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鲛人海市
我曾在中州天启见过数十颗拳头大小的明珠相连成座,也曾在宛州见过十丈绡绸轻易穿过豆蔻少女的指环,甚至在宁州,一树高的珊瑚能让羽族舞者在梢头翻腾起舞。三样奇珍的主人皆说,至美之物皆是产于鲛人海市。七陆之于世间,不过棋盘一隅,地中三海与浩瀚洋之所覆要宽广岂止数十倍。我虽已遍游四方,却未曾穷极汪洋,实乃遗憾。我决定从宛州离港,去鲛人海市一观。
世间并没有什么能通往海市的航线图,每个遇到过鲛人海市的人都曾在不同海域闯入,闯入后所见的景象也完全不同。一位宛商描述,鲛人海市虽在海底,却是一座华美木楼,金雕玉瓦上都看不出被海水腐蚀的迹象,美姬擎着银壶佳酿穿梭,绕是登云阁当年鼎盛时也不过如此。而一位羽人却说,海底有树,直通海面,树干通体发光,连枝叶都是亮的,从那光中能感应到月力,常人也同鹤雪一般随时都能展翼。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留下的赞叹:此生最虚妄、最渴望亲身得见的幻想,尽数在海市亲眼见过。
闯进海市的那天,我的船正在滁潦海上飘荡。在船头的西南方向,我看见了一座浓雾缭绕的岛屿,植物枝叶的颜色从白雾里透出来,竟然是赤红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植物,于是决定登岛一观。走下船细看才发觉,两侧夹道的树木都是粉白色的珊瑚,圆润的明珠与剪裁成花叶的织锦点缀其间,有淡淡的龙涎香气。赤红色的鲛绡厚织从船下引出一条宽阔的甬道,窈窕柔软的鲛女脸上蒙着白纱迎向我,她们用湛蓝色的眼睛朝我微笑,她们轻抚住我的手腕,用鲛尾磨蹭着我的腿,将我引至鲛绡的另一端。不知何时,我竟已身在海底,是珊瑚与明珠的光辉将海水从深靛照成天青。
倏忽间我便到了鲛王宫殿的正门前,我并没有攀爬台阶,回身望去,却已在数千级台阶之上。大殿中宝石随处成堆散落,金银珠玉就像是随意堆放垫脚的木凳草垛。一位英武硬气的鲛人男性头戴冠冕等在大殿中央,他用侧生鳞片的手臂挽住我,我同他一起坐在殿中的砗磲御座上,引我入殿的鲛女则将我们环绕,她们有一种特殊的座椅,尺余的明珠上被雕成浪花纹样的细幼红珊瑚擎起,她们坐在明珠上,鲛尾盘上珊瑚,宛若紧贴爱人的身躯。
“远方来的客人,你有何愿望?陆地不能给予你的,大海皆能满足。”鲛王不等我答话便击掌两次,响动之余荡出两条波纹。鲛女们顺着波纹荡开的方向弯曲着腰肢,应声而散,转瞬又再次聚集,将一个莹白的砗磲放在了大殿中央。鲛歌微响,砗磲的壳子打开一条缝隙,壳中竟卧着一位着红色鲛绡的鲛女,她袖上挽着舞绸一般的鲛绡,纤长柔软的腰肢用软金腰带束住,手中却持着一支分水刺。
随着贝壳渐渐上扬,鲛歌中的铿锵之声越来越强,那个红色的身影利落地滑至大厅中央,舞动了起来。她在自己的剑光中转折,蔷薇红的舞裙猎猎飞起,分水刺抛下大片寒泓。她轻盈得像一片红叶,飘在寒风中。
一曲舞毕,红衣舞女盈盈来到我的身侧,我向她致礼:“山中风雨声,翻作流云舞。好!”鲛王的表情别有意味,但并无责怪的意味,反而有些赞许:“看来客人虽然懂得欣赏美人,但志之所在并不是美色。还请随我去殿外一观。”
我随着鲛王向殿外走去,隐约觉得门外的光比进来时还要亮不少。站至殿前,殿外站了数十名鲛人将领,或持水刺枪戟,或持珠镜珊瑚,他们齐齐躬身行礼,弯低的背上铺着各色的发。再往下看,近千级台阶上被鲛人兵士站满,银色的战铠晃得天青色的海水几乎透明。最前排的将领脖颈一仰,鲛歌的声音从他咽间溢出,由近及远层层传递,最终汇成一处,又戛然而止。数万甚至更多的鲛人战士在歌声停滞的瞬间齐齐下拜,骤然到来的静默中,肃穆更浓。
鲛王一挥手,几名战士手持丈许宽的铜镜走上前来,镜中影像闪回,海底城市的全景缓缓展开,海底的深沟峭壁中植物随浪轻摆。我被镜中的景色吸引,饶有趣味地看着火山喷涌,游鱼相逐,万物沉浮。“这便是我们水族眼中的世界,其宽广丰富胜过陆地千万倍。这海底的天下,是否能让客人满足呢?”我回身向鲛王致谢,“我素有遨游天下四方之志,今日方知吾所知四方远非天下。”鲛王微微疑虑地看着我,摇摇头,一躬到底,“只怕客人所求,亦非止步于天下。不知客人可否直言。”“溯本还真,逆流而上,知道万事万物因何而起因何而灭。仅此而已。”
