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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霁——那些耐人回味,发人深思,让人纠结的经典段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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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迎上前,岳枫冲刺的惯性把他推向我。
     他睁开眼,扑在我的身上喘着气。是他扶住了我还是我扶住了他?我的腿仍在发抖,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我感觉好象是我靠住了他才不至于瘫倒。
     我说不出话,搀着他缓缓向前走着。
     他站住,抬起头望着我。他在笑!第一次没有抿嘴,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和两个不甚明显的酒窝,汗水将他前额的头发浸湿,轻贴在他的眉际。
     『我们灭了三班吗?』
     『本来你追到第二我们就和他们并列第一了,现在我们是彻彻底底地灭了他们了!多亏了你啊!』
     他依然那样畅快地笑,再也不去抿嘴:『真的?』
     『真的!』我用双手扶住他的肩膀,『阿枫,你真是棒!』说着,我把地上的汽水捡起递给他。他摆摆手:『我不要,现在一点儿也不渴。』他又指着脚下的鞋说:『真舒服!跑起来象是有个弹簧似的,多亏了你的鞋!』
     我笑了,听到他的这话真舒服,但我连忙说:『什么啊?就是多亏了你!没有你,咱们班那些屁男生谁穿这鞋都白扯!』
     他又露出他的不带掩饰的笑容,让我感觉全身上下那么爽快欢畅。
     身旁两个一班的男生搀着他们班的那个高个儿从身边走过。到手的第一就这么让阿枫给抢跑了,他的心里一定挺窝火,我理解,就在刚刚我也有过一样的感觉。我扭头往他身上瞧了瞧,没想到他也正往我们这儿看,一脸的愤愤。
     突然他的嘴里冒出三个又响又狠的字:『跑破鞋!』
     我感到我身上所有的血全都涌到脑袋里了,一把松开岳枫,直冲向那个高个儿,攥紧了拳头,骂道:『你丫说谁呢?』使出全身的劲儿向他脸上击去。
     剩下的事儿在我的脑子里都乱成了一团。好象高个儿一脸的血,起身回击我;我的眼睛挨了一拳;我好象又给了他几下重的;阿枫在旁拉住我,拼命地说:『霁子别这样』;好象还有好多人上来拉住我们;可我什么也不想,只想把这个高个儿给抽死。都记不清了。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去打别人。
(二)岳枫家在四楼,他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冲里面说:『妈,我们回来了。』他说的这话应该是他的家乡话,带着形容不出的令人浑身发酥的味道,不过我还能稍稍听懂,听着他说『我们回来了』而不是『我回来了』,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喜悦。
     跟着他进了屋,我往四下里打探了一下,门一进来就是个客厅,但按照我的标准这实在不算是一个客厅,小得仅能容下一张饭桌、几张凳子和一个冰箱,好象就比我家的卫生间稍大一些。饭桌上已经摆放着好几盘菜了,都用盆扣着,但香味还是扑鼻而来。我冲着岳枫笑:『好香啊。』
     『是么?』对着客厅的厨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中年的妇女。
     『阿姨好。』我说。
     她笑呵呵地打量着我:『啊呀,你就是阿霁?』
     阿霁?我望了望岳枫。
     岳枫冲着他妈皱了皱眉头:『妈,跟你说了多少次是「小霁子」不是「阿霁」!』
     『啊哟,那又有什么关系?「小霁子」多难听啊?还是「阿霁」好听。』他妈笑吟吟地冲着我说。我看不出他妈的年龄,她的头发已经有一小半变白了,脸上也刻着几道皱纹,但仍然显得很好看,并不象上了年纪的人。岳枫和他妈妈长得很象,都是瓜子脸,大眼睛,很明显的南方人的相貌。
     『阿霁啊,』他妈妈仍然这样叫我,『你和阿枫先进里屋坐坐,我还有几个菜,马上就好。』



1楼2011-01-14 16:52回复
         『阿姨您辛苦了。』我客套着,跟着岳枫进了里屋。
         里屋也不大,一张双层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家具很简陋,但却很整洁干净,我想起了我的那间狗窝。书桌的玻璃板底下压着些黑白照片,我趴上去看。
         『我操!』我盯着一张照片说。岳枫过来,问:『怎么啦?』我指着照片问他:『这是你妈年轻的时候?』『是啊!』『我***是个大美人啊,把什么林青霞、周慧敏全都盖了!』听了我的话,他抿嘴笑着,显得很自豪。
         我又发现左边还有张照片,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羞答答地盯着照相机,三四岁的样子,左手微微扬起,好象要遮住脸不让拍。
         『这是你妈小时侯?』
         他不说话,摇摇头。
         『啊?那你有姐姐妹妹?』
         他还是摇摇头。
         『那她是谁啊?你女朋友?』
         他冲我诡异地一笑,象是在捉弄我。
