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吧 关注:81,236贴子:1,002,533
  • 7回复贴,共1

【阙影相随】【端午贺文】一粽牵缘 by琢琰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首先祝小伙伴们端午节快乐,银子多多,如意满满!
一楼祭天~~~
(勿插)


IP属地:重庆1楼2014-06-02 14:26回复
    我又来了……
    这几天家里闹腾,还是没有填完,不过托爆字数的福【你够了】,可以先更。龙舟这段写得纠结,不知道是不是太浮躁的缘故,虽然端午已过但也请当做节日的祝福笑纳~~
    另外古代文总要反复纠结修改几次,只因速度与质量不可兼得,所以请见谅T-T
    废话太多——
    《一粽牵缘》这个题目是我这个起名废柴随便起的,其实并非是牵展爷和白爷的缘。为啥?因为人设就是他们早已缘定,无需再牵啊XDDDD
    所以这名起跑偏了,越写越发现文不符题请见谅……实在不行等填完我再重新想个题目吧……【没下限】
    还有“夫人”早晚会进门,请稍安勿躁XDDDD。闲话不提,双手奉文。


    IP属地:重庆51楼2014-06-08 12:42
    收起回复
      食言了,今天死活修改不完,只能等明天发了QAQ~~~~


      IP属地:重庆125楼2014-06-25 00:58
      回复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想说啥来着?改完文头晕脑胀全忘了……
        好吧,两位爷的端午过了将近一个月,等全填完才觉得原来的题目其实不大恰当,但是改成什么呢……也想不到……不如就叫“待定”好了XDDD……
        还是不废话了,完整全文奉上,题目什么请别介意,我想好再说……_(:з」∠)_……
        因为我已经蒙圈,所以有虫请捉,多谢多谢!


        IP属地:重庆129楼2014-06-25 23:29
        收起回复
          说起王马张赵这四大校尉,早在收编入衙前便与展昭是旧相识,因而交情笃深,故每每在酒桌上,展昭都必定要成为他几人劝酒的矢的。赵虎先前因没看到戏舟的事懊恼,故此又在心中打起如意算盘,想想还从未见过展昭醉态,便一心卯足劲想叫展昭喝多,就连白玉堂还在一旁的事也顾不上,想来是忘了当年浑说黑糖白糖时被石子敲掉那半颗门牙的教训。
          比方这会有人掣出支“二水中分白鹭洲”曰茶酒并列者饮,他便一指展昭手边的茶杯道:“展大哥,说的就是你,快喝!”有道是酒令如山,展昭不好扫兴,含着笑举杯饮尽。待一会又掣出支“何人倚剑白云天”曰佩剑者饮,赵爷环顾四周,只见展白二人佩剑,又抚掌并点指,“二位,喝!”眼却只盯着展昭,不敢去看白玉堂,五爷瞟一眼他那憨相,亦是二话没说,随展昭一道把酒喝了。
          赵虎一见白玉堂并无计较,劲头更足,又不知天高地厚地打起他的主意。待再抽出一支“平头奴子摇大扇”曰摇扇者饮时,他看一眼白玉堂面前的描金骨扇,连琢磨都不曾,脱口道:“要说这在座的人里边儿最喜欢摇扇的,除了白——”本想叫白大哥,可没敢,舌头一转又改口,“——白五爷,那就再没旁人了!五爷,这签儿就是您的,快喝!”说罢嘿嘿笑着去给白玉堂满酒。
          见他不停灌展昭喝酒,白玉堂早已心中不悦,此时又听他口无遮拦,不由瞪了瞪眼,趁这楞爷倒酒的功夫冷不防从他手中抽出那支筹子,一甩手“啪“地丢回签筒里,冷笑一声道:“谁的签谁认,爷可不是那平头奴子!”赵虎被唬得一愣,方知失言,顿时闹个大红脸。
          展昭见状,按下他的手帮忙解围,“泽琰莫恼,虎子是个直人,并非有意,这酒我来替你喝罢!”不等白玉堂阻拦,拿过他的杯便一仰而尽,待放下,还冲白玉堂抿嘴笑笑,素来清明的眸中似有水雾氤氤,看得五爷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妙,猫儿这是要喝多了。
          谁也不知他五爷此刻的心思百转,当初搬家他已然后悔,本是念在东榆林巷的那处宅院幽静,离自家生意又近,这才买下住进去。谁知离南衙一远,竟可谓顾此失彼,与展昭两厢忙起来常互不见人影,平白又添许多惦念。今日他早已盘算好了,想趁着过节把这猫儿叫去自己那里好生亲近一番,以解这几日如隔三秋的辛苦,哪知楞爷却一直胡闹,倘若再这么下去,待会非还他个醉猫不可,这岂能行?