答话方毕,一条水波龙卷将我裹了起来,眼前的银白的将士,朱红挑檐的宫殿和湛蓝的海水飞速旋转起来,化成一片灰蓝的水流,将我裹挟着冲向西方。很快我落进一扇巨大的瀑布中,身体两侧是不断下坠的水,水流的重量砸得我勉力才能直起脊梁,却也推着我不断向深处去。经历的一幕幕从我的眼前闪过,前几日在船上的时光,在雷州的时光,一幕幕的岁月在眼前飞逝,同星光、日月、天下的一切一起,被这面瀑布吞噬,归于虚无。瀑布深处似乎有一眼灰蓝,灰蓝不断旋转着扩张,中心化为深邃的洞黑。我的直觉告诉我,世界的本源,就在那片洞黑之中。第一次,我感觉到欣喜占据了我的五感,我竭力向最深的一点看去,想早些窥见心中所求。
仿若就要看清的时候,黑洞的中心突然裂开了一条口子。耀眼的光挤进漩涡中,瀑布里,吞没了奔腾的海水,照进我的瞳仁,刺眼的光线让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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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张开双眼的时候,我依然站在自己的船头,船头的西南方向是一座雾气正不断减淡的小岛,岛上无草无树,只在地上结着一层灰白的盐碱。我依着记忆下了船,向岛的深处走去,在龙涎香气最浓的地方看见了一只三尺有余的甲壳。甲壳接近圆形,两侧有钝尖,还拖着一条细长的尾。雾气不断向甲壳中回涌,越聚越浓,接着凝结成一颗拳头大小的奶白明珠,回神过来的时候,珠中似乎还有光晕流转,,定眼再看,珠色由光润转暗淡,最后竟然一丝丝开裂了,细碎成灰散去。
此时我方才明白鲛人海市的玄妙。巨鲎的遗骸是蜃怪最喜欢寄居的场所,鲛商将蜃怪豢养在巨鲎的壳中。而我刚刚所见,也不过是蜃怪因我的内心欲望所化出的幻梦一场罢了。本来幻境一旦触动,便再难自己脱离出来,若我只是一介凡俗,或许只会为那些胜景所震慑,继而懵懂回转吧。
只是或许知晓世界的秘密,即使是对能幻化万物的蜃怪来说,也太过巨大玄妙了吧,它终究也是幻化不出的。本体无法承受,幻象也跟着崩塌消散了。
只是此来也并非全无收获,蜃龙虽不知道答案,却也指出了答案所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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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尽头•归墟
十年七月二十,天同星已经隐没到海面以下的地方,即使入夜,也看不到。根据推测,应该是在西方三十六度半的地方,可惜那个姑娘执意在钦天监里做一个博士,如是她跟来,方向要好推算得多……不提也罢。航向东偏南四十度,海面微风,向东。起主帆,航速十节。
我们已经弃了小船,登上了“玄月号”,这是秘密委托羽人打造的五桅大船,不求急速,只求载货充足,从杉右之地开来,在这外海之地停泊,应无人能够窥见。舱内有淡水五千七百桶,足可供年余支使,除了签订生死契约的杉右海民,船上皆是心性坚韧的弟子,只是这样仍不知能否去到目的地,一切但凭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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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七月二十三,航向东偏南四十三度,海面微风,向东偏北。主帆半起,航速七节。
