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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寝室5:月神(又名441女生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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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深秋,午夜。
南江医学院442女生寝室。
清冷的月光被斑驳的窗棂撕成一块块形状不一的碎片,无力地垂落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依稀听到女生们沉睡的呼吸声,在寂寥的深夜中有节奏地起伏。她们的脸庞,清一色地隐藏在幽暗的角落里。
张丽娜是被一阵寒意惊醒的。
她下意识地裹紧毛毯,抖擞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些天,她抑郁寡欢,胸口压了块沉重的石头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即将要发生很不幸的事情。
可事实上,一切正常,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生活依然沉闷无比,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
她拂了拂头发,披起外衣,从床头上跳了下来,走到窗旁。
橘黄色的残月孤零零地悬挂在半空中,仿佛诡笑的神灵般,俯视着芸芸众生。
夜风凄冷,肆无忌惮地钻进她的衣裙,轻轻抚摸她白皙的肌肤,带着几许凉意,缓缓流动着。
张丽娜打了个寒颤,不安的预感却益发强烈了。她缩回了脑袋,伸手把窗户关紧,生怕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溜进来般。
可是,寒意依旧。
她怔了怔,目光慢慢向下移动,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般。
是水。
不知什么时候起,寝室里竟然开始涨水。
冰冷的、浑浊的、淡黄色的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急速旋转着、膨胀着,仿佛一个有生命的怪物般,在幽暗的寝室里显得诡异无比。
张丽娜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比白纸还要苍白,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水就漫过了她的胸脯。
彻骨的寒意,透过裸露的肌肤,慢慢地渗进身体,迅速蔓延。
她的身体随着浑浊的黄水飘浮起来,鼻间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楚的腐烂味道。
“小菲、玲玲……”她大叫着,想要警示寝室的同学,却被诡异的黄水呛了一口,恶心得直翻胃。
张丽娜手脚并用,努力将自己的头部浮出水面。
从小在江边长大的她,精通水性。如果只是普通的水,她不会这么慌张的。
可是,这水,分明带着股邪恶的力量,让她情不自禁的心悸。
她惊恐地看到,442寝室的其余五位女生,全都没有醒过来。尤其是下铺的两位女生,竟然保持着沉睡的姿势,毫无挣扎地被诡异的黄水一点点地吞噬,仿佛死尸般。
偶尔,还能看到那两位女生的头颅,紧闭的双眼,冷漠的神情,惨白的脸庞,似乎是没有生命的木偶般,在翻滚的水波中随波逐流。如同落叶般,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怎么会这样?
张丽娜伸手抓住离她最近的小菲,拼命地推搡,想要把小菲唤醒。
小菲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唯一能毫无顾忌吐露心声的好朋友。虽然,很多时候,小菲仅仅是一个静静的倾听者。
“小菲,快醒醒!”张丽娜咬了咬牙,伸手重重地扇在小菲的脸上。
这次,她出手很重,以至于她的手掌都隐隐作痛。
幸运的是,小菲被她打醒了。
“怎么回事?”小菲总算睁开了眼睛,疑惑地张望着,“我在哪?”
“在寝室里。”张丽娜好不容易爬上小菲的床铺。
“寝室里?开玩笑,寝室里怎么会涨水?”小菲疑惑地说。
但很快,小菲就知道没有人和她开玩笑。
诡异的黄水,吞噬了寝室里其余四位女生,咆哮着冲向小菲和张丽娜。
“天啊!”小菲呻吟了一声,“这究竟是什么水?”
诡异的黄水还在膨胀,很快就要充满寝室的整个空间。
“我不知道。”张丽娜喘着气,拉起小菲,想从窗口逃出去。
几经波折,她总算靠近了窗边,使劲平生力气,去推窗户。
窗户缓缓打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窗户外面,黄乎乎一片,还是滚滚黄水,比寝室里更大,更急。
一个浪头打过来,张丽娜和小菲被冲得直往后退。
“救我!”小菲惊叫声。
张丽娜踩着水,再次踏住上床铺的栏杆,紧紧地拽住小菲的手。
小菲的身后,出现一个旋涡,仿佛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已经将小菲的双腿吸引进去。
“别放手!”张丽娜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小菲拉回来。
可是,没用。她清楚地看到,小菲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旋涡吸进去,连带着她也立足不住。
张丽娜想救小菲。是的,小菲是她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的唯一朋友,是真正能和她一起分享快乐和痛苦的好朋友,她不想失去小菲。
可是,她能抓住小菲的手,却抓不住死神的手。
她的身体,随着小菲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前移。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快要用尽。
她不想死。
她还年轻。她还想恋爱,找个心仪的男孩,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浪漫爱情。她还想当作家,一字千金,名满天下,衣锦还乡。
放手,还是不放手?
生,或者死?
此刻,时间过得特别慢。
仅仅是一两秒钟,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张丽娜下定了决心,歉疚地望着小菲,轻轻地摇头。
小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哀求,突然间笑了,发狂般的笑,凄怨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张丽娜。
在小菲的笑声中,张丽娜缓缓放开她的手。
小菲绝望地笑着,手慢慢地从她的手上滑落下去,慢慢地卷入旋涡中。
她的眼睛,始终冷冷地盯着张丽娜,狠毒、愤怒,仿佛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盯得张丽娜心里直发毛。
所有的一切都消逝,眼前再也看不到小菲的身影,但她怨恨的眼神,却仿佛如炽热的火焰一般,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里,烧得她整个大脑都要裂开般。
手掌开始变得粘乎乎的,一些粘稠而温暖的液体顺着手心流淌出来。
“不要!”张丽娜痛苦地大声叫唤,双手抱头。
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头骨开裂的声音,手上的液体益发浓稠起来。
红色的鲜血,还有乳白色的脑髓。
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多,缝隙越来越大。
终于,两只手再也捂不住,“嘭”的一声,整个大脑炸开了。
血肉横飞!
“不要!”