         我突然反应过来,大声说:『我操!是你啊!』看看他,又看看照片,放声大笑。
         他责备似的瞅着我,见我那样乐,也跟着我笑。
         这时他妈在客厅里说:『阿枫阿霁,吃饭了!』
         我们走出里屋,桌上摆满了各色的菜肴。我没想到他妈做了这么多的菜,说:『哎呀,阿姨,您做了这么多,吃不过来啊。』
         『咳,都是家常菜,没什么好吃的。来来,坐下坐下。阿枫,还不招呼客人?』
         岳枫把碗和筷子递给我,冲我说:『多吃点儿啊。』
         他妈妈做的菜真是好吃,以前跟着老爸出去蹭饭局,北京的各大饭店宾馆我几乎都吃了个遍,可我觉得都比不上他妈妈做的。就连那盘平平常常的炒花生我也觉得味美异常。
         吃着吃着,我又想起了岳枫的那张扎辫子的照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见他妈和他都瞅着我,我就问:『阿姨啊,阿枫的那张扎辫子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儿啊?』
         他妈听了,也笑。岳枫红着脸,端起碗不作声。
         他妈妈说:『他爸早死,就剩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他小时侯我就希望他是个女孩,长大能知道体贴妈妈,和妈妈谈谈心啊,说说知心话儿啊。所以给他扎过辫子。』说着,用手抚摸着岳枫的头,满脸慈爱地说:『不过我们家阿枫虽然是个男孩,可更知道体贴妈妈。是吧?』
         岳枫的脸更红了,拖长了声音说:『妈!同学在这儿呢!』
         他妈妈把手收回去,可还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冲着我说:『阿霁啊,我们阿枫在家可净提你的名字了!说你成绩好,人也好,总帮我们阿枫,还为他受了处分。』
         我偷偷望了岳枫一眼,他好象怕我知道这些事儿似的,一个劲儿向他妈使眼色。
         我笑着说:『我没帮他做过什么,倒是阿枫帮我了好多忙呢。』
         岳枫眨着大眼睛看我,抿嘴笑说:『跑了三千米就算是帮了你?』
         我故作严肃状,说:『你帮了全班,当然就是帮助了身为班级一份子的我了。』我们一起笑着,他妈妈开心地望着我们。
         我们吃着聊着,开着玩笑。我发现岳枫在家里要比在学校里开朗了好多,话也多,有时还会跟他妈妈撒撒娇,这是在学校里根本不可能看到的。
         他妈妈笑着说:『你们小哥俩就该互相帮助。阿霁你学习那么好,多带带我们阿枫,以后考大学都考上最高学府!』
    


    2楼2011-01-1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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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饭,我和岳枫要赶回学校,他妈妈把我们送到门口。
           『阿霁常来玩啊!』
           『好!』我应允着。
           『阿枫你们路上千万要小心,别出事儿。』
           『知道。』
           突然他妈妈象想起什么事儿,问岳枫:『阿枫,那双鞋你有没有还给人家?』
           岳枫拍了一下脑门儿,说:『哎呀,我都差点儿忘了。』说着走回里屋把那双阿迪的鞋拿了出来。
           我愣了,这双鞋我根本没有想要回来,赶紧说:『哎呀,阿姨,这鞋也不是我的,我表弟留下来的,我也穿不下,正好阿枫长跑那么好,就给他穿嘛。』
           他妈妈挺严肃地说:『这怎么能行呢?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当作礼物瞎送的,阿枫,还给人家!』
           我听他妈的语气那么坚决,不好推辞,只好把鞋放进了书包里。
           回去的路上,岳枫突然在我车后问我:『霁子,那双鞋真是你表弟的吗?』
           我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说:『当然了,问这个干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梁成告诉我,那天他问我脚码是多少,是你让他问我的。』
           我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闷声踩着车向前骑。
           过了一会儿,我感到他的头轻轻地倚在我的背上。
      (三)
      城郊的空气总是比城里的要清新爽洁,呼吸起来就象是一股清风在体内四处游走,让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五月的夜晚稍稍有些凉意,但这凉意又挺适度,下午玩的过了份,刚刚洗了澡,现在一出来,感觉昏沉沉的脑子突然清醒了好多,身上残余的水珠也在凉意中慢慢挥发,使全身舒舒服服的。天空并不黑,高高的,暗暗的,透着一层象滤纸般的深蓝,把十渡的夜晚蒙得有些忧郁,可又让我心里感到莫名的快乐。
           谁说我的作文太次?回去就把十渡之行写成作文给黄老太太看看,看她再敢在我卷子上说我词汇贫乏、用句失当?
