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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风の住む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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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地放到这里了……粘贴注意事项:
1,【此文相当狗血】,可能会为您带来各种既视感!但是请不要怀疑作者的一片真诚!构思的时候就意外地哭了好几回这是真的【严肃脸
2.(温馨提醒)请您观文时听一下这首曲子,我已经插入进来了。我知道您听过啦!但是请再听一次,谁能保证我这破文笔能传达全部的感受啊!




IP属地:上海1楼2011-12-22 21:05回复

    风の住む街(风居住的街道)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无情地打断我在键盘上无意识律动的手指。我抱歉地咬了咬下唇,那神态已经承认了我刚才在走神。
    “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你的手指是天生用来弹钢琴的,”我的钢琴师父不愿看着我这副窘态,把镜片后面的目光投射到琴谱上。“你的乐感更是一流,呵,甚至可以说超过我。你该没有忘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父母对我说,你在四岁时就可以凭听觉写出任何一首曲子的乐谱,所以我才收你为徒,把你从美国的家带到奥、地、利来。可是现在你真叫我失望……从你的眼神中我看不出一点陶醉和痴狂,到乐曲高潮部分你的身体甚至都不会有微微的摇摆。你只会用理智控制音律,但是不投入感情就不算成功的音乐表演。”
    “抱歉,罗德里赫先生。”
    “没必要说这种话。我想,你恐怕是生活经历太少,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有责任。现在我的建议是,半年不要碰钢琴了。”
    “不,师父,请不要说这种话……”我心中委屈,央求地看着他,目光随着他起身而上移。他却没有理会我的表情,丢下一句“想想别的,我给你放假”就出门去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琴谱,在空荡荡的琴房发呆。
    我委实不知道,那些重叠着的、空心实心的音符,强弱符号之中,蕴含着怎样的感情。
    那晚我沮丧地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搜寻着名曲的片段,试图在别的感官都麻痹之时,寻找到那么一点点心灵的共鸣。结果却是我慢慢堕入梦乡。在朦胧中,我听到这样一支曲子。我敢说我从未听说过,因为那是古老的东方韵律,音调柔软缠绵。
    我一下惊醒,伸手去摸枕下的纸和笔——它们一直以来放在那里,用来记下我在夜间突然迸发的创作灵感。不是没有起到过作用,两年前就是因为及时记下了一小段旋律,后来将它认真编曲并演奏起来的我在钢琴界里开始小有名气。
    可是提起笔时那旋律已经模糊不清了,无论怎么回忆也毫无效用,我的笔尖在白纸上烦躁地触碰着,最终我还是将它们丢了出去。我失魂地跌入床铺,在懊恼和落魄中再次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片黑暗,我无力地伏在什么温暖的东西上面,摇晃着,摇晃着。我伸出手去,抓到的是柔软的衣料。身子下面沉重的脚步声和费力的喘息声告诉我,我是在被一个人背着,他驮着我,不知道要上哪里去。现在似乎穿过一条街道,街道旁的行脚商人用东方的语言吆喝着什么。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从未去过中、国,因而醒来之后回忆梦的内容时我感到十分诡异。这从科学的角度讲不通。我怎么可能梦到我从未见过的东西?即使我曾在报刊杂志上见过中、国的影像,那梦也难免太过真切。
    早餐时,我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对罗德里赫先生讲了。我说话的过程中他一直读着报纸,以至于我讲完之后停歇了10秒,他才缓缓开口:“你该去那个古老的国度看一看,那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地方。更何况那里和你的气质颇为符合——你本来就是东方人不是吗。”
    我是地道的日、本人,但是父母侨居美国,我在美国出生长大,从未回到过家乡。
    “多谢您的启发,我会按您说的去做。”看来罗德里赫先生没有完全对我丧失信心,我低下头来偷偷地抿嘴笑笑,却听到他又不耐烦地加了一句:“我早说过,你没必要把我当成你的顶头上司惟命是从。用你自己的头脑,为自己将做的事情寻找属于你自己的意义。”
    “是……”我再次惶恐地目送披着晨衣的罗德里赫先生丢下报纸离开餐桌。
    再次回过神来,我已经坐在飞往北、京国际机场的飞机舱内了。我不能从沮丧中摆脱出来。罗德里赫先生傲慢冷淡的态度只是身份赋予,并不是刺痛我的原因。我不懂先生说的那些话,有些话乍一听怪蠢的,不过最后被证明蠢的人总是我。但是我依然不能领悟,或许我是天生的,心性愚钝之辈。
    走出机场,找到提前订好的出租车,将写有旅店地址的便条递给司机,将行李安置在旅馆,忙完这些琐事之后,我便开始在零落布局着民宅的旧巷中步行。正值初夏,和煦的暖风裹挟着花香穿巷而过。路边的行脚商人吆喝着,精神头比我梦中听到的好上许多。他们看到我总是陌生又热情地笑笑,让我想起来自己穿着和这里格格不入的西服马甲。我漫无目的地穿过交织的胡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去。起初心中还包含着新奇的感触,觉得脚步逐渐轻盈,然而我突然之间又回忆起了此行的目的,发现自己闲逛了一上午还一无所获,便马上意趣全无,整个人都从诗画一般的背景中剥离出来。
    


