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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推《左耳》饶雪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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蟑螂,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去找我?”
“你说什么?”我装听不明白。
“我就喜欢你这种坏坏的脾气。”她忽然笑起来,抱住我说,“你真的好有个性呃。”
我的脑子里却忽然闪过那双清澈的眼睛。我有些艰难地推开蒋皎,哄她说:“好啦,洗完澡出来陪你!”
她终于放开了手。
那晚,蒋皎陪我睡在我家那张狭窄的小木床上,床一动,就咯吱咯吱地响。蒋皎抱着我不肯放手,然后,她开始莫名其妙地流泪,眼泪流到我胸前的皮肤上,痒痒的。我还是没有任何欲wang。她反过来安慰我说:“没事的,蟑螂,我们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事的……”
在她的喃喃自语中,我沉沉睡去。
半夜我醒来,发现蒋皎并没有睡,她坐在我小屋的窗边,穿着我的大汗衫,在抽烟。她抽烟的样子看上去很老道,但她并没有当着我的面抽过烟。
我撑起半个身子来看着她,她的卷发,还有她黑暗里那张脸的轮廓。我知道,这个任性的女孩给了我很多的东西,她为了爱情受尽委屈,我都知道。
听到响动,她转过身来,透过月光,我看到她在流泪,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地从她的脸上流下来。
“你怎么了?”我问她。
“我看到一颗流星。”她说,“嗖一下,就过去了。”
我伸出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过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82楼2015-01-25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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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心甘情愿的(1)
    她灭掉烟头,重新回到床上。贴紧我,她的身子是冰冷的,我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她。
    “蟑螂,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我斗不过她,但是没关系,她已经不在了,我愿意跟一个灵魂斗到底,我心甘情愿,再苦再痛我也坚持到底。”
    “别胡说!”我骂她。
    “好,我不胡说。”
    我吻了一下她的面颊,她伸长了手臂抱住我。小木床又开始咯吱咯吱地响起来,我拍拍她的背说:“睡吧,以后别抽烟了,烟抽多了牙会黄,皮肤会老,多难看啊。”
    “蟑螂我漂亮不漂亮?”
    “漂亮。”
    “我温柔不温柔?”
    “温柔。”
    “那你爱我不爱我?”
    “……爱。”
    “我会爱你一辈子。”
    “唔。”
    ……
    她终于睡着了。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我从小木床上爬起来,坐到窗边,蒋皎刚才坐过的位置,我拿起烟盒,发现蒋皎将我所有的烟都抽光了。我把空烟盒一把扔到窗外,天空很黑,没有蒋皎说过的那颗流星。透过窗玻璃,我忽然发现我的手机蓝色屏幕在闪烁,看样子有未读的短消息。我转身拿起手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只有两个字:晚安。
    我想我知道是谁。
    李,珥。
    不过我知道我肯定不会主动再去找她。
    我就要走了。离开。
    蒋皎说得没错,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在车站再一次看到李珥。
    她们一大家子人,是来送尤他的。
    尤他看到我们,很高兴地说:“我们是一趟车吧,这下好了,我还怕路上没人说话会寂寞呢。”
    蒋皎油嘴滑舌:“能和状元同行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旁边有人插话,应该是她的母亲。她说:“李珥,你要好好努力,明年就看你的了。”
    她还是绷着那张小脸,不说话。也不看我,好像我跟她从来就不认识一样。
    上了车,尤他刚好和我们一个车厢,我们把位子换到了一块儿,蒋皎八卦地问尤他:“刚才那个小妹妹是你女朋友哇?”


    来自Android客户端83楼2015-01-25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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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黑人很快拎来了二十瓶啤酒,往我面前一放。舞台上的歌手开始在唱歌,是个女歌手,头发很长,看不清楚她的脸,她在唱:我是你的香奈儿,你是我的模特儿……
      “你注意到了吗?你看那个歌手,她涂绿色的眼影。”黑人一面说一面把酒一一打开说:“喝,我要看你醉!”
