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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洞〗★★原创●蔺中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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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所有写梦者
这里薇薇 或是酒酒~很久没有冒泡了 求认识~
依然是架空 精心奉献 希望带给读者全新的 不一样的感受


1楼2012-10-23 12:40回复

    【若是你不愿,那么师父愿意帮你忘记】

    我近来常常会做这样一个梦。

    梦中白衣男子深冷似雪,眉目硬挺,棱角分明的轮廓模糊的映出俊美,一双眸子却是冰冷无情。
    肩口突然血流涌注,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剑锋利,从身体穿过,殷红浸透衣襟,冷冽的寒风刮得裙摆猎猎作响。
    男子的嘴唇有些失血,用力,将剑从我身体抽出:“慕漪,你走吧。”
    我的声音卡在嗓子口,伸手欲抓住他,却猛地停在半空,睁眼起身,擦干满脸冷汗,恍惚间,才发现竟又做了相同的梦。
    头隐隐有些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细想,却又什么也不记得。我虽不晓得梦中的男子是谁,但他这般对我,若是让我知道,也定不会轻易绕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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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第5日了。

    焦黄的大地上延绵着无数的颠沛流离,战火蔓延到了帝都。我披上战甲,盘起及腰的长发,视线扫过那把七弦琴时微微一顿,又似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

    我不知道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弹奏这把琴,今天也许会是我的最后一战,赵国已无可以对抗卫王之将才,陛下对父亲连下三道军令,只可惜父亲戎马一生,如今身老体弱,还不能安享晚年。我虽说对他有恨,但毕竟是我的父亲,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卫王剑下。
    卫王的强大,早已传遍大陆,其用计诡异多变,让人防不胜防,在几日内,连破赵国6座城池,我此番替父出战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与其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还不如死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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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小生活在赵都阳城,却并不在将军府长大。故地重游,心里多有感慨。
    推开重重院门,漫天的尘土飞扬,忙用袖子捂住鼻子,呛了好几口,才缓过气来。寺内门庭冷清,蛛网遍布。我抹了抹脸,竟是湿的。
    衍一师父的笑意渐渐在眼前晕开,我知道,这不过是错觉。衍一已经过世1年有余,他生前对我多有关怀,只是未想到,不过一年光阴,他所居之地便已是这幅凄清模样,不知,一向爱干净的他在地底下会不会气的跳起来?
    罢了罢了,如今我是真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尘世的一切都已了断,再过几个时辰,两军就要开战,我也算死得其所。
    走出空明寺,阳光浅浅的打在身上,我突然觉得有些阴寒,大约摸将死之人都有这种惧怕感吧。想来,还未开打就盼着自己死的古往今来也许就只有我一个。
    只是,我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4楼2012-10-23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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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的白衣男子。头又隐隐作痛,他究竟是谁,为何要出现在我的梦里,又为何要无情的刺我一剑?太多的疑问积聚,不远处鼓声擂响,我知道,再无时间思索答案了。

      “施主稍等。”

      这是个饱经沧桑的声音,我按住惊讶回头,空明寺中还有人住着?
      入目处亭亭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样貌还算清秀,左侧脸颊上横着的一道暗红色刀疤却生生毁了这张脸。她的唇角展开一个温和的笑意,在我看来,是那样狰狞恐怖,纵容经历过无数跌打滚爬,还是忍不住退了一小步。

      女人收起笑,“为何这样怕我?”

      “这是空明寺,赵国的国寺,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出现于此,我难道不该害怕吗?”我睁大了眼睛,显示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惧怕。
      她眉头一挑,轻声道:“终究还是个孩子。”顿了顿又接上:“赵国的国寺?你看看这里,可还能想到。如此凋零,空明寺早已被赵国抛弃了。怪不得衍一圆寂太早,一切的一切都是赵王的设计。”
      惊天霹雳从脑中炸开,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衍一师父的突然暴毙,赵王室的无动于衷,空明寺的衰落,这一切都似个连环的圈套,缜密的令人发指。
      “你说的,都是真的?衍一师父的死,真真与赵王有关。可师父他一向与世无争,为何会遭到这般排挤?”

      “因他的才华举世无双。”女人嘴角含着莫名笑意:“赵王得不到他,便只能将他毁掉。”

      其实我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赵王此人,心胸确实不算开阔。然,衍一师父与他交情莫逆。若不是有什么天大的利益,赵王是决计不会动手的。可凡事都有万一,这点,我深有体会。

      我思索片刻,开口“你说完了?”