          一番思量后,五爷敛起愠色,换了副笑颜轻松道:“虎子,方才我是同你玩笑,可别放在心上!光玩这酒筹太无趣,不如你我划拳如何?”赵虎哪知他心中算计,见此话正合心意,忙不迭说好,签筒一丢便拉开架势同白玉堂拇战起来。
          别看楞爷人粗,可粗中有细,论起划拳猜枚之道,并不比旁人逊色,只不过照白玉堂还差了那么一丁点。
          五爷的玲珑心窍当然不是平白长来,见赵虎来势汹汹,便有意先让过几盘,待到他得意忘形,方拿出真本事较量,没一会就叫楞爷把里子面子全都输了个干干净净。
          赵虎因此被灌下大半坛子的九酿春,不由得负气,抱起余下的半坛酒狠狠朝桌上一墩,叫嚣道:“白老五!咱俩这回一局定胜负!谁要是输了,就一口气儿把这些全喝了!”
          这一声“白老五”叫得王朝等人紧嘬牙花,想拦也晚了。但见白玉堂眉心一拧,嘴上却是说“好!”以拳击掌喝令一声,与赵虎同时出手——顷刻后,赢者纵声大笑,输者垂头丧气,围看者一片哗然。
          “怎样,虎子?愿赌服输!”五爷撩衣摆大咧咧往条凳上一蹬,抄扇在手,扯着嘴角睨笑。
          赵虎胃里早已翻腾开来,捧起酒坛子满脸不情愿,白玉堂见他犹豫,哼笑一声,索性把扇一收道了句:“你就喝罢!”随手往坛底儿一抵,那酒坛像长了眼似的一下送到楞爷嘴边,还险些磕了他剩的那半拉门牙。
          赵虎下意去推,可那就坛子像是被贯了千斤力一般死死抵住他嘴巴,随后见白玉堂手腕一翻一托,坛子口就势一歪,酒液便顺着楞爷嘴巴直灌进去。
          赵虎只能张大嘴就着坛口咕咚咕咚猛吞,半坛子老酒呛一半洒一半,直到酒坛见底,五爷方撤力收扇,而赵虎只顾得咳嗽,手一松那坛子便摔在地上,“啪嚓”一身碎成几瓣。
          再看楞爷可好生狼狈,涕泪横流,满脸是酒,前心湿了一整片,可怜他吃了闷亏,还不敢着恼,反过来又被大伙揶揄一番,于是越想越气,闷闷坐一旁再也不肯出声。
          他们这一闹腾,倒令旁人都起了兴致,随之纷纷“三”啊“五”啊地猜起拳来,白玉堂只道乏累无趣,趁此吵闹,私下叫上展昭,各自找出事由遁了。
          离席后,二人自梅花堂中穿出,到厩里牵马要走,却遇到方才守院的小吏特地在此等候,道:“展老爷,方才有个老婆儿非要见您,我说老爷那厢有事儿,就给劝回去了。只是她偏得留下许多粽子,叫小的务必交给您,说是为了……为了谢您帮她的忙,小的也没大听明白,但想想只不过是几个粽子,就擅自帮您给留下了。这不,您瞧。”将旁边石桌上的一提溜东西拿过来,躬身一递。
          展昭听闻又是粽子,心道这还真是过了五月节,竟都跟粽子较上劲了,不由得啼笑皆非,道:“她可是住在对角巷的周氏婆婆?”想来是因小甜水巷的事。
          小吏摇头,“姓甚不知,但确是住在对角巷里,小的方才送她出门,亲眼瞧见转进那巷里去的。”
          展昭点点头,知是周老娘无疑,念及此乃她一番心意,便将粽子捡了一半自己带走,把余下的全赏给小吏,又多加半吊钱,小吏千恩万谢,一直送二人出了后脚门。
          入夜城门关闭,京中除大路及诸街夜市外,其余道路皆比白天清净,人声消却,连带着暑热也散了大半。
          二人轻鞭打马,伴着哒哒蹄声一路穿街过巷,来在东十字大街路口时展昭忽然带住马,向里张望几眼,对白玉堂道:“趁时辰尚早,不妨先同我去趟将军庙,把那粽子给李老爹送去。”
          白玉堂点头说好,二人便调转马头沿十字大街向东行去,来到刺家子巷口,将马栓好,展昭自褡裢中取出那一小提粽子,与白玉堂一同走进巷中,不远处便是庙门。
          单将军庙,既隋唐时身为瓦岗五虎上将之一的单通单雄信之墓。相传当年单将军被秦王斩于洛阳,后由秦叔宝葬在洛阳南门外,此地只是一处衣冠冢,后被改建为祠堂,将单雄信当神灵一般供奉,大抵是念在其忠诚侍主,寸心耿烈之故。
          此处临近大内,巷中居住不少大户,周围皆是高大山墙,唯有单将军庙这一隅院墙低矮,墙头杂草遍生,门前也不点灯,黑黢黢一片。
          展昭抬手正欲叩门,忽听窸窸窣窣一阵细响,竟见到从墙脊上站起一只黑猫,两只贼亮的猫眼精光一闪,“嗖”地一下直扑白玉堂。五爷一惊,闪身撤步堪堪躲过,一脚正踢到门边一口矮筐上,那筐“哗啦”一声险被踢翻,他弯腰一把扶住。趁这当口,那黑猫便贴着他靴子边一溜烟跑不见了。
          五爷顺牙缝吸一口气,道:“这猫儿想做甚!”