      他戴着手套在开酒瓶,看不去很不方便,但他不愿意除掉它。
      “我来吧。”我说。
      结果那晚我没醉,黑人把该给我喝的酒差不多都倒到了他自己的肚子里。他坐在那里翻着眼睛说:“我有钱的时候就来这里,我在北京没朋友,张漾,跟你说句实话,我今天看到你,其实我很高兴,我觉得我不是那么恨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我说。
      黑人笑着,当着我的面慢慢除下他的手套,两只手,左和右,都少掉了一根小姆指。看上去触目惊心。
      “谁干的?”我尽量用镇定的语气问他。
      “还用问吗?”黑人说,“他们让我永远都不要回去,要是敢回去,就杀了我。”
      “蒋皎的父亲?”
      “不知道。”黑人说,“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不敢确定。”
      我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无法呼吸一样。
      “有烟吗?”黑人问我。
      我掏出我的红双喜给他,并替他点燃。他的嘴唇和手微微在颤抖。
      “我想家。”黑人红着眼睛说,“我在北京没朋友,我住地下室,有点钱都喝酒了,有时候吃不饱,我想我妈。”
      “那就回去。”我说,“你放心,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也许吧,你不知道,其实我怕什么呀,我不敢回去,还有别的原因。”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她死的时候,你在吗?她说过些什么?”
      “不在。”黑人又抓起一瓶酒往嘴里灌,“她把最后的话留给了一个小丫头,你应该去问那个小丫头。”
      “是吗?”我说,“是不是一个叫李珥的?”
      “李珥?”黑人想了一下说,“也许是吧,她叫她小耳朵,小耳朵……”
      “哦。”我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91楼2015-01-26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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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心甘情愿的(4)
        “其实我死着与活着也无分别。”黑人真的醉了,他开始语无伦次,“张漾我知道吧啦为什么会喜欢你,她是天生高贵的人,跟我不是一个层次的,我得不到她,可是我愿意保护她一辈子,我没有做好,我让她死掉,是我偷了你的手机,是我跟她胡说八道,我跟你犯同样的罪,我们一样的不可饶恕,我后悔我后悔!”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握成拳头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又一下。
        舞台上的女歌手还在没完没了地唱:我是谁的安琪儿,你是谁的模特儿,亲爱的亲爱的,让你我好好配合,让你我慢慢选择,你快乐我也快乐,你是模特儿我是香奈儿香奈儿香奈儿香奈儿香奈儿……
        黑人已经烂醉如泥。他在跟着哼,很离谱的调子,狂乱的眼神。
        我拍拍他的脸:“哥们儿,你没事吧?”
        他咕哝着:“没事,我想睡而已。”
        我买了单,在黑人的口袋里塞了二百块钱。
        然后,我走出了酒吧,走出了灯红酒绿的三里屯。
        新年快到了,到处都是喜洋洋的气氛。
        有N个女生要邀请我一起过圣诞节,都被我一口回绝了。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心如止水?
        中国的文字真是博大精深,让你不得不叹服。
        那一天,在我的手机长期不通的情况下,蒋皎全副武装地来到我们学校,从她们学校到我们学校,需要穿过大半个城市。她穿得像个布娃娃,薄棉袄,围巾手套,一双夸张的皮靴,背了个卡通的花布包,引得路人侧目。她哈着气搓着手跺着脚对我撒娇:“死蟑螂,你这些天跑哪里去啦?”
        那时我们站在路边,天上飘着点小雨,校园里的嗽叭放得震天响:好一个中华大家园,大家园……
        “手机停机了,我找了新工作。”我扯着嗓子对她说,“从现在起,周末没空啦!”
        “我来接你,陪我去圣诞PARTY!”她也扯着嗓子对我说,“你要是不去,我就死给你看!”
        我把她一把拉到操场边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喇叭声终于小了下去。蒋皎也终于把头发拉直了,看上去顺眼许多。我摸摸她的头发说:“真的不行,我马上得赶去西餐厅。”
        “你去西餐厅做什么?”她瞪大了眼睛。
        “待应。”我说,“他们需要英语好的,长得帅的,我正好行。”
        “可是我不行!”蒋皎说,“我要你陪我!”