      她一怔,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等等。”她忙喊住我:“你就不想为他报仇?”
      “不想。”我背着身子,日光映出地面上两道细长的影子。
      “衍一师父已经去了,他这一生只希望能活的安稳,死了亦是如此,无论赵王是否害了师父,我都不会去管。两军就要交战,如今我的使命便是率军对敌,其余的,不做多想。”
      我很讶异自己能讲出这话,若是放在从前,必定会跳起来想着怎么杀入赵宫。如今,却是把一切都看透的淡然。其实,我才十九岁而已,少女最美的年华,我浑浑噩噩的度过,空白残缺的记忆,整整两年的囚禁,将我所有的锋利磨平。
      “也罢。”她低低叹气,眉目间一片颓然:“他能有你这样的徒弟也算福气,我没什么好赠你的,这是忘川水的解药,若是你想,缺失的记忆便能找回。你师父临死前交予我保管,可我实在不能看着你一心寻死,答应我,纵使那段记忆让你痛苦难堪,也不要就此放弃,人生着实很长。”
      我怔愣,呆呆地伸手接过白釉瓷瓶,冰凉的触感,微微凸起的纹理,霎那间,我觉着过了许久,手指僵硬的动了动,原来我还是记得的,那天烟雨霏霏,却是格外的阴寒,满院的紫薇花枯萎凋零,幽幽的香气蔓延开,带着些许苦涩。雨水打在脸上,重重的,与泪水混为一体。肩头血流涌注,绽开朵朵艳色蔷薇,却抵不上心中一分痛。师父站在雨下,在我头顶撑上一把油纸伞,自己被雨淋湿半身。他静静的看着我,良久,道,阿漪,若是你不愿,执意藏着这痛这苦,那么师父愿意帮你忘记。
      


      5楼2012-10-23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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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晓得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许是被那女子的话触动,许是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我吞下了那颗忘川水的解药。站在高高的城头,低头俯瞰,赵国的军队整装待发,将士们守在我身边,等待着最后一战,此刻离开战不过只有两个时辰。我一仰头,袖中掩藏的解药滑落至口中。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我死命撑着,额头冷汗却是越积越多。
        “将军身体可有不适?”
        我顺水推舟,对着众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无碍,休息片刻便好。”

        “来人,扶将军下去休息。待到亥时本将自会请将军,希望将军别出什么岔子。”语气已隐隐带了胁迫。

        我冷冷地扫了讲话的将领:“本帅既是护国将军,自然会履行将军的责任,沈副将,你说可是?”
        “将军说的自然是。”不卑不亢的回答。
        我转身,一步步走下阶梯,留给众人一个坚挺的背影。殊不知,脚步已经虚浮,差一些就一脚踩空,到时候,赵国史书上又会是一番浓墨重彩,将军之慕氏还未展露拳脚,便失足从十丈高的城墙摔落。我实在不愿见到自己被摔得粉身碎骨,幸好,老天没给我这样一种死法。
        赵国民风颇为开放,女子参战的虽不在少数,但极少官至将军,所以,底下将士的不服气也在我预料之中,只是,我一介女子,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沈副将这样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踏进房门,我转身关上门扉,身子立刻软了下来,所谓的意念轰然倒塌,昏迷前的那一瞬,我心中想的竟是那女子给我的莫不是毒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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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2012-10-23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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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的线
          我一直在想,我会以什么样一种方式解开师父用忘川水掩埋的那段记忆,可怎么想,也料不到这段记忆的开头竟是一段白雪皑皑,阴冷灰暗的石洞。而16岁的我正披着一件厚厚的貂皮大衣,躺在一张草席上。这个开头,着实不太好,特别是当我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而无法插足自己的故事时,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思索间,一股浅浅的梅花香伴随着不轻不缓的脚步声,我怔怔抬头,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一瞬间,竟连呼吸也微微有些不顺。
          男子的眼睛深邃明亮,一身中衣,却是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气场,眉目英挺,棱角分明的俊美。我没来由的战栗,全身像泡在冰水里,刺骨的寒。眼前男子的面容渐渐重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口出溢出:“你是谁?”
          这并非我想问的,因我已猜到七八分,他便是几月来我梦中出现的男子,我不晓得我们之间有怎样的渊源,他最后又为何伤我如此之深。如今,我只能看着事情按原定的路线发展,丝毫不能阻挡。
          “我叫容枫,姑娘你晕倒在石洞中,而且中了此处的蛇毒,我已帮你将毒素清理干净。”容枫勾了勾唇。
          “蛇毒?”我眨眨眼,终于想起事情的始末。
          原是父亲与那卫国高人惠悟有所交情,借此机会让我上卫国拜师学艺。不想半路我为了甩掉一堆父亲派来的尾巴冒险走上山路,却遭遇大雪封山,我一脚踩空不慎跌入谷底。后来,便是我忍着饥饿与不断传来的咆哮声,终于找到这石洞。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晕了过去。
          如今想来还觉得惊悚无比,若不是从小练过些武功,怕是怎么也无法从那些凶残野兽口中逃出的吧。
          “姑娘?”
          我茫茫然抬头,才发现眼前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且俊美异常。
          “你还有事吗?”一开口,我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我是说,多谢你救了我。”
          容枫微微一笑,清冷笑意随之泻出:“姑娘不必言谢,任何人看到这样柔弱的女子躺在地上,都不会见死不救。”
          “可我还是要谢你,谢你的衣裳。”
          我指了指那件貂皮大衣,冲他咧咧嘴,心里多出一丝暖意。
          “哥哥,你也被困在这里了吗?”半响,我询问。
          他点头:“已有三日了,姑娘先好好歇着吧,等雪停了我自会叫你。”
          “其实我想说”我顿了顿:“哥哥你能将这貂皮大衣暂时借我一下吗?我保证,等到了蔺州太武山一定还你。”
          我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与了然:“姑娘若是想要在下护送,不必这么麻烦。再者,我此次——也是要去太武山的。”
          我继续厚脸皮的接上:“那你可知道惠悟大师?”
          