          展昭失笑,“想必是成了精,认得你这鼠祖宗,下来想吃,又嫌个大,所以逃了。”
          白玉堂瞄他一眼,哼道:“爷即便是鼠祖宗,也得是吃猫的鼠祖宗,又岂容这猫儿来打爷的主意!”手肘一拐展昭,“你说是不是……”
          话音未落,院中传来“嘭、嘭”几声,只听一个老迈声音叫着:“恁这帮龟孙儿又来打俺家的雀儿——”由远及近,跟着“哗楞”门开,一个老汉怒气冲冲从门里出来,看也不看便将手中扁担一扬,“——看俺不打断你那狗腿!”正是他们要找的李老爹。
          展昭举手拦住,“您老莫急,是我。”
          李老爹定定睛,虽没看清脸,却从声音辨识出来,忙撂下扁担问:“您是展老爷?”未等展昭回答,再一眼扫到旁边那个白碴碴的人影,立马认出来,“呀,还有白老爷?”
          白玉堂点点头,笑问道:“您老黑灯瞎火里拎着家伙是想做甚?”
          李老头叹道:“唉!您可不知道,自打开春俺这院里枣树上来了不少野雀儿做窝下蛋,就被这街上的小子们给惦记上了,总来偷。见俺看得紧,龟孙儿们就在外边儿拿石头扔,这不,好几次我跟树下坐着,差点给砸着,真是气死个人!”说着把二人往院里让,“方才我听见响儿,还以为又是那群王八羔子来砸雀儿呢!哪成想是您二位!”又连声道对不住。
          白玉堂想起那个拦他脚的筐,遂问:“你在门外放口筐作甚?方才险被我踢倒。该不会又是忘了拿进来?”
          李老头一拍脑门想起,“啊呀,可是筐柴火?原是我今日出城捡的,竟给忘在外边儿了,真是越老越糊涂,得亏没被人捡走,不然我可白忙活了!”
          白玉堂一听是柴筐,便就着房门里的光亮一张手,只见刚刚扶筐的手心里果然沾着柴灰,再低头看一眼素白描金的靴子边,亦是沾了浅浅一层,不由得皱眉,“李老爹,你这可有净水?”
          “有、有!井边儿的桶里有刚打的,您将就着洗洗!”
          李老头指了指墙根,而后小跑出门去搬筐,展昭上前帮忙,却被他拦下,“我来我来!别脏了您的手!”
          展昭只道无妨,但见他已背筐放去门房,便走到树下将那一小串粽子放在石桌上,道:“这是今日有人送我的粽子,给您老拿些来。”
          老李头闻听来到桌边,在衣襟上擦擦手,把那粽子提溜起来瞅了几眼,对展昭道:“这可多谢二位老爷了!这玩意儿我不会包,自打那年我婆娘没了,就再没吃着过了……”
          展昭笑笑,“我家中还有,您老若是爱吃,明日我再叫人送来。”
          李老头忙道:“够了够了,可不敢让老爷们惦记!”复又百般称谢。
          那厢白玉堂洗净手回来,二人无心多留,给李老头也留下了半吊钱,随后离开。
          此时在白府门前,白禧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门槛儿外,翘着脚不停张望,似是有急事。闻听巷口传来马蹄声响,他一偏头,正瞅见二位爷牵马进来,遂三步并作两步跳下石阶,上前急急道:“五爷您可算回来了!出事了!四爷有船货在水上被人劫了,他才打发人来叫您快去一趟呢!”
          白玉堂闻之神色一变,凛声道:“何人干的!”
