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Written by Aki。
■1 过期信
李云迪从地上那个破旧不堪的纸箱里抬起头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
时岛在他身后，把钥匙绕在食指上转了很久直到自己回头，脸上有一种捉摸不透的专注。只不过是房东的女儿而已仿佛什么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不着痕迹。
不是很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
房间的角落里还是那架钢琴没变，但是灰尘太多了飘扬起来满屋都是粉尘呛得人难受。
“我听说过你。”
女生停下了绕钥匙的手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
“……不是从电视上。”
没头没尾的后半句话紧跟上来。李云迪抬起头发现头发遮了视线，揉了揉露出眼睛。
“那是从哪里？”
其实已经不需要问答案了。
时岛回头从角落里扯出一块抹布涂上清洗剂，麻利地走到钢琴边用力地擦。不久钢琴居然又变成了原来的颜色黑得发亮。
“我妈这几年的房客，他一直跟我说你。”
李云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手指扣在纸箱里的一封信上停留不前。
“怎么不打开看呢？”时岛回过头来。
“……回去再看。我想把箱子带着。”
李云迪把箱子里的几十封信按照日期排好了顺序，从2001年到2006年一共76封，然后拿了胶带把箱子封好，站起来。
“别走。”站起来女生便啪地伸出头，抹布险些甩在自己的脸上。
“你以为我没事擦钢琴？你随便弹点什么吧。夏目君说你弹得很好，我想听听看。”

■2 七组曲
李云迪觉得自己弹得糟糕极了。脑海里盘旋已久的是76封信还有那句夏目君。夏目君。原来大多数人是这么叫他的。原来自己没在意一下子叫了20年的十言。
房间里什么家具也没有。时岛翻出一本书垫在地上盘腿坐着听。
李云迪想起夏目十言把名字写在教室黑板上的样子。
Natsume Tokoto。
白色粉笔在字母的尾段顿了顿手放下来。夏目十言回头就教他名字的读音和假名写法，逼着自己背了两小时完全记住了。
手指一不留神碰了音习惯性地加重了踏板。
弹的是七首短曲，不怎么难，但是已经很久没练过了。
弹完看见女生发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夏目审美还不差。”
时岛用手撑了撑地板一下子跳起来，不在意地吸吸鼻子把抹布扔到了角落里：“你是不是在想他写信为什么不寄？我也问他，他说连寄到德国需要多少钱的邮票都计算好了，只是下不了决心。久了以后给你写信就像写日记一样只写不寄了。”
“他是半年前从这搬走的。”
时岛开了窗，玻璃上有几块雾化的半透明污痕看着碍眼。
“他一边教人拉小提琴一边自己学钢琴的。过了两年。我问他还等不等人了，他说不等了。”
“然后就搬走了。”
“哦对，一年前十月份的时候他还去过波兰。好像看什么钢琴比赛吧。”
时岛的话像粉尘一样越来越多，如同无形的重物压得李云迪不堪重负，喘不过气。
“我走了。”
两只手抱起了箱子，发现纸制品的缘故也并不重。只是压抑。
“走吧不送。”
女生最后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你看着办吧。最好别再让他等了。等久了也会累的。”
李云迪出了门打开手里捏着的纸条，一行数字。手机号。

■3 末日光
事情多时间久，未必记得每一个细节。回忆起来也会缺失最重要的部分。
李云迪醒悟好像是自己先逃开的。
6年前肖邦比赛的时候跟夏目十言的关系就像蒙尘的玻璃一样，看不清晰但有安全感。
不知道最后把玻璃擦干净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李云迪的钱包里东西放得很整齐。
几张纸钞。少量硬币。各种证件和会员卡。一张2寸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夏目十言，十八岁看起来稍显稚嫩的面孔。反面是对方写的钢笔字。
2000年10月的时候肖邦比赛的最后一天。自己全身发冷紧张到极点的时候莫名其妙收到了照片。看来看去不知什么意思最后把照片倒了过来。
“啊喂我看错了么你出冷汗了是吧我视力超好的哦你紧张什么但老师对你很有信心哟。”
噗嗤一声笑得开心。
事后问起来夏目十言说“没找到纸只能把学生证上的照片撕下来了，怕来不及字写得特别丑是吧”。
后来那张照片就放在了钱包里。
大抵算得上是比幸运戒指更货真价实的护身符。
李云迪把手机颠过去倒过来转了很多圈。
纸条被手汗湿了。墨水稍微散开了一点。不过反正也已经把数字背下来了。
身边放着一箱子信但都是已经打开看过的。
嘟。
李云迪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打了出去，想立即按挂断又犹豫起来好像没有回旋的余地。
“喂？”
“……”
“喂？有人在吗？”
吸气。
“我找夏目十言。”
end
2010.10.22    20:09

文笔相当好呢>< 。
AKI你是全能帝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