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室友和邻居
黑色的咖啡在纸杯里晃荡,温暖着詹姆斯的手指,之后是嘴唇。希瑟毫不掩饰地做了个鬼脸,“不加奶和糖很苦的哟。”
“没关系,很好喝,谢谢你。”詹姆斯咧咧嘴巴,姑且理解成笑好了。他不爱说话,哈利寻思,尽管他明明有很多隐藏的故事可讲。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希瑟,问出了哈利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所以,你在那里干什么呢?我是说,在我们‘撞’见你之前,我记得你站在路中间。”
詹姆斯闭上眼睛,三秒。然后睁开,含糊其辞,“我没干什么,发呆。”
你泪流满面可一点不像发呆,麻烦要编也编个靠谱点的理由,哈利内心吐槽道。不过,既然对方不想说,那何必逼他?哈利拍拍他的肩,告诉他没关系的,然后把钱包和那张照片还给他。照片上的两人依然笑得阳光灿烂,好像世界上没什么事情能使他们忧心。詹姆斯那双稍微恢复绿意的眼睛,刚一碰到曾经的自己,又黯淡下来。
这一切都没逃过梅森父女的眼睛。
“很抱歉我翻动了你的钱包,我怕你万一恢复不了意识,总得要找个人把你抬走吧,当然!我不是说我们不想留你!只是……”
“没关系的,”现在换詹姆斯安慰他了,仿佛哈利才是那个受伤的人,“你再也不可能找到照片上的这个人,我,我失去了她,又一次。”
爸爸你好准啊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踩雷!希瑟狠狠地望向哈利,眼睛里又快喷出火来。没想到,接下来哈利的举动,惊吓到了在场的三个人——他倾身向前,一把抱住詹姆斯。被抱的人惊讶而不知所措,杯子险些从手里滑下。
“我也在寂静岭失去过一个人。”
詹姆斯一言不发,回抱住哈利。完全本能反应。两个人就这么抱着,抱着,抱着……希瑟看看表,响亮地发出一声咳嗽。哈利反应过来,马上松开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常。一个试图安慰别人的人反而被人安慰了,这可不是剧本里该有的内容。“呃,不好意思。”
“没关系。”
“我真的很抱歉。”
“您真的不需要道歉。”
“你们演够琼瑶剧了吗?”希瑟又做了个鬼脸,爸爸和这个人举手投足间都太礼貌了,简直有些虚情假意,“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留给你们足够的空间?”不等回答,她马上站起来,“出去查看一下桑德兰先生的衣服晾干了没。”
哈利的脸黑黑的,嘴角像挂了个秤砣似得往下直坠。詹姆斯露出不自在的笑,把注意力放回到咖啡上,好像咖啡真能帮他脱离窘境一样。两个人的气氛,比刚才抱在一起还要尴尬。
哈利只得负起解释的重任:
“桑德兰,不需要太在意,有时候希瑟就喜欢这样,恶作剧,一句话噎死你……”
“梅森先生,恭喜你教出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面带微笑地喝着咖啡,詹姆斯用一只眼睛轻轻地刮了他一下。哈利愣在原地,一方面,他根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腼腆内敛的家伙居然还会讽刺;另一方面,老天,你知道那眼神多具挑逗性吗。
“嘿!你以为我不想教出一个温柔可爱的小淑女吗?”哈利压低声音,紧张地瞥了一眼门口,确认希瑟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结果呢,她却拿着金属水管大开杀戒!这我教她的?”
“别抱怨了,梅森,”詹姆斯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慢慢地倚在沙发背上,“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我如果能和玛丽有一个孩子,该多幸福。”
“我没有自己的孩子。我养的两位都不是亲生的,”詹姆斯惊讶的目光直射过来,哈利耸耸肩,“不过,没差啦。”
“希瑟是你……领养的?”
“算是吧,我在寂静岭失去了一个人,得到了另一个,多么不可思议,这里有很长很长的故事,”哈利瘪瘪嘴,“希瑟最讨厌我唠唠叨叨……”
“我愿意听。”詹姆斯安静地打断他,“如果你愿意告诉我。”
“桑德兰,你抢了我的台词。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这是我想说的话。”
詹姆斯盯着那双真挚的蓝眼睛,笑了笑,把玛丽的照片放进钱包里,支撑着站了起来。“有机会吧,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以这种身体状况?”哈利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衣服。
“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够多的麻烦。”
“留下。”哈利的口气变得强硬起来,“是我撞的你,我必须负起责任。”
“可是你……”
“别找借口,一句话,留不留!”
詹姆斯定定地看着哈利,惊讶在眼中化为感动,已经很久没人关心他,考虑过他了,何况还是以如此强势的态度。他用力地点点头,吐出一个“谢谢”
“不客气。”哈利露出笑。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当詹姆斯点头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情其实是激动了一下的……就一小下!这不意味着什么,是吗,只是很高兴自己能补偿些什么罢了,一定是这样!哈利纠正自己。
窗外忽然响起车喇叭的声音。“希瑟?”詹姆斯困惑地皱眉,哈利却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一把拉住詹姆斯冲到外面去,连门都没关。外面停着一辆车,而希瑟正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一见到他们就吼道,“上车,快点!他们要来了!”
哈利不由分说,将詹姆斯推进车后座,然后自己也挤进去,大力关上门。“开车。”他命令。车子一阵咆哮,绝尘而去。
“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房子本来是今天收租的。”哈利终于有时间解释了,詹姆斯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这才发现车尾箱塞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Angelfield。那是一间公寓,我在报纸上看到租金蛮便宜的,而我厌倦了搬了搬去的生活。”
“太好了!爸爸,我可以拥有我自己的房间吗?”希瑟激动地差点回过头,哈利想也不想马上点头连连,再不答应说不定前面出现一个人她也不知道刹车,“行行行!你喜欢就好。”
“好耶!”希瑟大叫,眼睛闪闪发光。这姑娘期盼有自己的房间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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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横七竖八躺躺在床上的衬衫男子。他揉揉眼睛,爬起来,头发有些乱,配上忧郁的眼神和下巴上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活像个艺术家,而不是摄影师。他的第一反应是随手操起一根扫把,踹开卫生间的门。空无一人的室内,墙壁光洁如新。他松了一口气,随后意识到声音来自屋外。
艾琳?
不,不是。这里已经不是ashfield了,那位性感的女邻居也不可能出现在对门。
他打开门,刚巧和一个金色头发,脸上有雀斑的女孩打了个照面。新住户吗?
“你好,我是希瑟,希瑟·梅森,刚搬进来。”女孩向他伸出手,友好地笑了起来。
“嗯,亨利·汤森,就住在你们对面.”他握住那双手。“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我爸爸哈利·梅森在里面签协议,还有一位先生,叫詹姆斯·桑德兰,在车里休息,他……身体不太舒服。”
桑德兰?亨利有些恍惚,然后他迫使自己放弃追思。整个美国姓桑德兰的太多了。
“我很遗憾,”亨利后悔自己没刮胡子,还有些衣衫不整,这要是让女孩的父亲看了,也许当晚就警惕地提醒希瑟小心对门那位,“要不要请他进来休息?我想,车里不是个病人该呆的地方。”
“谢谢你的好意,我想算了吧,其实他缺的不是休息。”
“好吧,需要我帮忙搬行李吗?”
“那样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