船工捞起一条大鱼,全身鳞片灿烂如金,身形修长,浑身柔弱无骨,唯有两耳处生出两块剑形的骨头,像是龙角,名为“金龙”,喜食剧毒的荆鳞海蛇。这条身长有十尺,起网之时,十人拉网,也只露出半边鱼背,渔网已经不堪负担。幸有弟子用豢养海蛇做饵,以铜丝做线,勾连在云车之上,又施以秘术,方才捕捞上来。鱼尾弹起的时候,金楠木的遮波板也被劈去了一块,足见力大。船工说这是吉利的象征,此番出行必然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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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八月初三,天府星在东偏北八度十三分,故航向应为东偏南四十六度半,海面大风,向西偏北。主帆不起,航速六节。
蝮岛之后,在空无一物的海面上航行了有近半月,终于在今天看到一座岛屿。不过那处岛屿却是无人的死亡之岛。在瞭望台看到这座岛的时候,它便远远冒着烟气,烟柱直抵云霄。在我们航近之后,已然传来隐约的隆隆之声,玄月号立即转舵。果然,不多时,烟气之中蓬蓬震响,一道灰白之气瞬间冲天而起,随即滚滚咆哮震天传来,半天中鼓起一团尘烟,直有千丈高,千丈粗细,岩心中的地火随之喷涌而出,将天海染作红色。无数地心之岩随之被抛向空中,又化作黑色玄石纷纷落下,如同下雨一般,在那之上的,是巨大的地火和灰云。在半途就见到这种末日景象,似乎此行真能找到梦中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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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八月二十,夜,天魁星出现在海面之上,大雨收歇,海面大风,向西偏南,主帆起,航速十节。
在经过雷云密集的区域后,突然而至的晴空让人很不适应。天空已然出现一些没被记录过的星群,钦天监里的小女孩如果在船上一定会为这星象欣喜。已经平静的海面上陡然起了一阵巨浪,可分明我们已经驶出了雷雨区域。潮头迫近看,才发现是一群巨鲸被驱赶而来,巨鲸个个长须而通体黑色,体型几乎和玄月号不相上下。粗大的绳索系着蜷曲而纤长的鞍座绕在巨鲸身上,座上俱是威猛的鲛人武士。巨鲸仿佛瞬间就来到玄月号左近,围了起来。船上的水手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甚至连反抗都忘了做。过不多时,一只在巨鲸之中体型也算特别巨大的巨鲸越众而出,它高高浮在海面之上,鞍座几乎与五层的舰楼平齐甚至还略有高出,上面跨坐的鲛人用我梦中听过的语言说道:“梦中之人,你果然到这里来了。”随后那巨座上的鲛人之王挥一挥手,便有鲛人排水送出许多鲛绡到船上来,并着许多鲜鱼活贝。
入夜,莹莹的海面碧蓝如翡翠,甚至能映见海底红色的珊瑚群,清晰见到鱼群在其中穿梭。分明下锚需要几十丈的锚链,海底却看上去伸手可及。周围有一群群的鲛女围了上来。她们在水面和水下嬉戏,好似仙女一般,领头的鲛女开唇便唱,唱的什么谁也不懂,便有无数鲛女一同和声,歌声薄如蝉翼,音调极高,仿佛一碰就会断裂,碎作一地,却空灵高远,令人眼角发酸,不少船工水手,甚至修为精深的弟子都不由流下泪来。周围便有小臂长的巨蚌团团浮上来,一张一合,好似应和乐声。在巨蚌张合之间,先是格拉一声,,随后沙沙响成一片,好似落雨又像下沙,什么东西落到了甲板上。有胆大的船工定眼一看,喊道:“蚌珠!是蚌珠!”手指粗细的蚌珠落雨般往甲板上落来,大的甚至如同鸽子蛋。蚌珠瞬间铺了一层,各个流光溢彩,只一枚怕就要在岸上卖出千金。
经历了一场不似在人间的胜景,那鲛人之王又驾了巨鲸前来,言道:“梦中之人,我之承诺已然兑现,前路我也不明,便祝你前去能够得偿所愿了。”语毕,千只鲛人便随巨鲸远去,只留了一船奇珍,令人恍如仍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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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十月,无风,航向不明,航速不明。