          白禧答道:“小的不知,来人也没说,您还是快去找四爷问问清楚吧!”
          白玉堂旋即又上马,调头给展昭丢了句话道:“你别走,等我!”随声狠夹马腹,胯下马立刻飞奔出去。展昭连声“好”都未及出口,一人一马已然跑远,他亦知陷空岛的事务自己不便插手,便径自带着白禧进府等信去了。


          IP属地:重庆135楼2014-06-25 23:39
          收起回复
            再道白玉堂来在五泽居,见了蒋平问明经过,才知并非是多么要紧的事。
            前阵子蒋四爷发了一船货到余杭,走长淮转道大运河,原本一路太平无事,谁知都到了苏州却让一伙水贼给劫了。大运河的苏州水段距松江府不过百余里,在芦花荡以北,属茉花村丁家势力,而丁家二侠与陷空五义交情莫逆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想解决此事并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蒋平因故不得脱身,想叫白玉堂代为辛苦一趟,白玉堂想着此一去便要数日,本不情愿,却又被蒋平的一番话说动——“老五啊,并非哥哥有意要劳烦你,一来确是有事走不开,这二来么,我想着此行途径扬州,你不是还有块玉石胚子要琢吗,岂不刚好顺路?”
            白玉堂闻之有理,又念及蒋平确也分身乏术,这才应了,又与四爷将此事细细合计一番后方告辞出来。等到家,白禧还在二门上等,白玉堂把此去苏州的事宜对他吩咐妥当,才回去内宅。
            只见北房窗中尚有昏暗烛光,窗格子的阴影投在廊下,随着烛火轻悄跳动。时至子夜,他不知展昭是否已然就寝,遂放轻脚步直穿庭院,悄然推门而入。
            正堂同他清早离开时相比无甚变化,只是桌上多了一柄剑,还有截短蜡将将燃尽,如豆的火苗微弱地映在古铜色的剑鞘之上。右厢门上挂着竹帘,室内亦有烛光透出,白玉堂侧耳听听,不见动静,于是轻手摘了画影剑,并放在展昭的巨阙旁,走过去挑起帘拢。
            展昭此时正仰卧在床上,腰间搭着薄被,想是睡了,被半垂的床帐遮住脸,只能看到胸膛在匀缓起伏。他白天穿的绛红外衣整齐码放在桌角,靠蜡烛太近,有几滴蜡油险险滴在上面。
            白玉堂走进,上前移开烛台,轻轻撩开幔帐,见展昭一手搭在额上,似有微微的皱眉,脸色泛红,应是喝酒的缘故,只道他白天乏累,不忍再扰,不由暗地里咬牙切齿,提剑在心把那一干劫了四爷船还捎带着耽误他五爷良辰的水贼捅成了马蜂窝。
            他想罢方觉解气不少,闷笑了两声把思绪抽回,一抬眼,却发现展昭醒了,双目正半明半昧地望着自己。
            “可是吵到你了?”白玉堂回到桌旁坐下,轻声问了句,翻起一只茶杯倒满水,抿一口搁在手边。
            展昭眸色很快重回清明,起身蹬上鞋,坐到榻边道:“我一直等你,不敢睡沉。四哥那边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把大概经过对他讲述一遍,继而道:“不过区区几个水贼,亏得四哥也能像火烧尾巴一样叫我过去。他现下脱不开身,让我去苏州帮忙打理。我应了,明早便出发,已经叫白禧去收拾行李了。”
            展昭先是愣了愣,随后明白过来,点点头,问:“那几时回来?”
