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蒙蒙的浮动。
隔着三五里地向前看去，只能见得远处的山林一片朦胧。青灰色的雨雾浅浅的覆在蜿蜒的山道上，一路游曳着，逶迤的拖着泛青的裙椐在空中散漫开来。
一尾浅灰色的环燕“扑啦啦”的从密林里窜起，抖动着翅膀飞向雨雾的深处。那声腾空的轻啸划破了青色的雾帘，在水汽里拍打出一道灰色的，零散的线条。
空气里是满溢的湿圌润，潮圌湿的雾气将白云飞整个人都笼了起来。呼出的热气喷在水雾里，凝结成一片湿凉触感。
他提着几坛酒，慢慢的走在雨后泥泞的山道上。过分的寒意让他忍不住眯了眼，他抬手擦去臂上的一层水珠。远处的景物隐隐约约的湮没在了这浓雾里。青灰色的天帐铺天盖地的罩满了群山，让他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股粘圌稠的凉意。像是一条冰冷的青蛇盘缠在心底，有意无意的“嘶啦啦”吐着芯子。不是什么好的感觉，总会让人想起些不好的回忆。
比如说慕容前不久带他去收敛的尸骨。
白玉堂的，他父亲的尸骨啊。
山路上依旧寂静无声。白云飞忽然看到路旁矮树上的一片宽大绿叶泛着水汽的微光，然后那片叶子仿佛是微微弯了一下，一颗晶亮的水珠落下，在满是苔痕的石头上“啪”的一声，崩裂出一片小小的水花。
他猛然一顿，抓着酒坛的手紧了紧。突然就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几个月前的场景。
那是他时隔多年之后再一次见到他的父亲，尽管那却是一副被人好不容易拼凑好的尸骸。原来人死了之后都是一样的。这是他第一时的想法。
摆在眼前的只是一副白色的骨架，甚至颜色还微微有些暗淡，但在他眼里却是一阵刺眼的晃神。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一副完整的骨架。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涌上心头。尽管这就是他的父亲。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那是他的父亲啊！那时他心中仿佛有一只野兽叫嚣着，挥舞着利爪咆哮：“看啊！这就是你的父亲啊！他就是被人害成这样的啊！可是你却只会在这里泛着恶心看着他的尸骨啊！”一声又一声。他最终经不住颤抖起来。
而就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发觉肩膀被人用力的按了按。是慕容。
那个灿发的人的影子就这么轻飘飘的落进他的眼里，仿佛还带着一层雨夜的水光。白云飞费力的抬眼，对上了那道隐约露着担忧的暗色的眸子。慕容正认真的看着他，瞳孔里是映照出的幽幽的烛火，那些担忧像是雾一般，浮在他的眸光里。
然后他的心颤了颤。肩膀传来的力量安稳而且可靠，正像是那很多年前父亲对他的抚圌慰，却又有些不一样。但他到底还是安下心来，胸膛里的那头野兽渐渐失了声息。他扯起嘴角，对着慕容惨淡的笑了笑：“没事了，慕容你不用担心。”
他拖着步子缓慢的向那具尸骸走去，然后跪了下来，深深的伏地。额头触到了冰凉的石板，他似是极深的吸了一口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爹。”
白云飞没有再动弹，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却最终还是没能落下眼泪。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听到过的一个老说书人的话。他说人悲伤到了极点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的心里什么也没有，只是空了又空，那些悲怆只是在胸膛里鼓了鼓就被风吹散，你的心枯焦成一片槁木。
他想起了那张在记忆里模糊不清但却充满风霜的面孔，那时的他只觉得说出这番话的人必然有着什么深切而不可释怀的往事，却没料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有着同样刻骨又切肤的体会。
真是难过啊。
白云飞忘了他最后是怎么被慕容扶起来的，最后的印象里只剩下满眼暗沉的紫色，他似乎是被慕容架了起来，然后耳边传来那声熟悉的低低的叹息
“葬了吧。”白云飞听见他这么说，尾音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和往事的沧桑。
慕容疲惫的闭上了眼，他拍拍云飞的背。却也再也没有说什么。
他在最后的最后忽然觉得有一点点释然，因为至少还有慕容在他的身边。尽管同样悲伤，但到底还是有一个人扶起了他，那双有力的手臂大约成了他最后的慰藉。
回忆到此终结。


