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震震,北堂戎渡握紧了双手,一步一步走进了乾英殿,他的父亲他的男人在里面,北堂戎渡不自觉有些兴奋,白玉般的面容泛起两团潮红,湛蓝的眸子比暗云诡谲的天空还要幽暗,那个男人就要臣服在他脚下,就要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了,永永远远。
乾英殿内仍然灯火通明,宫娥内侍安分地立在角落,垂首敛目,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地行了礼,一切与平时无差,北堂戎渡扫了四周,目光定在了窗边,北堂尊越斜斜地靠在窗下的黄木画凤榻上,一身轻便的玄黑缓袍,更衬得肌肤如玉,凤目低垂,手上把玩一只卷轴,听见他进来,抬起头,蜜色的眸子不见喜怒,唇边笑意清浅,“过来。”
北堂戎渡紧紧盯着他,全身兴奋得颤抖,甚至控制不住急切紊乱的脚步,他太过激动以至于忽略了北堂尊越此时不正常的反应“父亲……”
北堂尊越拉着他坐到身边,放松地向后靠在软垫上,随手将卷轴放在身侧,端了小几上的茶捧在手上,“你终是忍不住了。”
北堂尊越这句话说得没有丝毫怒气怨愤,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北堂戎渡却像被泼了一盆冰凉的水,一下清醒了,直直地看向男人,嘴唇轻颤,纵然曾满心屈辱愤恨,到头了仍然那不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只说出了两个字,“父亲……”
北堂尊越抬头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怕什么?”
男人本该大怒的,任何一种反应他都做好了对策,可绝不是这种,绝不是这种平平淡淡的样子,他的儿子背叛了他,他的爱人算计了他,夺了他的皇位,他怎么能怎么平静?!北堂戎渡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袖,目光灼灼,“你为什么不生气?我背叛了你你怎么不生气?你打我啊你打我!”北堂尊越平静地看着他,笑意不变,似乎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儿子。
北堂戎渡没来由的生出浓重的惊惶,扑上去紧紧抱住北堂尊越,“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是我的……是我的……”
眼见他扑过来,北堂尊越及时举高了茶盏,不至于洒了一身,将茶盏放到一边,他握着北堂戎渡的肩,将人稍稍推开一些,“戎渡,为什么?”
被推离温暖的胸膛,北堂戎渡顿觉如堕冰窖,寒意直渗透四肢百骸,他迫切的抓住男人的手,紧的自己都觉得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该怎么说呢,说你折辱了我,把我的自尊无情践踏,说你背叛了我,将承诺视而不见?可是这一切的源头呢,分明就是自己……
北堂尊越轻笑,“戎渡,从小我便教你强者为尊,你学的很好,连你的父亲都不如你,来,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窗外闷雷阵阵,闪电不时在窗上划过,北堂戎渡从喉头挤出几个字,“北堂陨,船上。”
北堂尊越一愣,忽然大笑,“戎渡啊戎渡,你果然是我的儿子。”
北堂戎渡怔然,北堂尊越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面上笑意不减,“当日我撞见你与那牧倾寒,自那时便生了嫌隙,如今你又撞见我与北堂陨,”他笑着摇摇头,掌下的肌肤光滑如凝脂,“竟是因了同样的原因,可戎渡,我做的最狠的,不过是锁住你,我终是不如你心狠。”
闷雷炸响,北堂戎渡如遭雷殛,同样的原因,同样的原因!
北堂尊越抽回手,坐了起来,将身边的卷轴递给北堂戎渡,下了榻走到桌案处,拿起银签拨弄灯芯,殿内烛火晃动,复又明亮了。
北堂戎渡懵懵地展开卷轴,花了好些时间才看清上面写的东西,登时脸色大变,不觉用上了轻功直掠到男人身边,五指似爪紧扣住男人的臂膀,一手抖开卷轴摊在他眼前,一片明黄色,语声阴寒愤怒,“你什么意思?”
北堂尊越放下银签,将灯罩罩上去,接过卷轴,缓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命于天,夙兴夜寐,欲奋发图强,奈何天命将至,太子天诞睿哲,神纵灵武,德格玄只,功均造物,今传位与太子,朕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钦此。有什么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