        “我也想陪啊,就是没空。”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蒋皎说着,把背上花里胡哨的包取下来,打开一个口子,让我看。我探头一看,吓一大跳,赶紧替她把包拉起来说:“干什么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92楼2015-01-26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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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来北京了。他给的。”蒋皎说。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我哼哼。
          “别这样啦,我们有这么多钱,你不用这么辛苦干活的。”蒋皎说,“多留点时间玩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你爹的钱。”我硬着心肠说。
          “分什么你爹我爹啊,”蒋皎不高兴了,咕哝着说,“再说了,他的钱你又不是没用过。”
          “我会还的。”我黑着脸。
          “我不是那意思,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她惯用的一套又来了。
          “行啦。”我拍拍她,“你自己逍遥去吧,带着这么多钱,小心点。”
          “我跑了这么远,”她的眼眶红了,“我就为了能跟你见一面,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这人一向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蒋皎把头抬起来,眼睛直视着我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一句话:“张漾,我们分手吧。”
          “好啊!”我说。
          蒋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像我预料中的那样抓狂。她拎着她的花包,站在绿色的草地上,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没有看我,她转身走了。
          那一刻,我有一点儿想上去拉住她的冲动,但我控制住了我自己。
          我知道我欠她,我会还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要去的西餐厅挺高级的,打一个晚上的工相当于替别人做一个星期的家教。到那里去的人都是上层社会的人,我喜欢和这样的人面对面,虽然我只是一个侍应,但我可以感觉和他们心灵相通。为了不致于工作的时候看别人吃饭自己太饿,我打算先到食堂里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上班。
          当我从食堂吃完一碗面条出来的时候,发现操场上聚集了一大群的人。大家都在奔走相告,研究生楼那边,有人要自杀!
          研究生楼就在大操场向左拐的第一幢,是一幢四层高的楼,楼顶可以上去,上次在那里,就曾经爆发过一次自杀事件,主角是一个得了抑郁症的男生,不过听说最终没能跳成,被警察一把抱了下来。我还记得那一天,蒋皎正好也在我们学校,我们经过那里她非要看热闹,被我一把拉走了。
          后来,她骂我没人性。她说:“人家都不要命了,你还不肯关心一下?”
          “自己的日子总要自己过的。”我说。
          “要是有一天站在上面的人是我呢?”她问我。
          “那我就在下面接着。”我说。
          “要是你接不住呢?”
          “那我就替你默哀三分钟。”
          然后我就被她骂没人性了。
          想不到短短两个月,闹剧又再次上演。我穿过大操场往校门口走,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往研究生楼那边跑去,有人喊着:“美女在洒钱,快去捡啊,不捡白不捡!”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93楼2015-01-26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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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心甘情愿的(5)
            咯噔完了,我也转身往那边跑去。
            站在楼顶上的人果然是蒋皎。我首先看到的是她的围巾,红色的,像一面旗帜一样在屋顶高高飞起。她一只手拎着她的大花布包,另一只手抓了包内的一把钱,正在往楼下洒,有人在抢钱,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维持秩序,场面煞是壮观。
            我越过人群往楼上冲。
            楼顶上已经有人,但他们怕刺激蒋皎,都不敢靠近。
            “蒋皎!”我推开他们喊道,“你过来!”
            蒋皎回身看我一眼,她没有理我,而是朝着楼下兴高采烈地高声叫喊着:新年快乐哦!随手又是一把钱扔到了楼下!
            尖叫声淹没了整座校园!
            我朝着她走过去。
            她警觉地转过身来,厉声说:“你再过来,我就跳了哦。”
            “我陪你一起跳。”我并没有停下我的脚步,而是说,“正好我也想跳。”
            “我叫你不要过来!”她大声叫着,一只脚已经退到很外面,身子站不稳,险象环生。
            楼下有人开始在齐声高喊:“不要跳,不要跳,不要跳!”