张丽娜再次大叫,全身一哆嗦。
睁开眼,诡异的黄水没有了,腐烂的气味没有了。
她还睡在442寝室里,一切如常。
原来,只是个梦。
梦中梦。
张丽娜叹了口气,挥手抹去额头的冷汗。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内衣已经湿涔涔的。
好奇怪的梦啊。
以前,她一直以为,梦是虚幻的,就算偶尔有些恐怖的场景,梦醒后,很快就会遗忘。
可这次,她不但能清晰地回忆起梦境里所发生的一切,甚至连梦境里的痛苦和恐惧都如此真实,以至于她现在一闭上眼就看到那双怨恨的眼睛。
张丽娜揉了揉脸,用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身体放松下来。
是的,只是个梦而已。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生理的原因,她突然感到一阵尿意。
披上衣服,穿好拖鞋,轻轻穿过寝室过道,走到卧室,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镇流器“嗤嗤”地响着,闪烁了几下,终于亮着了。
张丽娜疾步跑进水房里的卫生间。
没多久,她从里面走出来,打开水龙头洗手。
自来水“哗哗”地流下来,冲洗着她的手心。
冰冷,乳白色,带着一股子肥皂味。
张丽娜浑身哆嗦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袭来。
多年前的往事如黑白电影般慢慢回放。


1楼2013-06-02 07:20回复
    5、
    何家骏不敢出声,僵硬地站在原地。
    屋子里静悄悄的,静得只剩下他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侧耳听了听,身后没有一点声音。
    难道,只是幻觉?
    是自己太紧张了?
    没事的,她已经死了。不关我的事,她是自杀的。
    何家骏在心中安慰自己,慢慢地平复慌乱的情绪。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睁大了眼睛望过去。
    然后,他的瞳孔急剧放大。
    卧室的床上,空空如也。
    宁惜梅的尸体,不见了!
    地板上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变成深褐色的血块,如一块块黑色的泥土般。
    怎么回事?
    何家骏险些晕眩过去。
    慌张中,他似乎看到门口有个白影一闪而过。
    那位置……那位置,就是刚才他听到脚步声停止的位置啊!
    何家骏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夺门而逃。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苍茫的黑幕中。
    这时,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一个白影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轻蔑的讥笑。
    白影摇了摇头,轻飘飘地“走”回租屋。
    其实,那不能说是“走”,更像是“跳”。 她的膝盖,似乎不能弯曲,两条腿更像圆规的两个支脚般,虽然没有电影中的僵尸那么夸张,却也让人油然而生出一种恐怖感。无论怎么看,这也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行走方式。
    白影关上了门,又开始哼起了歌曲:“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灯亮了。
    灯光下,白影的模样清晰地显示出来,赫然就是宁惜梅。
    她的脸色,和何家骏所看到的没有两样,如木乃伊一般特别的苍白干瘪,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她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细细审视自己,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模样。
    头发也乱了。
    她拿起梳子,轻轻地梳理长发。
    手腕上,赫然有道伤口,已经止血结疤了,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特别显眼。
    宁惜梅梳得很有耐心,仅仅靠一把梳子,她竟然梳出了一个发髻,挽了起来,后面再缠了两条辫子,看上去颇有些复古的味道。
    然后,她开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看得出,她对自己的脸有些失望。
    其实,她的脸型,本来很好的,瓜子脸,小巧微微上翘的嘴,水灵灵的眼睛,沉静的时候典雅文静,活跃的时候乖巧俏皮,不比网络上那些校花逊色多少。
    可惜,现在,她的脸色,实在太差,一点水色也没有,仿佛一具毫无生命的死尸般,实在让人恶心。
    宁惜梅轻轻地叹了口气,随手拿起茶壶,仰头对着壶口喝茶。那只茶壶,起码装了两公升的水,相当于七八瓶矿泉水,她却断断续续地全部喝光。
    整个人,仿佛充了电一般,突然间红润了许多。虽然,脸色还是有点苍白,却不再干瘪,甚至隐隐有了几丝血色。
    她张了张口,开始说话:“宁、惜、梅。”
    她说的是自己的名字,却说得很拗口,似乎有些口吃,连音也没咬准。
    而且,她还在租屋里一步步来回,仿佛在放慢镜头般,尽量让身体保持平衡。
    宁惜梅就这样反复练习着,练习了十几分钟,这才稍稍满意。
    然后,她熄了灯,关了门,慢慢地走出租屋。
    五分钟后,她出现在青山湖畔的小路上。
    和许多地方一样,南江市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绚丽多彩。五彩缤纷的霓虹拼命地粉饰那些坚硬冰冷的建筑物,在阳光下被压抑的各种欲望尽情泛滥,到处是一片莺歌燕舞。
    天色并不好,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一片。
    宁惜梅抬头看了看天空,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雨。”
    这次,她把音咬准了。
    果然,很快,天空就飘起了剪不断理还乱的霏霏小雨,带着些许凉意,轻快地飞舞在她的脸颊上。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竟然哼起了歌曲,欢跳着在雨中漫步。
    “宁惜梅?”
    她微微怔了怔,似乎有人叫她的名字。
    转过身,看到一个年龄相仿的男生,站她身旁,眼神怪异地望着自己。
    “真的是你?”
    宁惜梅没有说话,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生。
    他个头比常人稍高些,估计一米七八左右,体型是这个年龄男孩普遍性的瘦削,却并不让人感觉柔弱,相反有种如剑一般的锐气。他的脸棱角分明,看上去坚毅沉着,很容易让女生产生好感。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杨皓轩啊,何家骏的同学。”
    “嗯。”宁惜梅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杨皓轩关心地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么冷的秋夜,又下起了雨,宁惜梅竟然只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独自在湖边散步。再联想到何家骏那个花花公子的性格,杨皓轩担心宁惜梅想不开做傻事。
    “你和何家骏吵架了?”
    宁惜梅摇摇头,仿佛孩童一般侧着脸睁着一双明眸好奇地望着杨皓轩。
    虽然对宁惜梅没有想法,但被她这样一直看着,杨皓轩也有些窘迫。
    “这小子!”杨皓轩掏出手机,拨打何家骏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家骏吗?你在哪?”
