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划过下夏至的脸庞,落入他口中,他的嘴轻抿了一下。
欣喜时,泪水是甜甜的,而伤心的泪水,却是极其苦涩的。叶茶云看在眼里想在心里,这句话是她学艺时,大师姐燕晓珊讲给她的。
如今,节气杀手夏至的泪水,是什么味道的?
“夏至已服忘情,今后心中只有望松,还烦请二位阁主不要难为夏至,让她,让她去寻找一份自己的幸福。”
叶茶云自知生米已熟,回天乏术,只在心里悄悄道:她的幸福,只有你才能给啊!
对于忘情这个结果,叶茶云并不感到有多意外。今天,她不厌其烦地一劝在劝,一拦再拦,其实是很不符合她坚决果敢的做事常法的,其实很简单,她同情夏至柳夏,只是想为他们再多争得一分机会。其实,当柳夏还在当归苑治伤时,她就悄悄带夏至去见了柳夏。叶茶云有意去撮合他们,自然有意去听他们的谈话。
出门后,她走了几步,却马上以绝顶的轻功返回,轻轻落在屋顶。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以她叶茶云的轻功,风逸尘都未必一定能察觉,更别说是夏至与柳夏了。
门“吱呀”一声被夏至推开,正准备就寝的柳夏吓了一跳,转身看向门口道:“谁啊?”
门口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暗。那人轻轻道: “是我。”
“墨阳?”柳夏声音稍稍高上去一点,听得出很是惊讶而且兴奋。“这守备如此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暗中的影子走进点着火烛的屋子,回身关上门。那张俊美而五官分明的脸映了出来,不再有一个杀手的冷淡、冷血,似乎只是一个小姑娘中意的月下情人,在月白之夜与她相见。
柳夏本来放光有神的双目一下子暗下来,嘴角的笑容也一下子僵住,似是瞬间意识到什么。
“你不是墨阳,你是夏至!是我最讨厌的杀手,无情的冷血动物!!”
“柳夏……”夏至始料未及,被柳夏尖刀般的语言说的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轻轻呼唤了柳夏的名字。
“请坐。不管你是夏至,还是墨阳,我们都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柳夏不去理睬刚刚只铺了一半的床,从桌下抽出椅子,倒了两杯茶,自语道:“茶还热,喝吧。”
柳夏倒真沉得住气。隐身在夜色中的叶茶云暗叹道,她隐隐感到,两个人已经回不到从前,多年不见,两个人生活的轨迹已不再有交汇点,这么多年间,两个人均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绯红衣衫变为淡紫,代表着从快乐走向忧伤,明黄衣衫变为玄色的杀手服,意味着从纯真走入绝情。对对方的记忆,都出现大段大段的空白。那是被时间扯出的空白,纵然是望松阁主,权倾武林的望松阁主,也无能为力。
——为时晚矣!
“你的武功而今当真不错,杀了繁花子,你竟可以不受伤!”
夏至一时无语。杀了繁花子事小,可他手法之绝情,招式之冷漠,只会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远。
“柳夏,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踏足江湖,纵使会如浮萍一般漂泊,我自小就这样想,你知道的。你呢?跟我走?自己走?还是留在这里做夏至?”
夏至的眼睛黯下来,长叹一声:“我不会离开望松阁的。这里教了我武功,让我为村子报仇雪恨,在我杀掉黑风寨主时,我就知道,这里是我的归宿,我放不下,也不能放下这个地方。柳夏,”夏至顿了顿。“你还是离开江湖罢!这个地方,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它不适合你。”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况且,我也不再是往昔那个红衣裙小女孩,柳夏,可以自己捉蝴蝶了。”
夏至猛然一震,这话听起来婉转,实则却凌厉之极,几乎一句话,就断尽一切情丝。
夏至的眼神,再次黯了下去,他似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太多作出反应,而屋顶上隐身倾听的叶茶云却暗叹一声,自语道:“柳夏,是你自己不珍惜,不接纳,我也没办法了,是你自己不给自己留机会。”
夏至许久才道:“明天,我便要与阁中续约。既然如此,你便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我会选择忘记,终生不再提起。我们,以后只是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