            “亲爱的。”我朝她伸出双手,温柔地说:“你过来,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去。”
            她的眼睛里忽然涌出很多的泪水:“你骗我,你早就不爱我了。”
            “我不骗你。”我说,“我刚才是逗你玩的,谁知道你当真了,你看,我不是没走吗,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你骗我,你骗我……”她不停地摇头,情绪很激动,还是不信。
            “我不骗你。我爱你,亲爱的,你不要乱来,好不好?”我知道这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哄她,让她平静。
            “是不是真的?”
            “你信不信,你要是前脚跳下去,我后脚就跳下去。”
            “是不是真的?”她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别再扔钱了。”我再走近一步说,“那么多钱,我们可以看多少DVD呀。再说了,从四楼跳下去,死了就算了,断胳膊断腿的,以后你怎么当歌星啊。”
            “呜呜呜……”她用袖子去擦眼泪。
            趁着她被衣袖挡住眼睛的同时,我上前一步,一把把她拉回了安全地带。她用力地抱住我,用牙咬我的耳朵,我的左耳被她咬得疼得不可开交。然后我听见她说:“蝉螂你记住,如果你敢骗我,我不寻死了,但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我听不清她的声音,我感觉我的耳朵快掉了,不再属于我。我忽然想起黑人那双没有了小指头的丑陋的手,我抱着蒋皎,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浮上心头。
            很多天后蒋皎吸着我的一根红双喜香烟对我说:“其实那天我根本就没想跳,我只是在试我的演技而已,你要是不来,我撒完钱,就过节去啦。”
            这就是我的老婆蒋皎,我一直以为我对付她绰绰有余,但很多时候,这只是一种错觉,一种美丽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94楼2015-01-26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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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就拉着她迅速地往前跑了,身后传来尤他的叫喊声,但是她丝毫也没有迟疑或放慢脚步。她就这样抱着一大束烟花跟着我一直跑到了郊外,一直跑到了那幢无人居住的废弃的房子。
              “这是哪里?”她喘着气问我。
              “鬼屋。”我逗她。
              她并不怕,左顾右盼,反倒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以前和吧啦常来是不是?”她扬着嗓子问我。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
              “来,我们上屋顶。”我把她怀里的烟花接过来,一面先往上爬一面伸出手来牵她。
              她摆摆手说:“你先上吧,我自己可以。”
              我迅速上去,等着她上来。她爬到一半的时候停在那里不动了,我知道她害怕,但我没有动,抱臂看着她。她抬起头来看我,黑暗里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带了一些轻微的害羞和恐惧。我伸出我的手说:“来吧,小耳朵。”
              她终于把小手放到我的掌心里,一只小小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我只轻轻一拉,她已经顺利地上来。
              也许是前两天下过雨的缘故,屋顶有一些潮湿,我把她拉到稍许干点的地方,对她说:“你看看,这里应该是最好的放烟花的地方。”
              “等我回去,也许尤他会灭了我。”
              “你怕吗?”我问她。
              她嘻嘻笑起来:“怕我就不跟你来了。我们放烟花吧。”
              “好。”我摸出打火机,替她点燃最长的那根烟花棒,焰火直冲上天,这一方天空立刻变得和她的笑一样灿烂,她兴奋地跳起来:“多美啊,张漾,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放的烟花哦!”
              我有些看呆了过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97楼2015-01-26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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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皎的短消息(2)
                她转头看着我,微笑着问:“你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在想吧啦呢?”
                我吓唬她:“你再提这两个字小心我抽你!”
                她哈哈地笑。笑完后,她忽然问我:“你还记得许弋么?”
                废话。
                李珥又说:“你一定不知道,他家出事了。”
                “怎么?”我装做满不在乎,心里却莫名地跳了起来。
                “他爸爸出事了,被公安局抓起来了,他妈妈生病了,住进了医院,听说是癌症,活不长啦。”
                我尽量保持我的冷静。
                “怎么你没反应吗?”李珥问我。
                “我应该怎么反应?”我问她。
                “你应该满意了。”李珥拿着那根长长的烟花棒说,“你那么恨许弋,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局吗?”
                我抓住她的胳膊质问她:“吧啦都跟你说过些什么,你老实告诉我!”