我在少年时也曾在海船之上帮工,海水总是有不同方向,向各个方向流动,但自从别过鲛人之王后半月,似乎那些洋流都不见了。所有的海水都被牵扯着,朝着一个方向流去。如果以九州陆地为标,应该是在东南方向吧,然而我不十分确定。
星空也早已变得不可辨识,到了前段时间,甚至连日升日落也见不着,夜空恒罩,然而似乎也不是完全的夜晚,仍有暗红色笼罩,像是在眼前蒙了一块红色的观天海镜一般,偶有七彩的炫带在空中摇曳起舞,好像舞娘的丝带。海水也再不是蓝色,而是映着天色,有一层浅淡的绯红色,好像日落黄昏时的颜色,却一成不变。水中生物也几乎不见,若非鲛人之王送了许多水食,可能都坚持不到现在吧。海面早已没了风,主帆升不升起毫无差别,只能任海流牵举着前行,将玄月号送往不可知的地方。
门中弟子们尚且还好,有些船工水手已是不堪重负,甚至跳船自尽。无论如何,我必至那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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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年,不知月,不知所在。
寂静无声。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所有海流都朝着这里汇聚,不仅是江河湖海中的水,就连天上的银河之水,也灌到这里来。巨大的洞口离我已经越来越近,这是神创天地时在大地上留下的创口吧,不因水多而溢满,也不因水少而枯竭。什么都没有,只有永恒的空虚,因此永远也填不满,一切到那里都会被吞掉,哪怕是日月之光,说的就是这里吧。
没有鼓翼而飞的仙人居住的仙山,没有不死仙药,只有巨大的空洞,空洞,空洞。
·
玄月号瞬间被吸了进去,却又仿佛有无数个世代那般长。
一切都被拉长,拉长,我低头看手,手指却被拉伸得无限长,长如天地。我知道,并非我低下头去,而是手指已经被拉长上来。
果然我又见到了自己的脑后发带,和鞋底。
遍视,照见一切。
此一点,已是全部。
我在飞落,却仍在停滞。
这一瞬,即是永恒。
在永恒的瞬间,我闭上眼:
山岳一般的过去冲撞过来,我的,他人的,世界的,过去的过去,现在的过去,未来的过去,一齐涌来。
求仁得仁的不动如山,白发的穷究之心与恋栈不去,不可抑制的愤怒和守护,黑发黑瞳的不平愤怒,虚幻一体的随心所欲和最后的也是最初的、不能忘却的红衣铁甲的一夕剑舞……如同流水一般,洗刷过去,又一个一个一个一个静立不动。
所有即在的,也是隐去的。
大地上,千千万万的热血在随着旌旗奔腾,一往无前,却有坚壁在阻挡,誓要分崩同心共誓……
无星的天空下,大地裂作三分,在周而复始地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令创口不能愈合,却也不能死去……
黑暗之中,无数黑衣黑袍之人隐没了面目,将种子撒播在地上,又在苗裔未曾生长成熟的时候割去,如此反复,天空愈发昏暗。昏沉中,有七个人团座,一把算筹被高高抛起,如同雷闪,如同电耀,然后光芒生发,扩大,耀眼到不可直视,包容万千,火红色的光芒披背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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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上,往上,往上,
一片白云飘来,上有一人,坐在永恒的圣树上,树根向上,树枝向下,他用一把锋利的镰刀收割了地上已成熟的庄稼。
一分为二,二分为三,又化为亿亿万万,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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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武士们站起来,争取荣誉,杀死敌人,享受丰饶的战果。