            白玉堂叹口气道:“少则月余,多则未定。只因现下情形不明,还说不准。丁老二在苏州有生意,我到了那里先去找他,若是他肯以丁家的名义帮忙出面,事情倒也简单。”
            展昭笑了笑,“丁家与白家乃是世交,双侠与五义亦是交情甚笃,他又怎会驳你颜面?”他顿了顿,稍加思忖,复又叮嘱,“只是毕竟要同水匪打交道,亦不可掉以轻心。想来敢在两浙水路劫你陷空岛船的,也绝非善类。如遇有短兵相接之时,你切记要万万小心。”说罢,低下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散下乌发垂面,素来端正的眉眼顿时被阴影遮得朦朦胧胧。
            白玉堂偏头看见,心间顿然一涩,纵有千句万句临别的话想说,在此时竟连一句也出不了口,唯有答了一声“好”。
            一时沉默,二人无言对坐,只闻烛心不时的哔剥轻响,昏黄烛火摇曳着投下影影绰绰的两道身影,被拉得很长,又靠得很近,似是要融在一起。
            倦意袭来,展昭挪挪身靠上床头,懒懒道:“乏了,我明日有公务,你还要出远门,快去沐浴洗漱便歇下罢。”白玉堂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心生缱绻,索性把那些拉拉杂杂的事都抛去脑后,起身走到床边,撩衣坐下,“不急,趁还没走,让我好生看看……”
            展昭合了眼道:“我人就在这,回来再看也是一样。”
            白玉堂却不理会,扬着嘴角凑近,但见展昭双睫轻悄颤动,还承着方才哈欠时呵出的一点泪水,湿湿软软地搔在心尖儿上,让五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勾住他肩头,贴近过去。
            正值此,忽有轻捷的脚步声传来,在门前踌躇片刻,方一声轻唤,“五爷?”正是白禧,听见了门里有隐约人声,才敢叫门。
            白玉堂迟疑片刻,松开手,展昭亦是听见,眼也未睁只点点头道:“去吧。”白玉堂直起身,皱着眉头转身门。
            门开,只听白禧小声道:“爷,行李都照您的吩咐打点妥了,后边热汤也备下了,请您快去洗……”声音随脚步渐行渐远。
            待浴毕再回房内,白玉堂见展昭已靠里重新歇下,留出外边的半张床铺给他,遂掩好门,将外氅款在椅背上,吹熄烛火,掀起薄被挨着躺下。
            轩窗半敞,竹帘深垂,窗外廊角下的气风灯笼从细密的缝隙中透进微弱光亮。身旁那人气息均匀舒长,不知已入梦多久,白玉堂想要不再扰他,却又按捺不住临别心绪,思忖再三,最后仍是侧过头试探般地唤了声:“猫儿?”
            很快,黑暗中便传来低低回应,“嗯。”
            见展昭竟然未睡,五爷心头一喜,索性一翻身压过去,凑在他耳边说道:“今晚匆忙,白福给你留的八宝粽子也忘了吃,方才我叫人拿来给你,你可尝了?好不好吃?”
            展昭只觉半边身子一沉,却连动也懒得动一下,只道:“太晚,吃不下,见白禧爱吃就叫他拿走了。”
            白玉堂轻笑一声道:“这厮眼浅,惦记了一整日,到底还是落在他嘴里了……也罢,大师父是咱自家茶楼的,以后你想吃,只管随时叫做便是。”
            “嗯。”
            展昭就着他的话尾应和一声,再无多言,似是想睡,任由白玉堂把削尖的下颌沉沉埋进他肩窝里。
            二人已有几日未见,今日难得能待在一处,不想却连贴己的话还未及说上几句便又要分别,五爷自然不甘心就这样睡下,于是探长臂圈住展昭腰身,随手拈起他的一缕散发缠在指尖把玩,并喃喃耳语道:“猫儿,此去数日,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叮嘱的话要对我说?”
            阵阵温热扑在颈间,酥酥痒痒,展昭夜色中含笑,偏了偏头将声音与这轻柔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悄声道:“想说的,方才已说。且自承皇恩之日起,我便被困足于京中,你在外奔波的时日要比我多许多,还有何事用我来叮嘱。”
            白玉堂鼻尖轻擦他面颊,几欲将耳垂衔住,埋着头闷声道:“你不说,我便不能安心地走,只当做个念想可好?”然良久不见回答。
            他只当展昭倦极睡去,不再追问,无奈叹气,收紧手臂将人拥住,亦闭上眼。恰在这半梦半醒之际,忽闻枕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随后竟听见怀人低声说道:“但愿……莫要醉在那姑苏的温柔乡里才是……”
            白禧伺候着自己五爷玩乐整日,这会终于有功夫坐下来歇息。眼见着五爷房里吹了灯,他便揣了两颗粽子,在院廊下寻了个远远的角落坐下,倚着柱子开吃起来。