                “我也想知道。”她微笑,并不挣脱我。
                “你今天非说不可。”
                “我要是不说呢?”
                “那我就逼你逼到你说为止!”我扯掉她手里的烟花棒,一把把她搂到了怀里,这个可恶的小女巫,如果她真的以为我不敢对她怎么样,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我们的脸隔得很近,她的身子软得不可思议,我明显地感觉到她在发抖,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吻她,我们僵持了一分钟左右,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她的嘴唇变得发紫,最终还是她屈服了,她说:“好吧,张漾,我说。”
                我放开她,自己先松了一口气。
                她把身子转过去一点点,告诉我:那天我去了医院,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找到吧啦的病房,当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病床前全都是人,吧啦看到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抬起左手,对我说:‘小耳朵,你过来一下好吗。’于是我走了过去。吧啦的脸苍白极了,像是一张白纸,没有一点颜色。她对我说:‘小耳朵,我有话要对你说。’我俯下我的身子,然后,吧啦伸出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拉近,她的嘴唇靠近我的耳朵,那唇没有温度,是冰冷的。等她跟我说完话,她的手忽然就从我的肩上垂了下去……
                “她跟你说了什么?”我忍不住打断她问道。
                “你不知道。”她说,“我也很想知道。”
                “别跟我胡扯!”
                “张漾,我没有骗你。”李珥说,“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病历。我的左耳,生下来听力就不好。很多时候,特别是着急的时候,它什么也听不见。可吧啦那句话,偏偏就是对着我的左耳说的!”
                “她对着我的左耳说的!”她再喊了一遍,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滑落了下来。
                我情不禁地抱紧了她。她的眼泪如一股暖流把我早已经是坚冰的心冲散开来,让我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TN


                来自Android客户端98楼2015-01-26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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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NND!
                  夜里十一点,我送李珥回家。还是拉面馆后面的那条小路,我们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天我一直把她送到她家楼下不远处,临别的时候我问她:“回家会不会挨骂?”
                  “也许会吧。”她说,“不过我不怕。”
                  “那好,”我说,“要是尤他敢对你怎么样,哥哥替你做主!”
                  她微笑,跟我说再见。我看着她离开,大约走了五步远,李珥忽然转过身来,把两只手合起来放到嘴边,用力地对我喊道:“张漾,祝你新年快乐啊!”
                  我也跟她说新年快乐。不过我只是张嘴,很夸张的嘴型(形),没有出声。
                  她歪着头笑了一下,上楼去了。
                  我回到家里,没过多久,他拎着空的保温杯回家了。
                  我问他:“你去哪里了?”
                  他说:“医院。”
                  “你替谁送鸡汤去了?”
                  他说:“朋友。”
                  我再问:“什么朋友?”
                  他不理我,径自拿着保温盒到水龙头下去冲洗,我跟过去,一把抓过他的保温盒扔到地上,保温盒一滚,咕噜噜滚出去老远,地板上溅的全都是水花。


                  来自Android客户端99楼2015-01-26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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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皎的短消息(3)
                    我朝着他大声地喊:“你到底有没有自尊!你这么做是不是想被所有人嘲笑至死你才开心?”
                    他用苍老的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做我应该做的。”
                    “她根本就不爱你,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这样恶毒的女人,这是她的报应,报应,不值得同情!我告诉你,如果你再去医院,我不会放过你!”
                    “漾儿,”他拉我,“你不要激动,坐下听我慢慢说,好不好?”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甩开他,“总之,就是不许再去医院,不然,我永远都不回这个家!永远也不回来!”
                    “她没人照顾。她家里出了事,儿子在外面,觉得丢脸,也没有回来过年。”他跟我解释,“我不能丢下她不管,不管怎么说,我和她之间有过情份……”
                    “行了。”我打断她,“这也叫情份?”