          7楼2012-10-23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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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他饶有意思的看着我,眼里一片清明,闪着能看透一切的睿智。
            “我此次前来就是来找惠悟大师有重要的事,麻烦哥哥带我去了。”
            我理智的没有将拜师的事全盘托出,一来,我与容枫并不熟识。二来,我想着太武山惠悟是卫国的高人,一定有许多仰慕的人,若是讲出我即将拜惠悟为师的话,难保不被群殴。所以,思前想后,还是折中之策最为合适。
            容枫抵着洞壁,侧头看我:“惠悟大师从不理世俗之事。”
            “你怎么知道?”
            “传说。”
            “在没见到之时,传说只是传说。我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所以,所谓的传说很多时候都只是个幌子,也许惠悟大师厌倦了一个人的日子,想找点事干呢。”我中气十足的回答。
            容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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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间,已是四日光阴流转,向外远眺,洞外的天际蔚蓝,苍茫大地一片雪色,白色覆盖了大陆,天地间寂静无声,凄寒冷清,与来时的苍翠截然相反,时不时耳边会响起凶兽嘶哑的吼声。我缩了缩身子,朝容枫那挪了挪,再挪了挪。他就像个散发着暖气的炉子,在我眼里看起来是如此的诱人。
            “慕姑娘,你的目光有些吓人。”
            我换了个温和点的目光,继续往他那挪啊挪,挪啊挪。
            “哥哥,你看今晚的雪是不是很漂亮?”趁机又向他靠近了些,身体亦不再是那般冰冷。
            容枫:“天太暗,什么也看不见。”
            我:“……”
            “哥哥,你说这雪会不会停呢,食物已经所剩无多,怕是撑不了几日。”我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逐渐上升,调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不会,有我在,慕姑娘不用担心。”他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语声却是缓和的。
            “你走吧,别管我了,你武功这样高,定能找到出路。带着我,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几日前便知道容枫身怀武艺,那一把玄铁铸造的长剑,锋利无比,看似轻薄实则厚重无比。剑柄处略略有些破损,一看便知是多年练武所致。再者一看容枫的穿着风度就知他不是寻常人家,这样连累他,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便寻了个机会,讲这话拎了出来。
            容枫微微蹙眉,按住我将貂皮大衣递过去的手,一个巧妙地借力,又将之送到我身上。
            “在下绝不会抛下慕姑娘,慕姑娘无需想太多,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再说——”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戏谑:“你不是要找惠悟大师有急事吗,现今,难道是不急了么。”
            “当然不是。”
            他略有深意地看着我:“那便好。”
            这一夜,我睡的安稳极了。一夜无梦,似是这16年来也从未睡过的好觉。身上是貂皮大衣传来的温度。我的心蓦然变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许久以后,我才明白,这感觉不仅仅是安心,原来早在这时我便爱上了容枫,不为别的,他救了我的命,在生死存亡之际没有抛下我。这是个好男人,但那时,我只是这样想。
            第二日清晨,连日来洋洋洒洒的雪花竟小了不少。午时,天边黑云渐渐散去,一轮耀日悬在头顶,天,奇迹般的放晴了。我觉得,这真是老天眷顾我们,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一路上,大片的积雪还未融化,一串一深一浅的脚印,背后是无尽延绵的群山。这一瞬,我感觉不到时间的亘古悠长,却希望一生就这般走下去,纵容然起起伏伏,也不愿走到终点。
            穿过重重集市,我见到卫都蔺州的繁荣昌盛,那是隐于骨子里的坚韧,与阳城的风华外露不同,它看似并无任何攻击力。但,这决计是一座坚固的城池。
            登上太武山顶,容枫将我从他背上放下,因着我脚踝在行路中扭伤,让容枫不得不背着我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委实让我过意不去。活动了下有些酸麻的手脚,我突然想起父亲派出的那些影卫,若是按着原定路线,该在2日前就到了卫都。那惠悟大师要是没见到我的人,该不会一气之下不要这个徒弟了吧。
            “哥哥。”我突兀开口:“传闻惠悟大师脾气很古怪?”
            容枫似笑非笑:“传闻就只是传闻,你不是一向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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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2012-10-23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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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师
              我一声不响的走进院门,这才发现太武山与未破败前的空明寺真是有许多相似之处,同是满院的紫薇花,幽静的青苔石阶,苍翠的草木。
              停在内门前,我想着终于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候,我总不该一直这样缠着容枫的。微微仰头,我要将最好的笑留给他。
              我望见他的神色一怔,于是我料想,我这笑应不是太丑。酝酿半刻,喉咙口的话却硬生生卡住。
              “可还有什么话说?”
              “嗯”我点点头:“哥哥就送到这吧,余下的路,我自己来便好。”
              容枫背光而立,一身白衣似雪,神色微微冷峻:“慕姑娘是在赶我走?”
              “自然不是,我是在想哥哥你来太武山定是有什么重要事——”
              “没什么重要事。”他唇角溢出一抹笑,日光映衬下,我竟看得有些迷惘。
              他顿了顿:“我也是来找惠悟大师的。”
              我还未来得及回话,内院的门猛地打开,一阵凉风拂过,我打了个寒战,不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闪着奇异的色泽。
              门后立着一个似书童一般的小孩,约莫有十四五岁,举着一本书正读得津津有味,我刚想叫住问路,这书童兀的停下来,惊喜的目光扫过我,快步走近。这回轮到我愣住了,难不成我的名声已经大到连卫国的一个小小书童都知道了?不过显然,我的猜想是错的,书童径直越过我,扑向我身后的——容枫。
              “师兄,你总算回来了,师父总是念叨你,我的耳根都听出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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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未想过拜师之事会如此简单,那是一个和蔼的老人,却肤色干枯,应是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他含笑看着我,伸手虚扶我一把,吐出的音节略有些无力,声音低沉喑哑。
              “好孩子,我没什么好教导你的,既然你父亲让你拜我为师,那我也不好推脱。只是,将来你就跟着枫儿学吧,他年轻,又尽得我真传,定能更好的教导你。”
              容枫侧身而立,用一种我从来看不懂的眼神:“原来,你就是师父常常提起的赵国将军之女慕漪。我早该知道的。”这语气不是恍然大悟,亦不是惊讶。却似是带着一丝懊悔。
              “我也没想到,哥哥你是惠悟大师的徒弟。”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破口大骂,让我拜容枫为师,岂不是要叫刚才那书童师叔?一想到那场景,我就毛骨悚然。而恰恰此时,那书童以一种得意的目光看着我,弄得我火气直往上冒。
              容枫:“梓竹,不得无礼。”
              紫竹?我一下没忍住,扑哧笑出来。看到梓竹满脸抽搐的表情,方才止住了笑意。
              “师父,用这种方式留住我,打得真是好算盘。”一时寂静,容枫挑眉,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忽地开口来了一句。
              