            粽叶剥去一半,小巧金黄的米团被衬得诱人垂涎,白禧忍不住张大嘴咬一口,满口糯软香甜。晚间才煮好,又被井水镇得冰冰凉凉,八宝馅里橘皮最香,那味道绕过舌尖,把白禧的思绪飘飘悠悠地勾回了江南故乡……
            那年出生他被人弃在芦花荡的水岸边,是岛上家丁把他捡回的卢家庄,卢大爷给他起名叫卢生,谐意即是“芦生”。他在大爷屋里长到七八岁,又被送去给年少的五爷作伴当,当时五爷身边已有了福禄寿,刚好顺下来给他改名叫做白禧。
            那时五爷不过就跟他现在的这般年纪,最喜欢领着他跑去荡北的茉花村里找丁家的两个少爷厮混。丁家还有个三姑娘闺名叫月华,自小就爱黏在哥哥们身边,而她贴身的丫头叫水菱,亦是跟白禧一边大。
            每逢五爷他们聚在一处,白禧便会拉着水菱到一旁去凑堆儿玩耍,或捉蛐蛐儿,或下水摸鱼,总能把水菱逗得咯咯直笑。那笑声好听极了,好似江南的薰风轻柔地吹动了檐角铜铃。从垂髻,直到豆蔻,水灵笑了多久,他便听了多久。
            白禧低头咬一口粽子,又去看天上如钩的新月,那粽子掐在手里,软得就像是水菱细嫩白皙的手,他呆呆回忆起来,不觉发笑。
            水菱是丁三姑娘的丫头,亦是丁府一个厨娘的闺女。水菱她娘包的八宝粽子五爷最爱吃,从前每逢端午都会叫他去丁府上讨粽子吃。
            水菱也学了这门好手艺,每次都帮着她娘包,搬把小凳坐在花间树下,搓好江米捋直菰叶,葱管似的手指灵巧翻动几下,便包好一个菱角似的粽子。那时白禧总会陪着,蹲在一旁就同此时这样憨笑,而水菱则会用湿软的指尖点上他额头,嗔笑他呆呆傻傻的模样。
            记得那年随五爷离家前,他最后一次来到茉花村,曾偷偷在树下拉住人家的手,拍胸脯信誓说,今后要让五爷帮自己把水菱讨来做媳妇,结果刚巧被五爷撞到,好一番调笑,把水菱羞红了脸,抽出手匆匆跑开。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几年前丁三姑娘嫁去扬州,把水菱也一起带走了……
            蓦地,小小的“咣当”一声打断了白禧的思绪,仿佛什么东西落地,他侧耳细听,四下却重回寂静,再看看五爷房间半掩的窗,那竹帘静静垂挂,纹丝也未动。
            或许是夜风正巧吹响了窗棱,野蛙在草间踩动了石头,此时弦月已然西去,白禧方觉在不知不觉间时辰已晚,遂三五下吃光余下的半颗粽子,起身回房睡觉。
            咂着嘴往后院走,他还在回味那一点橘皮香,从前水菱包的粽子比她娘包的还要好吃,恁凭再是什么嘉禾的大师傅,仍是没法比呢。只可惜他已有好几年没再吃到过了。
            翌日,展昭被街上头陀的报晓声叫醒,睁眼时身边早已空空无人,竟不知白玉堂是何时走的。
            他坐起身,看到床头摆着一套整整齐齐的官服,方想起昨晚曾提到过今日有公务,想必是白玉堂有心,找出了自己曾寄放在这里的备穿的那套。
            如此甚好,不用再折回城西更换,也就不必这么早起,自己本不是贪睡的人,但昨夜……昨夜确实乏累……展昭如是想,复又躺下睡去,直到卯时过半才再次转醒,更衣洗漱后出门公干。
            再道白玉堂。展昭头一次醒来时,他刚与白禧出门不久,先到五泽楼把这段时间的生意之事与白寿吩咐清楚,再到五泽居知会蒋平,最后才来在东水门码头,准备出行的一干事宜。
            等诸事安排妥当,已是辰时,白玉堂带着白禧及蒋平的两个伙计上船启程。自一早便开始忙碌,此时他坐在船舱里喝着茶水,随着船行的摇晃,神思渐渐有些迷离。
            白禧在船尾烧好热水,进舱来给他添茶,见自家五爷正眯着眼一副倦懒神色,不由关切道:“五爷昨夜睡得不好?要不要现下躺会,小的出去叫他们别吵。”
            昨夜吗……想起昨夜的事,白玉堂唇角不觉弯了,手一下下拨弄着剑穗子,笑而不答,白禧见他想得愈加出神,只当是默许,径自退了出去。


            IP属地:重庆136楼2014-06-25 23:42
            收起回复

              既望日,月满无缺,人共婵娟。
              七月亦是鬼月,盂兰盆会刚过,人间对亡魂的超度尚未全然结束。市井间还有香课纸马叫卖,街头依旧残留满地的香火余灰。而此时天干物燥,最易引发火患,城中各军巡铺皆严防以待,展昭则亲自率人盘查过最后一处望火楼的守夜情形后,方能回到家中。
              他那小院里的鸢萝已然盛开,红粉交错,攀满一整面石墙。
              跨过月洞门,穿甬路一直来到廊下,展昭这发现自己房间的百蝠窗正大敞四开,而白玉堂就倚在窗下,正注目于他。
              展昭上前把剑横在窗沿上,笑问:“几时来的?”白玉堂并未作答,只扫量几眼,抓过他手腕朝自己一带,说道:“近前来,让我瞧瞧你这段时日把自己照看得如何?”