那些敌人,他们早被杀死,勇士们,只是充当胜利的象征,去杀敌。
战士之中,有七个最武勇者。
第一个战士身被刀创剑砍,万刃加身而不丝毫损伤,那些被他看上的敌人皆遥遥死去。
第二个战士锐不可当,他走向哪里,那里的一切生灵尽皆死去。
第三个战士重若山岚,他尽力压下,众水亦变成血水。
第四个战士目力极远,在天边的敌人被看一眼,便疼痛无比,因而口吐污言秽语,啮咬自己的舌。
第五个战士后力无穷,战胜了一千个敌人后还要再战胜一千个敌人。
第六个战士变化万端,从没有人见他用同样的方式两次夺取敌人的生命。
第七个敌人没人见过,地上一片黑暗,只有莫名的死者。
·
不尽的杀戮下,一张巨嘴在等待。
坚战的圣者和持国的战士,
进入那不可思议的嘴,
遭到各种各样的人杀戮,
遇到各种各样武器砍伐,
遭到各种各样的谋划陷害,
还遭到光焰焚烧,
他们这样进入那大能的身体,
犹如条条江河激流,
汹涌奔腾,流向大海,
这些人世间的英雄,进入那燃烧的嘴。
犹如成群的飞蛾迅速扑向,
燃烧的火焰,走向毁灭,
世上的这些人们迅速进入,
如同红色的葡萄酒进入就酒樽,
血便即涌出,
这些嘴,便走向毁灭。
大能用这些燃烧的嘴,
舔着吞噬一切世界,
炽烈的光芒灼烧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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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上,我看到他,
我看到他佩戴着头冠,
握着镰刀,举着权杖,
光团到处闪耀,难以看清,
星辰火焰围绕,无边无际。
不喜悦,不忧伤,
不憎恨,不渴望,
无所企盼,
世界不畏惧他,
他也不畏惧世界。
到处有他的手和脚,
到处有他的头和脸,
到处有他的眼和耳,
居于世界,包容一切。
他不可区分,又仿佛
在众生中可以区分;
而作为众生的支持者,
他既吞噬,又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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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口道:
不要注视深渊,
当你窥伺深渊,
深渊也必窥伺你。
全心全意地求我庇护,
凭我的恩惠,
我必告诉你,
最秘密的智慧,
我必让你执天上与地下的权柄。
因为我十分喜欢你,
要指明你的路途所在。
你要思念我,崇拜我,
祭祀我,向我敬礼,
我保证你会达到我,
谁在信仰我的人中,
宣讲这个最高秘密,
以我为至高崇拜对象,
无疑他将达到我这里。
·
我于是看到,
光明之路和黑暗之路,
两条永恒的世界之路,
一条路去后不返回,
另一条路去后扔返回。
圣哉!圣哉!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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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项泓
于心所极处、目所穷处、山之绝顶、沧海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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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VOL.29(2013.10) 地理志•异魅怪谭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