              10楼2012-10-23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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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漪。”
                黑夜中我看不见他的神色,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落,他走至我身前,轻轻环住我,下巴抵在我头顶,声音轻柔,还有些惊魂未定:“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顿了顿:“幸好你没事。”
                “容枫,我很害怕。”
                我紧紧缩在他怀里,手指无力松开,短刃“啪嗒”一下,清脆的音色震动耳膜。这时我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还有,容枫急促的呼吸声。
                原来,我还活着。
                他的唇印在我额头:“阿漪,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直到今日,我才发现,真是不能离开你半步。”
                “你,怎么会,”我一下惊住,结结巴巴,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不可置信,似是有清冷梅香拂过鼻尖,我抬眼怔怔看着眼前极为好看的他,凉薄的唇,清冷的眉眼,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我摇了摇头:“容枫,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很烦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是我的错觉罢。一定是的。”
                “我喜不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阿漪,我,我只是觉得你实在太小,不忍将你带到我的世界。可如今,看到这样的你,我真真无法再冷眼旁观。”
                “我,我——”嚅嗫半天:“你能再讲一遍刚才的话吗,我没听清。”
                用一次生死换来这样一句承诺,我觉得,这苦总算没有白受,只是,容枫是在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呢。这一次的表白来的真是突兀,我几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他叹了口气,似是无奈的看着我,眼底是我看不明的情愫。这样的容枫我从未见过,从前只以为他是个清冷寡淡之人,如今方才发现他也能有这般情深的一面,且只是为我一人绽放,纵容我的撒娇,我的孩子脾性。我觉着这一生能寻到容枫此般男子,真是上天垂怜。
                蓦地,唇上一热,脸霎时变得通红,半响,他轻轻托住我摇摇欲坠欲将不稳的身子,低沉的笑声在我耳畔响起,我攥紧拳头敲他,他的手包住我的,眼里是零星笑意:“阿漪,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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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半空,我的手按上七弦琴弦,流转间,几个音符随之泄出,似是在诉说一段被虬枝碾压过的岁月。
                背后蓦地传来灼热感,我脸一红,心绪不稳,弹错了一个音。他的手覆上我的,眼里盛满笑意:“为何不弹了?”
                我将琴一摆:“你老是打扰我,我现在没心情了。”
                “那要怎么办呢。”
                容枫抱我坐在他腿上,我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让我满意了,就弹给你听如何?”
                “都依阿漪的。”他没有丝毫犹豫。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不知道,也许在雪山那夜,也许是那日你命悬一线,我知晓你被容歆掳走后心急的都快跳出来,从来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这样的感觉。”
                我心里一动,赶紧伸手抹干眼角渗出的泪,其实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一心想着他不要涉险来救我,可真真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上他一个怀抱,一句安慰。
                “那你喜欢我是在我喜欢你之前还是之后?”我装着镇定继续提问。
                看着我狠狠瞪着他,挤眉弄眼的暗示。他无奈道:“应是在你喜欢我之前吧。”
                我圆满了:“那容歆是你什么人,你可喜欢她?”
                “表妹。”
                他只回答了这两字,我还没表示我的不满和抗议,他的唇已覆上我的,辗转间,我的脑袋一片浆糊,全然忘记刚才所想。
                “你——你耍赖。”好半天,我才缓过起来,对着容枫呲牙咧嘴。
                他轻轻按住我骚动的小手:“我已经回答了所有问题,阿漪,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骗人,你明明还有没答的。”
                他唇边溢出一抹奇异的笑:“这样还不够么。还是,你想要我更进一步证明?”
                “……”
                “够,够了。”半响,我有气无力地抚上七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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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楼2012-10-23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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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下怔住:“容枫,你在说什么呢,一点也不好笑。就算惠悟大师他走了,你也不该编出这样一个笑话逗我啊。快走吧,鱼汤要凉了。”我觉得此刻的脸部表情应是僵硬的,咧开嘴角想笑笑,却是一个难看的笑。
                  我一直都知道容歆喜欢容枫,喜欢到了骨子里。近半年里,我也与她偶遇过几次,无一不是争锋相对。可我万万不会想到,容枫会选择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美人。他,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
                  “阿漪。”他拉住我,眼里一片漠然,仿佛我就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可有可无:“对不起。”
                  “你果真喜欢她?”我捂住嘴巴,泪水沾湿衣襟,却依旧执着的望着他,等待着一个明明已经知晓的答案。在我印象中的容枫,从不会撒谎,可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他告诉我这只是他开的一个玩笑,亦或是我做的一个噩梦,只要梦醒来,一切都会是原来的样子。
                  “对。容歆是个好女孩。你,不要记恨于她。”
                  我终于泣不成声,似乎在他面前我总是卑微的那一个。以往只要我撒娇,他就会拿我没办法,事事顺从我。可如今,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我,似是在看一个不相关的人。可是,容枫,你怎么能这样面无表情的说出这样一番话,你如何忍心,如何忍心。
                  “容枫,你真是个很好的刽子手,你是不是以为人都是没有心的。可我告诉你,我会疼,我会痛,你可会有一点点不忍?”我顿了顿,自顾自说下去,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你说要许给我一世长安,我一直都把它牢牢藏在心底,我,我——”已然说不出话来。
                  “阿漪,你若觉得恨,那便一直恨着吧,总比掖在心里好。”