                    “漾儿。”他说,“事到如今,有些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其实,她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是许弋的亲生母亲,所以,她当年选择回去,是应该的。”
                    我吃惊地盯着他。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在撒谎。
                    “你听我说,”他坐到那个塌下去一大块的旧沙发上,慢慢跟我讲起来:“很多年前,你母亲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大美人,有很多的男人追求她或者仰慕她,我也是其中之一,但她只喜欢许瑞扬一个人。许瑞扬家非常有钱,不过他有一个很厉害的母亲。所以一开始,他们的交往是秘密的,一直没有人知道。直到有一天,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也就是许弋,这件事才再也瞒不住了。许瑞扬的母亲知道后勃然大怒,一是勒令他们分手,二是一定要她把孩子做掉。许瑞扬最终屈服,并提出要跟她分手,结束这份感情,你母亲伤心欲绝,可是她依然深爱着许瑞扬,死活也不肯去医院做流产,为了留下肚里的孩子,她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来到我家里,她给我跪下,要求我娶她。”
                    我说:“你就答应了?”
                    “是的。”他说,“我喜欢她很多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弃。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孩子生下来,许家就来要人。说是自己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面。他们留下一万块钱,把孩子抱走了。我妈妈也就是你奶奶,觉得这件事情很丢脸,于是到福利院抱回了你,把你当成我们的孩子抚养,这件事是你奶奶一手操办的,连我们家人都不清楚。”
                    “可是,你为她付出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许家的人那么伤害她,她为什么还是要选择那个姓许的?”
                    “兴许这就是命吧。”他叹息,“在你两岁的时候,许瑞扬的母亲去世了,许瑞扬希望她能回去,她也挂念许弋,所以,就做出了那样的选择。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恨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0楼2015-01-26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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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现在已经这样子了,活也活不长了,漾儿,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她一直很挂念你,其实这些年,我的身体不好,不能干活,她没少悄悄给我们父子接济。知道你有出息,她心里一样的高兴……”
                      我颤声问:“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说:“不知道,其实你奶奶去世后,我也曾经试过去替你找你的爸爸妈妈,但当年那个福利院都不在了,无处可查。漾儿,你可以怪我,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没用,工作没个好工作,挣钱挣不到大钱,我一直让你受苦,让你们受苦,但我心里对你们的爱,是真的,我敢保证,全都是真的……”
                      “你别说了!”我吼断他。
                      他悲伤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血红的血丝。
                      我想起身,穿上我的外套,背着我的包,离开。可是,我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沾到了椅子上,站不起身来。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烟火照亮了整座城市,照亮我自以为不可一世却一直懵懂无知的十九岁。
                      无论如何,新的一年来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2楼2015-01-26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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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我问他。我知道他是专程回来为我庆贺的,他的暑假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做。
                        “过两天吧。”他说。
                        我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你打个电话来祝贺我就好啦,不用亲自跑这趟的,我知道你在北京很忙的,对不对?”
                        “是啊,”他说,“比较忙,打了好几份工。”
                        “不要太想钱啦,”我说,“身体重要。”
                        “李珥,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了。”他忽然说。
                        “是吗?”我差一点跳起来,“是什么样子的,说说看!”
                        “不好说。”他说,“其实我努力挣钱,就是想给她买一个新手机。”
                        “嘻。”我嘲笑他,“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可估量的哦。快说说嘛,她是什么样子的?”
                        他还是那句:“不好说。”
                        “噢。”我说,“等我有空了,去北京找你们玩好么?”
                        他转过身来问我:“怎么你喜欢北京吗?”
                        “我没有去过嘛,想去看看。顺便看看你女朋友啦。”
                        “那你为什么不报考北京的学校呢?”
                        “你以为我是你,可以随便挑学校的啊。”我说,“能考上我已经很幸运。再说,上海离家近,我妈也放心些。”
                        “你的高考成绩上北京很多学校都可以的啊。更何况,有我在北京,姨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不说这个了。”我说,“就说说你打算带我怎么玩吧。”
                        “你想怎么玩都行。”他说。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宠爱,让我不忍对视,于是我调过了头装模作样地去看天。那一刻我心里明白,就算是我真去北京,我也不可能去找尤他。
                        我明白尤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起他和他女朋友的事,或许他和我一样在心里清楚明白,我们是不一样的,他这么说,只是想让我心安。他于我,永远只是兄长,情同手足却永不能涉足爱情。更何况,我很快就是大学生了,过去的事情恍如前生,我希望自己能有个新的开始,脱胎换骨,从此念念不忘于江湖。
                        “一个人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啊。”尤他说。
                        “噢。”我难得不耐烦地答道。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一颗流星忽然从眼前划了过去,我抓住尤他的衣袖跳起来喊:“呀,流星,流星,快许愿啊!”