    何家骏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在家休息。有什么事?”
    杨皓轩有些奇怪地说:“这么早就回家,不像你性格啊?”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要早点睡,没事我挂了。”何家骏很不耐烦的声音。
    “等下,我和你说件事。我在青山湖畔,遇到了宁惜梅。她一个人在街上淋雨。你们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说什么?你遇到了宁惜梅?”何家骏的声音在颤抖。
    “是啊?”
    “她……她……她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就是脸色苍白了点,心情似乎也不好,穿得也很少。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没……没吵架……”
    “你要不要和她说几句?”
    “不用了,我要睡了!”没等杨皓轩反映过来,何家骏就挂掉了手机。再打,手机已经关机了。
    杨皓轩苦笑,转眼看到宁惜梅幽幽的眼神,暗自揣测两人肯定出了问题。
    “要不,我送你回学校?”
    他始终有点担心,怕宁惜梅做傻事。据说,她是个很纯情很古典的女孩。而他的那位同学,恰恰是很多情很现代的男孩。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两人的感情,只是,碍于同学关系,他不好多说什么。
    宁惜梅依然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杨皓轩脱下外套,披在宁惜梅身上:“别淋雨了,小心感冒。我们去对面打车吧。”
    “好。”宁惜梅总算说了一个字。
    杨皓轩吐了口气,之前,宁惜梅一直不说话,害得他紧张老半天。
    “走吧。”
    他跨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原来,宁惜梅走得很慢,还是保持雨中散步的那种节奏。
    他只好放慢速度,和宁惜梅齐肩并行。
    幸好,雨不大,否则,以这种速度行走,两人不淋成落汤鸡才怪。
    不远处,就是过街的地下通道。挨着石梯下行,很快就到了地下通道的三岔口。
    杨皓轩正要拾梯而上,突然听到“叮”的一声叮当响,清脆入耳。
    原来,在石梯的角落里,躺着一个老头子,穿着破棉袄,戴着一副墨镜,地上铺了张纸,上面写着“揣骨听声”四个字。


    5楼2013-06-02 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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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方媛看气氛有些尴尬,转移话题,指向操场上那个踢球的瘦高个,说:“咦,这个男生,我以前似乎没有见过,是哪个班上的?”
      凌雁玉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他是南江大学03级哲学系2班332寝室的。”
      方媛愣住了:“南江大学的,不是我们医学院的?”
      前些日子,教育部门对全省大学进行了整合,南江医学院并入了南江大学,成为其附属学院。但在学生眼中,并没有什么变化,校区、老师、学生依然保持原样。
      他怎么会突然跑到医学院来?还偏偏这么巧认识了凌雁玉,要结成联谊寝室?难道他从来就没有听说441寝室的传闻?
      方媛心里在想,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对一个想要恋爱的女孩的来说,除了她想听的,其余的话根本就听不进。
      “你刚才说什么?哪个寝室的?”苏雅仿佛被蛇咬到一般,突然叫了起来。
      凌雁玉吓了一跳,慢吞吞地说:“南江大学03级哲学系2班332寝室……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我直接推辞掉。”
      “不,太合适了!”苏雅反问道,“谁认为不合适?南江大学,哲学系,332寝室,哼哼……”
      方媛皱了皱眉。苏雅的笑声,实在难听了点。看来,332男生寝室有人要倒霉了。
      “方媛!”柳雪怡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别急,休息下,慢慢说。”
      “我们寝室,新搬来一位女同学。”
      “哦,寝室有那么多空位,有新同学搬来,也是正常的。”方媛似乎不以为意,心里却直犯嘀咕。
      仅仅是三个月前,医学院还出现连环杀人案,五名少女同时离奇死亡。巫咒、苗蛊、鬼火、邪降、魔音……在一名叫方振衣的奇人帮助下,方媛和警方顺利捣毁了盘踞在医学院地底下的月神宫殿,剪除了月神族的余孽。(详见《女生寝室4》)
      事后,方振衣飘然而去,秦雪曼隐世不出,吴小倩返回苗族,441女生寝室只剩下方媛、苏雅、凌雁玉、柳雪怡四人。此时,又不是开学时期,怎么会有人突然转进441女生寝室?何况,441女生寝室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听。
      “笨,你不会拦住她,别让她搬进来。”苏雅冷冷地说。
      柳雪怡怯怯地说:“我不敢。”
      “不敢?”
      方媛和苏雅对望了一眼,各自察觉到对方的不安。
      “为什么不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柳雪怡压低了声音,“我总觉得,她身上,有股邪气。”
      “邪气?”
      苏雅摸了摸柳雪怡额头,仿佛自言自语般:“奇怪,你没发烧啊。”
      柳雪怡咬了咬牙,说:“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所以,叫你们一起去看她。”
      苏雅冷笑:“去就去,我还不信,她能吃了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还能遇妖见鬼不成?”
      凌雁玉问:“那联谊寝室的事?”
      这小丫头,还惦记着联谊寝室的事。怪不得别人说,动了真感情的女人是最笨的。
      方媛微微笑着说:“联谊寝室的事,当然要征询新室友的意见。你说对吧。”
      凌雁玉的脑袋果然不好使,机械般地点头:“对,应该的。”
      方媛叹息了一声。凌雁玉这种女孩,迟早要被男孩骗的。只希望,骗她的男人有点良心,别让她太痛苦就行了。
      “我们回寝室吧。”
      一路上,四人缄默无语,各自想着心事。
      回到441女生寝室,推开门,走进卧室,果然看到一个白裙女生,坐在方媛的床铺边,托腮凝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方媛柔声问:“请问,你是?”
      “宁惜梅。宁死不屈的宁,惜墨如金的惜,梅妻鹤子的梅。”白裙女生转身站了起来,面对着方媛。
      好素雅的女孩!