    IP属地:上海2楼2011-12-22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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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脱力地靠着满布着青苔的红砖墙,也不在意考究的服装上是否会沾上污物,揉着额角,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间在睡前听到的旋律隐约在耳畔回响起来。我立即恢复元气,挺身四望却没看到声音的来源。那音乐的声音是极其渺远的,只在不经意时出现几个小节便又消退下去。我无措地四处踱步,停下时发现自己停留在一座院落门前。两扇门几乎全被烧焦,依稀可以辨认曾经是阔气的朱红色。现在一扇门已经几乎从门轴上脱落下来,死气沉沉地歪垂着,有风穿过巷道时,似乎还失落地摇晃。
      好像在,引我进去……
      不,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会被那种奇异的第六感左右呢?只不过是一座曾经住人、现在破败了的宅院。在奥、地、利我曾见过多少极尽奢华的大宅,难道我会无聊到为这样一座宅院谱曲子?
      我自嘲着离开了。
      那之后的几周,我都在隐约听到过那支乐曲的地带附近搜寻,然而一无所获,到最后我甚至想,那日可能只是我在耳鸣。干脆就这么离开好了,或者当初我来这里本身就是个冲动鲁莽的决定。
      但我不忍心丢掉那支曲子,尽管我听到的只有短短的四句主旋律,却已足够叫我心神荡漾——这种体验对我而言是极少的。我不禁返回了初次听到这乐曲的那条巷子中,心想着如果这次依然没有找到,就真的回去了。
      当我再次站在那座宅子门前时,那支乐曲居然再次飘入我的耳朵。这绝非巧合!我迫不及待推开了吱呀惨叫的木门,有灰尘落下来。
      这是一个……精致的院落。绕过门口的屏风,一种说不上是震撼还是惊异的感觉猛地扑面而来,然而冷静下来仔细看去,并无任何奇特之处。院中置放着小圆石桌;对面一排房间上尽是也曾漆成朱红、现在却因为烧灼变为焦黑的窗棂;院内四周栽种的、有些已被烧死而有些顽强地生存着的垂杨柳,墙根新吐的柳絮是证明;墙角曾经整齐摆放现在却被踢倒踏碎的瓦盆,里面栽种的花朵尽数枯萎……
      我不禁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曾经住过怎样的人。就在心生疑惑的同时,我居然看到花盆中的花朵开放了,金黄的菊花,鲜黄的迎春,火红的月季,玫红的牵牛……一个身材颀长的红衣少年,并排着一个形容尚小、深蓝色衣袖拖在地上的孩子,背对着我蹲在花盆前侍弄着花瓣,欢声笑语犹在耳畔。
      我战栗了,无端觉得恐惧。我壮胆似的轻叫了一声,再一眨眼,眼前的人物全部消失不见。
      或许是我出神了,胡乱想象的什么东西吧。我逃也似地离开宅子,不断安慰自己。没错,怎么可能是真实、或者曾经真实的场景呢?毕竟那些在幻象中盛开的花朵都不是属于一个季节的。
      我失落地走到巷口,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地方我没有来过。呼,如果不是路口有很多行人和小店铺,我真要担心自己又陷入什么幻象了。我总算清醒过来,释然地笑笑,再一次将注意力投到了现实世界当中。
      可是我却在下一秒,僵在那里。
      那支曲子!那支曲子现在清晰可闻,连揉弦换弓的声音都真真切切,就在、就在我的身侧!
      左、左面!
      我疯狂地转过身,双手忍不住颤抖。在遥远的中、国,我竟找到了我在睡前听到的旋律,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巷口左边的路沿上,坐着一个青年。他闭着眼睛拉动手中的二胡,身体随着弓子的左右拉动而忘情地微微摇摆。他的面前放着一顶帽子。看样子他是一个卖艺人。可他的身上有太多不和谐之处。面容清逸,身段姣好,一袭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随意垂在肩上,还有不卑不亢的浅笑……怎么能和卖艺这样低贱的职业联系在一起?
      我顾不得仔细端详,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仓皇从背包中摸索出寂寞地躺在那里好几个月的录音笔,它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
      我佯装无意,绕在他身后以免他看到,偷偷摁下录音键。
      他似乎是顺从地拉着那支曲子,这一次拉的尤其好,完美的转音和颤音,已经在乐曲高潮和尾部意味深长的延长……我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无名的青年,他的情感比我要丰富的多,他对音乐的感知和理解要比我灵敏细腻的多。
      