                        流星一闪而过。
                        尤他骂我说:“笨,你抓我衣服没有用的,你应该在自己的衣服上打个结,然后再许愿,愿望就可以得到实现啦。”
                        我耸耸肩做个鬼脸。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4楼2015-01-26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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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去了郊外,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念张漾曾经带我去过的那个屋顶,想念那些稍纵即逝的美丽烟花。我在小区外的超市买了一个打火机,买了一包香烟,揣着它们上了路。我靠着脑海中的记忆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个我想去的地方。我站在郊外的田野边点燃了一根香烟,这是我第一次抽烟,那是一包555,我见吧啦抽过。香烟的气味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呛人,只是舌头感觉有些微的苦,我想起吧啦吐烟圈的样子,于是我试图也吐出一两个烟圈来,当然这是徒劳,我总是无法成功,然后,我开始剧烈地咳嗽,我就这样一边咳嗽一边抽烟一边在郊外毫无目的地徘徊,寻找记忆中那个可以收容寂寞绽放烟花的屋顶,我是如此任性的一个孩子,从这一点来说,其实,我和吧啦毫无分别。
                          再见到张漾是我开学的前两天。
                          我抱着一大堆书下楼,准备骑车到图书馆去还掉它们。他靠在我家楼下不远处的一颗树上抽烟。他黑了瘦了,穿一件很大的T恤,又是好多天不刮胡子,要不是那顶招牌似的鸭舌帽,我差点认不出他来。
                          “小耳朵。”他唤我。
                          我有点站不稳我的步子。
                          “你来得正好。”他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你回来啦?”我镇定下来,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好久不见哦。”
                          “是。”他灭掉烟头说,“打算去哪里呢?”
                          “去图书馆还书。”
                          “我陪你去吧。”他说。
                          “我想骑车去。”
                          “那我带你。”他说,“车在哪儿?”
                          我把手里的书递给他,让他替我拿着,然后我去车库把爸爸的自行车推了出来。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已经不是那么毒,张漾替我把书一股脑儿全放到前面的车篓子里,然后他长脚一跨先上了车,回身吩咐我说:“来吧。”
                          我有些迟疑,他歪着嘴笑了一下说:“怕?”
                          我跳上车。
                          张漾踩动了车子,车子轻快地在路上行驶起来。路两边的梧桐树叶绿得耀眼,轻风吹拂,我听到我的小白裙子与车轮相磨擦,发出音乐一样的声响,似谁内心抒情的叹息。
                          我又不可救药地想起吧啦,想起她踩着单车跟在许弋后面,忽停忽走,调皮的样子。十八岁的单车,那一年的记忆,涂绿色影笑容张扬的女孩子,在这一刻竟是如此鲜活,仿佛她从来未曾远离,一直在我们身边。
                          “你在想什么?”张漾转头大声问我。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我问他。
                          “我爸爸风湿病严重了,我回来带他到北京去看病的。”
                          “噢。”我说,“能呆几天啊?”
                          “就这半天。”他说,“今晚八点返程,票已经定好了。”
                          啊!原来就这半天,他却来看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7楼2015-01-27 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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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的洗礼(4)
                            那是一幢很旧的楼房,木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让你有随时会踩空的错觉。我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我在心里说:“许弋,我来了。”
                            我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平头的看上去愣头愣脑的男生。
                            “找谁?”他很防备地看着我问。
                            “许弋。”我说,“请问他在吗?”