                  “为什么不喜欢我了?你说过要娶我为妻。”如今我只想知道这个答案。恨也好,不恨也罢,我知道,我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爱从未有分毫改变。


                  他的眉眼间不再是我熟悉的模样,冷冷的,淡淡的:“慕漪,你这样不自爱,如何叫别人来爱你。”


                  我这样不自爱?蓦地,我觉得我一直以来的坚持轰然倒塌,嘴角噙着苦涩的笑:“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离开你。”尽管他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我也不愿离开,我爱他,这就是理由。有时候,爱能让一个人疯狂,我一直这样想,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容枫偏头,目光中暗藏嘲讽,一身蓝色长衫,长年倨傲的气势不消半刻显露无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剑已经脱鞘而出,凌厉的剑锋划过衣裙,惊起一阵呜鸣。最后,稳稳停在我喉间。

                  我从来都不知道,有朝一日,他的剑会指向我,不是平时嬉闹,他,想要我死。
                  向前一小步,看着那把长剑一点一点刺入喉咙,殷红的血顺着剑身躺下,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声音是战栗的:“你说铸风剑永远不会伤害他主人所爱的人,可你看,它伤了我,你,也伤了我。”
                  “你这样爱她,那又为何要骗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竟真的相信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你们男人,果真都是没有心的。”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我说的话对他都是无关紧要,冷漠至极的眉眼,握着剑柄的手却微微颤抖着,一个带动,我疼得猛抽了口气。
                  肩口突地血流涌注,染红了白色衣裙,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铸风剑从身体穿过,虽未伤及要害,心却已经布满窟窿,遍地苍痍。冷冽寒风拂过单薄身子,他的手似乎想要托住我,顿了顿,只是摊开未拿剑的那只手,手掌上赫然躺着一枚略略有些粗糙的玉雕。
                  那是我送给他的,虽算不上多么精致的手艺,却磨了我整整半月功夫与手指不知被划伤几次的悲剧。其实,那时的我想要的不过是相知相守的长安。可,他像是要毁掉我最后一丝希望。
                  我的手停在半空,身子终究是支撑不住滑落下去,眼睁睁看着玉雕在他掌中化为灰烬,于寒风中消散殆尽。连个影子也不剩。夜里星光点点,璀璨了整个天空,莲花灯孤零零漂浮在湖面,染血的月光朦胧浮现,我看着他将剑从我身体抽出,血花晕染了我的眼。
                  他的嘴唇有些失血,收起剑:“慕漪,你走吧。”毫无留念的离去,一身蓝衣隐于月色,孤寂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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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楼2012-10-23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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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的障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也许将会是此生最后一次见他。
                    残余的药效褪去,我眼前一片茫茫,撕裂时空的扭曲感,身体仿佛一下失去重力,再睁开眼,刚才景象消失殆尽。而我,整个身子的重量靠在门扉上,俨然是昏迷前的模样。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我看着自己的懦弱,委曲求全却毫无办法,那是16岁的我,换做现在,我一定会狠狠给容枫一个巴掌,如果真的娶了容歆,那便永远不要回来找我。是的,我全都记起来了。那些伤痛的过往是一道道结痂的伤疤,纵然褪去了红色,碰触时任然不会是平静如水。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爱着容枫,曾经,那种爱让我痛不欲生,回到阳城的那天,远远的,我望见空明寺阳光下寂静的光辉,我蓦地想起衍一师父,想扑进他的怀抱痛哭一场。真正见到他时,我觉得恍若隔世,早知道半年时光可以将一个好生生的人折磨成如此,还不如一直窝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阳城里,安心度过一生。
                    “阿漪,他,是你的障。你若看不破,便是穷尽一生也无法走出。”
