒一边说着一边用勺子舀了一勺熬得发黑的中药汤送到嘴边吹了吹,便要喂给受伤的少年。少年闻了闻,轻轻皱了皱眉。
“是苦,但是可以补气,恢复的会快一些。”苏醒眼看着少年一点一点地把药吞了下去,终于释然:“我姓苏名醒,字沈修。看你的样子也是中国人,你会来到这片土地,是为了避难,还是遭追杀?”
长发少年听到这样一番问话先是一震,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仿佛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显得更忧郁些。
苏醒叹息,无助地抓抓头发,发出孩子气的声音:“你至少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少年顿了一下,终于开口,长时间未言语使他的嗓音变得沙哑:“阿穆隆。” 苏醒见少年开口说了中国话,顿时喜笑颜开,阿穆隆发现他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很明显的酒窝,可爱的就像只小猴子。苏醒建议阿穆隆休息一阵子便可以随他去教堂接受教育课程。国会政府只允许男孩子接受正式教育,女孩子则要在家里学习缝纫,烹饪与其它的房屋管理教育。阿穆隆的过去苏醒并不了解,但他只是想每个时候都陪在他身边,至少不想再看到上次那个触目惊心的画面。
苏醒闻阿穆嗓音低沉,便自告奋勇去为他取水。
直到苏醒一蹦一跳地消失在视线里,阿穆隆才回过神来,粗粗地打量了一下房间,不仅叹道:
这孩子,生活在好富有的家庭里呐。
古典的家具,虽然看起来不像新的却爱护的很好,很多木头雕刻的纹理还清晰地显现着。桌子上摆放的青花瓷茶具,以及房间左侧的一架扬琴,在这个动乱的年代能达到这种水平的人家是绝对的非同小可。
有个家真好。
阿穆隆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很多记忆的碎片,每一个细节穿插交错着,停不下来。它们有着阿穆隆讨厌的颜色,有血红的,有纯白的,每个都那样一闪而过,随后便化成扭曲的画面而支离破碎。阿穆隆想叫,但疲惫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多力量让他叫出声。阿穆躺回床上,双手抱头双眼紧闭,牙齿用力咬着下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驱逐那些在脑子里反复出现的扭曲的生物以及某种对他而言熟悉却恨之入骨的回音。
他在最后一刻唯一真切地感受到的是一个人的手触碰到自己的前额的温度,那个人的颜色是柔和的,是很温暖的橙色。
在苏醒的轻呼声中,阿穆隆的精神顿时松懈下来,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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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某国的战争各种严肃..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