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夏天过得很快。七月一晃而过，八月如期而至。我和赤城在猎场待了也有将近一个月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规律自在的生活。我们常比赛打野兔，起初我完全不及赤城，可经过一段日子的训练，我们也能比个差不离了。
那天离开林中小屋后，我时常回想起那个叫大凤的女孩子。她眼睛里透出的忧郁，使我难以忘怀。自那以后的日子里，我独自去过几次养鸡的小园，但都未瞧到大凤的踪影。也许这孩子也有假期吧，我想。
一日中雨，我披了雨衣，独自在林子中转悠，隐约看到有个牵马的瘦小身影。我追上去，发现她开了园子围栏的门，打开鸡舍，给鸡喂食着什么。
“大凤。”
她拍掉手里的残渣，头也没回：
“加贺小姐在这样的雨天不呆在营地里，在林子里转悠什么呢。”
“雨天不才应该出来溜达吗，接受一下天空的滋润。”
“加贺小姐想法还挺浪漫的，听口音，是北方人吧。”
“是。”
“在这地方呆久了，还能喜欢上雨天吗？日子到了，天天下雨，下得屋里东西长霉。衣服，被子，都是潮的。有时还冷，冷得难受。”
“听起来你对雨天没什么好印象啊。”
“没什么好印象，不喜欢。”
“你上次讲的那个地方，嗯，你成长的地方，应该也常下雨吧。”
“贝尔法斯特？靠海，天气变化无常的，常下雨。”
“那怪不得。物以稀为贵。我们常讲，春雨贵如油。可这只是北方的说法。南方人就不能理解。为什么春雨贵如油？每天都下雨，还能贵如油吗？”
“是。”
我们一时不知该再讲什么好，但我也不想就这么离开。大凤身上隐藏了许多东西，我看不出来。但愈是如此，我愈是想去了解。人类的好奇心总是如此。
终于，大凤转过身来。她黑色的油布雨披上水流如注。幽深的眸子像是一口井。我们对视了一会儿，没有讲话。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加贺小姐，你有什么心事吗。”
“叫我加贺就好。”
“有事就问。”
“你今年多大了？”
“你觉得我是什么年龄，我就是什么年龄。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龄永远是个秘密吗？”
“我不知道你多大。”
“那就不要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你是那种寻根究底的人？”她笑了。
“我总以为你有着超龄的成熟呢，所以就想来确认下，我的认知是对是错。”
“你真是个……难得的人。”
“谢谢。”
“回去吧，雨会越来越大的。”
她跨身上马，扯着缰绳前行了几步。我目送着她，我总感觉她还会再讲几句的。尽管我不知道这样的对话有何意义。果然，大凤的声音飘来：
“加贺。我猜你有很多疑惑。你来问我，你以为我是懂得的。你看着我，像是在看自己。但你错了，我不能给你答案，我也不是你。除了你自己，谁也不是你。还有啊，其实我比你老得多，你也别另眼看待我。”
她的话字字都击中我的心脏。我背靠着一棵树，前所未有地平静。雨滴在树叶上汇聚成湖，一片片湖泊又顺着叶子滑下来，在空中变形，舒展，砸在我的头上。
几点回的营地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那时天已接近半黑。我一进屋就被赤城紧紧地抱住了，她担心地上下摸索着，生怕我少了什么东西。我用尽力气回抱她，我们都没有在意一旁李姨等一众人诧异的眼神。
晚上睡觉时，赤城来到了我的房间。她钻进我的被窝，与我紧紧相依。我很庆幸能遇到赤城。她给了我生命一些新的意义。同时，她的存在，也或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了我的一些决定。
“今天担心死你了。”赤城缩在我的怀里，她的声音从我的脖颈处钻出来，撩得人心痒。
“噢，是吗？”
“是啊。你去哪了？”
“在林子里随意逛了逛。”我搂紧她。她在我的锁骨上又舔又吸的。
“去那么久？”
“你不信我？”我翻身压在她身上，直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真漂亮，愈是黑暗愈是闪亮。我吻在她的眼角眉梢，她的睫毛虚掩着。
“你有自己的灵魂，即使我们是爱人，我也不要求了解你的一切。”我自下而上吻赤城的脖子，她不由得挑起下巴。我右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左手伸进睡衣，触摸到她温热的肌肤。
“是啊，赤城，每个人的灵魂都不能裸奔。”
“但是，加贺。”
“怎么了？”我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在黑暗里彼此凝视，气氛变得奇妙。她吻上我的嘴唇，舌头探入我的嘴里。我与之缠绵，手里也不闲着，把她的睡袍彻底褪至腰际。
她轻喘，胸脯微微起伏着。我伏在她身上，舌尖挑逗她的每一处敏感。
“加贺……”
“嗯？”我抬起头，看到她眼里朦胧的水雾，那迷茫又坚定的表情，那水雾下藏着的珠玉，都令我热血沸腾，令我为之痴狂。我把头埋在她两腿之间。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通往圣堂的门啊，我简直想哭。
“我还是想靠近你多一些……即使我们……有时也许真的很远，也许真的隔了很远的距离，但我还是努力想离你的心近一点。”
啊……赤城……
我何尝不是……
何尝不想与你近些，再近些？