                    我知道,衍一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而这,就是我的因果。
                    衍一亲自动身,从大陆另一端的姜国求来忘川水,那一刻,星光璀璨,一如不久前的夜晚,我望着满院枯萎的紫薇花,将心里所有的酸涩,连同那吞饮而下的忘川水,一并掩埋在焦黄的土壤里。自此,我忘记了有关容枫的一切,忘了我们之间的温柔缱眷,忘了所有的所有。
                    这也许是一件好事,但我却没想到,这件事为衍一师父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因我是护国将军慕笙之女,回阳城没多久,便被父亲接了回去。美名其曰看护小姐,实则我是被严密的监视起来,也就是被圈禁在小小的将军府,每日浇浇花,养养草,做做健身操。偶尔想溜出府一次,最后却被一大堆隐藏的影卫揪了回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父亲要这样对我。但我们父女俩的亲情着实淡薄,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暴风雨前的平静,我不是没有感觉到。可万万没想到,赵王室针对的人,竟然是我的师父衍一。正月初十这天,狂风乱作,天降大雨。虽是喜庆的节日,却隐有不祥之兆。我仍然无法踏出将军府半步,与外面的世界彻底断了联系。直到噩耗传来的时候,终于腿一软,跌倒在地,久久无法站起。
                    那是赵王亲颁的圣旨,字字珠玑,空明寺衍一殁。我的心一下凉了下去,胸口像是空了一块,手一松,薄薄的一纸笺掉落,我已无力再看下去。衍一殁,眼里这三字触目惊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衍一师父的身子骨虽不太硬朗,但也绝不会这样快就离我而去的。他是我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况且,他还不到四十岁,这样年轻,这样,年轻。


                    再次醒来已是两日以后,我睁眼,又闭眼,窗棂上浅浅的日光映着几道模糊的影子。身边亦有人搭着我的手腕,细细检测。


                    我终于还是要醒来,还是要面对这一切的。衍一师父真的死了,那一日我苦苦哀求父亲再见衍一最后一面。他为了让我死心,同意了我去参加衍一的葬礼。很是笼罩,整个阳城似乎都渲染成了白色,苍白的可怕,百姓纷纷为之送行。赵王下令以诸侯之礼厚葬,可我明白,衍一师父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他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罢。


                    桐木棺材行至面前的那一刻,我捂住嘴,止不住的哽咽。若不是身边影卫死命拉着,我想我一定会掀开那棺材,师父,若你不愿在尘世中陪我,那,阿漪下去陪你可好?


                    只是,这一切都无法重来。时至今日我方才明白,有些东西,直到失去了才明白他的珍贵。可那时我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赵王的阴谋,可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衍一师父离开我以后,我生了一场大病,父亲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有看好我,这是心病。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被幽禁在一方天地,赵王似乎很是忌惮我,但我委实不知我一介弱女子到底是哪里招惹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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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楼2012-10-23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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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曾想过,师父他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这样去找他,他会不开心的。他不开心,你又如何能开心。”我一字一句,盯着她半垂的眼帘。


                      “无妨。我已经做了太多让他不开心的事,我的脸亦是他亲手毁的,那些时候,我恨他入骨,只想着让他事事不顺心。”她咳出一口乌黑的血,半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笑里蕴着苦涩,眼里没有半点将死之人的畏惧恐慌“后来方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我一世安稳。可他不知道,我并不需要他这样做。”


                      喉间干涩,我心中疑虑更胜:“衍一师父,他究竟是谁?”


