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冷了冷,道:“今日云濂王怎么没戴着那串珠子,莫不是……”
聂临安眯起了眼,不咸不淡的说:“怎么,晨妃娘娘怕本王反悔?今日一过,你便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了。本王曾说过,那串珠子是本王心爱之物,本王戴着它一日,便会记得与你的约定,但而今这约定已不再重要,皇后本无实权,等本王登基之后,你绝对是皇太后的不二人选。如此一来,本王戴不戴那串珠子,也就无妨了。”
晨妃听着殿外传来的哭声,道:“若不是宸妃死得早,现今在大殿里为皇帝送行的人又哪里会是皇后?只可惜那人福薄,没有做太后的命。”
聂临安自然知道她说得是谁,原本准备装聋作哑,却又听见她说:“只可惜直到现在,我还是我,即便是字音相同,我也永远变不成她。虽然如此,但我也满足了……这也还要多谢王爷为我准备的汤药,那慢性毒药当真是无色无味,皇帝喝了那么多天,从未察觉。”
聂临安依旧毫无表情,他伸手去摸手上的那串珊瑚串子,摸了一会才记起早上将它给了允和,便做了罢。问说:“微臣好奇,晨妃娘娘将那汤药喂给皇上喝时,心中究竟想着什么?”
晨妃忽然笑了。“想着什么?想着他给我赐字时的样子,想着他在初登基时每日下朝必去睢园,我独守的年岁,想着那人病逝之后他依然想念她的样子……真是奇怪,当年是他毫不犹豫得下令赐死宸妃,将宋家满门抄斩,但此后,他却用他的一生去想念她。”
“莫约是为了平民怨吧,宸妃的父亲贪赃枉法,罪及家女,只可惜,人都死了,这些话也便没了意义,”聂临安道。“得不到的才美好,再怎么想念,也只能如此……也不过如此。”
外殿的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凛凛的寒风灌进来,屋内的温度骤降,似乎是连晨妃落下的眼泪都要结成冰。
骤然间,内殿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呼唤声。那声音尖利,直刺入人的心里,让听的人也开始心痛起来。
晨妃偏过脸,带着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的神色,轻声道:“恭喜云濂王了。”
正月十四的这一天,在满城都沉在新年初过的喜悦中时,皇宫里弥漫的是一片或真或假的悲哀。
这天夜里,聂临安回到府邸,只见瑟瑟的北风中,允和迎着风,掌灯在门口等着他。他走近,看见允和冻得瑟瑟发抖,但面色却似平常。
“王爷回来了。”允和说。声音里夹杂着几声颤音。
他“嗯”了一声,说:“回去休息吧,今个一切都会结束了。”
允和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他从未做过的动作。他在一片黄色的透过灯笼纸朦胧地射出来的光晕中,看见那人的脸上带着一种惬意却又悲伤的笑容。
半夜,聂临安听见远处传来不真切的打更声,恍惚之中像是又记起了什么,问说:“过了多少年了?”
下一刻,就听见门口传来模糊的回答的声音:“王爷,五年了。”
聂临安又说:“允和,你想不想念我们在南方的日子,那时烟雨江南,梅雨时节淅沥的雨声总是吵得我夜里不能安睡。”
聂临安沉默了一会,又接着道:“直到宋家被满门抄斩。”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情绪,轻的似乎是从天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