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金圣圭看着门打开,南优贤站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哑哑地笑着,两个肩膀抖动着起伏,“嘿嘿,逗你玩儿呢。”
逗我玩儿?
“那是什么?”倚着门框的金圣圭冲那个行李箱皱起眉,“你想走…?”
南优贤突然收起不正经的笑,摸着自己快干透的头发,
“金圣圭我想好了,这么一直赖在你这也不好。你不是老早就想赶我走么,你看这儿童节快到了,就当送你个惊喜……”
“我不是小孩儿。”
“嗯,知道你不是……”
没意义的话说完就沉默了。暴雨砸得窗户响,沉默的啮齿是沾了酸液的毒牙,滋滋地消磨人的耐心。
“我刚才说重了,其实他们没怎么欺负我……是重用我才那样的……”低沉的声线,黑暗中憋闷地滑过耳际。 这人真是脑子有坑,南优贤暗骂,以为我是因为这个要走么? 我只是……我就是看得见吃不着浑身痒。这滋味你体会不来……
“你这是留我么?”
“对,在留你。”
“呵呵,咋了?你喜欢我?”南优贤露出一口白牙,尽量让自己听上去贱一点。
金圣圭好像没听见似的自说自话。他说当时张灧东雨花了很大功夫习惯你的存在,你走后他还要花很大功夫习惯你的消失……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讨厌张灧东雨。”
任谁都该听出这不善语气里的一股酸臭,金圣圭被噎得喘不过气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绝情?我陪你看了多少电影啊?”
“你陪我看了多少电影我就陪你看了多少新闻……”
“那你还欠我钱呢。” 南优贤从兜里掏了半天,扔了张银行卡在桌上。金圣圭扫都没扫一眼地依旧直盯着他,仿佛一溜神这人就要凭空消失一般。
“我可以走了?” “穿着睡衣走?” “……我不嫌丢人。”
“南优贤。”这次金圣圭的语气有些强硬了,南优贤听见自己的名字在门边站定,低头看着滑稽的裤腿突然鼻子一酸,觉得金圣圭说得对,这样出去是有些影响市容。
可是他能怎么办?两张脸皮总得丢一张吧? “怎么了?觉得我名字悦耳了?”南优贤置气似的一蹬腿,把拖鞋脱到一边,“我走了你可以随便叫,怎么叫都行,我不找你要钱。”
金圣圭在原地站着,身影挡住窗户,仿佛那些雨点都砸在了他的背上。
你倒是说句话啊,知不知道这样很尴尬?南优贤抬头看了眼他抿嘴犹豫什么的样子捏起拳头,什么话想冲出口,却发现声带紧得要命。
“喂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我走了。”
时至今日,南优贤依然清楚地记得那时他的反应,像一个踢球打碎玻璃的中学生,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找着借口,磕磕绊绊并且拙劣,窗外吹来的风卷起他半湿的头发。
他说,那个…我叫外卖的电话…好像找不到了……
要死了要死了!!这男人真是活烦了。南优贤你认吧,你不认也得认了。赔了,完全赔进去了,赔得他灧妈灧的一根灧毛都不剩!金圣圭这可不是我灧干的!是你自找的!
瞬间的钝痛让金圣圭有些站不稳,他上一秒看见南优贤的手松开拉杆,下一秒他就狠狠撞进自己怀里,拼命地搂住自己的脖子咬着,头发乱得像个小狮子。金圣圭的中枢突然跳闸,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傻傻承受着对方的重量。想说些什么调节气氛,又发现自己的脑子里是真的白,和南优贤的胸脯肉一样白。
“疼疼……!”是想让我死吧,这臭小子。
他开始带着哭腔喊金圣圭你赔不赔我!你赔不赔?
什么?赔他什么?
“你…你不走啦?”
混灧蛋……
“你敢抱我吗?”
“什么?”
“金圣圭,抱我。”南优贤的眼睛因为充盈泪水的关系,在昏暗的月光下亮得吓人,他嘴唇认真地开启,诱人地露出牙尖。
金圣圭于是就真的抱紧了他,有力的胳膊勒住他的腰。
操!!我说的不是这个抱!
——很久之后谈及此事,金圣圭依旧满脸委屈。
“我怎么知道你当时说的是哪个抱啊?鬼知道你是让我抱你还是让我暴你啊……你…” 总之当时的南优贤就差点一口血呛死在他怀里。他捧起金圣圭有棱有角的脸就啃,找不着嘴就啃鼻子,啃仇人一样地啃。
闷湿的房间里开始在表层蒸出难以察觉的情灧欲,在南优贤毫无章法的吻和金圣圭茫然的被动里液化成血,像一针吗灧啡缓缓注入静脉。于是他们开始扭打。金圣圭后知后觉地把他用力压回墙上,咬他白花花的胸脯肉,听着他压抑的呻譝吟,就像在听他吟诵圣经。
谁的闷灧哼是春灧药,谁的沉吟是火把,谁疼得涕泗横流指甲嵌进墙面抠出一手白灰……
第一场雨啊,声音总是盖不过第一次沉沦的人。
张东雨熟睡的鼾声中,掺杂了许多两滴雨珠融为一滴时的情不自禁的欢呼。门外的一切已经在雨水中变质,散发酸涩又甜得腻人的气味。
就像次日清晨张东雨经过金圣圭的房间时,看到的那样,两个身影交叠,醒后的呓语像在续昨晚那场闷热的雨。
“南优贤……我不是…”
“知道你不是。”
可是我是,金圣圭,我是。我喜欢男人,只要我是就够了。
“你这样…你父母怎么办?”
你说我父母吗……?哦,他们怎么办?拜托,我又不是爱你爱得结不了婚,他们管不着我。你呢?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父母怎么办?
哦我好像明白了……怎么说你也是最容易脱身的那个。
我不是同性恋,他是,是他逼我的。
我就知道,金圣圭,你看,我们一拍即合。
张东雨胶着的脚后跟抬起,迈步离开。
他们靠得很近,他们是一起的,他们挨在一起,嗯……不喜欢……太近了,不喜欢。
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没有蹲下抱头,瑟瑟发抖,那太让人受不了了……两个人怎么可以这样亲密……就像很久以前他的爸爸妈妈。
他方便完回房时,看到了客厅里倒下的,露出几件衣服的行李箱以及四处开花的拖鞋。
可惜他三岁大的脑子里完全不可能冒出“淫齤乱”这种形容词。
箱子是蓝色的,蓝色,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