      方媛心中暗自敬慕。
      美女见得多了,但或多或少有化妆的痕迹。眼前的这个女孩,蛾眉翠羽,明眸皓齿,细光如脂,粉光若腻,却是浑然天成,不施粉黛而容颜如朝霞映雪,宛如温润美玉,乍见之下心荡神怡,脚下飘飘然。
      “方媛?”宁惜梅微微一笑,眼神却高深莫测,和她清纯的容颜形成极大的反差。
      她怎么认得我?
      方媛蓦然一惊,头脑仿佛清醒了些,惊惶地望着宁惜梅。
      这个女生,看上去如此完美,却让她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怪不得,柳雪怡说,她身上有股邪气。
      “你不是我们医学院的学生!”苏雅冷冷地说。
      “我是南江大学中文系的。”宁惜梅看都没看苏雅,眼睛一直在打量方媛,似乎对方媛充满了好奇。
      “中文系的,跑到我们医学院的宿舍来做什么?”苏雅大声喝问。
      “我喜欢这里。”宁惜梅总算将目光从方媛身上移开,看着苏雅,轻声问,“不可以吗?”
      苏雅本想说:“当然不可以!”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陡然间身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身体不听使唤,仿佛梦魇中的“鬼压床”般。
      怎么会这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苏雅的身体却仿佛被禁锢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说话,便是同意了,对吧。”宁惜梅轻蔑地看着苏雅,嘴角露出几丝嘲笑。
      苏雅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你们两人不会有意见吧。”
      宁惜梅虽然在问凌雁玉、柳雪怡,却丝毫没有等待她们答复的意思。望着方媛嫣然一笑,施施然地走到方媛的床铺,轻声说:“你把这个床铺让给我,好吗?”
      “好。”
      话说出来,方媛也吃了一惊。她分明是想说不好。
      “那就这样了,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宁惜梅伸了个懒腰,大白天的居然说睡就睡,仰面躺在床铺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
      如果秦雪曼和吴小倩在这里就好了。秦雪曼可以用摄魂术探知对方底细,吴小倩会使苗蛊,想必能保护大家。
      苏雅朝方媛招了招手,四人轻步走出卧室。
      临出卧室时,方媛特意回头望了眼。
      宁惜梅静静地躺在床铺上,什么也没盖,眼睛紧闭,双腿伸直,双手展开,手心向上,听不到一点呼吸的声音。
      方媛心中一动,这睡姿,哪像是妙龄少女,更像是传说中的僵尸。


      9楼2013-06-02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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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苏雅低声地说:“她怎么这么像你?”
        方媛也是一脸愕然。
        寝室里,苏雅过于苗条,凌雁玉太矮,柳雪怡个头又稍大了些。所以,宁惜梅才会向她借衣服。
        她万万没想到,宁惜梅不但身材和她相似,就连走路的姿势也一模一样。从背影望去,宁惜梅简直就是第二个“方媛”。
        方媛头脑一阵眩晕,一阵冰冷的寒意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脊背。
        苏雅轻轻扶住她,手腕居然也在微微颤抖。
        “我没事。”方媛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个笑脸,“也许,我真的和她有缘。”
        “我倒情愿你和她没任何关系。”苏雅强自镇定。
        这时,一辆崭新的丰田小轿车停在了凌雁玉身边,响了几声喇叭。
        紧接着,车窗摇下,闷哥探出头,对着凌雁玉叫了一声:“喂,小玉!”
        小玉?方媛摇摇头。两个人才见了一面,居然就叫起昵称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凌雁玉看到丰田小车,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哇!闷哥,这是你的车?”
        闷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哥们的车。我借来玩玩的。”
        “哦。”凌雁玉有些失落,打开车门,毫不客气地坐到了闷哥身边,“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的车。也是哦,你一个学生,哪来的车?”
        闷哥说:“这些都是你寝室的同学?叫她们上车啊。”
        话音刚落,宁惜梅走到了驾驶位旁,弯下腰笑盈盈地看着闷哥。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昏黄的灯光正好投影在她微微扬起的脸蛋上。
        “你……”闷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好像看到怪物般。
        宁惜梅也在观察闷哥:“我怎么看你觉得眼熟?我们认识吗?”
        闷哥有些紧张:“我们见过几次。”
        宁惜梅盯着闷哥看了好半天,最终笑了笑,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闷哥如释重负。
        宁惜梅在车里叫喊:“方媛,苏雅,你们快进来!”
        没办法,方媛和苏雅只好钻进小车。在这之前,柳雪怡已经坐进去了。
        闷哥发动了丰田车,慢慢地驶出医学院。
        车内,宁惜梅似乎对闷哥也颇感兴趣:“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承泽。不过,朋友都叫我闷哥。”
        “闷哥,我们以前在哪见过?”
        闷哥并没有立刻回答宁惜梅的问题,仿佛在斟酌:“在哥们的聚会上见过。”
        “哦,你哥们叫什么名字?”
        闷哥突然停下车,回头望着宁惜梅的脸,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
        半晌,他才说:“你真的不记得了?”
        宁惜梅摇摇头:“我的头有些痛。我只记得,你很眼熟,这辆车子,也很眼熟。你会告诉我的,对吧。”
        宁惜梅笑了,笑得很纯,很开心,仿佛一朵白莲花刹那间轻轻绽放,别有一番风情。
        闷哥看得心神荡漾。他从没看过一个女孩笑起来会这么美丽。
        凌雁玉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幽怨的眼神狠狠地瞪着闷哥。
        闷哥察觉到凌雁玉的不满,赶紧转回头,开动了车子:“我那哥们叫何家骏,这车子也是他的。他和另外两个哥们在香格里拉大酒店等我们。”
        “何家骏?”宁惜梅将这三个字反复念了几遍,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诡谲的笑容。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这也是南江最豪华的酒店。
        走进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三个男生。
        “来,我为你们介绍。这是李文渊,我们哲学系的才子,外号老三。”闷哥指着下首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生说。
        “这是江浩东,我们都叫他阿东。”
        江浩东个头偏矮,长相一般,眼睛却骨溜溜乱转,一看就知道是机灵诙谐的主。
        “至于这位嘛,是我们哲学系的领军人物何家骏!才学相貌为人都是顶尖的。在哲学系,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闷哥正吹得起劲,突然发现何家骏的样子极不自然。
        他的额头,竟然汗水涔涔。
        已是深秋,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有些许暖意,可没道理热得直流汗啊。
        闷哥转身,看到宁惜梅正笑容可掬地望着何家骏。
        他悄悄地退后几步,让两个人直接面对。
        “你……你……你……”何家骏一连说了三个“你”字,硬是没办法说下去。
        宁惜梅欢喜地走到何家骏身旁,侧着头,近距离地打量着何家骏,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似乎连一根头发都不放过。
        “何家骏?”