           我瞟了一眼阿枫,他的兴奋好象从上了尹叔的车开始就没有停过,下午划竹排的时候,我都累得坐在排子上不肯动弹了,他一个人撑,把我们从东撑到西,从西撑到东,尹叔都说行了行了坐下来歇歇吧。现在他好象还没停下来,大眼睛盯着路边的庄稼、小溪和稍远处直耸的石山,走起路来还有些蹦蹦跳跳的,象是幼儿园小孩好不容易跟着阿姨出幼儿园来散步一样。
           他的瘦掩盖了他体内无穷的精力。
           『我说阿枫啊,』我问他,『你家是不是有什么祖传秘方啊?』
           『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说你家一定有祖传的兴奋剂秘方。』
           阿枫把脚步慢了下来,眨着眼睛瞅我。这些日子他和我接触的时间一长,也摸着了我一些脾气,大约他估摸着我又要有什么坏话出来了,静静地等着我的下文。
           『你看啊,你个江南小屁孩儿,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人见人怜。我靠,三千米横扫全年级——』说到这儿,我故意顿了顿,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啊,你看看,今儿咱玩儿了一天,连尹叔这样的壮汉都累的屁颠儿屁颠儿的,一大早就回去睡了,你呢,还要出来转转,象个小袋鼠蹦来跳去……所以说啊,你家里肯定有什么兴奋剂秘方,知道要跑三千米了,得,老妈,今儿来一瓶,好家伙,三千米冠军跟玩儿似的;哎哟喂,怎么,要出去玩儿啊,没问题,妈,再来一瓶儿,成了,不就是撑船嘛,有什么啊?看我给你撑到爪哇去……』
      


      3楼2011-01-1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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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枫抿着他的嘴,拼命忍住笑,长长的睫毛上下乱颤,象是蝴蝶在扑哧翅膀。他伸出拳头,说道:『你怎么动不动就乱贫嘴呢?』
             我退后一步,说:『怎么?要动手啊?这不公平,噢,你吃了祖传秘方,正在药头上,打个喷嚏地都晃三晃;我老祖宗又没什么合适的东西传下来,连个金刚丸儿什么的都没有,太不公平了。你好歹先给我瓶你家的秘方尝尝鲜儿,那时再动手才算公平竞争嘛。』
             阿枫收住笑,说:『你知道什么叫……那个什么丸的,你就张口乱说?』
             我就是哪天从电视上听到的这么个词儿,听意思不就是象激素啊,兴奋剂啊什么的意思吗?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给我听听?』
             阿枫没接过话,继续走着,半晌才说:『我发现你们北京人不管男女老少,嘴都不饶人。』
             我逗他:『可他们都说咱北京人直爽热情啊,哪象你们江南小白脸?我小时候我爷爷总跟我说:「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
             阿枫又是抿着嘴,忍住笑,在月光下打量着我。
             我被他瞧的不自在,说:『干什么?小变态?』
             他瞅着我的脸说:『你还好意思说我是小白脸?也不看看你自己就瞎说别人。』
             『我怎么啦?』
             『孟燕跟我说,初三女生们专门收集你的照片,看谁收集的多,听说最多的已经收集了二十多张了。你这才是小白脸哪。』要是梁成把这话宣扬出来,非得是唾沫星子漫天飞舞,神乎其神地添加细节,改编成喷饭的桃色小笑话,然后语气里带着『即生成,何生霁』的遗憾;可阿枫却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讲了出来,象是在传达文件。他那神情让我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孟燕这种人说的话你也信?这五百只鸭子的嘴里面从来不吐人话的。』
             『都是同学,你干嘛这样说人家?』
             『哈,当初你知道「跑破鞋」是谁先叫开的?』每次提到这事儿我就不由自主地生气。
             阿枫没吭声,向前缓缓走着,过了阵儿,说:『都过去了,你干嘛还提这事儿啊?现在谁都不叫了,都跟着你一起叫我「阿枫」。』
             运动会后,梁成第一个笑嘻嘻地在大家面前学我,呼唤『阿枫』,于是大家也都这么叫起来了,『跑破鞋』再也没人提起。可我好象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说不上来是怎么的感觉,似乎在我的内心深处,只希望『阿枫』这个名字由我一个人来叫,现在大家都这么叫他,反而有些别扭。
             『你这么护着五百只鸭子那,嘿嘿,』我奸笑着,对他说,『上个星期我可瞅见了整整八次她拿着语文书问你问题了,怎么,对她有意思啦?』
