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格里高·萨姆莎从烦躁不安的梦中醒来时,发现他在床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跳蚤。他
的背成了钢甲式的硬壳,他略一抬头,看见了他的拱形的棕色的肚皮。肚皮僵硬,呈弓形,
并被分割成许多连在一起的小块。肚皮的高阜之处形成了一种全方位的下滑趋势,被子几乎
不能将它盖得严实。和它身体的其它部位相比,他的许多腿显得可怜的单薄、细小,这些细
小的腿在他跟前,在他眼皮下无依无靠地发出闪烁的微光。
“我怎么啦!”格里高心里想道,那不是一个梦。他的房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凡夫俗子
的房间,只是略为小些罢了。房间里静静的,四周是熟悉的墙壁,桌上摊开着收集得来的织
物样品,往上看挂着一幅画,那是他不久前从画报上剪下来的。镶嵌在一个美丽的镀金的相
框里,这是一幅夫人的画像。画上的夫人头带毛帽,颈脖套着狭长的毛围巾,一幅端坐的姿
态。胳膊的下部隐藏在毛暖筒里。这幅画高高在上,对来访者显示出一种俯临人世的气派。
格里高望着窗外,那是一种灰暗的天气——可以听到雨点打在窗棂上——这使他心情抑
郁。“如果我现在睡一会,忘记所有的傻事,那会怎么样呢?”他心里想。但是这根本实行
不了,因为他习惯于朝右侧睡,而现在却是仰天睡的,翻不到右边,尽管用了很大的力量,
仍然无济于事。他试了上百次,闭着眼睛,免得看见那些活崩乱跳的小腿。当他开始感到一
侧有些从未有过的轻微的钝痛时,才停止了翻身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