        宁惜梅缓缓地低下头,身体突然抽搐了几下,仿佛只是打了个寒颤般,然后又慢慢地站直了身体,迅速抬起头来,眼神如火一般炽热。
        “家骏!”
        声音是一样的,情感却明显不同,疑问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开心。
        宁惜梅几乎扑到了何家骏怀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何家骏僵硬地站在那儿,根本就不敢乱动,仿佛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般,显得极为尴尬。
        宁惜梅却像久别重逢的恋人般,粘在了他身上,双手毫不客气地挽住了他的手。
        闷哥轻轻地咳了一声,说:“大家都坐下来吧。老三,点了菜没有?”
        “还没,这不是等你们来了再点嘛!”李文渊双手捧起菜单,殷勤地拿到方媛面前,“这位是方媛吧,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方媛拉了苏雅一把,把她推到了前面:“你弄错了吧,我们医学院名气最大的是她,才女苏雅。你没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李文渊有意无意瞥了眼何家骏,接着说,“我还听说过,苏雅同学的脾气不太好,一般人不敢招惹。”
        “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敢招惹苏雅,就去招惹方媛?摆明了是欺软怕硬嘛。不会是别有居心吧。”没等苏雅开口,一旁的江浩东抢着讥讽李文渊。
        李文渊明显不是江浩东的对手,脸上有些挂不住:“浩东,瞧你说的。其实,我真想向苏雅讨教一下写作技巧,这不是不熟不好意思问嘛。”
        “这有什么,一回生,两回熟,三回拉着棉被一起睡……”江浩东一边说一边观察女生们的反应。
        方媛皱了皱眉,柳雪怡浑然未觉,凌雁玉专心致志的看菜单,苏雅冷若寒霜,冷冷地望着自己。
        “哟,不好意思,说错了!是一回生,两回熟,三回拉手是朋友。”江浩东避开苏雅的眼神,将菜单递到了一直没说话的柳雪怡面前,“美女,你想吃什么?”
        柳雪怡吃了一惊,“美女”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实在陌生。
        江浩东也被她惊讶的样子搞糊涂了:“你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你是不是看到女生就叫美女?”
        “怎么会呢?”江浩东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般,“如果看到一个丑八怪,我叫她美女,还不被她骂死啊。”
        “那是。”柳雪怡居然同意,
        “可不是嘛。前几天,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看到一个女孩衣着时尚,背影窕窈,和她搭讪,叫她美女。结果女孩脸上长满了青春痘,正为此伤心,满腔怒火发泄到他身上,脱下皮鞋追着他打,从前门追到后门,把他打得像猪头一样……”江浩东边说边模仿,手舞足蹈,仿佛说单口相声般。
        “你说得了太夸张了。”
        “一点也不夸张,你没看到他那模样。”江浩东眼睛向上翻,嘴巴歪斜,舌头伸出来,活脱脱一个痴呆相。
        他的演技,或许不专业,却很滑稽,逗得柳雪怡“咯咯”直笑。
        苏雅没理会江浩东和周文渊,眼睛始终不离宁惜梅。
        她发现,宁惜梅变了。
        从早上见到宁惜梅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人充满了邪气,高深莫测,让她感到压抑。
        现在,压力却陡然间消失了。
        眼前的宁惜梅,分明是一个热恋中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满心欢喜地靠在何家骏身上,和柳雪怡一样被江浩东的滑稽模样逗得“咯咯”笑。
        尤其是她的眼神,失去了冷入骨髓的凛冽,清纯得没有一丝杂质。
        仿佛就是短短的一瞬间,宁惜梅完全变了个人,变回了普通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14楼2013-06-02 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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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旋转木马是一种很常见的游艺项目,它既没有云宵飞车的刺激,也没有摩天轮的新奇,更多的是一种温馨。
          轻轻地依偎在爱人的怀里,闭上眼睛,让身体随着木马起伏旋转。心仿佛在飞,和爱人一起载满幸福慢慢地飞翔,仿佛回到纯真的童年时代。
          现在,宁惜梅就仿佛孩童般露出陶醉的神情,闭着眼睛明媚的微笑。她的身后,是不知所措的何家骏,被动地搂着她,脸上惶恐不安。
          木马轻轻旋转,载着宁惜梅的梦想,载着何家骏的惊惶。
          方媛站在木马旁,偷偷观察宁惜梅,不时扭头去看庞大的钟鼓楼上的大钟。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宁惜梅始终没有下来的意思,依偎在何家骏的怀里仿佛睡着了。她的嘴角,始终带着微笑,仿佛沉醉在幸福的梦境中。
          闷哥、吴浩东、李文渊,苏雅、柳雪怡、凌雁玉,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站在木马附近,默默地看着他们。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何家骏终于忍不住了,挪动了身子,想要从木马上跳下来。
          宁惜梅猛然睁开眼,一把揪住何家骏,冷冷地说:“你想去哪里?”