             我想阿枫听到这种话肯定会脸红,然后再说我几句不正经啦无聊啦。谁知他转过头,即没有羞涩,也没有骂我,大眼睛直盯着我说道:『八次?你数得挺清楚的嘛。』
             我愣住,脑子里立刻闪出每一次孟燕提着语文书去问阿枫问题时候的场景。确实挺奇怪,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孟燕这种长舌妇去调戏阿枫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神色大概挺尴尬的,阿枫的目光却还在炯炯地盯着我。
             刚刚我还巧舌如簧,现在却想不出什么词儿来回答,吞吞吐吐:『当然了……你想啊,……那个什么孟燕是有名的小泼妇……对吧,我们阿枫是江南小白脸,虽然说挺般配的吧,……但也不能过份啊……』
             对啊,我是班长,自然要对班上的不正之风进行观察和处理啦,想到这儿,我的词儿又象黄果树瀑布一样泻将下来,『你看,你们两个虽说情投意合吧,但也不能总在公众场合肆无忌惮吧,我身为班长,当然要对你们这种歪风邪气进行仔细的观察和研究,以便好好地帮助你们这些失足青年们啦。』
        


        4楼2011-01-1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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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枫你是不是以前开过餐馆?』我靠着厨房的门,问正在洗盘子的阿枫,『洗碗洗得这么快,还这么干净。』
               阿枫眼睛盯着手中的碗,笑笑:『在家帮妈洗碗洗惯了。』
               『以后谁嫁了你真是福气,起码小俩口不会为洗碗打架了。』
               阿枫抬起眼睛看我,嘴角稍稍向上翘,象是在笑:『哪象纨绔子弟仗着家有几个破钱,就欺压劳苦大众啊?』
               我严肃地盯着阿枫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阿枫啊,我终于相信你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阿枫一愣,放下手中正在洗的盘子,等着我解释。
               『你看,你终于能够以我独有的幽默方式来和我进行高雅的人身攻击了!说明你终于出师了,我的辛苦栽培总算没有白费!』
               阿枫眨着大眼睛瞅着我,半天没说话,我刚要再耍耍嘴皮子,猛然间眼前一片水花飞来,『啪』的一声满脸飞溅。我眼前一片模糊,只感到带着洗涤灵味道的水从我的脸上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隐约看到阿枫站在我的面前『格格』地乐着。
               『你个小兔崽子!』我用手抹着脸上粘粘的洗碗水,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现在开始无法无天了啊?』
               阿枫一步一步向后退,还是『格格』地乐着,见我凶神恶煞地逼近,嘴上不断地念叨着:『大哥是我不好,饶命饶命!』
               他退了没几步就被我逼到了厨房的墙角,见无路可退,反而笑得更厉害了,把手上残余的洗碗水甩向我,作为最后的自我保护,见我没有反应,还是一个劲儿的说道:『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我一把把他的两个手腕抓住,紧紧贴在墙上,装出一付凶像,粗着嗓子问道:『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阿枫的两个细胳膊被我狠狠的卡着,大约是感到疼了,赶紧不迭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大哥放了我这一次吧!』嘴上这么说,他还是笑个不停。
               厨房的灯光下,我的眼里映着阿枫的笑脸,他长长的睫毛闪个不停,俊俏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唇边的嘴角颤颤地向上巧着,配合着他『格格』的笑声传到我的耳里。我一下子愣住了,眼前的这个阿枫让我全身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虽然我将他的两个胳膊紧紧按在墙上,可他清秀的脸庞、消瘦的身子、脆脆的笑声还有他紧抿的嘴唇却好象从四面八方将我包围了起来,把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大脑变得仅仅只容下了他一个人。
               我的嘴开始抖动。
               我竟然想去吻阿枫的双唇!