              这时展颂正捧着薪炭去后院,从侧廊里路过,展昭瞟了一眼,于是未动,手臂忽地一挣,白玉堂被带得身子一倾,不由“啧”一声道:“作甚,还不给爷看?”
              展昭道:“进屋说,给我开门。”
              白玉堂狭促他,“有捷径在此,走哪门子的大门?翻窗越脊,应是猫儿最能!”
              “呵,翻窗越脊,偷儿行径,怪道都说老鼠偷油……”展昭嘴上反驳,却懒得计较,索性一翩身当真从窗户翻了进去,白玉堂不由莞尔,懒懒道了声“好身手”,回身坐于桌旁。
              展昭自去款下官衣,换上件浅绛的薄氅,回来后瞧见桌上竟摆了一小盘粽子,遂奇道:“不年不节,哪来得粽子?”说着拉椅坐下。
              “自然是特地叫人做的。两月前你没吃到,今日补上。”
              白玉堂说罢拈起一个,拿修长手指摆弄几下,先去了丝线,后剥开粽叶,有几颗糯糯的江米还黏在叶子上,扯出了晶莹细丝。
              随后,他朝展昭一递,“尝尝。”展昭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细品品,由衷赞道:“当真不错,还是江南风味可口。”
              白玉堂道:“就知你喜欢,我亦喜欢,只可惜这还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在……”他偏头笑了下,却是说道,“到底还是那厮有口福。”
              展昭不明不白,疑惑道:“这就是你要送我的好东西?”
              “当然不是。”白玉方想起,从身旁矮柜上拎过一个包袱,探手进去掏出块杯底大小的白玉,摊在手心朝展昭一送,“给你的。”
              展昭接过,端详片刻,“羊脂玉?还是枣红皮子……”他原不通金玉之道,但和白玉堂相处久了,也耳濡目染地学了一些。但见这白玉温润细腻,皮子纹样更是精巧,竟形似一只猛虎正欲扑纵之势,最难得的是那虎头的地方隐隐可见几道色泽更深的纹路,乍眼看正像额中“王”字。
              “美玉虽然难得,但你也知我成日奔走,有时还会与人交手,怕磕碰,从不佩玉,送我岂不可惜?”
              白玉堂只道:“这是四哥帮我寻到的。你名号为猫,人实则如虎,此物于你最合适不过,且收着就是。”
              展昭再无客套,点头说好,起身拉开矮柜上的木屉,拿出个锦盒将玉装好。白五爷赠礼,向来从不容人推却,这点他最为知道。
              还记着从前有次白玉堂送自己东西时,他一番推辞还未说完即被打断,那时白玉堂剑眉一竖只道,“这猫讨打,还敢跟爷客套,白禧,给爷把马鞭拿来!”白禧却没动,倚着门笑嘻嘻说,“小的可不敢,这会给爷拿了马鞭,待会爷又后悔,到时抽得还不是我?哎呦不行了,小的忽然尿急,得去撒尿!”掀门帘借着尿遁逃了。
              展昭心里想着,脸上不由浮笑,直到听见白玉堂在身后疑惑地问:“猫儿,怎么了?”方回过神,轻咳一声掩住小小尴尬,只道,“无妨,袖口的线松了。”转回身又问,“对了,怎么不见白禧?”
              “那厮?”白玉堂笑叹一声,“此行连爷都听了猫儿的话,谁知他竟乐不思蜀了。爷好心,留他在扬州会心上人,等过些时日再跟四哥的船一道回来。”展昭闻听暗自惊奇,这白禧才多大,竟也有心上人?
