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为黑暗又冰冷的时候,他迎来的不是希望的曙光亦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拯救。
他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中,他能够顺利的睁开眼睛。然后,他透过透明的水罐壁与透着些淡蓝的水液向外看去。外面静立着的少年轻挑着嘴角一副标准的藐视众生傲气模样。少年轻挑的唇角在本来朦胧模糊的视线中看起来无比清晰。一双漂亮魅惑的凤眸肆意打量着水罐中被禁锢着的他,像是记忆中实验室里那些身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目光不加任何掩饰仿佛他就是案板上的肉。之后少年那双骨节分明且白皙纤长的手就触到了透明的罐壁。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以及加重的呼吸。
少年的脸放大了,之后是那双美丽的凤眸,其中的感情像是西伯利亚最冰冷干燥的寒流,冰冻了他刚刚还在激烈跳跃着的心脏。他觉得无边蔓延过来的风雪覆盖了他的心,之后便是冻伤的疼痛与随之而来对于疼痛的麻木。
他记得少年的名字,那个名字对于很多人是一种畏惧的存在。而对于他来说,那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就像他年幼时的代号为69一样,无关那个人的本质仅仅是多了一个可以让人记住的方式。他是无意识间记下少年的名字的,完全只是因为他是并盛第一,而他总不能在迎战他的时候说一句[哎那个谁?并盛第一的那个…我是将要战胜你的人哦请多多指教]这种煞风景的话。所以他记住了少年的名字,理所当然。
不过他没有想过以后会迷恋上那个名字的主人。从没。
但是名字记得更深刻了不是么?现在,少年的名字在他的心里就像是被刀一点一点刺上去然后再划开撒上盐那么清晰。在他心底的风雪没有把那个名字抹去反而把它冻成了硬邦邦的物质以至于硌疼了他。于是在疼痛中他的记忆愈加深刻起来。
与少年的名字一起深刻起来的是初次见面时的样子。哦不,不是那次他用樱花打败了少年的黑历史。他和少年的初次相遇远比这个正常得多。
那是他刚刚来到日本的时候,没有占领黑曜不知道彭格列的十代首领就在并盛。那天下午风有着血腥的味道,使他觉得自己应该在有这样的风的日子里庆祝一下。于是他挖出了自己口袋里的一枚500元硬币,买了一瓶不知名的饮料然后漫无目的的走着。最后他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度过了整个下午。整个下午他的耳边都是惨叫声与金属打击在人体身上的钝声,以及开始没有但渐渐出现的喘息。他就像是一个买了票然后心安理得的聆听演唱会的顾客,一口一口的喝着味道不错的饮料然后感叹果然世界还真是美好啊。在他身后的打斗收尾时他亦咽下了最后一口饮料,意味不明的和谐与默契。全部的声音都停下来时他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了几下,然后他猛然起身转头看着身后的少年。
那一眼被他记了很久,他看到了少年的漂亮眸子中闪着兽一样的光芒。单纯的因为打斗与嗜血而兴奋。让他单纯的觉得那个人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而不可能会是一个好的伴侣……起码第一眼是这样的认识。
少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随后少年抬起自己的手臂,用干净的一尘不染的袖子擦去了自己脸上不知主人的鲜血,动作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随后那双平静下来的野兽的眸子看向了他,墨色的眸中带着不可一世的轻狂傲气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狮子一样的骄傲与习性。
——随意侵犯我的领地,会被咬死的哦。
豹子一样的狡猾与危险。
——哦呀~还真是有意思的家伙呢……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很合他的胃口,所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后恢复原位。他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挂着笑容看着少年……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自己看着一定傻透了。
两人就这样相互打量了三秒随后转身各自迈上属于自己的道路。
自始至终没有半句话的交流。
他只承认自己爱上了那个少年却不承认自己在意少年。
所以那个纠结矛盾的梦就出现了。
梦醒之后他艰难的半睁开眼睛。也许带着些期待带着些热切的希望。在上下眼睑的奋力挣扎中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不不只有一条小缝。他转动着眼球,可是视线里除了黑暗就只有黑暗。完全看不到在这个透明又残酷的牢狱外到底有没有一个傲然而立的少年带着不屑和失望看向他。于是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失望没有痛彻心扉。在这睁眼闭眼都是黑暗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令他迷恋的东方少年。他墨色的眸子和头发都和这黑暗一模一样但是与这样的颜色相反的是是一种可以治愈他拯救他的存在。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遇到过少年,当某天他终于从这个牢狱中出去的时候会不会像婴儿眷恋母亲的子宫一样眷恋着这个水罐。但现在,有一个肯定的回答,就是绝对不会。
他要去见那个少年,因为他想他了。
尽管少年的眸子冷清无半点感情,机器般的透着无生命力的刻板,但是在遇到鲜血的红色时,眸中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会被兴奋和愉悦填满。那双眸子中既没有厌恶亦没有与之成反立的感情。
——那么,就让我来做你的对手吧。
回想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勾起了在氧气罩内的唇角。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
在他转身离开时他随手扔掉了那瓶不知名字饮料的空壳。瓶子向他的身后然后由抛物线落地。正落在少年右脚斜前方。
少年看着地上的饮料瓶,微皱下眉随后无意识的轻喃
——“没有群聚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