               阿枫见我的手稍稍有些松,一下子挣脱我的控制,从旁退开,逃到了客厅里,嘴上喊着:『大哥放了我这一次吧!』
               我定了定神,长长出了一口气,刚才一瞬间的情绪缓缓地减退,可脑子里就象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乱七八糟的,同时又好象什么都想不起来。站在当地愣了半天,感觉好象大脑缺了氧。
               阿枫见我半天没有反应,慢慢走到我的旁边,问道:『怎么啦?霁子?生气啦?』
               我瞪了他一眼,还是装着恶狠狠地说:『你劳苦大众还不赶紧帮纨绔子弟把碗洗完?』
               听了我这话,他知道我没有生气,乐呵呵地走到水池边继续洗他的碗。
          (五)
             阿枫瞅着我,半晌没说话,眼睛眨了几下,笑着说:『你《红楼梦》看得挺仔细的嘛……』
               我没怎么听出他的话的意思,趁着他的话向下掰乎:『当然了,小霁子我自小通读四大名著,文学造「纸」当然不同凡响。』
          


          6楼2011-01-1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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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岚岚是我的女朋友,而阿枫是我最好的哥们。
            (六)
            阿枫快步向前,背着他的军用包走出了院子。
                 我赶忙跟着出去,一把拉住他:『怎么啦?你钱给了那小屁孩,还怎么回去啊?』
                 阿枫甩开我的手,眼睛盯着马路,根本不看我,嘴上说:『你不给钱就算了,干嘛要打他?』
                 『我……我要打他?你看不出来我是在吓他?』
                 『你现在怎么说都行啊……』阿枫还是不看我。
                 我望着他,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象是越早摆脱我越好。什么啊?我怎么啦?不就是吓唬吓唬这种职业乞丐吗?有什么啊?
                 『你至于吗?』我急着说,『就这种屁大点的事也要赌气?』
                 阿枫用他的大眼睛斜着瞟了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的表情又恢复了开学刚刚看到他时他的那种样子。
                 我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到他手里:『现在挺晚了,你打车回去吧。』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装出一副笑脸着跟他说:『那种职业乞丐全他妈是装出来的,你把良心用在他们身上可没什么用处。』
                 阿枫把钱塞回给我,眼睛还是不看我:『敢情你就把良心用在我身上?……』
                 已经过了九点,外面凉飕飕的,我只穿了条短裤出来。站了这么久,有点冷,阿枫这么莫名其妙地赌气,把我的气也渐渐煽起来了。
                 『你丫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声音抬高了,气话立刻就从嘴里冒出来了,『有本事***走回去啊?走回东直门?』
                 阿枫扭头就走,快步向前,根本不搭理我。
                 我感觉一阵风从脸前刮过,把我晾在了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好象在发涨。我不该说这种话?吓吓他没想到他就这么当真。可刚刚说了那样的话,感觉又不好追上去……
                 望着阿枫消瘦的背影越来越小,我的腿象被两股力量拉扯着,一股把它定在地上,另一股在不断地努力推着它,想让我的两条发软的腿赶紧上前去追赶阿枫。
                 我感觉到我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啊!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只有阿枫那瘦弱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晃动、变小、消失。我的嗓子慢慢地在变干,每一次的呼吸都好费劲,好象要把我刚刚的话重新再吸回去。
                 可是说出的话是收不回去的。
                 脑子象是被灌了水银,什么都想不起来,可又昏昏沉沉的。刚刚和阿枫的对话一直回旋在耳边,反反复复。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上楼,开门,到家。把鞋子踢到门口,搭拉着拖鞋走进自己的屋子。电脑还开着,李逍遥傻傻地站在苏州城里面,旁边跟着赵灵儿,这个时候李逍遥还不知道赵灵儿是蛇精,他们一起无忧无虑地闯荡着江湖。十分钟前阿枫把进度存在了这个快乐的情节中,抹去了我原来的进度。