          何家骏紧紧抿着嘴,眼神从苏雅、方媛、柳雪怡、凌雁玉、闷哥、吴浩东、李文渊一个个扫视过去,再回到苏雅身上。
          他看到惊奇、冷漠、讥笑、不置可否、幸灾乐祸,尤其是苏雅,分明是一脸鄙视的样子。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望着他。
          何家骏的脸胀得通红,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气,大叫一声,用力推了一把宁惜梅。
          也许,他压抑得太厉害,全部的郁闷都释放在这一瞬间,用得力实在太大,竟然把宁惜梅从木马上直接掀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宁惜梅显然没有防备,重重地摔倒,额头撞到了地上。等她抬起头时,额头上布满了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仿佛桃花盛开般特别鲜艳。
          “何家骏,你好狠!”宁惜梅扶着木椅颤巍巍地站起来,伸手抹了下,手上全是鲜血。
          “臭婊子、贱货……”何家骏跳下木马,张开嘴狂骂,用尽了他所能想像到的恶毒词语,比市井中的泼妇还要骂得难听。
          宁惜梅怔怔地看着何家骏,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眼神从幽怨慢慢地变成了愤怒、仇恨。
          “够了!”宁惜梅大叫一声,“这就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对!”何家骏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你以为你是谁?青春玉女?仙女下凡?不过就是一堆烂货!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们玩完了,你为什么要死缠着不放?”
          “我死缠着不放?”宁惜梅几乎要哭出来,“是谁对我说,要一生一世陪着我、呵护我?是谁对我承诺,要让我开开心心每一天?是谁赌咒发誓,要我和一起慢慢变老?是谁!”
          此时的宁惜梅,完全变了个人,长发散乱,满脸血污,撕心裂肺地大叫。
          何家骏越看越厌恶,干脆豁出去了:“是,是我对你说的。但那又怎样?当时,我是真心的。那时的你,聪慧,可爱,乖巧,温柔,善解人意。可是,人都会变的,我会变,你也会变。你也不想想,你后来变成什么样?愚蠢、罗嗦、蛮不讲理,我无论到哪去你都想跟着去,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着我身边。”
          “那是因为我爱你!”
          “爱?你懂什么叫爱?”何家骏大笑,“你如果真的爱我,就要尊重我的决定,乖乖地在我生活里消失!”
          “你说过,你爱我的。”温热的泪水,从宁惜梅的脸颊滑下。
          “你不是喜欢看书?我问你,你会一直喜欢一本书吗?你会为了这一本书而不去看其它的书?你会为了这一本书而放弃其它的书?当你看完了这本书后,不想再看了,还会强迫自己反复去看?”
          “我不是书,我是人!”宁惜梅叫道。
          “我不过是比喻!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你凭什么让别人一辈子都只对你付出感情?”
          “无耻!”这话,是苏雅说的。
          何家骏狂笑:“是的,我无耻。既然我无耻,她为什么还对我纠缠不放?我离开她,是为了她好。要不,你们劝劝她吧。”
          苏雅无语。
          她能体会到宁惜梅那种心痛的感觉。当年,小龙刚离开她时,她的天空都失去了颜色,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仿佛行尸走肉般。甚至,她想到过自杀,去那个未知的世界去寻找小龙。
          但她终于挺过来的。她答应过小龙,要好好活着。她也答应过自己,要珍惜每一天。她不想活在虚伪和欺诈中,宁可和书籍和文字打交道,和古人交流,让自己的思考变成一篇篇文章记录下来。
          后来,她遇到方媛,终于明白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对真善美的信仰。正是在这种信仰下,她才能克服重重困难,和妹妹一起完成自我救赎。
          “算了吧,惜梅,你爱的,不是眼前的这个何家骏,是那个已经死去的何家骏。”苏雅竟然真的劝慰起宁惜梅。
          每个男孩内心深处都有个白雪公主的童话。每个女孩内心深处都有个白马王子的童话。
          可是,童话只是童话,再美丽的童话也会被残酷的现实粉碎。
          “我不管!他既然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就要做到。”宁惜梅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坐到了木椅上,头颅慢慢地垂落下去。
          这模样,好像——好像死尸。
          但是,仅仅过了几秒钟,宁惜梅再次抬起头,整个人都变了。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如弹簧一样猛然站直了身体,眼神里闪烁着饿狼般的凶光。
          “当当当”钟鼓楼的大钟悠悠响起来。
          “小心!”方媛提醒何家骏。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宁惜梅露出这样的目光。
          可是,没用。
          宁惜梅鬼魅似地窜到了何家骏身前,伸出右手,扼住他的喉咙,轻而易举地把他举了起来。
          何家骏双手本能地去掰宁惜梅的手,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掰动。
          宁惜梅“咯咯”直笑,一边笑,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何家骏。
          她的右臂,渐渐向上举起来,仿佛一个支柱般,要把何家骏撑起来。
          何家骏的脸憋得通红,两只脚慢慢地悬浮起来,仿佛一个被吊死的青蛙般,无力地蹬踏着。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何家骏起码有六十公斤,一个女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单凭一只胳膊,就能把他举起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她究竟是什么东西?


          18楼2013-06-02 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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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柳雪怡起床走出卧室的时候,被方媛吓了一跳。
            在她的印像中,方媛一向温柔平和,很少生气。即使面对讨厌的人,她也会挤出一些笑容,客客气气地婉言拒绝,从不会让别人难堪。
            但现在,方媛坐在客厅的电脑前,咬牙切齿,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切换,嘴里不停地说:“苏雅,你出来吧,让我爆一下,就爆一下。”
            苏雅抿着嘴,一副坚毅冷血的表情,控制的枪手悄无声息地转到方媛身后,一个准确的点射,把方媛的枪手打趴在地下,头都被打变形了,鲜血四溅。
            “不玩了!”方媛气了,把键盘一推,关了电脑,气呼呼地靠在坐椅上,瞪着苏雅,一副要发脾气的样子。
            “就不玩了?”苏雅笑兮兮地说。
            “还玩?玩了三四个小时,被你杀了上百次了。”方媛第一次玩这种游戏,确实累了,眼睛都有些酸痛。
            “不能怪我,只能怪你水平太低。”
            “你就不能让我一次?”
