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对面过来的人

那个对面过来的人
怀里揣着一片叶子的嘴唇
我听到了叶子落地时说出的声音

那个对面过来的人
怀里揣着一朵羞涩的葵花
我看到了她的表情多像凡.高的头颅

那个对面过来的人
怀里揣着利器,她一边走动一边盯住废墟
想找出谁的衣袍藏着金黄的老虎

乌鸦

乌鸦藏在衣服的第三颗纽扣
解开扣子就会听见风声

乌鸦藏在黄昏,她是
黄昏的收藏者,不喜欢夜里涉水

他赶着一坡的庄稼

他赶着一坡的庄稼
像赶他的牲畜他的儿女,起早贪晚呵护着
让庄稼绿就绿让庄稼黄就黄

他这一赶就是一辈子
庄稼年年绿着黄着他却老了
他不赶了,庄稼也绿不动黄不动了

无题 

你从雪花的身体走来 
靠拢火焰 
用一面曾经的园镜取暖 

我打开石头的门 
坐在一枚钉子上看那 
叫鸭子的植物凫过墙头的水草

鹿子

那在寒夜高举灯火的鹿子
我把哈达献上

那在峭壁攀登死亡的鹿子
我把哈达献上

那迎向呼啸的子弹怀孕明天的鹿子
我把哈达献上

那蜷伏我内心温柔饮水的鹿子
我把哈过献上

鹿子 

那在寒夜运送灯火的鹿子 
我把哈达献上 

那在峭壁樊登死亡的鹿子 
我把哈达献上 

那迎向尖啸的子弹怀孕明天的鹿子 
我把哈达献上 

那嚓嚓割锯冬天骨头的鹿子 
我把哈达献上 

那蜷伏我内心温柔饮水的鹿子 
我把哈达献上 

那掉落陷井流尽最后一滴血泪 
也要坚持吐气如兰的鹿子 
我把哈达献上

刘涛,邮来一枚绿邮票 

新疆石河子,我没有去过只是久仰 
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新疆 
流放左公柳和遍山沙漠的新疆 
拥有灵魂的雪莲奔跑汗血马的新疆 
瓦蓝的天空白云的故乡覆盖在天山上 

刘涛邮来一枚绿邮票,轻轻 
把我从四川宜宾的阳光邮寄到新疆 
一个叫石河子《绿风》诗刊的地方 
让我拜谒一位老人：他把雪落在中国的北方 
他把缕缕绿风移植到长满石头和石油的废墟上 

小心地，我打开地址和山岗，许多优秀的名字 
凝望并端详我的胡须和长相 
我只好虔诚地交出手中的月亮，交出 
潜伏在月光里被风吹醒的豹子，它发出声响 

剧烈的声响，藏着打磨得发亮的银器 
藏着闪电的剪刀裁成的翅膀 
并催动岩隙倔强发芽的茎管和蓓蕾 
春天的蓓蕾藏着晶莹欲滴的谷雨和鸟鸣 
藏着被阅读惊醒的星光，俯瞰我晶莹欲滴的 
赤子花房，最初的颤栗再一次被星火点亮 

熊熊篝火旁，我蹑手蹑足 
打开内心的创伤和岁月厚积的霜 
吮吸葡萄的香谷雨的香鸟鸣的香石油的香 
我是沉醉的，被这些香气灌醉在石头的源头上 
长时间卧成一株从川南北部山区 
移植到这枚绿邮票上扎下胡须的小白扬 


注，2007年元月9日，收到绿风诗刊编辑刘涛寄来2006年绿风诗刊合订本，得到时包裹已破损。好在杂志完好，感而作。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泼在昨夜的
铁轨上,结成今天早上
厚厚的霜

谁在昨夜不停地击打旷野
以至于今天早上,驶出去很远的列车
还用红肿着眼的尾灯,频频
回头张望

密密的雨云

密密雨云,挟着闪电的鞭子
从山那边压过来,闷雷滚着巨大的铁环
磙过山岗.能够看到的是
树在颤栗,摆动着头颅
大片水草蜷伏下身子
村庄举着白屋子
缄默着,对峙

大堤边,一片喧哗的湖泊
鱼影,在兴奋

紫蝶.星语

那在山林最幽处
独自挥动斑斓翅膀,展开一卷山水
她已脱离众生,汲取露菊,汲取潮润的暮色
有一刻她停了下来,落在一朵
寂静的星语上

山顶上的雪

山顶上的雪,落在一匹奔跑静止的
马鬃上,她对山下的尘事作
最后一次回望

地面因昨夜的喧哗而凌乱
村口吐出泥路,一头已掉进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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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后

山林里飘着雨,灌木丛
扬起手臂,挽留不住表情模糊的夕阳
井口还远,提水的人
提着一桶碎银子
月光缓慢踱步
把村头榕树下的阴影部分
一点点地擦亮

狗舌头飞起来

雪下了几天了,路潮湿得可以
麻雀不来觅食,狗缄默着
把舌头埋藏着村东头
有时它又飞起来

村东头前天办了村长的葬礼
昨天埋了一个乞讨

夜生活

动作娴熟的火车站搬动工
李二娃子,进了夜生活
他不喝酒
也不看女人


但他还是走进了夜生活
用他熟练的动作
搬了几个醉在路边的石头
他以为那是在铁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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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论坛

乞丐 

青石板路,像一根生锈的钢绳 
在用力拽住、拉近一个庞大的垃圾场 
一只走至尽头的空米袋子 
无力地倦卧垃圾场 
隆起的乳头上 

尽管昨夜被腊冬风的鞭子抽伤 
抽散骨架，他还是从另一只印着
图案的蛇皮袋身上
找到故乡

寂寞沙洲 

今夜没有人坐在石头上取暖 
没有人击鼓传花 
没有人幽篁弹琴 
多么清静,你也只在梧桐树上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