                      “他曾是整片大陆最强大的秘术师。”


                      我惊得说不出话,只觉得一切都匪夷所思,秘术师这种职业,不是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吗?我的师父衍一,他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况且他的演技真是太好,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也未发现一丝痕迹。


                      毕竟是见惯了世面,我很快接受了事实:“既然他这样强大,为何会被赵王加害?”赵王嫉妒衍一师父的才华,想要除之而后快,这我可以理解,但前提是得在不会被衍一师父弄死的情况下,可赵王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做没把握之事?


                      叶娴的唇角一勾,吊着最后一口气,叹道:“为了救出我,他一身修为尽废,早已连一个简单的凝聚之术也无法施展。隐在这空明寺中,也是无奈之举。可未曾想到,他为了你这个徒弟——”顿了顿,气息已经不稳:“甘愿冒奇险去姜国拿回忘川水,如此一来,被赵王派去跟踪的人发现他的秘密。”


                      叶娴没有再讲下去,我却明白了此间的一切。两年多的幽禁,亦有了答案,不过是赵王害怕我学到了衍一师父的一身本事,害怕我的复仇罢了。本以为尝尽世间冷暖,我不会再流一滴泪,却在手抚上脸颊时清楚地感觉到了湿润。忘川水,忘情之水,这本该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果,却连累了那样多的人。


                      温软的手拂过脸颊,抹干残存的泪珠,叶娴的声音淡淡的:“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让你愧疚,事情已经发生便无法挽回,他从来都不会后悔做过之事,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门内寂静无声,窗棂上停着几只梅花雀,斑斓色泽,娇艳动人。女子喑哑的声音渐渐散去,回音亦不再作响。身后日光倾城,我缓缓合上叶娴美丽的眼睑。

                      走出空明寺的那一刻,我觉得恍若隔世。突的,脑海中浮现叶娴最后的样子,娴静风雅,却又蓦然想起数年前姜国那一位才情过人却英年早逝的公主,似乎也叫叶娴。犹记得一次偷偷看衍一师父睡觉,他在睡梦中依旧念着的,还是娴儿两字。


                      是了,这样互相折磨至死方休,他们俩明明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在一起,却被彼此的倔强牵绊。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垂了头,看着地面上映出一道寂寥的影子,娑罗树旁花开遍地,眨眼间变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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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楼2012-10-23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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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枫。我想要出声,却不想生命力流逝的如此之快,竟激不起一点力气。荒草丛生,日光浅浅打在他身上,一袭赤色战甲,似是天神下凡。我未曾想到,他就是卫国的新王,未曾想到,我们之间,会是这样的收尾。


                        他冷冷看着我,眼里寒光流动,我觉得浑身都似泡在冰窖般,身体上的痛竟比不上心中一分。也对,他这样的气质风姿,生来就该是掌控一切的君王。我于他,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拔出在体内肆虐的铸风剑,我感到心脏的跳动愈发缓慢,汩汩血色染红整片战甲,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口:“师……父……”

                        混乱的马蹄声里,看到容枫冰冷的眉眼迅速僵硬,脸色惨白,本该握着剑的手微微战栗,不知所措的看着摇摇欲坠的我。


                        铸风剑剑身染血,色泽愈加透亮。我看着自己狼狈的倒影,无力笑笑,剑已从手中滑落。他不可置信的托住我身子,手颤抖着要揭下遮住我容颜的胄。

                        那样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做了许久。身子愈发冰冷,我自嘲的笑着,心想原来他也不是万能的,偶尔会害怕。揭下甲胄的那一刹那,他像是被什么击倒一般,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上三分。风过肃杀,他的手贴上我脸颊,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阿漪,怎么…会是你?”
                        我静静看着他,已经再没半分力气开口,心里却大约知道了真相。容枫他一定以为这最后一战的主帅是赵王第三子夏侯,却未曾想到夏侯在两日前突然病重离世,也不知是纵欲过度还是天要亡赵,但无论如何,都已没有回头之路,赵王这才想起我的好,临时委任了我这被幽禁了两年之人。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下……
                        努力抬头,想把他牢牢刻在心底,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扶住我的手臂一颤:“若是想报仇,就好好活下来。”
                        我摇摇头,身子的痛楚又加剧一分。我知道,他是在激起我求生的意志,可两年的磨砺早已将我的棱角磨平,如今,是想恨也恨不得。
                        他的眸里骤然浮起惊痛,抱着我的手一紧,“阿漪,是我错了,那一日的事,我知道你已经不在乎,可我却将它刻在心里两年,那晚我对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没有娶容歆,没有爱上她,只是时局动荡,父王想要我挟你做人质,那一剑伤在你身上,我却也像是死了一次。”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容枫这样惊慌失措,话语错乱。 我抬手抚上他好看的脸,脸颊似有湿润,我分不清是自己在流泪还是天下了雨。
                        “我有时候真的会分不清。”他看着我,良久,才缓缓道:“听着暗探禀报说你被赵王软禁,我恨不得立刻攻下赵国救出你,等父王薨逝,我总以为再没什么能阻挡我们,却未曾想到……两次用铸风刺了我心爱的女人,前一次是迫不得已,而这一次——”
                        我轻轻捂住他的嘴,止住他接下去的话。其实他说的话我都相信,十六岁最美好的韶华我与他一起走过,那半年的相随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虽没有得到想要的一世长安,但我也知道,若是真的这样容易得到,那世间也不会有如此多痴男怨女。
                        