                 而我原来的进度是人分飞,无音讯,李逍遥不得不闯蜀山去救灵儿。
                 好象是时间倒流的感觉,阿枫没有更改剧情,只是让时间错了位。可现实中时间没可能这样倒流。
                 我一头栽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好象生病了的感觉,什么精神也没有。
                 门口脚步声,是老妈。景**哥的爱情故事告一段落了。
                 『哟,你那个同学走啦?我看碗都洗好了,你那同学一看就知道在家常干活,这么客气,吃了饭还洗了碗。』
            


            8楼2011-01-1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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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妈也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帮老妈洗碗的。
                   我含糊『恩』了一声,还是望着天花板,没言语。
                   老妈看我不对劲,走上前来望着我:『怎么啦?不舒服?哎哟,可别刚刚吃了螃蟹闹肚子啊。』说着说着就急了,上来摸我的额头揉我的肚子。其实好多时候人都不急,自己说着说着就觉得好象事情不对了,老妈是标准的这样的人。
                   我甩开她的手,把脸背过去,贴着枕头,大声说:『瞎操什么心啊,没事!大惊小怪,你去看你的电视吧,别管我!』
                   老妈见我还有力气发脾气,大概估摸着我没什么事,就离开了我的屋子。
                   仙剑的音乐还在响着,郭岚岚说过她一听到这个音乐就受不了,想哭。
                   小丫头片子就知道伤感啊,浪漫啊,什么时候她真正被人甩了看她怎么个伤感法儿!我们班的女孩玩仙剑都玩疯了,郭岚岚就是为了能玩仙剑才让她老爸买了台电脑。台湾人一煽起情来真是无法无天,小女孩如郭岚岚痴啊迷啊仙剑,大女人如我妈迷啊痴啊景涛,都是怎么啦?
                   仙剑的音乐继续响着,十分钟前这个音乐回响在这个房间的时候阿枫还在,坐在这里笑呵呵地跟我说着话,抬着杠,现在音乐继续,他……
                   对了,现在他走到什么地方了?
                   我脑子突然闪了一下:『他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猛然坐了起来,嘴里重复着:『他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
                   这句话一在我嘴里出现,我好象又有了精神,象是被打了剂强心针,立刻冲出房间,冲到门口,飞一般的速度换好了鞋,冲着老妈的卧室喊了声:『老妈我们同学的书丢家了,我给他送去啊!』
                   我的话飘进了屋,我的人也冲出了门。
                   我还是穿着短裤,可是没有丝毫的凉意,刚刚昏沉沉的脑子突然变得极端的清醒。
                   我要去追上阿枫!
              (七)
              我靠着电线杆子,心又开始蹦蹦乱跳。
                   阿枫要走到这里还要有一段时间,见到他我应该说什么呢?道歉?和好?好象什么词都不大合适。刚刚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有本事***走回去啊?走回东直门?』这话是有些过分啊,那我就赔笑着跟他说:『是我不要脸,我陪你走回去?』……我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啊?连对郭岚岚我都没有说过这么低三下四的话,干吗要跟阿枫说啊?都是哥们,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要么就说:『别往心里去,咱们谁跟谁啊……』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什么怎么都觉得这么别扭啊!
                   好象中考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啊。
                   阿枫在远处出现了,低着头,挎着他的军包,让路灯照射着他瘦弱的身影,然后他瘦弱的身影又在路灯的照射下默默向前移动。
                   他在想什么?是在想刚刚我说的话吗?是在恨我吗?
                   我好象倒希望他现在恨着我,把我当成敌人。如果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刚刚的事在他的眼里只是朋友间很平常的闹别扭,我好象反而不舒服。
                   朋友间很平常的闹别扭都是什么样子的?我和梁成他们闹别扭吗?好象倒是对骂过啊,可没有象现在这样怪的感觉。等等,我和阿枫刚刚是为什么闹别扭啊?为了那个小乞丐?为了那个小乞丐我们这样?