            “我是有职业操守的枪手,上了战场,就要全力以赴,绝对不能让,亲妹妹也没得商量。”苏雅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
            “你妹妹还真可怜。”方媛站起来,原地跳了几下,看了看客厅里“滴滴答答”的石英钟,“怪不得别人说网络游戏有瘾,连我不玩网络游戏的人,玩起来都这么疯狂。”
            “这个世界上能上瘾的东西实在太多,网络游戏其实不算什么。烟酒、赌博、毒品,甚至文学、艺术、歌舞、爱情等等,都会让人上瘾。佛说人有三毒,贪,嗔,痴,上瘾就是痴中的一种。说真的,犯了痴的人,结果都好不到哪去。”
            “那也不一定,如果没有贪嗔痴,那还是人?那不成佛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方媛停顿了一下,看着苏雅,“你还在想小龙?初恋总是美好的。可是,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中。你还年轻,应该学着放松心态,乐观地面对现实生活。我想,如果小龙还活着,他也不希望你这样一直封闭自己。雪怡,我说得对吗?”
            柳雪怡愣了下,她似乎没料到方媛会突然问她。
            “对,我也觉得,有时候不必把这个世界想像得太坏。其实,有善就有恶,有真就有假,有美就有丑,这个世界就这样,没有我们小时候想像中那么美好,但也没有别人说得那么丑恶。”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看过一个关于爱因斯坦的小故事。有一天上课,教授问学生,上帝创造了一切吗。学生回答,是的。教授说,如果上帝创造了一切,那么邪恶也是上帝创造的了!根据人类的主要行为来判断,上帝也是邪恶的。还是学生的爱因斯坦问教授,寒冷存在吗?教授说存在。爱因斯坦反驳说,根据物理学,寒冷其实是不存在的,人类所感觉到的寒冷其实只是缺少热度,当热度存在时或者传递能量时,我们的身体是可以感觉到的。热度是可以测量的,寒冷却不能,寒冷只是为了描述我们缺少热度时的感觉。同理,黑暗其实也是不存在的,事实上黑暗是因为缺少光亮。光我们是可以测量的,黑暗却不能。黑暗一词只是为了人类描述当光亮不存在的样子。”
            方媛喝了口水,继续讲下去:“爱因斯坦接着说,邪恶是不存在的。邪恶只是心中缺少爱的状态,这就像寒冷和黑暗一样,邪恶是人类用于来描述缺少爱的词语。上帝并没有创造邪恶,上帝只创造了爱。邪恶是人们的心中缺少了爱的结果,这正如寒冷的到来是因为缺少热度,黑暗的到来是因为没有光亮一样。”
            故事讲完了,苏雅和柳雪怡陷入了沉思。
            方媛没打扰她们,静悄悄地走向水房洗漱。她相信,这个道理,苏雅和柳雪怡会弄明白的。
            因为爱,才能看到人世间的真善美,才能开心幸福。爱,也是人的一种本能,和吃饭睡觉一样,都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
            水很冷。冰冷的毛巾敷在脸上,慢慢地擦洗,脸蛋被冻得红通通的。方媛对着镜子照了照,微微露出笑容,很满意今天的美容效果。
            没多久,苏雅、柳雪怡、凌雁玉也跑来洗漱,水房里乱成一团。她们三个可不像方媛那么简单,尤其是苏雅,用的都是高档的护肤品,每个动作都要小心翼翼反反复复慢慢腾腾,看得方媛直摇头。
            可柳雪怡和凌雁玉却对苏雅的护肤品颇感兴趣,两人围在苏雅身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苏雅今天的心情不错,一向严禁别人动用她私人物品的她,竟然把形形色色的护肤品拿出来给她们分享。什么洁面膏、洗面奶、护肤露……林林总总七八样,方媛眼睛都看花了。而且,每种护肤品的用途都不一样,哪个先用,哪个用在哪里,要用多少时间,连方媛这么聪明的人都记不住。
            “真服了你们!”方媛对护肤品的兴趣不大,扔下说教的苏雅和听得如痴如醉的柳雪怡、凌雁玉,跑回卧室补睡。
            这次,她睡得很熟,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可惜没睡多久,就被洗漱完毕的苏雅毫不客气地叫醒。
            “干什么啊,人家睡得正香!”方媛对着苏雅一阵咆哮。
            “一起去吃早饭啊。”苏雅笑眯眯地说。
            方媛打量着苏雅,她总觉得,苏雅的笑容里隐藏着什么,似乎不怀好意。
            柳雪怡和凌雁玉居然不在身边。
            “她们呢?”
            苏雅居然在叹气:“今天周末,她们佳人有约。”
            凌雁玉有约还说得过去,毕竟她和闷哥暗生情愫在先,生死共患在后,感情有所进展合情合理。
            可是柳雪怡呢?自从解除爱情降后,和杨浩宇分了手,一直郁郁不乐,从不和其他男生交往。事实上,她虽然相貌平平,却也心高气傲。条件差的她看不上,条件好的又看不上她。再加上她争夺杨浩宇的负面影响,医学院确实也没有男生愿意接近她。
            “柳雪怡也佳人有约?”
            “嗯。严格地说,是她约了别人。”
            “我知道了,是332寝室的吴浩东吧。”
            “答对了。”
            方媛突然笑了:“我想,他们一起手挽手逛街时,吴浩东肯定很难受。那感觉,不会会像一只拴在电线杆上的瘦皮猴吧。”
            “你真刻薄!”苏雅瞪着方媛,一脸严肃,却又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
            其实,柳雪怡并不比吴浩东高多少。柳雪怡有一米七零,在女生算高的。吴浩东偏偏只有一米六八,在男生算低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乍看过去,柳雪怡绝对显高。
            “那我们呢,吃完早饭干什么?你不会光为了吃早饭而叫醒我吧。”方媛嘟囔着。
            “去看医生。”
            方媛吃惊地看着苏雅:“你去看医生?”
            苏雅笑得很灿烂:“不是我,是你去看医生。”
            方媛头都大了:“我没事去看医生做什么?你是不是发烧了?”
            苏雅没好气地说:“你才发烧了!”