              白玉堂猜到他的疑惑,遂解释道:“我所言是真。他与水菱是青梅竹马两无猜,想来也是至珍至贵的情意。我已同月华讲好,水菱不许别家,等过几年再长大些便接来与白禧完婚。”
              “倘真,倒是桩美满姻缘。”展昭见他此言认真,也为白禧高兴,继而说笑,“不过你身为主人,自己还尚未娶亲,却先帮着小的张罗婚事,这倒实为难得……”
              白玉堂挑挑眉,“你这话何意?”心念又一转,改而戏谑,“谁说我尚未娶亲?爷信礼也送了,洞房也入了,怎能叫……尚未娶亲?”说话来到展昭身旁,张手将人揽住,笑问,“你说是不是,夫……”
              后面的话未及出口,但见展昭侧了头眉峰一挑,不知真愠佯愠,道:“浑话休言——”
              白玉堂却不以为然,双臂仍从身后绕过,在面前接过他手中锦盒再次将玉取出,低声道:“你只知此玉因玉皮贵重,却不知更贵重的是我亲手精雕细琢的一片心意。”
              展昭一怔,“你亲手琢的?可别夸口。”
              白玉堂低头闷笑两声又道:“虽不全是,可我也下了不少功夫。你看,这通天孔是我打的,可以穿穗,再瞧这儿,”他说着摊手,“全是解玉砂划的……”展昭目光随之落上,才发现他指间果然添了不少新伤。
              五爷确不是夸口,且说他自苏州回转,途径扬州,找到当地最有名的琢玉工匠,却不单是请人雕琢,而是跟着学做。难得十指不阳春水的白五爷肯耐心捱在水凳边,等璞玉开出来,又亲自拿着去砂磨过蜡,六月三伏天,一连闷在作坊里几日,着实吃了不少苦。
              展昭心头一热,不由拿指尖触了触这些细小的伤痕,温声道:“你费心了泽琰。”
              说话间,白玉堂手中不知从哪冒出根绳来,展昭低头一看,竟还是端午时小儿们系的五色线。只见白玉堂就着现下别扭的姿势将线穿进玉孔里,又捉住展昭手腕,连玉带线都给他缠上,道:“就这般贴身戴着吧!”
              展昭拿手肘抵他,正色道:“堂堂丈夫戴此作甚?快解了,等明日我穿个穗子挂在剑上便是!”
              他挣了几下,白玉堂却较力不肯松手,将人拥得牢牢,低声说道:“猫儿,你可知坊间那位有名的白衣卿相?此人只因一句‘低吟浅唱’丢了仕途,可词曲却盛传于烟街柳巷,那日你来江边送我,不知为何我想到的竟都是他的词句。他填词是‘奉旨’,你为官亦是奉旨,那官家下了这么多旨意,又可曾想过是对是错?那晚听你说‘被困足于京中’,我即想了,你我常说来自江湖,可天地广大,江湖又在何处?不妨只道,有你同在,便是江湖……”
              展昭心间暖意涌起,一时无言,偏过头,发现白玉堂素日如刀刻般凌厉的眉眼此时竟也依稀变得柔和。
              静默良久,他手腕又被端起,白玉堂借灯光再次打量那玉皮子,随后收起端正神色,复又调笑开来,“也罢也罢,即便你一生都在此困虎成猫,我也只奉陪就是。要说么,这虎即是猫,猫即使虎,难怪你素来牙尖爪利,且不闻常言道:虎者,大猫也——”
              展昭本还因他一席肺腑之言感慨万千,却又被接下来的这句气笑,终是猛地使力将他推开,掸平衣褶,只问:“你这五色线是哪来的?”
              白玉堂笑道:“那日端午,得一小货郎相送。怎奈他太过小气,明明有我梦中之人,却只肯赠这小小的五色丝线。幸而爷那小厮机灵,还记得要送与夫人,不然早给丢了!”
              展昭见他话锋回转又来狭促,不再理采,只伸手去解腕上丝线,“戴这小儿玩意,明日被人看到定要笑话!”
              白玉堂却上前将他动作拦住,略似央告:“一晚,猫儿,只戴这一晚也好!你可知在辽东,此物还有个别称,叫做……”他脑中兀自想起那日在街头的一番对话,不禁再度将人紧紧拥住,把头轻轻垫在展昭肩上,闭上眼喃道,“叫做合欢结——此生同心,永世合欢。不知猫儿……你可喜欢?”
              (全文完)


              IP属地:重庆139楼2014-06-25 23:53
              收起回复
                无良后记:
                以下才是真正的结局。(别闹)
                那夜在房中,五爷缠着展爷:
                ——猫儿,我想问你……
                ——喜欢!
                ——猫儿,我真的想问你……
                ——喜欢!!
                ——猫儿,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喜欢!!!
                几日后白禧回来,在廊下喂八哥,自言自语说,“小翠啊小翠,数日未见,我想问你……”
                ——你想不想我?
                还没出口,就见那八哥跳着抢答:“喜欢喜欢喜欢!”
                ----------------------
                好吧,其实我就是想补充说一句,给小山摘枣的桥段如有眼熟(不会吧_(:з」∠)_)请别在意,那就是老坑抽出来的梗……
                此文起因……就是想给这个梗补全前后文……结果……
                何谓“为了一颗扣子做出一件衣裳”,这就是……
                默默滚出……


                IP属地:重庆140楼2014-06-25 23:57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