                   太可笑了,这么样芝麻大点的事情阿枫就和我赌气,我居然被惹火了。
                   心里又是一阵奇怪。
              


              9楼2011-01-1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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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枫换了个姿势,头冲着里面睡,身子半蜷着,裹在被子里面。
                     我走到床边,小心把他的身子拉过来。他的脸还是那样红白相间,抿着的嘴角边依旧透着一丝微笑。这个小孩,喝醉了还这么幼稚。我笑着用手中的毛巾帮他擦脸。
                     其实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帮别人擦脸,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擦。又不敢重,怕把他弄醒,又不敢太轻,那样一点效果也没有。我笨手笨脚地把毛巾在阿枫的脸上机械地比划着,姿势一定是蠢透了。我忍不住吃吃地暗笑,今天好象什么事都不太正常,干什么都象神经出了问题。
                     阿枫又哼唧了一声,我手立刻停住。
                     他的眉头又皱一下,再鼓出一声哼唧,头侧着,又枕了下去,还是象刚刚那样露出半张脸。
                     我坐在床边,刚刚阿枫哼唧的时候我一下子停住,隐隐好象怕他醒来看见我给他擦脸。现在他再睡去,我又没动弹,房间里瞬时安静了下来,温和的台灯亮着,把柔柔的光送到床前。整个屋子好象都静止了,流动在空气中的只有我和阿枫交替的呼吸声,还有远处断断续续的梁成的鼾声加入。我不敢动,好象怕破坏这样的气氛,就傻傻地望着阿枫露出的那半张脸。
                     台灯送来的灯光是温和的,轻拂在阿枫的脸上,让他红白相间的脸好象也渐渐柔和了起来,一点都不象刚刚喝醉的样子。半侧的嘴唇翘着,翘着他醉后的笑意,翘在他微微的酒窝的旁边,好象也不知不觉翘进了我的心里。
                     我轻轻站起身,跪在床头,仔细地望着阿枫,那天的感觉又扑上来了。
                     我的脸离阿枫的脸越来越近。
                     阿枫的每一次呼吸都牵着我的呼吸,我能很仔细地看到他闭着的眼,可爱的眉毛,墨黑而又轻微翘着的睫毛。我的心被打桩机嘭嘭地击打着,每一次的击打之后,我的脸都在不知不觉中更加靠近阿枫那熟睡着的可爱的脸。
                     他的呼吸中夹着少许的酒气,随着细微的呼吸声传到我的鼻中,我闻到的同时也搀杂着刚刚我给他擦脸时带上的香水味道,还有他自己的体味。我能很清楚地辩识出他的体味,这些日子在学校里我几乎天天和他在一起,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究竟在不在我身边。他的体味很清爽,象是秋天时凉爽的风刮进鼻子带来的感觉,还揉入了少许的肥皂味,那大概是他衣服的味道。
                     我贪婪地用鼻子闻着他的味道,用眼睛欣赏着他的脸,用耳朵倾听着他的每一次细微而有节奏的呼吸。我觉得我好象一下子跌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面只有阿枫和我两个人。
                     这样的感觉和上次在厨房里的感觉一模一样,我被阿枫所包围着,我的世界里充斥着有关阿枫的一切。
                     我闭上了眼睛,亲吻阿枫的脸。
                     我的唇在阿枫细嫩的脸颊上划过,轻地象蜻蜓点水,耳边传来我浓重急促的呼吸,声音中带着颤抖。这样的颤抖又带动着我的心跳,为我和阿枫的世界伴奏着。
                     我深深地呼了口气,整个唇贴上了阿枫的脸。
                     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冲动。
                     我慢慢伏起了身子,爬到床上,双手轻轻地拂拭他的头发,把他的头移过来,紧接着,我自己都给吓了一跳,我的唇不由自主地扑上去,扑向阿枫紧紧抿着的嘴唇,扑向那片好象要把我给熔化的红色。
                     我是一块笨头笨脑的黑铁,面对着阿枫这个体积小质量大的磁石,没有任何抵抗,就被紧紧地吸过去,贴在他的唇边,实实在在,象沿着灌渠流下的雨水,自然而然地汇进温暖的田野,再润入广袤的土地,而我已经融在了这样的土地里,滋润着阿枫,同时也滋润着自己。
                


                12楼2011-01-1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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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枫的嘴唇被我轻微地拨开,我的舌头肆意地闯入他的嘴,象是从未得到过温暖的羊羔重新回到了家,贪婪地蠕动着,亲昵着。
