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雅深邃的浅淡光泽穿透远处山峦墨绿色的剪影倾泻而下,偶尔撩起发丝的微风里潜藏着暗暗流动的咸涩气流轻轻拂过脸庞,有些许刺痒触感弥漫在皮肤上响动着细微的摩擦声音。
大西洋上的曙光从湛蓝的镜面天空撒下,能够径直到内华达山脉北麓施下缓缓流淌着的温柔颜色渲染微微泛黄的粗糙墙面,格拉纳达的清晨。
在南|欧最缤纷最灿烂的阳光下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色调,秘密凝重的弧线描画出每朵石榴花的艳色,湿润到抹不去的浓重油漆喷洒在每个目所能及的角落。暖色调充溢在眼球正前方的情境,悦动在睫毛上摆出繁复迷醉的舞步闪烁成六角芒星的炫丽光斑模糊眼睛。
脚步声惊奇颤动咖啡厅里融化的馥郁香气。半掩半阖的绚烂颜色的帘子垂吊在土色窗棂上勾勒出花色像是水波微漾荡起的层层涟漪弥散开来,略微潮湿的气流里充盈着植物生长的热烈味道,甘甜的香气像是烘烤后的糕饼香小心翼翼地浮游在高空中,像是轻灵的油质。
我痴呆地看着守护神法蒂玛端正地立在大厅,居然在不可置信的眼色前淡然地微笑,双手合十淡漠到粉碎所有珠钻琉璃的光彩。头顶的金色皇冠微微歪斜,睡着无数卷起的藤蔓和绽放鲜花的金属点缀在边角泛出古旧的光泽,白色的纱衣柔软地垂下,清晰得简直不真切。那些五光十色的蓝宝石红宝石凌乱的饰在绸质圣洁到无法用目光直视,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端庄慈爱。身边的人整理了海盗帽子上纠结的金色流苏,有些得意地挑高了浓黑的眉毛。我略带着些留恋仰视着法蒂玛高高的神像绽放出的无与伦比的光芒闪耀,最璀璨最炎热的夏夜里数不清的繁星闪烁在他墨绿色的眼睛。
我知道你惦记他。他早就被罗卡角的寒风冻结,我保证我可以给你他所不能给的。
说完他有些好笑有些好奇地注视着我的反应,细密的汗珠似乎从棕色的凌乱头发里沁出来,无声地滴落在空荡荡的玻璃大厅里发出丰富的回声。他慢慢起身整理腥红色的皮质大衣,郁色的缎带雅致地打成团簇的死结松松垮垮地荡在腰间,金色穗子盘绕而成的纽扣像是条条盘踞的毒蛇缠绕成花纹。血腥的气味像是热带季风侵袭着我的每寸脊骨,急速而似风般迅速袭来充盈我的鼻腔,沉闷地发不出声响的古钟敲响。熟悉的血腥颗粒被随意挥洒在空气中。
我微微后退几步,无比警惕地却绕不开那抹深重的奢靡的在他眼底的墨色笑意。
他逐渐靠过来,脖颈松散开来的藕色衬衫带着些星点的血迹警醒地炸痛双眼,像是不经意间哗啦啦拂掉头顶黑色的海盗帽子,金色的头发歪歪扭扭地落下来散在眉心周围杂乱无章地和浅色睫毛交汇融合成团团簇拥的金色花絮。突然像是忍不住的样子偏过头咳嗽了两声,口腔里弥散的薄荷叶子味道旋风般扫尽混乱仿佛肮脏发油生出霉菌的毛线球的思绪。如此贴近的距离,竟然是鼻尖贴鼻尖,甚至能够看到他浅色睫毛上泛滥的每一朵放肆的浪花泛着白沫冲刷深色眼眶。
他用力把苍白到憔悴的纤长手指按压在颗粒粗糙的墙面上,即使是宽广的玻璃展厅也能够感会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味,竟然如此贪婪地勾起我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压抑的空气从头顶直压下来,他的硬质衣角翻飞在无风的空气里摩擦我撩起衬衫蜷缩的双手,胆怯无比似乎已经一步步迈向远处深陷的悬崖,海浪在身后发出浑厚的声响,衬着几乎紧贴在我身上的陌生躯体。越来越害怕,也越来越不由自主地受到某种古怪的磁场和他越来越近。越来越狭窄的空气让我缺氧而几近窒息,深绿色的湖水似乎要湮没我,倾听水流漫过我的头顶发出的潺潺声音,无比惬意无比邪恶,于是垂下睫毛遮掩住步步走向绝望的眼窝。
身边的石榴花株像是要滴出血来和猩红色的皮衣辉映成光怪陆离的殷红。
可竟突然反应过来,像是受了惊吓飞窜而去的鹿冲出玻璃展厅,飞扬的深赭色头发后居然牵引着他无比放荡的笑声入耳撼动我早已压抑许久的心放空在海浪上回响着空灵而遥远的小调。我回忆着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轻蔑而高傲的神态,钝钝发痛的不只是身陷囹圄的被锁链缠绕的身体,还有眉脚一点温热如新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我的血液里奔涌流淌。
头顶的阳光依然灿烂地直射下来暖和我的知觉,我依然无法记得今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眯细起正对日光璀璨的眼睛,睫毛交错在眼睑下溶出暗色剪影。
眼前走过的游人迈起带着些跳跃愉快神色的步伐掠过眼前,熙攘柔软的话语留下的无数魅影在盛大的天光里像游荡般飘入耳际,旋旋转转荡起阵阵色彩迤逦的气流。蓬勃向上的温热空气依然像是白皙柔嫩的指肚安谧地摩挲因着曝晒而显出的麦色双颊。
仰起头,映入眼帘的土灰色墙壁熟稔地摇曳身姿扭摆出肆意烂漫的情状,花匠把裁剪有致的石榴花株斜倚在黑色铁艺的门框上,重叠的柔软花衣包裹住鲜黄的花蕊,油亮的光泽闪动在红色斜纹的花瓣上映衬墙壁也妖冶艳丽地跳起弗朗明戈的舞蹈。最巧手的妇人细密的针脚密布在红色的花苞般舞裙上,略微挑起的眉脚逐渐被旖旎的阳光吞没。刺目的白色散落在土红色砖头堆叠的地面上,衬得贵妇人令人眼花缭乱的华美衣裙发出格外耀眼的光芒。她眼睛上闪动的晶亮粉珠在阳光之下闪射出向四面八方延伸的五色光线。绚烂纷繁不可言喻。
我从未想过有这么安谧的时刻,阳光在此刻凝固成晶莹剔透的冻状,柔软嫩滑的花瓣和蕾丝交织缠绵成温婉的绸质垫子,残发着馥郁的芬芳都是朦胧的美丽梦境。我几乎要迷醉在这里听摸不到的水流的静静流淌的声响奏成一支空灵的小调,从遥远的海上深山里满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