            “没发烧你说什么胡话。你不会真的要我去检查什么精神隐疾吧。等等,我知道了。你是说去见他?”
            “你知道就好,无论你有没有病,我们都要去看那个该死的医生。”苏雅想了想,接着说,“我总觉得,这小子心里有鬼,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还有,他看你的眼色,怪怪的,好像……”
            “好像你个大头鬼!”
            “不是啊,你没看到。在你没注意的时候,他偷看你的眼神,是真的好像想吃了你……”


            25楼2013-06-02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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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方媛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说,屋子阴气森森,电视诡异莫名,还只是一种主观感觉。可李忧尘疯狂砸烂电视的行动,却实实在在在摆在面前。
              “李医师,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媛左看右看,李忧尘都不像是失去理智。
              “没什么,这台电视太旧了,老是出问题,我早就想换一台新的了。”
              “是吗?”方媛的眼睛充满了困惑。
              就算想换新电视,也没必要把旧电视砸成这样。
              “丁恩河!我刚才真的从电视里看到丁恩河!”苏雅瞪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鼻尖都要撞到方媛的脸上来了。
              “嗯,这个,丁恩河早就死了……”
              “你不相信我?”
              “我信……”
              可是,这让方媛怎么信?
              一个死去多时的人,突然出现在电视上,这分明是低俗恐怖电影里才出现的情节。
              “你不信?你不信!”苏雅喃喃自语般,突然间笑了,笑得很放肆,完全失去了她平时骄傲而从容的风采,“哈哈,方媛,连你也不相信我!”
              “电视是不是突然失去了信号,变成了碎雪花般,然后突然出现一个年轻女孩的怪脸?仅仅维持了一两秒就回复正常?”李忧尘沉声问道。
              “咦?”方媛和苏雅两人都吃了一惊。
              李忧尘居然说出了方媛、苏雅两人见到电视人脸的情形。难道,他也见到过?他嘴里的“她”,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那不是丁恩河,苏雅,你过来看,是不是更像这个女孩?”李忧尘将两人带到卧室,对着墙壁上的合照说。
              苏雅侧着头,仔细端详,不敢肯定:“是有点像这个女孩。”
              “这就对了。”李忧尘叹息了一声,“其实,苏雅,我早就对你说过,你的家族有遗传精神病史。以前,我就劝告过你,要调好情绪,注意释放压力,别把自己绷得太紧。否则,很容易变得和你妹妹一样。”
              “不可能!”苏雅捂住耳朵,拒绝听下去。
              李忧尘很有耐心地等苏雅情绪平静下来,继续说下去:“逃避是没用的。你主动来找我,说明你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苏雅没有说话。
              “你说你经常听到丁恩河的声音,其实,你什么也没听到。这些,只是你的幻听。为什么是丁恩河,而不是其他人呢?主要还是因为你对丁恩河的死心里有愧,害怕她。”
              苏雅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要说死人,江逸风也是一个,他还是自己的未婚夫,被自己直接害死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你打开这个心结,经常放松自己释放心理压力,自然会不治而愈。”
              “这么简单?”苏雅不敢相信似的。
              “就这么简单。”李忧尘肯定地说,“其实,在我看来,所有的正常人,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各种精神隐疾,差别在于发作时间而已。有的人,控制得好,一辈子都不会发作。而有的人,没控制好,一旦受到外界的诱因,就成了精神病人。”
              “哦。”
              “事实上,有时候,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都会成为精神病人。”李忧尘停了一下,看了看两人的眼神,接着说下去,“不相信?比方说,被希特勒演讲煽动的日耳曼民族,还有所谓的红卫兵,以及动乱时代人性泯灭的所有士兵、军官、土匪、政客……”
              的确,动乱年代,所有的道德观念和社会秩序都被原始的物欲摧毁,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满足各种欲望,烧杀抢砸都成为一种再也正常不过的行为。
              “所以,一个人,关键要看他的自制力,能否控制住自己,尤其是控制不合情的欲望和情绪。凡是控制不了的,在我眼中,都不算正常人,都患有精神隐疾。”
              “照你这么说,绝大多数的罪犯,都患有精神隐疾?”苏雅问。
              “这只是我个人的标准,并不是法律的标准。实际上,绝大多数人犯罪的时候,都是失去理智的时候。如果能重新选择,他们肯定会选择不犯罪的那条路。”
              听李忧尘这么一说,苏雅的心情明显好多了。
              “那我……”
              “你别多想。放心,没事的。如果实在放不下,就去给丁恩河扫扫墓,看看她的亲人。”
              “我会的。”
              丁恩河的养母,此时还在监狱里服刑。苏雅解开了心结,方媛却依然心神不宁。
              她望着相片中的年轻女孩,问李忧尘:“她叫什么名字?”
              “林依依。”
              “很好听的名字。她,很爱你,对吧。”
              李忧尘缓缓地抬起头,望向相片中的林依依,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她怎么会出现在电视里?”
              李忧尘虽然很好地解释了苏雅的幻听幻看,却无法解释,电视里的死人脸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也许……”李忧尘居然笑了,虽然看上去很苦涩,“也许,她舍不得我吧。”
              “啊!”
              “方媛,你信不信,人死后,有灵魂?”
              “我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我信。”李忧尘的声音仿佛很遥远,“我能感觉到,她就在这个屋子里,一直不肯离去。”
              如果李忧尘不是脑科医师,方媛真会怀疑他是个精神病人。
              人都死了,居然说灵魂一直没有离去。这种鬼话,亏他说得出来。
              “我知道,你们不信。事实上,除了我,没有人会信。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感觉她就在这屋子里,就在我身旁。”
              “我告诉你们,苏雅刚才电视里所见的,就是林依依。同样的场景,我已经遇到过好几次了。”
              李忧尘的声音很慢,咬字清晰,似乎在述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般。
              可不知为什么,方媛总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李忧尘所说的,和传说中的冤魂不散有什么区别?
              难道,林依依的死,并不简单?
              李忧尘,他又对林依依做了些什么?


              29楼2013-06-02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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