                        28楼2012-10-23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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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样就够了,我能死在他的怀里,亲耳听到他对我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依然还是爱着我的,虽然我还抱有一点贪心,希望向老天爷再求些时日陪陪他……
                          “阿漪,你若不愿听那边算了。只是,千万不能睡,我马上带你去寻大夫。”他抱起我,向身旁副将耳语几句,大约摸是将战场上诸事托付。
                          我觉得我的眼皮越来越重,头靠在他胸膛上,听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似乎沙场的金戈铁马声亦消失殆尽,唯有婉转柳琴声萦绕于耳。忽的想起以往不知多少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的手指变换指法,七弦琴上流淌悦耳琴音。容枫抱我坐在他腿上,与我闲聊世间百态。
                          胸口处的血干涸凝聚,大约是已经无血可流,我突然憎恨起老天爷来,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陪陪他,可转念一想,那样的话我离开他必定会更加悲痛,长痛不如短痛来得好。
                          咳了口血,我突然抬眸看他,积蓄了些力,哑声道:“容枫,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难过,你本就该是君王,万不可因为我而耽误,记得,要让史书上留下你的辉煌,不然,我死了也会不高兴的。”
                          “你不会死的。”他的眼里血丝遍布,眼眶发红:“我不会让你死,阿漪,乖一点,再熬熬便要到了。”
                          真是个傻瓜,我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他岂会不晓得,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可即便如此还是要自欺欺人,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处变不惊的容枫。
                          “我离开以后你会爱上别的女子吗?”我既希望他永远不要忘记我,也不希望他因为我而消沉,可他若是真的爱上别的女子,我还是会难过的。
                          可我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大脑已经停止了一切思考。恍惚间,似乎又回到雪山那夜,我倚在他身前取暖,他微微戏谑的眸光,郑重道,在下绝不会抛下慕姑娘。
                          日光明媚,荒草丛生,我的呼吸渐渐停止,直至空无。容枫的确没有抛下我。而我,却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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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楼2012-10-23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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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我从来没想过此生还能再见到他。
                            醒来的那一天,一轮耀日高悬天际,紫薇花送来阵阵扑鼻幽香,窗棂上几只百灵鸟婉转吟唱,几只酒盏立于梳妆台上,似也在等着它们主人的苏醒。我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身体仍有些酸楚,却能自由活动。我想,我这莫不是在另一个世界吧,可这个世界,为何会与前世如此相像?
                            想要下床看看自己有没有变了模样,却像不小心惊动了什么,仰头就对上一双惊喜又熟悉的眸子。
                            “阿漪,你醒了。”
                            容枫。我低下头,用手抹了抹眼角,感觉到脖子冰凉,似有一股清泉涌入,垂眸,竟是那我以为已经灰飞烟灭的玉雕。手指轻轻覆上,一滴泪珠掉落,张了张口,却是哑然无声。
                            他拥我入怀,浅浅的叹息,带着一丝满足:“那人果真没有骗我,你又好好的回到我身边,不要担心,过不了多久,你便能开口讲话了。”
                            “阿漪,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我知道,怎么不知道。我也是一样的思念,灵魂飘荡在无垠天地间找不到归宿,本以为就将这样永远消散,却又重新凝聚,这样的新生,究竟是以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我微微推开容枫,在他惊讶的注目下,手指蘸了水,在几上一笔一划写字。末了,以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即不动声色的拉起我的手:“不过是永世不得超生罢了,阿漪,这是我种下的因果,须由我来偿还,况且,用这样不切实际的东西换回你的一条性命,着实是件喜事。”
                            他推开房门,正是春日明媚,蔺州与阳城不同,总是拥有着晴好天气。日光浅浅打在身上,一阵温暖自心底生出。衍一师父留下的一些秘术我略有涉猎,这样凝聚我破碎的灵魂对秘术师的消耗是极大的,须由施法者的一魂三魄为引方能成功,而容枫隐瞒着我的,以他的一魂三魄辅助那秘术师,我已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今生,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一世长安,何必再盼求一个莫须有的来世?


                            30楼2012-10-23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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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暇朱纱红 


                              33楼2012-10-23 19:22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