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下谜底揭晓，是否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少敛了穆色，转面望其取而代之的是恬淡的颜容，抹了一丝笑上眉间，看着他拈香礼拜，方是捋一捋裙边起身。）
十一阿哥许了什么愿儿？（笑着理了理衣襟上的玉坠子流苏。）一家人也有两家话的时候，同宗同族尚且有不同房系，本宫诚心相邀，只想更亲一层。

那么本宫再问，十一阿哥是为己求？为母求？为家求？还是大公无私为国而求？
（目略微眄，弯眸一笑。）谁说本宫是来求佛的，本宫分明是来还愿的。
荣姐姐素日惯是自豪于几个孙儿，十一阿哥若有此想，定个娃娃亲，本宫断然没有不点头的道理。（尔后正经言语入耳，略敛了不甚恣意的笑容，依稀得闻风扫窗棂的声音，收一收思绪。）本宫不过更亲一层四个字，后头的话儿尚不曾说，十一阿哥倒是了解透彻，好一个你知我知佛知，可本宫终日周旋人心叵测之地，有些话儿，不说明白，本宫是不敢去会意的。

或许有、或许无。（模棱两可的答案，笑意淡得若一缕轻烟。）不过说到底，不管求什么，都是求人不如求己，我佛慈悲，所谓慈悲心肠，又渡了多少人脱离苦海，求个心安罢了。
（三大家族相互制衡，捡了便宜的始终都是中宫皇后，只是势均力敌，便就是两家联手，也难突破，现下慧妃去的突然，反倒又坏了这样的平衡，我来回走动，为的是佟佳，更为的是叶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管以后如何，是盛也好，是衰也罢，只要别在我手里垮下去，那么百年之后，盖棺论定，我才能瞑目。）
仅仅是亲缘？（亲缘，两个字很重，可却还不够。）


要的便就是十一这个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膝下无子，良妃膝下也仅一十三阿哥，保他今生无虞尚有可能，若说别的，到底还是你们前头的几位阿哥有些希望。
（背脊微直，再不拐弯抹角，原本稀薄的笑意，亦是缓融上几分薄暖。）不是“可够”两个字，叶赫那拉缺的并非姻缘怜悯，十一阿哥予本宫一份希望，本宫自也还十一阿哥一份助力。

这话儿说得好，赢了算两家，输了算你一个，叶赫岂非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颇有几分震撼，可转念想想，又似有几分的明晰，他一人承担，可他终究是佟佳的儿子，古语有云，母凭子贵，反之亦然，若能撇清叶赫，论情论理，荣姐姐同小桃子姐姐那儿，自然是要拉一把帮一把的，我只觉得我素日思虑周全，可分明更周全的人在这儿呢。）
早前同荣姐姐亦是说起这件事儿，旁的话儿没有，她只道：这话儿若搁在别人身上我说不准，若是振尧么，可人当是信得的。
（目光在他面上流离过了。）荣姐姐所言不虚，世间好男儿顶天立地，十一阿哥当算其一。

没什么敢不敢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今是本宫听了，方有这番说辞，若是换做旁人，指不定又要编排了。
（要紧的还是后头的话儿，两家通个气儿，后宫的自在我的掌握之中，可前朝变数颇多，只知他是个有个作为的，可到底如何，却还得细细斟酌，缓纳了一笑，眼波微闪。）叶赫佟佳联手，后宫这块，富察后宫失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就算她们狗急跳墙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倒是前朝，只怕富察会有反扑举动，十一阿哥要早做准备才是。

（不遭人妒是庸才。是了，就是这句话儿。如今两人通了气儿，自是宽心不少，并非没有赢面儿，或者说，赢面还不小，双赢，叶赫欢喜，佟佳也欢喜，含笑，隐约蕴了一分肃杀之意。）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兄弟手足，本宫只怕必要时候，十一会顾念太多。（点到为止，目光重新挪回佛像金身。）时辰不早，不敢再耽搁十一阿哥，十一阿哥走好。

（点了头，便就让他去了，只身靠着香台，不过片刻功夫，翡翠瘦削的身子闪进来，轻灵得唯见青绿色的裙裾如荷叶轻卷。）
走了？（“恩，格格，咱们也回宫罢？”点了点头，复又摇头，只盯着那佛像瞧了半晌。）佛主啊佛主，你可瞧见了，叶赫也是身不由己，来日若做了什么横刀纵火的事儿，我不求您包庇，我只求您，还跟以前一样，不管、不问。
（躬身一礼，静默片刻，只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扶着翡翠的手出了钦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