      IP属地:上海3楼2011-12-22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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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让这支曲子闻名于世的将会是我。他不过是个卖艺人。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那晚我心怀满足地束好行李,打算第二天就离开北、京。如果不是一个梦,我会睡得非常香甜。
        ———————————————————————————————————
        “呐,小菊,你看,每一种花朵的花瓣都是多么不一样啊阿鲁。不光是颜色哦。你瞧,这种花瓣上面覆满绒毛,这一种却像小菊的脸一样光洁,还有这一种,像小菊的手心一样绵软阿鲁……”
        身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少年音,我的手心被放上芳香的花瓣。
        “呐,小菊,你看,我们家院子里的大柳树又开始吐出柳絮了阿鲁,呵呵,都沾到你头发上了。是不是像雪花一样?但是比雪花多了温暖的感觉呢。”
        “小菊,等天气再暖一点,我们就去河上划船好吗?去看河岸上比人还要高的芦苇丛阿鲁。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金色的光线洒在河上,那才叫漂亮呢~”
        “小菊,我最喜欢我们的家了,不管是什么季节,什么天气,都五颜六色,充满生气阿鲁。小菊也喜欢吧?”
        我坐在少年旁边,情不自禁攥紧他的手。迟疑了一下,我使劲点点头:“恩,小菊最喜欢了。小菊喜欢柔软的花瓣,飞舞的柳絮,高高的芦苇丛,小菊喜欢这里的一切。”
        “呵呵,小菊总算说话了呢。你总是一声不吭,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开心还是难过……”
        我的眼泪却不由得流下。我拼命地忍着以防它溢出更多,低着头试图用额前的刘海遮掩。
        因为我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
        我叫这个离奇的梦搅扰,清醒的过于早了。醒来时不意外地摸到枕上一小片潮湿。梦中悲伤的感觉还残留在心间挥之不去。又是一个片段,什么都不明白,就像我在出发前那晚做的梦一样。我得理清思路。梦中的我是一个盲人,但是努力掩饰着这个事实,所以才总是不说话也一动不动,只有听到那样的描绘时才会附和两句……我这么猜想着。梦中那个我,难道是因为和我拥有同样的名字,所以我得以在梦中体会到他的感受?还是说他本来就是我?故事开始变得扑朔迷离了,我有点害怕,心跳加速,好像要掀开薄纱的一角窥视后面掩藏的物体似的。如果还要继续的话,但愿上帝下次给我安排一个旁观者的位置,如果我一直作为那个盲孩子来经历这些,恐怕什么都搞不清楚……
        呵,我在想什么?我将会在几小时后离开这里,这些古老的梦魇不会再找上门,也与我没有任何干系。花瓣,柳絮,院子,这些都不过是……不过是……
        曾经存在过?
        我终究放弃了摆脱这旺盛的好奇心。看看表,时间还充裕。我拉着轻盈的行李,到前台登记了退房。脚步似乎不再受意识控制了。我再次走进那条小巷。
        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让我看看这里。手再次抚上焦黑的木门,我不知自己是期待,还是恐惧。
        当我坐在院落中央的台阶上时,我打了一个寒战。身下台阶冰凉坚硬的触感,与梦中别无二致。闭上眼,那隐约的阳光,风声,冥冥中的方向感,叫我在短时间内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睁开眼时,一瞬间我又看到春暖花开,柳树抽芽。那个红衣的身材颀长的少年大步穿过庭院,身后跟着一个深蓝色衣服的少年,他犹豫谨慎地迈着步子,不安低声呼唤着一个名字。我没有看到他们的脸。可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少年,他的举手投足是多么地似曾相识……不止是昨天在幻象中见过……还有身后那个少年,比起昨天看到已经长大许多。他那艰难迈步的姿态……
        我面部潮红,呼吸急促,情绪越发激动,脑袋就越发迟钝!我结束了在空荡庭院的目瞪口呆,整理好表情,快速离开了这里。
        路过巷口时,我忍不住望了那个卖艺人一眼。如果那曲子是您自己作的,还请多包涵!这么想着,出于习惯性的礼节,我在人群中微微颔首以示敬意。他则完全没注意到我投去奇异的目光,全身心地演奏着一支我没有听过的曲子。能在街巷上如此投入于音乐,这着实令我佩服,回去我定会好好向罗德里赫先生讲讲,我怎样遇到一位民间艺术家。为了讲的尽可能生动,我又细细打量了一下昨日我没有来得及仔细端详的青年。回去要向先生这样描述,他身着红袍——最具中、国风格的颜色,身材颀长……
        