白云飞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了，那块褐青的石碑在冷雾里隐现。他加快了步子向前走去。这是他第一次来祭拜他的父亲。心情总有些微妙，丝缕一般的惆怅像是这雾气一样缠绕在心头，微微的寒意一点点渗透。
他带来了两坛冽刀烧，很刚硬的名字，自然也是有名的烈酒。漂泊江湖的男人大多嗜酒，他的父亲也不例外。
他将酒碗摆开，一点一点的倒满。浓烈的酒香率先升腾了起来，和湿圌润的雾气纠缠着，酒味断断续续的飘出去很远。他专心的倒着酒，面色平常无恸。
白玉堂的墓前开了白色的小花，花瓣被雾气沾湿，摇摇坠坠的将要掉落。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白云飞回头一看，是慕容。
紫色的衣角早已被水汽打湿，显出了深深浅浅不同的颜色。慕容带着浅浅笑意走到他身边。同他一样席地而坐，丝毫不顾他身上那件尚且干净的紫色便衣。
“啊呀，是列刀烧么？”慕容嗅了嗅，随意的开口。
“是的。刚刚在山脚下的那家酒馆买的。店家说是这一年酿的最好的两坛了。”
慕容笑意不减，却只是按住了他仍要继续倒酒的手，“下次还是带几坛月露吧，你父亲其实最喜欢的是这种酒啊。”
“……多谢了。看来我带错了酒么。”白云飞自嘲的笑笑，“我原先居然不知道。”
“这有什么？你能够再看到他，我想你父亲一定已经满足了。以后再有什么，其实问我也可以的啊，和你父亲相识了这么久，我到底还是知道些小事的嘛。”
慕容派拍拍他的肩，语气轻快，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慕容公子。
白云飞没有答话。回应他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真的是要谢谢前辈您了。”白云飞开口。
慕容听到这个称呼却是猛然一顿，笑意渐淡：“何必这么说呢？你的父亲，也是我的挚友啊。云飞你还是叫我慕容吧，听起来习惯些。”
“可您到底还是我父亲的朋友，我的长辈啊。”白云飞倔强的抬起头，眼底是一片干涩的疼痛。
对面那个穿着紫衣的男人却默默扭头避开了他的眼睛：“其实我也不算是啊，你看我现在，修炼武功却到了这么个不老不死的鬼样子。还能是么？”
雨后寒凉的山风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墓前那朵白色小花的花瓣抖了抖，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我先走了，教里还有事要办。”慕容恍如是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云飞一眼，拍拍他的头，转身离开。
山风裹起一团水汽，在树林里呼啸几声之后安静下来。下雨了。


这几日他一直就待在教中。星月教里除了翁子墨和白玉子还有慕容。他确是再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教圌主翁远庭自称也是他父亲的故友，待他也极好。却总是闭关修炼，难得一见。其余的龙卫似乎也总是有要事在身，来去匆忙。唯有一个红龙卫苏摩好像总是留在总舵里，而且似乎对他相当有兴趣，常常要他去她那里坐坐。虽然是个妩媚妖圌娆的女人，但为人却也并不轻浮。于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好歹让他的日子不至于那么无聊。
今夜是难得的晴天，苏摩更是早早的就请他去她那里坐坐，小酌几杯。
白云飞依约到访，却不期然的见到了慕容。
他们彼此间具是一愣。毕竟自从上次白玉堂墓前一别，他俩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了。
“哟，云飞也来了啊。”慕容向他笑笑，先打破了僵局，“苏摩这儿可是藏了不少好酒呢，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呀，啊哈哈哈。”
“哎哟，也不知道是谁以前总是半夜里偷闯我这儿的地窖，喝得烂醉在里面睡了三天。怎么着你还没喝够？”苏摩倒也不甘示弱，乐得和他调笑。
“诶……”白云飞却更愣了，只好开口劝道，“你们两位也消停会儿吧。”哪知这两位却像韩涛和雪燕那样，一开口就止不住了，互相拌着嘴就开始拼酒。
“雪燕，韩涛……”念及此处，白云飞不禁眼神一黯，却又很快收拾了表情。加入了这两位“赏月小酌”顺带互相挖苦的战局里。
其实没什么美妙的气氛，月亮就是个圆的挂在天上。地上的两个人互相攻击的不亦乐乎，这时候要是还能看出什么月下饮酒的诗意，白云飞觉得自己那就真的是被罗睺剑附身了。
慕容的酒量远不及他看上去那么好，月正中天时他便再也灌不下去，酒杯一甩，便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苏摩却还有些精神，拉着云飞爬到屋顶，望着那一轮明晃晃的月亮，说是要邀月共饮三百杯。
白云飞苦笑着和她对饮，其实他的酒量还不如慕容。但是先前光顾着看苏摩和慕容互相掐架，倒也没有喝几杯。
却不想还没喝到多少，苏摩就忽然开了口：“你的父亲，安葬的可好？”
她的声音不大，也没什么起伏，平平淡淡就像是一个友人的关切的询问，却还是在他的心上猛的划开一道口子，白云飞清醒了不少，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直接，他低声回答：“多谢关心，家父已能为安了。”
苏摩早已收敛了调笑的神色，她扭头看了看院子里早已睡去的慕容，淡淡的叹了口气，开口道：“我知道慕容是你父亲的挚友，但他同样也是关心着你的啊。”
“苏摩前辈……您这是何意？”白云飞疑惑的开口。
“那天我上山去寻新的石洞炼药，不巧看到了坐在你父亲墓前的慕容。自然是知道了你和他之间的事了。”苏摩看了白云飞一眼，“别担心，不是慕容告诉我的。这么点事，我难道还猜不出来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慕容为了你去取回白玉堂的尸骨，已经在教中引起了一些人的议论了。毕竟那冲霄楼可不是什么闹着玩儿的地方。不仅死了好些教里的兄弟，他也是受了伤啊。”
“这……”白云飞闻言猛然一惊，他断是没有想到慕容竟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冲宵楼的难处他自是知道，不然翁远庭也不会这么些年都没有派人去夺回他父亲的遗骨，毕竟有那个龙卫级别的人愿意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而只为夺回一具尸体呢？
“冲宵楼并非武功高强就能硬闯，里面的机关密布。要想拿到尸骨，必须还要几个人的配合。不然教圌主早就命人拆了那楼。又何苦等到今日？”苏摩妖圌娆冷冽的语调在他的耳畔响起，“慕容对你已是足够尽心了，你又为何还要继续纠结不清呢？”
白云飞没有说话，他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辉轻薄如纱，像是那日山中的冷雾，又像是那时慕容眼里，雾一般浮动的担忧。
不可否认的，他忽然很后悔。后悔自己竟然对此毫不知情，并且在父亲的墓前对慕容冷冷相逼。
“他活了这么多年了，从你父亲死后，支撑他的大概就是你了。多少理解他一些吧。这么些年，他活的很不易啊。”
苏摩看了看白云飞，眉眼里的艳圌丽褪去，只剩下一片淡淡的神色，看不出责备和担忧。
“我知道了，真是……多谢前辈提点啊。”白云飞额前的发丝垂下，在他的眼前镀上一片阴影。
晚风凉了起来，白云飞架起慕容向他住的别苑走去，这一次换到我来扶你啦。看着慕容在隐在月色下的脸，白云飞默默的这么想。
慕容的喷出的热气还带着淡淡的酒意，白云飞只看到他似乎是微微张开了嘴，喃喃的吐出两个字：“云飞……”
他心下一惊，却又释怀开来。月光下相扶的两人，背影似乎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夜里的寒气深重，酿出了一股淡淡的冷雾，却在月色下隐现出一片温软的光，淡淡的，就像他俩远去的背影。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尼玛魂淡度娘死不让我发帖 只好截成一段段发上来了 噗哩
速度有点慢不好意思 T T 噗哩
于是召唤猫君 @女孩§§ 