                            “不在。”他要关门。
                            我用手拦住:“请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你打他手机吧。”
                            “请告诉我号码。”
                            “我没有。”他说。
                            “拜托你。”我说,“我真的有急事找他。”
                            他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阵子,这才告诉我说:“你从校门出去,左拐,顺着走十分钟,有个酒吧,他周末应该都在那里打工。”
                            我跟他道谢出来。九月的上海,天高云淡。三百六十五天,从知道他到上海来读书的那一天起,这条路我走了三百六十五天。我想起他拎着一个大书包走出校园的那一瞬间,我想那些在教室里苦苦读书的日夜晨昏,凭着心里的一个意念不敢轻言放弃的理想。现在,我终于要见到他了,我并没有以前想象中的那样慌乱,仿佛只是去见一个老友,仿佛他已经在这里等我多年。
                            酒吧的名字只一个字,叫:等。
                            它座落在整条街的最角落,小小的门面,要是不注意,会把它给忽略掉。我推门进去,中午时分,酒吧里几乎没什么人,里面的设施也很简单,几个红色的沙发,暗色的长条木头桌子,桌上长长的玻璃瓶里摆几枝盛放的黄色野菊。我刚坐下就看到了他,他穿制服,拿着单子走到我面前,问我:“请问喝点什么?”
                            我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他认出了我。把单子放我桌上,转身走开了。
                            “许弋”。我喊他,我糟糕地发现,我的嗓子忽然哑了。
                            他背对着我站住。
                            “你今天有空吗?”我说,“我想跟你聊一聊。”
                            他转身对我说:“对不起,小姐,我要工作,晚上十一点才下班。”
                            我微笑着对他说:“好的,请来一杯冰水。”
                            “对不起,这里不卖冰水。”
                            “那么,西瓜汁。”我说。
                            几分钟后,他给我端来一杯红色的西瓜汁。外加一杯冰水,水上飘着一片金黄色的柠檬。他把它们放到我的桌上,低声说:“我请客,你喝完后走吧。”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冷漠。我控制着我的眼泪,不让它轻易地掉下来。
                            他走开了。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本薄薄的书来看,老掉牙的杜拉斯的《情人》,我看过这部影片,梁家辉和他的法国小情人,在异乡旅馆里,她不顾一切索取爱的眼神令我激动。准确地说,我只是看了一半,因为看到一半的时候,妈妈买菜回来,在她有些不安的眼神里,我关掉了电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0楼2015-01-27 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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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着我的包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许弋终于看了我一眼,然后他问我说:“你呢,也来一瓶酒?”
                              “我不喝酒。”我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云烟,晃出一根来,递到我面前。我摇摇头,他把烟抽出来,自己点着了,默默地抽。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欠别人的钱?”
                              他说:“不关你的事。”
                              我说:“要我替你还就关我的事。”
                              他抬起眼睛来看了我一眼说:“赌输的。”
                              我说:“那你以后不要再跟别人赌了。”
                              他说:“好的。”
                              菜端上来,他要了一大碗米饭,狼吞虎咽,但吃相尚好。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一点胃口也没有。其实我真的也很饿了,可是我吃不下,我想起很久以前有个男生坐在我对面吃面条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常常这样,很饿,但却一点儿也吃不下。“
                              我现在就是这种状况。
                              许弋忽然问我说:“你住哪里?”我说出地址。他说:“那么远?你还要先去银行,早上十点能赶得及过来吗?”
                              “行的。”我说,“我可以起早。”
                              “要不你别走了。”他说,“我安排你住我们学校的女生宿舍。”
                              我有些迟疑,他看出我的疑虑,说:“你不要怕,女生宿舍里都是女生。”
                              我白他一眼,他却忽然笑了。
                              “你的名字?”他问我。
                              “李珥。”我说。
                              “对,我想起来了,是这个名字。”他说。
                              他笑起来,是那么那么的耐看,时光在那一刻忽然跌回我的高二时代,我寂寞空洞的十七岁,看到他的第一眼,在黄昏的街道旁,斜斜靠着栏杆的一个男生,背了洗得发白的大书包。他的脸,是如此的英俊。那时的我,还是个青青涩涩的女孩子,爱情在心里初初萌牙,翻天覆地,慌里慌张,从此认不清自己。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3楼2015-01-27 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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