        IP属地:上海4楼2011-12-22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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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沙发XD
          于是文很棒啊~易懂而且第一称的文挺少见。。?【这人文盲抓不准华丽的文orz看的也不多
          而且我好喜欢这个名字❤好像有这么一首歌吧w


          6楼2011-12-22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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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您请坐请上座~~~
            被鼓励了TT我真没写过这种儿女情长的东西,自己也浑身别扭中……
            这就是一首二胡呢我就是为这首歌配的文,和曲子各种联系所以……一楼有贴哦~~


            IP属地:上海7楼2011-12-22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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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会努力><


              IP属地:上海9楼2011-12-22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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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默的顶一下。。。你很适合第一人称= =


                10楼2011-12-23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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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真的嘛!啊呀好高兴~~=3=


                  IP属地:上海11楼2011-12-23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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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摸头


                    12楼2011-12-23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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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还以为这就是那个什么文呢


                      IP属地:加拿大13楼2011-12-24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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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那个会写的,但那个我需要查很多资料,暂时没有多余精力……


                        IP属地:上海14楼2011-12-24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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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在脑海拂去那姣好的面庞,首先拂去他紧闭着的美丽的眼睛——梦中他深棕色的瞳孔曾经闪着柔和的光,十分好看。那曾是一双顾盼生姿的眼睛,也能够捕捉所有的美丽。
                          替我承受?接受恩惠对我而言是莫大的痛苦。我从不想亏欠任何人,不想让任何人失望,不想给任何人带去麻烦……
                          我无以为报。
                          我没有勇气也没有面目去见他。
                          之后的几天,我就呆坐在旅馆的房间里,拉上窗帘,也闭紧心扉,把自己关在不透气的黑匣里喝闷酒,地上滚落着易拉罐,偶尔被我踩到发出尖厉的声响。耳边则是我从来很少听的英伦摇滚,音量大到震耳欲聋,为的是赶走那支二胡曲在我耳边的单曲循环。
                          可是只要音乐一停止,或是一闭上眼睛我便会想起他。关于他的印象像窗外的阳光一样满溢,寻找着任何空隙射入房间。
                          但是那样的梦,我没有再做过。
                          “本田菊,这是你第一次不理会我的话。对此我真是欣慰!不过我依然想要提醒你,看看日子。我明明记得你把日历放在电脑桌面上的。”
                          “本田菊,你着了什么疯魔?我都后悔让你去东方了。你应该去雅、典。”
                          “你是真的意识不到这次演出对你前途的重要性吗?”
                          一打开笔记本电脑,就会有类似这样的电邮像怪物一样朝我扑来。我一个一个关闭它们,到最后一个时,才略微觉得有些不妥。