                       我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一阵欲望象台风一样从头灌进身子,我的双手抱住了阿枫,轻微的酒劲搀杂着难以抵御的冲动让我开始大脑发涨,那种欲望象是被监禁了许久的囚犯,急于冲破牢笼找到可以享受无限阳光的自由。
                  (十)
                  呆呆望着远处的铁轨不时地被往来呼叫的火车压过。想起来有很久很久没有坐火车了。
                       上一次坐火车还是在初一的时候了,那时候跟老爸老妈去天津玩,坐的是火车,逛荡逛荡,望着远方的天地相连,绿油油的庄稼和点缀在田地里的农屋拼命地奔跑,有节奏,伴着火车的当当声,还有在车厢里那稍稍晃动的感觉,现在想想挺好的。后来到什么地方都是和老爸老妈坐飞机,好象就再也没有做过火车了。
                       又一列火车在后面的站台呼啸而过。
                       现在阿枫正坐在火车上,望着车窗外远方的天地相连,绿油油的庄稼和点缀在田地里的农屋在他眼前拼命地奔跑,还有火车的当当声。
                       如果我坐在他的对面,和他一起望着当当的火车外的风景。
                       我感觉我的嘴角好象微微咧着,不由自主地笑。
                       两个月没有见他了,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子。
                       隆隆的火车驶进了站台,粗暴的呼啸声吞噬着火车头经过的一切,到了,终于到了。
                       刚刚还有些困意的我一下子精神起来,从地上窜起。
                       火车象一头肆意的怪兽,嚎叫着闯回了洞穴,入站的冲劲带起一阵气浪,往站台两侧掀来,旁边的人都稍稍向后退,掩鼻蒙眼;我兴奋地踏上前半步,阿枫的火车到了。
                       12车厢,我快步跟着未停的火车,8,9,10……
                       火车的呼啸渐渐停歇,怪兽困顿着偃旗息鼓,靠在站台一侧休息着。我也来到了12车厢。
                       不知怎么了,心有些砰砰跳,带着些些的兴奋。
                       下车的第一个就是阿枫!
                       『阿枫!』
                       我兴奋地叫着,奔上去。
                       阿枫看着我,脸上也象被一下子点燃了,把手中的行李扔到站台上。
                       我们俩抱在一起。
                       和他紧紧抱在一起,心还是砰砰地乱跳着,可现在心跳着,贴着他的胸膛,感觉象是飘荡的叶子安安稳稳地飘落到了地面。
                       好傻,象是五十年代的片子。可我就是感觉快乐,紧紧地抱着阿枫,然后不停咯咯咯咯地笑,好象只有这样才能把心中的喜悦给宣泄出来。
                       抱着阿枫,我看见阿枫的妈妈笑容满面地下了车,把阿枫放在地上的行李拎过来,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看着我和阿枫快乐地拥抱着。
                       『阿霁啊,车才到济南我们阿枫就开始一直跟我说,说阿霁会来接站,哎哟喂,一直叨咕一直叨咕,叨咕到刚刚!』阿枫的妈妈乐呵呵地看着,嘴上这么说。
                       『是吗?』我松开,面对面地问阿枫。
                       『听我妈夸张的,是到天津的时候才开始的。』阿枫抿着嘴笑,可也没有否认。
                       我和他妈妈一起笑起来,阿枫也跟着笑。
                       阿枫的脸稍稍有些黑了,还透着些红润,头发剪得短短的,个子好象也高了一些。
                       我笑着伸手乱拨弄他的头发:『怎么剪这么个傻头?』
                       阿枫伸过手来就要拨弄我的头:『胡说八道!怎么傻啦?你才傻呢!』
                       我头一晃,躲开他的手,他不依,手又上来,我乐着又躲开,然后转身跑,他笑着在后面追:『你才傻呢!跟暑假前一样傻!』
                       在站台上瞎闹。
                       阿枫的妈妈在后面喊:『别闹了别闹了,先回家吧,咳,这些孩子们啊。』我在前面跑,听到阿枫妈妈的话;好象是责备的话,里面却盛满了无限的笑意,灌到我的耳朵里,让我乐得跑在阿枫的前面一蹦一蹦的。
                  


                  13楼2011-01-1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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