啊咧 真是多谢微凉了 ~~ 噗哩
于是一大早起来就看到这么长一段评价真的是很高兴啊 > < 噗哩
毕竟第一次写BL 感觉很手残.......没想到 还是能被夸奖呢 噗哩
表示吾辈对不起诸位 其实吾辈8点就上了.....打了一早上DNF 现在才出现 嘤嘤嘤嘤嘤 噗哩


于是多谢~~ 噗哩
这次应该是难得的happy ending呢 噗哩~~

啊咧咧 才不是呢 亲你要多去翻翻帖子和精品啊 噗哩
凉姐（就是吧主墨姐啦） 还有 璃君（冰璃草）和离晖 以及荆棘和微凉（这两位可是斌飞的主力啊） 都是很萌很萌的文帝啊亲 噗哩
乃去看看就知道啦 噗哩

..........在下该说什么呢.........总之乃只要相信他们绝对都是激爆萌的文帝就好了 噗哩
毕竟他们的文章总是内涵一点.....因为他们的资历都比我大嘛.....大概吾辈们再长大一点就会有不同的感悟了 嗯 噗哩

唔啦 那么猫君加油咯 噗哩
拖了这么久吾辈真的很不好意思 嘤嘤嘤嘤嘤 噗哩

噢噢噢噢 猫君你果真是知音啊 噗哩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写才想要写成基友一生一起走的挫主题啊 噗哩
我还担心你们嫌尺度不够大 感情不够清晰呢 噗哩 （要知道我真的是感情描写废啊.....我自己有时候都觉的尼玛这真是太隐晦了） 噗哩
所以说氛围神马的才没有呢~~ 噗哩


.........这话说得让我如何是好呢.........噗哩
本意并不是要米娜桑都来说这个啊 当然你们能这么说吾辈确实很高兴来着.......噗哩（喂喂你够了！！） 于是放假倒是还木有嗯 噗哩 只是今天休息一天而已啦 噗哩

哎呀 猫君乃已经达到了BL党人的最高境界了！！ 噗哩

啊啊啊啊啊 ！！！！！！ 才不是呢！！！！！！ 噗哩
吾辈的内心好歹还是比较清白的啦啦啦啦啦 噗哩
F女神马的对于吾辈还是遥远了一点啦！！！ 噗哩
请把这清水理解成不会写BL的少女的手残就好啦！！！ 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