                          “知道。”我短暂地回复道。敲键盘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呢。我真是太久没动钢琴了。
                          如果不是白茫茫的反射光穿透厚实的窗帘,我都不知道下了这样大一场雪,不知道已是深冬。我立在窗帘旁,犹豫地掀开一角望下去,一条条白色的街巷上留下黑色的踏印。
                          我这样已经多久了?
                          我还能这样多久?
                          他,依然在那里拉二胡吗?
                          药店的老板娘说,他身子虚……
                          一个多月的自制在光线的利箭穿刺下瞬间化为乌有,我大步离开房间,连厚外套都没有心思拿。
                          雪花贪婪地钻进我的衣领,却被我攀升的血温融化和汗珠掺杂在一起。由于天气的缘故,沿街的小铺都已经关门闭户。那家药铺倒是虚掩着门。我全然不顾猛的闯进去,把在房间里瑟缩的人们都吓了一跳。听到声音的他,一手扶着柜台,一手握着二胡,有点吃力地从角落里站起身来,紧闭着眼睛,唇边扬起灿烂的弧度。
                          还没等他开口,老板娘就一把抓住我说:“你可来了。眼见天气一天比一天难熬了,我和当家商量着搬到新房子里住呢,那里火炉烧的旺,可是这孩子他偏不愿意走,要一个人守着铺子,你说他身体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的脸比窗外的雪地还要白上几分,笑容却像五月抚杨的春风。
                          他要循声向我走来,我急忙走过去扶住他。握着他的胳臂沉吟许久,我最后还是忍住一腔肺腑之言,坐在他旁边替他暖着手,等待雪停。他似乎更消瘦了,难道是我的缘故……?不,是因为入冬了,他身体本来就欠佳。
                          我捧起他修长纤细的手,除了几处有茧子之外,毫不逊色于我这双被罗德里赫先生称作是天生弹琴的手。我将那两只手放在唇边哈着气,他的手上有好闻的松香味。
                          他本身就像一把上好的二胡。细细的身杆,愈磨愈发光亮典雅的红木色,坚韧的蒙着蛇皮的琴筒,淡淡的松香味道,摇曳的马尾弓……都像他。而我不是一把好钢琴,笨重阴沉地坐落在房间一隅,等待着随便什么人来弹动时,被动而无趣地低声呻吟。
                          他是一把好琴,他还能演奏出无数美好的曲子来,是那些曲子启发我的生活。可是我竟不知是出于懦弱还是习惯性的漠视,逃避他这么久!我厌倦起自己来,却无能为力。
                          “雪停了。”当我还捧着他的手沉浸在矛盾和悔恨中时,他清丽悦耳如同二胡声般地嗓音传进我耳中。他抽出被我暖了很久的手,不经意抚上我的脸颊。我僵硬地一挺脊背,站了起来:“那,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好。”他轻笑道,声音飘渺而恬淡。
                          我们第一次并肩走入那条巷子——不,是今生第一次。他摸索着墙壁,我却不愿他那双洁净的手沾染泥垢,便夺来紧紧握住,进而十指相扣,而我自己的另一只手却不停抚摸着墙上的雪水,青苔和泥土……我们推开焦黑的院门,走入屋内,我替他拂掉落了一身的灰尘和蛛网,自己却不介意将这些痕迹留在我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衣上。甚至地上破碎的瓦片,我都想留下来。
                          我并不想忘记。不想再忘记。若他是一片真心,我又怎能逃避?我的报答只是将这些永远留存在记忆里,让它们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不想再忘记……我突然回过神去抱住他,眼泪失控地淌出:“我要走了。王,我要走了……”
                          “不哭,小菊。”他的声音竟那样波澜不惊。他摸索上我的头发,“巷子和院子都不会走的,风年年都来,花年年都开。什么时候你回来,它们都会在。”
                          “那你呢,王,你呢……”
                          “我就是它们,化作风,化作尘,化作泥土或者砖瓦,都记得你的模样。”
                          “不,不能这样说!我只是回一趟欧、洲准备一场音乐会,要不了几个月就能回来。对不起,王,我不能不回去。”
                          “恩,我知道。你会成为一流的钢琴家。”
                          “那首曲子……”我想起了那个怎么都不愿回忆的梦境,“那首曲子有名字吗?”
                          “风居住的街道。”吟诗般的腔调。
                          “呜……”只不过是知道了那支曲子的名字,我却又一次鼻子发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我记忆中从未有过撒娇的机会和经历,此时我却像和至亲至爱之人撒娇一样,死死搂着他,在他肩膀上挥泪如雨。手扶着他的脊背,甚至能摸到肋骨。他削瘦的臂膀将我揽在怀中,明明十分虚弱,却让人觉得硬朗可靠。
                          离开北、京那天,我没有见他,而是大清早坐出租车直接奔向机场。一路上无数的小街小巷,温暖的小摊铺,都急速往身后飞去,让神经敏感的我莫名的害怕。不过我安慰自己道,这种失去一点都不可怕,无声的流失恐怕才是人生最悲哀的失去吧。
                          ——TBC——


                          IP属地:上海17楼2011-12-25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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